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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城市發展的相互爭論

2.2.1 城市發展的動力之源

創意城市或消費城市的理論核心在于如何塑造城市設施環境以吸引高水平的人力資本,進而推動城市的復興或發展,新經濟城市理論則聚焦于智力—文化經濟或創新型產業的培育,及由此吸引高層次人力資本及相關各類勞動力階層入駐。盡管上述理論的產生背景均是21世紀以來蓬勃發展的創新經濟,但關于城市發展動力之源的相互爭論卻持續存在,這也并非是簡單的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關系。Storper和Manville從個人行為與偏好的視角探討了城市增長理論,認為以知識為基礎的集聚經濟和城市興起更為密切,城市衰落并非由于產業外遷而是因為地方新興產業沒有得到培育,創意階層將會追隨具有生命力的公司或企業,這些創新企業聚集的地方一般都會擁有優越的審美化消費環境,進而吸引更多的高層次人力資本聚集。同時,他們指出由于各類產業集群勞動力市場的重要性,人們更愿意待在工作機會最多的大都市區域,進而推動各種便利設施與消費環境氛圍的出現,郊區化現象也是由于便利的私人交通方式,能夠保證短時間內享受到各類設施,那些年輕并受到良好教育的人群首先要選擇能夠提供高收入就業機會的城市社區,進而才會去盡力滿足自身的各類設施消費需求,曼哈頓、奧蘭多、硅谷等地區無不如此(Storper, Manville,2006)。

理查德·弗羅里達認為社區設施環境能夠影響區域增長與發展,城市的開放性、包容性和生活便利設施有利于吸引創意群體,如Clark等將城市解釋為“娛樂機器”(entertainment machine),可以為居民提供豐富多彩的娛樂休閑、夜生活及消費文化(Clark, Lloyd, Wong,2002)。弗羅里達等不同意就業機會或預期高收入影響人力資本遷移的傳統經濟學觀點,他們的經驗分析表明,審美化的優良環境(beauty and aesthetics)是城市社區滿意度的關鍵因素,生活設施氛圍在城市與區域發展過程中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如穩固的經濟基礎、高質量的教育設施和良好的社區關系網絡(Florida, Mellander, Stolarick,2011)。同時,他們通過美國50個州的28000個樣本調查發現,在影響人們遷移及入駐城市社區的主要因素中,完美(beauty and physical)的地點(place)需求因素,如戶外空間、娛樂設施、文化設施及社會關系等,勝于城市社區的經濟環境狀況和個體特征,如就業機會、收入、技能或年齡。究其原因,在經濟與心理兩種不同影響因素中,人們愿意以高成本支出甚至低收入預期,來換取高質量的生活環境或高價位的住房,而社區環境設施缺乏的地區會促使人們逐步遷出(Mellander, Florida, Stolarick,2011)。

2.2.2 城市化與區域發展

愛德華·格萊澤在闡述消費型城市中,將美國城市劃分為三個等級或類型(Glaeser et al,2001)。一是復興后的高密度城市,如紐約、舊金山、波士頓、芝加哥、匹茲堡及其他類似城市,這類城市均具有蓬勃發展的信息經濟產業,以及高水平的人力資本,同時擁有傳統歷史文化的建筑物環境,并能夠提供豐富多元的消費設施及活動,盡管人口數量沒有顯著增長,但以高技能、知識型與高收入為核心的人口結構卻在浮現,這從城市住房密度的增加和紳士化進程中可以表現出來,與之相近似的歐洲城市也是如此,包括倫敦、巴黎、巴塞羅那等。二是傳統高密度且沒有實質性變化的城市,如底特律、費城和圣路易斯,該類城市地產價格較低,傳統產業日趨沒落,人力資本水平不高,如工業革命后英國北部的曼徹斯特也如此,其城市物質環境建設明顯滯后,也不具備維也納或愛丁堡之類城市的政治資本,難以提供相對優勢的消費型服務設施。三是低密度的邊緣城市或汽車城市,如洛杉磯,這類城市盡管缺少政府機構的強力干預,但呈現出良好的發展勢頭,其分散化的就業中心削減了通勤成本,類似的還有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城市蔓延發展模式,歐洲的邊緣城市則受制于燃油稅和公共交通補貼而缺少吸引力。同時,格萊澤認為當前社會屬于消費城市時代,技術、氣候環境及設施條件是城市增長的關鍵要素,冰雪帶的城市更需要提供高質量的生活環境設施,陽光帶城市的崛起在于高技能(skills)、溫暖的氣候(sunshine)以及郊區化或蔓延化(sprawl)的私人交通生活方式,或稱之為“3S”理論(Glaeser,2005)。

