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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陵州比錦州大很多,共有二十余萬人,永州知府杜德祥為人耿直,雖然脾氣不好,但辦事雷厲風(fēng)行。

杜德祥接到書信后第一時間派人開設(shè)粥棚,共計一百個,因為一直在下雨,災(zāi)民不能露宿街頭,所以他還征用陵州所有客棧,供老弱病殘和婦人歇息,同時搭建雨棚,供青壯年男子避雨。

他還派出官兵,從城門口開始拉出一道人墻,隔出一條路,將災(zāi)民引到名冊登記處,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將陵州所有秀才、十五歲以上的童生都請了過來,差不多近兩百人,負責(zé)登記災(zāi)民名冊,所以進到陵州的第一眼,人們第一眼看到的是街道兩邊排滿的桌子和早已等候在此的書生們。

人們登記上名字了之后,有捕快負責(zé)將災(zāi)民分流到各處,一時間全城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柳月柔、紅姨、白雪、白霏四人領(lǐng)到一張蓋有印章的紙條,尋著紙條上的地址,四人得已入住客棧,拿到一間客房。

方直腿腳不便,住進了客棧的大通鋪,與柳月柔在同一間客棧。

那名背著方直的衙役把方直送到客棧后便開始尋找著他自己的家人。

柳月柔安排好白雪和白霏,留方直在房中照顧他們,之后便和紅姨上街與白羽博一起守在登記處的不遠處,三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每一個進城的人。

等了半個時辰,終于看見了白霖。

“霖兒。”柳月柔大聲喊著。

“娘,爹,紅姨?!?

終于看見親人,白霖有些激動。

柳月柔高興壞了,眼光掃過白霖身邊,神色微變,問道:“露兒呢?”

“露兒,和我們走散了,我看著她出了城,只是還沒到岔路口的時候,我就看不見她了。”白霖把頭低的不能再低,滿心愧疚。

“走······走散了?”柳月柔心里咯噔一下,身體一晃,還好白羽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紅姨滿臉擔(dān)憂,她注意到靠在白霖懷中方竹吟面色慘白,問道:“吟吟怎么樣了?”

白霖心疼的說道:“不太好?!?

柳月柔顧不上擔(dān)心害怕,忙說道:“應(yīng)該有給你們安排客棧吧,快點帶吟吟去休息吧?!?

白霖抱起方竹吟尋著客棧而去,紅姨跟著一塊去照顧她。

柳月柔和白羽博繼續(xù)守在那里,直到所有人都登記完進了城。

怕看漏了,他們求著官差,查了所有名冊,沒有白露的名字。

柳月柔失了魂一樣,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嘴里直念叨著:“露兒,我的露兒,你在哪兒???

白羽博忙安慰道:“露兒會沒事的,霖兒不是說了嗎,她已經(jīng)平安出城了,她應(yīng)該是走到別處去了,不是在渝州就是在永州,我馬上啟程,去那兩處找她,你安心等著,照顧好雪兒和霏兒?!?

“我也去找。”

白霖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他把方竹吟送到客棧后,開了副安胎藥,留紅姨在那里照顧,自己又連忙找了回來。

他心里自責(zé),覺得白露是他弄丟的,無論如何他也要把白露找回來。

柳月柔看著滿臉自責(zé)的白霖,一家人風(fēng)塵仆仆,狼狽不堪,說道:“現(xiàn)在怎么去,天這么黑,還下著雨,明天吧,明天我們一起去找?!?

白羽博說道:“你就別去了,雪兒和霏兒需要人照顧,吟吟身邊也離不開人,我和霖兒去會快些?!?

客棧里,方竹吟睡了一覺,一睜眼就問道:“露兒,紅姨,露兒呢?其他人呢?”

“在,都在呢,你爹在另一家客棧照顧雪兒和霏兒呢,你娘和你父親在找露兒,霖兒剛剛也過去了,你就別擔(dān)心了,自己的身子要緊,先喝碗粥,再把安胎藥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覺?!?

