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齊楚涵的煩惱，酒絕姑娘很難感同身受，她甚至都不能理解齊楚涵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為何還會悶悶不樂，要知道，單單是乾龍城里就不知有多少書生士子眼巴巴地望著各大權貴的府門，日夜夢想著一步入豪門，半生爭功名。

齊楚涵和山山都折騰了一天，跑又跑不得，想又想不出什么辦法，兩人的肚子竟然同時叫了起來。

天祭山長大的孩子有一個優點，肚子是天大的事情，吃飯更是天經地義的大事情。所以主仆二人很快便坐了下來。

沁源客棧的服務永遠都是那么周到，零食主餐不間斷地供應給客人。

齊楚涵只顧悶頭狂吃，也沒注意到自己伸手拿的杯子里是什么，在第二次仰頭大灌的時候，酒絕姑娘才終于忍不住提醒道：“這可是我帶的酒。”

齊楚涵”啊“了一聲，含糊不清道：”怎么跟飲料似的？一點兒酒勁兒都沒有。“

酒絕姑娘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這種清酒很是醇和，但是如果真喝多了，后勁最足。你若是原來沒有喝過酒，我勸您還是少喝為好。”

“嚇唬誰呢？”齊楚涵大口咽下一大塊酥肉，“我可是白酒一斤的量，五十六度的二鍋頭，曉得不？”

酒絕姑娘看了眼山山，“不會就這么醉了吧？”

山山的吃相要比齊楚涵好看不少，不過她從未見過自家小主子喝酒，不確定道：“應該不會吧。”

“呃。”酒絕姑娘無語。

酒足飯飽之后，齊楚涵再次打起精神，問道：“今天的詩約具體怎么回事？怎么驚動了什么閣老？“

酒絕姑娘興致起來，笑道：”今天山山可是出盡了風頭。聽我細細講來。”

齊楚涵剛離開客棧不久，對詩便正式開始了。

在場諸位包括無數看客，誰都沒有想到山山對詩絕姑娘所有的攻擊全都回答說：“我家小主子不會。”

不會，不會，還是不會。

實事求是地說，在第一環節，山山完美地完成了齊楚涵的交代，同時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尤其是梁康為首的一些人，對齊楚涵和山山百般折損。

直到作詩環節，山山才將齊楚涵提前寫出的《春江花月夜》讀了出來。

初讀時，眾人還在嘲諷哄笑，繼而有些人安靜下來，細細品味。

山山讀到中段時，周圍已經鴉雀無聲。

讀完最后一句，附近天恩河上只有水波和風聲。

長久的沉寂之后，是鋪天蓋地的喝彩聲。

詩絕姑娘直接放棄了應對，低頭認輸。

山山當時過于開心，失言說了一句：”我家小主子說了，平局最好。”

梁康不服，齷齪猜想，說這首詩是齊楚涵請大才子幫忙所做。

山山不忿回道：“梁康土狗，我家小主子是心善，所以愿意平局。否則的話，一定讓你自扇耳光，扇死你自己才算解氣。”

梁康一直以游學書生立身，被山山當眾辱罵，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逼問山山齊楚涵在哪里。

山山未得命令，不敢泄露齊楚涵的行蹤。

那梁康自以為是，繼而逼問山山這首詩的真實來處，甚至還讓山山或者齊楚涵親自出面詳細講解一下這首詩。

山山急中生智，反問梁康：“給人當狗的滋味如何？”

乾龍城里大官小府的門前是見不得雪的，梁康幾番從金刀大尉李長鋒家里走進走出，自然會得有心人的注意。

這種書生攀爬的消息向來是乾龍城里最引人的談資，更何況金刀大尉李長鋒本就年輕有為，是熙涼官場未來的潛力將星。就在很多人以為梁康未來可期時，沒人想到他竟然拿了女鞋在沁源客棧門口大吐口水。

這讓梁康的風評急轉直下，順帶著金刀大尉李長鋒也被人在暗地里指摘作風不正。

山山對梁康的嘲諷順了不少人的心意，紛紛起哄讓梁康也作詩對比一番，看看他是不是有真材實料。

不知是梁康真的自大，還是氣急攻心，竟然真的做了一首詩出來。

可悲的是，梁康的詩被眾人喝了倒彩，音律不通，韻押無理。

山山做得更絕，“你這詩如果也叫詩，那也不用勞煩我家小主子了，我也能對上一對。”

“天祭山上猴當道，客棧門前狗叫門；自詡書生游天下，出口成臟水灌頭。”

山山這是擺明了罵梁康是個畜生，而且是個沒有腦子還自命不凡的畜生。

俗話講打狗也要看主人，為梁康出頭的是秀清，背后代表的誰自然不言而喻。

“不知天高地厚，容易翻跟頭。”這是警告，也是示威。

山山直接懟了回去：“呦呵，這詩約平局，你們還不開心了？那罵人又罵不過，就想著用權勢壓人了？我家小主子是心疼詩絕姑娘，所以想著平局對雙方都好。你們如果不服氣的話，可以作詩贏回去嘛。但是梁康這種渣滓就算了，不是我們眼高于頂，實在是人畜有別。”

“你身為一個奴隸身，不但衣著失當，還敢侮辱書生士子，可還有點滴規矩？真不知你的主子是怎么管教的？”

山山譏諷道：“書生士子？連風骨都沒了，還想著讓人敬重？天祭山上的木魚老人都沒說過我不懂規矩，你算哪門子蔥蒜，也敢如此教訓我？”

談詩論賦山山不在行，可懟人氣人，山山還是非常擅長的。這倒也不是山山經驗豐富，主要是因為有齊楚涵這個姐姐或者哥哥般的主子，什么規矩都容易破掉。越是不講規矩，損人的話就越講得利索。

山山本意是貶損梁康為了巴結官宦而行事齷齪，沒想到卻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經。

“書生走門客一道，本就是坦坦正途，怎么到你這黃毛丫頭嘴里就成了損志折骨的歪門邪道了？”一個同樣是官家門客的書生不滿道。

山山看了那人一眼，以為他是梁康的幫手，諷刺道：“一個個入了府門，吃穿不愁了，就覺得未來一定會青史留名？呵呵，你們可認真學習過？翻過幾本書？走過幾里路？木魚老人曾說過，當今天下，沽名釣譽者多！寫出四句話，就算詩？現在國家邊境還處于戰斗中呢？怎么不見你們想出什么錦囊妙計，還天下一個太平？”

“一個個肚肥腦圓的，天天搖頭晃腦地瞎吆喝。這就是才華了？如此說來，各位官家老爺何必請你們做什么謀士門客，不如多養幾頭豬算了。”

酒絕姑娘說到此處，笑出了淚花。

齊楚涵盯著山山，“怪不得，早早就打包準備跑路了。”

山山不敢妄動，只是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齊楚涵摸了摸山山的小腦袋，“雖然說的有道理。不過也太直白了。”

“以后一定好好學習，多讀書。”

“啊？”酒絕姑娘不懂這二人之間的默契。

山山解釋道：“我家小主子和木魚老先生都說過，只有書讀多了，才能罵人罵出水平來！罵得他們吐血都還不了嘴！”

酒絕姑娘后悔今天沒有多帶些酒來，這主仆二人都是奇葩，她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