斯托潑和斯科特對格萊澤的城市與區域發展觀點進行了批判,其中,斯托潑(2010)指出,格萊澤的“三個均衡”機制理論可以解釋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區域,如“高工資、高技術與住房短缺”型城市和“低工資、低級術與住房充裕”型城市,但無法解釋相同區位或類型的城市發展過程,如舊金山和洛杉磯,美國陽光帶城市的崛起也并非是東北部人口或產業轉移的結果。同時,盡管新經濟地理模型(NEG)提出集聚經濟是城市與區域發展動力之源,但該理論僅能夠描述一般性城市與區域發展過程,卻無法闡釋特定城市或區域的專業化集群現象。斯托潑和斯科特認為,高收入和高成本的城市能夠實現持續性增長,是由于規模化集聚經濟內部保持著一種高水平的協同效應,包括在產品、服務與技術方面的創新能力,促使單位交易成本下降,而外部市場更易于獲取(Storper, Scott,2009)。盡管人力資本及其技能是城市增長不可缺少的要素,但他們不可能成為加速區域經濟發展的獨立變量。在美國冰雪帶和陽光帶此消彼長的過程中,20世紀六七十年代加利福尼亞州戲劇性地崛起了以新經濟為特征的高技術生產中心,這是由于東北部城市的傳統福特制生產體系遭遇危機,以及南部陽光帶城市迎來了“區位機會窗口”(the window of locational opportunity)(Scott, Storper,1987),新一輪專業化集群經濟不但出現在高技術產業領域,同時也興起于以遠離傳統大規模生產為核心邏輯的其他行業內,并有選擇地產生在陽光帶城市,以及美國東北部中心城市,如紐約、波士頓和芝加哥,包括新技術、金融、媒體和時尚等產業,進而提供高收入的就業機會和高水平的設施環境。

2.2.3 城市空間重構現象

針對知識經濟的資本主義全球化現象,艾倫·斯科特認為當前世界正在進入以智力—文化資本主義為基礎的第三次城市化浪潮,北美、西歐、亞太地區越來越多的大城市紛紛加入該發展潮流,甚至包括許多小城市乃至鄉村地區也正在發生智力—文化經濟轉型(Scott,2014)。智力—文化生產系統趨向于集中在高密度的地方產業集群,包括高新技術、生產服務、藝術化制作、文化生產等,以保證企業外部網絡交流、勞動力市場供應以及地方化學習,由此對城市空間結構產生重塑作用,如城市邊緣、核心區乃至外圍地帶的“紳士化”(gentrification)現象,促使傳統工業、商業區轉型升級,進而為智力—文化經濟提供高水平的生產與消費活動空間。智力—文化經濟生產系統吸引了大量創意文化階層,以學習、創意、創新為典型特征,同時也容納了大量低收入和低技能工作,這些由來自于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外來勞動力承擔,由此產生了勞動力市場分化和社會空間分異(Scott,2007),如絲奇雅·薩森曾系統闡述過全球城市生產服務行業中的低收入勞動者社會空間分異問題(絲奇雅·薩森,2001)。

愛德華·格萊澤比較贊賞全球資本主義背景下高密度城市的蓬勃發展,他在《城市的勝利》中指出,城市的勝利是21世紀人類發展的密碼,這是由于城市屬于高水平生產力、財富、社會流動、創新、互容、個體自由乃至環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源泉。他認為紐約、倫敦中心城市的蓬勃發展,是由于人們追求休閑、消費和社交的結果,如倫敦、紐約可稱為豪華的娛樂勝地,并建議全球城市要參考香港的發展模式,增加核心區建筑物密度,如巴黎核心區可以建造摩天大樓,實現向香港或紐約曼哈頓的城市空間轉型。針對大都市區社會空間分異或貧民窟現象,格萊澤認為這也是城市勝利的象征,此類灰色過渡空間可以成為外來低收入移民階層向城市中上等收入階層轉換的生活場所(Glaeser,2011)。斯托潑和斯科特分別撰文對《城市的勝利》做相關書評,其中,斯托潑認為,該書過于強調對個體或家庭遷移與擇居的行為分析,忽視了遷移目的地所在城市及其企業或公司機構的興衰演變,如倫敦或紐約中心區的興盛源于以金融為核心的相關產業集聚,巴黎核心區屬于西方市場經濟背景下比較成功的社會空間構建典范,要優于倫敦或紐約核心區的市場自由主義發展模式,即使是作者推崇的高密度城市空間重塑典范的香港,也催生了日常通勤距離較遠且有大量底層居民生活的外圍新市鎮(Storper,2011)。斯科特則批評了該書僅僅將城市作為資本主義生產系統的動力引擎,而忽視了城市社會空間的不公平現象及資本主義本質原因(Scott,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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