方竹吟撐著身子坐起來,不住的自責(zé)道:“露兒和我們走散了,都是因為我,相公為了照顧我才松開了手,都是因為我。”

說著眼淚刷刷的往下淌。

紅姨忙勸慰道:“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當時那么亂,走散的人有很多,沒事的,我們會把她找回來的,你別擔(dān)心,只管好好休息,不顧著自己,也得顧著肚子里的孩子啊。”

柳月柔擔(dān)心方竹吟,便跟著白霖來看方竹吟,她到的時候方竹吟喝完藥剛躺下,她握著方竹吟的手,說了句:“幸好,你沒事。”

確定方竹吟沒事后,柳月柔回了自己的客棧,紅姨留了下來,照顧方竹吟。

白霖和白羽博把柳月柔送到客棧后去了雨棚,為了不耽誤趕路,二人硬背靠背,硬逼著自己睡覺。

深夜,柳月柔毫無睡意,坐在床邊守著白雪和白霏,心里念著,“露兒,你別怕,娘明天就去找你,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等著我們啊。”

“淋了一天的雨,跑了一整天,你身體怎么樣了?”

柳月柔就這樣一邊祈禱一邊擔(dān)心。

永州,白露到的時候已是深夜,雨暫時停了。

永州的動作很慢,知府方直沒有準備那么多。

沒有雨棚,身上有錢的人都自行尋了客棧住下。

沒錢的就在城里的各處街道邊有屋檐的地方躲著。

方直也開了粥棚而已,只是數(shù)量不多,就四十個。

本來就快虛脫的人們淋著雨排隊打粥,許多人都冷的直哆嗦,其中就有白露。

她領(lǐng)到粥后自己沒吃,而是端到了一處客棧外面,遞給一個瘦小的小女孩。

白露蹲在她身邊輕聲說道:“小妹妹,喝點粥吧?!?

小女孩沒有吭聲,坐在墻角雙手抱膝一語不發(fā)盯著地面瑟瑟發(fā)抖,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白露繼續(xù)耐心勸慰道:“喝點吧,喝了身子就暖和了。”

小女孩還是不動,像沒了魂一樣。

白露繼續(xù)勸慰道:“吃點吧,吃了東西才能活下去啊?!?

“為什么要活著?”小女孩終于開口,只是話語里全是絕望。

為什么活著?

是啊,為什么活著?

白露想起當時的情形,小女孩的娘故意松開明明不用松開的手,甚至可以說是掙脫,然后又眼看著她被絆倒卻裝作沒看見,而她爹明明回頭了,卻還是只顧抱著弟弟跑。

被爹娘拋棄,無家可歸,任誰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吧,更何況一個這么瘦小的小女孩,打擊得有多大。

白露還記得當時去扶小女孩時,她趴在泥水里抬頭一臉錯愕、不可置信的樣子,眼睛直直的看著拋下她離去的爹娘,驚到不知道自己爬起來,甚是可憐。

白露想了想,說道:“因為求生是人的本能啊,不管到什么時候,都不應(yīng)該輕易放棄生命。”

小女孩又開口淡淡的說道:“可我不想求生了,我想去陪我娘。”

“娘?那個······”白露有點糊涂了。

“那個不是我娘,”小女孩有些生氣,或者說帶著恨意,恨那個一直虐待她的后娘,恨那個想讓她死的后娘,接著委屈道:“我娘在我六歲的時候就病死了?!?

白露了然,怪不得,只是,就算是后娘,那樣的做法也未勉太過狠毒,還有那個當?shù)目倸w是親爹,怎么也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見死不救呢?虎毒不食子,簡直禽獸不如。

可是現(xiàn)在想那些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現(xiàn)在重要的,是眼前,是以后。

白露又說道:“我想,你娘在天有靈,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去陪她?!?

“活著?活著······太苦了······”小女孩說著,流下絕望的淚水。

白露心中一堵,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說,這個看上去與白雪一般大的孩子,卻與白雪有著天差地別的人生,怎能不叫人語塞?

