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成績出來的當下，黎瀾第一個向姐姐報喜。

姐姐人在紐約策展，抽空去法拉盛買菜招待同事，得知她考了全系第五，先是恭喜了一番，其次讓她再接再厲。

掛了電話，黎瀾高高興興看貓去了。

她知道喜訊不用每個人都通知到，姐姐知道了，等于全家都知道了。

至于她的“牙仙”大人，當然得由她親口告訴才行。

男生沒在家。

黎瀾看了看鐘點，想他八成又在實驗室熬過頭了。

和兩只貓玩了一會兒，正準備走，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看見是衛揚，她連忙開門。

衛揚見是她，臉上一愣，但很快換上招牌笑臉：“喲，又來看貓啦？”

不著痕跡地將袋子收到身后，一邊換鞋一邊說：“渴死了，學妹你給倒杯水唄？”

黎瀾哪有不依的道理。

見她進了廚房，衛揚打開玄關置物柜，將帶來的東西一股腦兒塞了進去。

今天天氣有點冷。

“師兄，你要喝點熱的嗎？咖啡和紅茶你要哪個？”

“紅茶。”衛揚蹲下逗貓玩了一會兒，發現新添置的地毯，感慨道，“這地方怎么越來越像個人住的地方了？”

黎瀾莞爾，想起彼時自己的自作多情，不由起了“低貓一等”之感。

看她燒水泡茶都是做熟的，衛揚問：“你常來？”

黎瀾點點頭，“一天一次。”

先前3Q腸胃不好，房主嫌它粑粑太臭，一直不肯換貓砂，她只好每天上門清理，省得房主潔癖發作，將貓兒們丟出門外自生自滅。

衛揚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忽然開門見山地問：“黎瀾，你喜歡阿乾嗎？”

黎瀾正給自己泡茶，聞言被燙了一下。

“什，什么？”

見她慌張，衛揚微笑：“你知道阿乾他有女朋友嗎？”

黎瀾噎住。

“他女朋友工作忙，你來這么多次都沒叫她撞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幸運。”衛揚低頭吹走熱氣，喝了一口茶湯，“可是，萬一哪天你們碰上了呢？那多尷尬？”

黎瀾低下頭，他說，他沒有的。

“你不信？”看她不為所動，衛揚加重砝碼，“我有照片，你想看嗎？”

說著，從胸兜里掏出手機。

黎瀾連忙擺手：“不，不用了。我和學長不是師兄想得那種關系，我只是，我只是……”

來看貓而已。

衛揚依然打開手機，調出照片推到她面前。

“你不用解釋，沒關系的黎瀾。”行為殘忍，卻正色安慰，“我和阿乾一起長大，見過很多喜歡他的女孩子，你不是最喜歡他的那一個，也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黎瀾垂眸看著照片，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

這是一張三人合影。

背景是邱家的門庭，屋檐上還掛著冰柱。

雪積得很厚，帶紅色毛線帽的劉真真挽著穿白色羽絨服的男生，整個人親密地靠在男生身上。

男生一如既往地漠然，和劉真真臉上甜蜜的笑容形成鮮明的對比。

衛揚在一邊堆了一個和他一樣高的雪人，雪人的頭歪得厲害，像是風再大一點就要掉下來砸個粉碎似的。

畫面太過真實，黎瀾幾乎能聽見他們當時的嬉鬧聲。

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雖然很想笑著面對衛揚，可心里的那股熱流卻直沖眼眶。

瞬間，淚盈于睫。

衛揚感到很抱歉。

他生平第一次見識到一個女孩子哭起來居然也可以這么美。

她紅著眼眶，水分使睫毛粘連，像個不知道錯在何處的乖小孩那樣，委委屈屈地看著你。

真正的“梨花帶雨”。

衛揚很內疚，但并不后悔。

黎瀾努力笑著，她不怪衛揚。

他是邱清乾的朋友，同時也是劉真真的朋友。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樣的情誼，何其珍貴。

岑黎瀾固然討人喜歡，可衛揚選擇和劉真真站在一邊，又有什么錯呢？

所以。

“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吸了吸鼻子，“如果你不希望我來打攪他，我可以馬上帶著我的貓離開。”

她很快將兩只，以及和貓相關的物品收拾好，然后磕磕碰碰地沖出門去。

衛揚挑開窗簾，看她提著貓籠從樓道出來，一邊走，一邊抬手擦淚，像個被巷子里的不良少年騙走所有零花錢的小學生。

后來，她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來，很快消失在樓宇的拐角。

衛揚落下簾子，內心那一絲不忍久久縈繞，一刻不停地審問他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