“什么時候來電??？”

“不知道吶，我剛剛把開關打開了，來電了自己就亮了，不用管?！表n清洛心不在焉地說，楊涵倒了杯水去樓上了，留他一個人戴著眼鏡皺眉做報表。

程藝顏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來的，韓清洛罵了一句英語看都沒看就接起來了。

“Hi ，This is Quentin.”

“嗯……是我?！背趟囶伮牫鏊Z氣里的不耐煩。

韓清洛看了看屏幕，是程藝顏。

“還沒睡嗎？”

“剛把趙然哄睡著。”

“你不要總是在乎趙然怎么樣，好好照顧自己不行嗎？”韓清洛沒由得一頓邪火。

“我有好好照顧自己啊……”她有點鼻音。

“是嗎？有誰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到凌晨兩點多還不睡覺？”韓清洛拿著手機吼她，電腦上的表格也沒心情看了。

“我……我就是睡不著而已……”客廳的燈已經關了，程藝顏站在陽臺上看窗外，彎彎的一輪月牙。

“睡不著也要睡啊，難道睡不著就要熬夜嗎？你不閉眼怎么知道自己睡不著？”

“我有話想跟你說?！背趟囶伈幌朐俾犓f那些話，她覺得速戰速決才有足夠的時間自己療傷。

“什么事？”韓清洛討厭黑暗。

“我……”程藝顏畏懼黑暗。

“嗯？”程藝顏只是韓清無數女性朋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我……”韓清洛卻是程藝顏心里最優異的存在。

“說啊！”韓清洛皺眉。

“我……喜歡你……”程藝顏閉眼，心中閃爍著的星星密集跳躍。

韓清洛聽到她說那四個字，眼前好像炸開了一個宇宙，緊跟著帶來的是白晝般強烈的日光，他從原先的黑暗中默默無聞，變成了最亮那束光下最鮮明的存在，世界好像只剩他們兩個人，一個光鮮地存在于明亮中，一個默默地掩在黯淡月色里。

“來電了……”韓清洛抬頭輕聲呢喃。

程藝顏已經掛了電話，她還是沒有勇氣聽他的回答，不管是安慰還是拒絕。

“就這樣吧?！彼拖骂^，手指碰到了屏幕又亮起來了，嚇得趕緊關了機。

不一樣了，心里輕松了很多，原來之前那些無數個夜晚悄悄彌漫出來騷擾自己的濃烈感情只要鼓起勇氣的四個字就可以擺脫掉，不管他是什么回應，我都會在自己的人生路上盡可能地璀璨，為了自己，為了父母，也為了遙不可及的你。

還是忍不住啊，眼淚突然就溢了出來。月光下哭泣的少女，你什么時候才能成為自己期望的樣子，能夠擔負起家庭的重則，自信走在每一條街道上。

韓清洛木木地看著手機屏幕，腦海里全都是程藝顏說的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喜歡……我嗎？”他有點慌，先是把電腦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沙發上定格，后來又站起來喝水，在客廳繞圈，最后又去陽臺叉腰看月亮，高挑的身材在夜色中挺拔。

“程藝顏？”他不停地重復這一個名字，卻想不起來她的容貌，想不起來她說話的聲音，更能想不起她笑起來的酒窩在哪邊。

“程藝顏？”她也算是普通女孩中比較奪目的那一個，卻還達不到自己的要求，這么一想，她又變成了最普通的女孩。

“程藝顏？”為什么突然喜歡自己了？我沒有做些什么讓她誤會的事啊，我一直把她當成朋友看待，愛笑的朋友，會做飯的朋友，偶爾需要保護的朋友。

“程藝顏？”

“程藝顏？”

程藝顏根本就睡不著，不是因為趙然在旁邊打呼，而是因為滿腦子的韓清洛。他會開心嗎？現在在笑嗎？還是皺著眉頭想著怎么禮貌地拒絕自己，或者根本就不在意，嗤笑一聲重回自己的生活，甚至開玩笑地告訴楊涵？

她后悔了，酒精讓人沖動，程藝顏沖動地把自己最深處的心思交出去了，給了別人嘲笑自己的把柄，就像是古代穿著囚服坐在囚車上游行，只不過扔白菜葉子的是韓清洛一個人罷了。

迷迷糊糊還是睡著了，夢中程藝顏被困在一張紙上，韓清洛在她周圍畫了一個三角形，她用盡所有力氣掙扎卻還是掙脫不開，早上醒來翻身，雙人床寬闊又柔軟。

“趙然？”程藝顏啞著嗓子喊趙然，地上傳來兩聲呻吟。

程藝顏趕緊爬起來往下一看，趙然抱著枕頭在地上翻身。

“不會是我做夢把她踹下去了吧……”程藝顏回想剛剛的夢境，再看看床上移位的枕頭和被子，可能真是一場大戰。她抱著被子下床躺在趙然旁邊，腦子里已經想好了是趙然喝醉了非要睡地上，自己就陪著她睡了地板，嗯，就這樣說。

程藝顏從床頭柜摸到手機，摁了兩下沒打開，剛想去客廳拿充電線想起來昨天自己因為害怕關了機，就又開始遲疑。

當然還是要開機！

她在開機的時候反扣屏幕，看著背面的手機殼，黃色的海綿寶寶大笑，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要是能變成海綿寶寶就好了，它永遠都是開心的，再大的挫折都打不倒它，沒有生活的重壓，沒有疲勞，更沒有無聊。

果不其然，手機剛打開就收到了韓清洛的消息。

程藝顏剛看到前面的“抱歉”就劃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真實發生后還是沒勇氣面對。她爬起來看了看趙然，去了廚房拉開冰箱看了看，沒什么能吃的，穿好衣服去了樓下買早餐。

八點多的冬天，空氣中浮動著寒氣，溫柔的陽光淺淺一層鋪上萬物，程藝顏穿著厚重的羽絨服站在冒熱氣的早點攤前，原本嫩白的雙手凍得通紅。英國也這么冷嗎？英國的冬天也會有這樣的太陽嗎？她拎著兩個塑料袋往回走，柔軟的發絲在羽絨服的帽子里悄悄凌亂著。

“趙然！起床了！”她剛開門就大喊。

“嗯~”

“起來??！我買早飯回來了！豆腐腦和小包子！”

“嗯……”

程藝顏挑出盤子和碗裝好，坐下喝了口豆腐腦，然后給自己心理建設，假裝氣定神閑地打開微信看韓清洛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