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異文對比

卞藏本：再者不是因你往那里念書你就認(rèn)得什么薛大爺一年不給一年的這二年也幫了咱們七八十兩銀子；己卯本、庚辰本：再者不是因你在那里念書你就認(rèn)得什么薛大爺了那薛大爺一年不給不給這二年也幫了咱們有七八十兩銀子。

卞藏本“一年不給一年的”，己卯本等本子修改為生動的話語“一年不給不給”。另外還增加短句“那薛大爺”。

卞藏本：鳳姐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方能度日卻說這日賈璜之妻金氏因天氣晴明又值家中沒事遂帶了一個婆子坐上車來家里瞧瞧那胡氏閑話之間將那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說了；己卯本、庚辰本：鳳姐兒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方能如此度日今日正遇天氣晴明又值家中無事遂帶了一個婆子坐上車來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兒閑話之間金榮的母親偏提起昨日賈家學(xué)房里的那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說了。

卞藏本“來家里瞧瞧，那胡氏閑話之間將”，己卯本、庚辰本修改為“來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兒，閑話之間金榮的母親偏提起”，句法有改變，內(nèi)容詳細(xì)得多。修改后對“那事”也細(xì)加表達(dá)，即“賈家學(xué)房里的那事”。

此段文字，程甲本基本同己卯本、庚辰本，只對個別文字略有改動，甲辰本基本同程甲本，程乙本是在程甲本基礎(chǔ)上再小加改動，這幾個本子此回?fù)?jù)以改動的基礎(chǔ)底本是己卯本或庚辰本。

另外，列藏本、戚序本、蒙府本、舒序本、夢稿本此段文字如下：“鳳姐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方能如此度日。卻說這日賈璜之妻金氏因天氣晴明，又值家中無事，遂帶了一個婆子坐上車來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兒。閑話之間，金榮的母親偏提起昨日賈家學(xué)房里那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說了?！保ㄆ渲小肮焉┎⒅秲骸逼菪虮?、蒙府本少“并”字，“閑話”作“閑語”,“又值家中無事”作“家中又無事”?！捌?，夢稿本作“便”；舒序本少“小姑子”，“家里”作“娘家”）。

各本對比后可知，除了一些細(xì)小差異，戚序本、蒙府本、列藏本、舒序本、夢稿本此段文字的后半段與己卯本、庚辰本差異很小。前半段的句子結(jié)構(gòu)和文字卻不同于己卯本、庚辰本，而是大體同卞藏本，但“方能度日”已經(jīng)修改成“方能如此度日”，“沒”字已經(jīng)改成“無”字。與卞藏本相比，列藏本等本子此處文字無疑優(yōu)化了，但遜于己卯本、庚辰本。因此，很大可能，當(dāng)時流傳較全的甲戌本此處文字就是如此。

卞藏本：叫大夫瞧了又說并不是喜前兩日到了下半天就懶待動話也懶待說眼神也發(fā)眩我說你且不必拘禮早晚不必上來；己卯本、庚辰本：叫大夫瞧了又說并不是喜那兩日到了下半天就懶待動話也懶待說眼神也發(fā)眩我說他你且不必拘禮早晚不必照例上來。

“前兩日”改為“那兩日”。插入“他”、“照例”，可以體會作者細(xì)致修改的苦心。

卞藏本：惱的是那起混賬狐朋狗友的扯是搬非吵鬧他聽了這事索性今日連早飯也沒吃；己卯本、庚辰本：惱的是那群混賬狐朋狗友的扯是搬非調(diào)三惑四的（己卯本：狐朋狗友的調(diào)三惑四）那些人氣的是他兄弟不學(xué)好不上心讀（庚辰本：不上心念）書以致如此學(xué)里吵鬧他聽了這事今日索性連早飯也沒吃。

這里也是在較早的稿本基礎(chǔ)上增加了新的文句。

卞藏本：我方到他那里安慰了他一會子勸了他兄弟一會子；己卯本、庚辰本：我方到他那邊安慰了他一會子又勸解了他兄弟一會子。

“勸了他兄弟一會子”，修改為“又勸解了他兄弟一會子”。

假如只是著眼個別地方的文字差異，會誤以為是卞藏本抄漏文字導(dǎo)致卞藏本的抄本狀況，對這一處的文字差異就保不住作如此想。但只要全面地檢核卞藏本和已知其他重要本子，足以得出確鑿的結(jié)論：卞藏本和其他本子相比數(shù)量如此之大的文字差異，不可能是漏落抄誤所致，也不可能是卞藏本刪節(jié)所致。

卞藏本：他見我有些抑郁不樂之色問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訴他說媳婦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不爽快因為不得個好太醫(yī)斷不出是喜是?。患好?、庚辰本：他見我有些抑郁之色問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訴他說媳婦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不爽快因為不得個好太醫(yī)斷不透是喜是病。

在這個場合，以“斷不透”評論先生的醫(yī)術(shù)水準(zhǔn)，比卞藏本“斷不出”恰當(dāng)?！耙钟?span id="8acpgwm" class="framecolor_102">不樂之色”有重復(fù)處，改為“抑郁之色”。

卞藏本：我即刻拿我的名帖請去了……務(wù)必叫他來瞧瞧等他瞧了再說罷；己卯本、庚辰本：我即刻差人拿我的名帖請去了……務(wù)必叫他來瞧瞧等這個張先生來瞧了再說罷。

修改后增加“差人”。修辭考慮，以“這個張先生”替換卞藏本“他”字。

卞藏本：我不愿意往你們那是非場中去鬧去你們說必定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眾人些禮；己卯本、庚辰本：我不愿意往你們那是非場中去鬧去你們必定說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眾人些頭。

卞藏本“你們說必定是我的生日”有點拗口，己卯本等本子修改為“你們必定說是我的生日”。

另外，戚序本、蒙府本此處前半句同己卯本，但后半句作“要我去受眾人的禮”，類似于卞藏本。很可能，當(dāng)時流傳較全的甲戌本該回文字就是如此。由本回列出的兩處重要文字的差異特征，基本可以判定，戚序本、蒙府本第十回的基礎(chǔ)本子或采擇本子之一是當(dāng)時流傳較全的甲戌本。

卞藏本：張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就先看脈再說的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也曉不得什么；己卯本、庚辰本：那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竟先看過脈再說的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曉得什么。

卞藏本“我是初造尊府的，也曉不得什么”，修改為“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曉得什么”，后者表達(dá)確切。“竟先看過脈再說的為是”，形容醫(yī)生對診脈判斷病情的自信，優(yōu)于卞藏本“就先看脈再說的為是”。

卞藏本：總是過了春分就可痊愈了賈蓉也是個聰明人也不往下問了；庚辰本：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痊愈了賈蓉也是個聰明人也不往下細(xì)問了（按：己卯本此處缺損）。

很明白，對詢問病人治療前景的回答，修改后“就可望痊愈了”，比卞藏本“就可痊愈了”合宜；賈蓉聽了答復(fù)后的心態(tài)，“不往下細(xì)問了”比“不往下問了”形容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