白露放下粥,試圖用自己的懷抱給小女孩一點溫暖,當她的手碰到小女孩的衣袖時,小女孩的手臂上漏出一點青紫,白露將衣袖整個拉起,整個手臂都是烏青的,這絕對不是今天弄上去的,這觸目驚心的傷痕讓白露驚愕不已,心中暗罵“畜生”,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禁流下心疼的淚水。

小女孩看著滴到自己手背上的眼淚,這不是我的眼淚,是這個姐姐的眼淚?她在哭?她為什么哭?是為了我嗎?小女孩陷入沉思,上一次有人為我流淚,還是七年前,娘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一直流著眼淚。

白露暗恨,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狠毒的人。

本來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女孩的白露突然說道:“等我家人來接我的時候,跟我和我的家人一起走,好不好?”

這好像是白家的傳統(tǒng),總喜歡將弱小無助的人領(lǐng)回家,當年紅姨不也是奄奄一息的時候被娘從街上救回去的嗎?

還在沉思、回憶娘親的小女孩以為自己幻聽了,她緩緩抬起頭來,借著客棧外面燈籠的光,這才看清這個在泥水里扶她起來又一路護著她的姐姐。

好美,好溫柔,她的眼眶有些紅,她真的為自己流淚了,這還是娘親過世之后唯一一個為她流淚的人,小女孩感動了,一種久違的親切感襲上心頭。

她剛剛在說什么?跟她走?

小女孩一臉茫然的看著白露。

白露看著小女孩的眼睛,再次十分認真、真誠的說道:“去我家,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們新的家在哪里,但是,你愿意的話,可以和我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和你們……一起生活?”

小女孩不敢相信的問著。

“對,和我還有我的家人一起生活,從此以后我就是你姐姐。”

“姐······姐······?”

小女孩定定的看著白露,艱難的吐出這兩個陌生的字。

“對,姐姐,”白露欣喜,小女孩終于不像剛才那般死氣沉沉了,得趕快讓她吃點東西才行,她立刻又把粥端了起來道:“把粥喝了吧,這樣才有力氣和我一起等到和咱們的家人團聚啊?!?

咱們的家人,小女孩心里一直回蕩著這幾個字,木木的接過粥,乖乖的喝了下去。

看著空碗,白露溫柔一笑,說道:“這樣才對嘛,對了,我叫白露,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小女孩小小的聲音說道:“我,我叫,楊玉?!?

白露道:“楊玉?真好聽,那你今年多大了?”

楊玉道:“我十三歲?!?

十三?白露看著她的小身板,比十一歲的白雪還要瘦小,有些不可置信。

白露道:“我今年十六?!?

白露為了不讓楊玉總想著那些不開心的事,就一直和楊玉說話,給她介紹著家里的每一個人。

“十幾年前,我娘也曾收留過一個人,我的紅姨,雖然我不知道紅姨經(jīng)歷了什么,我娘在街上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我娘救下她之后,她就再也沒離開過我們家,她和我娘情同姐妹,對我們兄妹四人也是視如己出。”

“我爹是個教書先生,在書院里不怒自威,學(xué)生們還是怕他的,可是在家里他怕我娘,他除了教書,什么都聽我娘的,也從來不兇我們,弟弟妹妹就經(jīng)常當著他的面吵架打架,他都像看不到聽不到一樣。”

“還有我娘,她從來沒對任何人兇過,可是我們兄弟姐妹卻都不敢惹她,她說的話我們不敢不聽,怕她哭,我娘可容易哭了?!?

“我哥哥是郎中,他天生就該是郎中,因為他對病患總是特別細心特別溫和?!?

“我弟弟妹妹是雙胞胎,從小就愛打愛鬧,比你小兩歲,等咱們一家團聚了,你一定能和他們玩的很開心。”

白露一口氣給楊玉講了自己家的每一個人,希望她了解的多一點,心里能踏實些。

白玉靜靜的聽著,親情,是她一直以來都最渴望的,為了那點現(xiàn)在看來基本不存在的親情,她甘愿在那個吃不飽穿不暖還天天挨打的家里待著,只為不是孤單一人,她聽著白露說這些事,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那些素未謀面的人,她突然好想立刻就能見到他們,對那樣溫暖的大家庭充滿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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