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涵想了想，“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我將木魚老師的《安民計略》講解一遍，然后我問你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可以了。行不？“

”交易？“大皇子沉吟了一會兒，又是一次輕不可聞的冷哼聲，”你覺得我會同意？“

齊楚涵不答反問，”天祭山上的雍西人是不是大皇子指派的？“

又是自以為是的冷漠沉靜，齊楚涵不耐道：”如果不是，就當我沒問。如果是，能不能別把我們家牽連進來？“

”是。“

如此干脆的回答，讓齊楚涵一時都有些訝異，反應不及。

”如果不是你父親貪念權力，他也不會踏進來的。“

齊楚涵有些猶豫，不知道接下來想說的話會不會熱鬧了這位脾氣怪異的大皇子。

“想保全你的父親的話，就看你講解的怎么樣了？”大皇子微微后靠，將身體擺放的更加舒服愜意。

齊楚涵只能選擇相信，沒有力量去抗衡更高的權貴，便只能暫時妥協退步了。

《安民計略》的大概框架是木魚老人定的，但是其代表的理念和想法卻是兩個世界的融合，除了木魚老人，也就齊楚涵最知曉其內涵關鍵了。

從減稅負到改革軍功爵位，齊楚涵一一詳解。

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意外，大皇子沒有打斷過齊楚涵的滔滔不絕。

甚至就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這讓齊楚涵更感難過不適。

好不容易講解完畢之后，齊楚涵好奇問了一句：“大皇子就沒有任何感想？”

“沒有。”大皇子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更加輕聲地說了一句：“送客。”

“哎，等等。”齊楚涵急了：“大皇子可別忘記答應我的事情。”

管家素知自家主子的脾氣，急著抓住齊楚涵的胳膊就往外拽。

齊楚涵怒不可遏：”說話不算話，可不是什么真男人！“

大皇子厭煩地擺了擺手，”再不走，喂蛇！“

齊楚涵氣得真想一腳將大皇子府給踏平，一邊被管家拖著，一邊高聲喊著：”言而有信真男人，一諾千金好漢子！大皇子是男人中的男人！“

在無人看到的時刻，大皇子展顏一笑，傾國傾城，好似九霄謫仙。

片刻后，一個黑色便服的侍衛出現在大皇子的身側。

”天祭山上出現了幾個雍西人，你去解決掉。另外給永定王府送個信，既然站隊，最好不要自作主張。否則的話，就有叛國謀君的嫌疑了，誰都保不下來的。“

侍衛領命離開。

大皇子伸指在案幾上點了點，齊楚涵的講解十分清楚，可惜暫時與他的情況不太適應，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天祭山大祭的時候，這個木魚老人是一定要拜訪了。

齊楚涵萬般不爽地回到沁源客棧的時候，山山已經打包好了所有的行禮。

“小祖宗，咱們還是趕緊跑路吧。”

齊楚涵看到酒絕姑娘還在，問道：”怎么了？輸的很慘？“

酒絕姑娘眼神復雜，苦笑道：”平局。“

”那不是皆大歡喜？干嘛要跑路？“

酒絕姑娘道：“明天早上，乾龍城里的才子墨客們都要聚攏過來了。”

“為什么啊？因為我那首詩？”

酒絕姑娘點點頭，道：”據說朝中的幾位閣老一致認定，此詩乃近五年最佳！“

齊楚涵撇撇嘴，有些不滿意，《春江花月夜》可是號稱”孤篇蓋全唐“，結果才區區近五年最佳。

酒絕姑娘看齊楚涵的反應，知道這姑娘又不懂內門道道兒了，便解釋道：”如果某人的一首詩能到‘當年最佳’的地步，是可以開恩賦官的，當然了‘女不做官’是規矩，不過是可以入府做謀士的，最不濟也能當個執筆書客。如果是‘五年最佳’，那么接下來就會有無數的媒人和至少正二品的府邸請您了。“

”我不能拒絕嗎？“

”要么婚嫁做個婦人，要么做入府做個謀士書客。這是最好的兩條路，否則的話，單單是爭搶您的過程，都很容易得罪人的。“

”我哪個府也不去，誰也不嫁，我回山里，躲得遠遠地，這總行了吧？“

酒絕姑娘像看白癡一樣看著齊楚涵，這人腦子怎么在這人情世故方面這么不懂事？

齊楚涵想到熙涼如今的大勢，就感到厭煩，兩位皇子爭龍搶位，無論去哪個府上做門客，都免不了要站隊。

我不愿接什么詩約，卻要顧忌什么官家面子。我不愿做什么門客謀士，卻要掂量什么權貴的心思。哪怕我在天祭山上乖乖地看書，都城里的金刀大尉都要納我為妾，為什么我就這么不順當？

齊楚涵煩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我自由地活著？”

酒絕姑娘苦笑道：“這些年天下還算太平，可平常百姓家里也就只夠吃飽個肚子而已，一旦遇到天災禍害，命都沒有了。如果邊疆戰事緊張，還要加賦增稅。您生在祭酒家，已經是天大的福源了。”

齊楚涵怔住，是啊，不用下地耕田，不用織布貼家，不用參軍血戰，已經是極好極好的命運了。

“那總歸有什么辦法拖延幾年吧？”齊楚涵請教道。

酒絕姑娘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齊楚涵看了看山山，又看了看山山胳膊上挎的包裹，主仆二人相視點頭。

”別！“酒絕姑娘攔住想要跑路的兩人，”外面保證已經全是眼線了。聽說今晚朝中會有大事發生，所以各位官家老爺們都還沒動靜。但您若是想就這樣走了，絕無可能！“

齊楚涵仰天無淚，“天大地大，難道就沒有我齊楚涵的容身之所了嗎？”

酒絕姑娘無語道：“其實，能去大權貴府上做門客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通天大道。您怎么就這么不喜歡呢？”

齊楚涵抹了抹無淚的眼睛，”我才不想做什么門客謀士呢。我就想自由自在地生活，看看書，睡睡覺，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再帶著我家山山四處逛逛看風景去。“

門客，說白了就是各大權貴的謀士門生，如果是男人，還可以借此機會踏入仕途，可若是女人，則只能選擇一輩子當個門客了，最好的歸宿是主家大人看上，納為妾室。否則的話即便有一天能脫離主府，也無人敢娶。

官場黑暗，女門客，女謀士，經常會被當做禮物或者替罪羔羊看待處理。

畢竟女人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力斗爭中天然處于弱勢地位。當今三國，女謀士，女門客不在少數，可大多給世人的印象并不好。

”寧娶從良女，不收入府客“這句當世俗言說得便是女門客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