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諷儒者，藉以對儒家教條糟粕部分的不滿。

1．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

儒生運用《詩》、《禮》盜墓。大儒傳話說：太陽即將東升，事情進展如何？

2．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為！

小儒說：衣裙尚未解，口含夜明珠。（大儒說）《詩》早有言：青青麥苗，生于山坡。生前不布施，死后何必含珠！

3．接其鬢，壓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

擠他的兩鬢，壓他的胡須，你再用鐵錘敲打他的下巴，慢慢分開他的兩頰，不要損傷口中夜明珠！

第五章

質疑儒家思想，言＂不忍一世之傷，而驁萬世之患。＂

1．老萊子之弟子出薪，遇仲尼，反以告，曰：有人于彼，修上而趨下，末僂而后耳，視若營四海，不知其誰氏之子？

老萊子的弟子外出打柴，遇孔丘，歸來告知老萊子，說：路上有一人，上身長下身短，伸頸曲背，耳朵后貼，目光高遠似遍及四海，不知他是哪家之子？

2．老萊子曰：是丘也，召而來。仲尼至，曰：丘，去汝躬矜與汝容知，斯為君子矣。

老萊子說：是孔丘。召他來見我。孔丘至，老萊子說：孔丘，去除你的矜持與睿智之貌，才可成為君子。

3．仲尼揖而退，蹙然改容而問曰：業可得進乎？老萊子曰：夫不忍一世之傷，而驁萬世之患。

孔丘作揖而退，局促變色而問：我所推行的德業（儒家思想）是否可進一步發展？老萊子說：不忍一世的損傷，而忽視萬世的禍患。

4．抑固窶邪？亡其略弗及邪？惠以歡為，驁終身之丑，中民之行易進焉耳！

是本就孤陋寡聞，還是智略不及？施恩惠使人歡心，而忽視終身的恥辱，是庸人的行徑而已。

5．相引以名，相結以隱。與其譽堯而非桀，不如兩忘而閉其所譽。

以名聲相招引，以私利相結交。與其贊譽堯而非議桀，不如兩者遺忘，閉口稱譽。

6．反無非傷也，動無非邪也，圣人躊躇以興事，以每成功。奈何哉，其載焉終矜爾！

違反本性，無不受傷，動搖本性，邪念頓起。圣人順應事理穩妥行事，因此毎每事成功就。奈何你執意推行（儒家思想，核心：仁義禮智信），且以此自矜，那將會怎樣？

第六章

提出智巧與神妙皆難免有得、有失，因此當順應自然，道法自然。

1．宋元君夜半而夢人被發窺阿門，曰：予自宰路之淵，予為清江使河伯之所，漁者余且得予。

宋元君半夜夢見有人披頭散發在側門窺視，說：我來自宰路的深淵，我做為清江的使者去河神那里，被漁者余且捉到我。

2．元君覺，使人占之，曰：此神龜也。君曰：漁者有余且乎？

宋元君醒來，使人占夢，說：這是神龜。宋元君說：漁者中是否有余且此人？

3．左右曰：有。君曰：令余且會朝。明日，余且朝，君曰：漁何得？

左右說：有。宋元君說：令余且來朝見。第二日，余且來朝，宋元君說：捕魚捕得什么？

4．對曰：且之網得白龜焉，箕圓五尺。君曰：獻若之龜。

回答說：我網得一只白龜，周圓五尺長。宋元君說：獻上你的龜。

5．龜至，君再欲殺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殺龜以卜，吉。

龜送到，宋元君一再想殺它，又想養活它，心里猶豫，叫人占卜，說：殺龜用來卜卦，吉。

7．乃刳龜，七十二鉆而無遺生筴。仲尼曰：神龜能見夢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

于是剖龜占卜，占了七十二卦而無不應驗。孔子說：神龜能托夢于宋元君，而不能逃避余且的漁網；

8．知能七十二鉆而無遺囗，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

它的智巧能占七十二卦而無不應驗，卻不能逃避割腸的禍患。如此看來，智巧也有困頓時，神妙也有不靈處。

9．雖有至知，萬人謀之。魚不畏網而畏鵜鶘。

雖有最高智巧，卻有萬人謀算它。魚不知畏網而畏鵜鶘。

10．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嬰兒生，無碩師而能言，與能言者處也。

去除小智則大智才明，去除自以為善而善自顯。嬰兒生來，沒有大師教也能言語，這是與會說話的人相處一起的緣故。

第七章

論述無用的用處。想起莊子內篇言及，不能做為木材的大樹，卻可為千乘馬車庇蔭的哲理，有時看似無用，實則大用。莊子思想惠澤千載。

1．惠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莊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

惠施對莊子說：你的言論無用。莊子說：知無用才可開始談有用。

2．夫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人尚有用乎？

大地并非不廣大，人所用的只是立足之地而已，然而將立足以外的地方一直挖至黃泉，人（腳下之地）是否還有用？

3．惠子曰：無用。莊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

惠子說：無用。莊子說：如此說來，無用的用處也就明顯了。（有時看似無用，卻有著深遠的意義與價值。）

備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四年六月讀書筆札

補充上一篇莊子回應監河侯傲慢的那則寓言，寓意為，人活著其實所需不多，與文中旨意相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