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
- 武定疆廓
- 芥舛橘
- 3300字
- 2019-04-16 16:51:46
九回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
顧云軒停下手中所有的動作,沉默不語,深邃地看著面前殿階之下的蘇譽,仔細地上下打量著蘇譽。
他的眼神之中帶有些許的閃爍,似乎是有些驚喜的樣子。
蘇譽見狀頗為好奇地緩緩上前,并不言語。
二人便是四目相對許久,但皆閉口不言。
這個時候的顧云軒從外表看上去雖然十分的放蕩,但從他那深邃的眼神之中,蘇譽也好似是看到了一個令他感到十分陌生的男人。
顧云軒遲疑了許久,隨后嘴角微微一笑,遂放下手中的東西,緩步走下殿階之下,來到了蘇譽的面前。
二人之間的距離頗為接近,蘇譽都能夠非常明顯的問道他嘴邊食物的殘渣味,十分的油膩和刺鼻。
蘇譽的面色神情有些厭惡的樣子,身形正欲后退保持一個舒適的距離,但顧云軒卻是道:“這么多年以來,世人都覺著我傻,問我這個問題的人,你是第一個。”
蘇譽不答,表現出有些疑惑的樣子,后退的動作也戛然而止,不解的看著面前的顧云軒。
遲疑了片刻之后才是支支吾吾道:“這些時日,和以往的你,大不相同……”
然顧云軒卻是不屑一笑道:“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又有誰能說的清楚。世人怎么看我,我無所謂。我只需要知道,我自己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就好。”
“那我父親,還有先主都知道么?”
顧云軒卻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他們知道,所以對我如此放縱,也或許他們真的只是單純的溺愛我罷了。”
此話說罷,蘇譽好似明白了些什么,臉上的疑惑少了許多,但更多的卻是無法置信的表情,而后無奈道:“可是為何要以這樣的面目示人?”
顧云軒聽罷,也是欣慰一笑,隨即屏退周遭所有下人。
諾大的大殿之中只剩下顧云軒與蘇譽二人。
顧云軒掠過蘇譽身旁,去到殿門處,看著外面浩大的陳留城道:“我不這么做,如何活得到現在?二弟那人……算了。我生在帝王家,本就身不由己。”
蘇譽呆立于原地,雖然表面并沒有什么特別明顯的情緒波動,但他的內心之中卻是十分的震驚。
看著面前的顧云軒,自己整個人更是被他所深深的折服。
不光是因為顧云軒以那種愚傻的狀態蟄伏了這么多年,還因為多年以前的顧云軒不過歲歲爾爾,卻已經是有如此的心智,實在是令人驚訝不已。
蘇譽如此想著,緩步走到顧云軒的身旁道:“這么多年,很累吧?”
“不記得了,早就習慣了。面具戴久了就長在臉上了,我甚至有的時候都質疑哪一個自己才是真的我……”
二人相伴而立許久,此后便是再無交談,沉默地看著。
然蘇譽卻是猛然發現陳留城外正有兩支軍隊在不斷靠近,根據方向推斷應該是河內與濟陰的軍隊。
而此兩城都是顧靖一,看著陣仗分明就是要開戰。
蘇譽非顧云軒的臣子,這個時候應該幸災樂禍或者冷嘲熱諷才對,但是卻不知為何,竟然是猛然大驚,匆忙看向顧云軒,卻是見得顧云軒十分滿意地看著周圍的情況,并沒有任何要有對策的意思。
“怎么?在擔心顧靖一發兵打我么?”
顧云軒不屑一笑道。
蘇譽不答,低沉著腦袋,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對此事并不在意,但此刻他的內心之中卻是控制不住地狂跳不止。
“放心吧,不是來打仗的,就在方才不久前,我奪了濟陰城。顧靖一也死了,一沒了主城,二沒了顧靖一,群龍無首的他們早就派人送來的降書。”
蘇譽一聽,卻是立刻激動地追問道:“為何會如此?不過短短半日左右的時間而已?明明今早他還率軍廝殺!更何況,以陳留的兵力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戰勝顧靖一才對……”
“師傅常常和我說,你是個聰明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兵力并非打勝仗的唯一要素么?形勢,時局,人心都可扭轉戰局。”
恍惚之間,天色竟已經逐漸轉亮,一道十分刺眼而有溫暖的陽光迎面撲向二人。
隨即見得城外的大軍都是高舉著顧云軒的旗幟。
蘇譽面對突如其來的刺光,有些應對不及,側過頭來,卻是見得顧云軒那不為所動的面龐。
蘇譽自打知曉顧云軒這個愚人以來,就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他,直到今日的這個契機,蘇譽才是真正地看清楚了顧云軒的面龐。
顧云軒的身高將近一米八左右的樣子,面容姣好,嘴角泛起十分溫暖的笑容,五官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眼,如鷹一般,盡顯少年英氣之色,然他耳根處的鬢角卻是微微泛白,夾雜著些許的白絲。
而在他那深邃的雙眼之下竟是滿眼的滄桑。
蘇譽正是出神之際,顧云軒卻是突然轉身,想著后宮走去,伸出一手搖晃道:“早些回去吧。這段時間好好處理令尊的后事,到時候我自然會讓你看到真相的。”
然顧云軒離開之后,蘇譽卻是停留原地許久,一直看著顧云軒消失的方向,雙眼之中盡是遲疑與為難。
心中暗暗說道:“對于你來說,沒有什么不可能么?”
……
一個月之后,六月初。
顧朝內亂的余波逐漸平息,趨于消失,更何況還有河內與濟陰兩城的加持。
畢竟,光是一個濟陰城就是顧靖一這么十數年以來奠定下來的基業。
顧云軒又主張以陳留為主要發展的地點,所以把另外兩成的大部分資源都集中到了此城中,所以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面,陳留城也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發展。
另外原先被關押在牢中跟隨顧弋陽的大臣們也是在一個月時間之后被釋放出來。監視顧弋陽的兵士們也在同一天全部被撤走。
而蘇譽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面,雖不受監視,但過得也是十分的難受。
因為自己本就是罪臣,雖獲特赦同其他人一同上朝,但卻一直都是格格不入。所以每次早朝的時候,他都是獨自一人站在隊列的最后放,躲藏在人群中,刻意隱藏著自己。
……
某一天早朝結束,蘇譽回到蘇府中,卻是已有一人等待許久時間。
蘇譽見其身著顧府下人的服飾,心中便已經是猜想到了想必是顧弋陽尋他,遲疑些許后,遂進入府邸。
果不其然,下人一見到蘇譽便是喜出望外,匆忙上前道:“公子,我家主子有急事尋你。”
蘇譽卻是心中糾結不已,面露難色,猶豫許久才道:“好……你先回去吧。我準備一下就去。”
下人離開之后,蘇譽看著原先熱鬧不已的蘇府不免心生愁緒,雖顧云軒時常命人前來打掃,但卻是沒有了父親在的時候的那種感覺。
……
一個時辰之后,蘇譽獨自一人,來到了顧府門外。
顧府門前除了自己一人以外方圓數十米之內不見任何一人,地面之上落葉無數,除此之外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只鳥獸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有些恍惚之際,蘇譽的不遠處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循聲望去,遂見得兩三個大臣圍聚在一起,一邊議論紛紛,一邊向著此處走來。
這幾人他原先都見過,都是顧弋陽的手下。
或許是太過投入,都沒有察覺到蘇譽的存在。
而蘇譽也是在隱隱約約之間聽得一句話道:“這是我們的好機會!”
“你們在說什么?”
面對蘇譽的詢問,幾個人著實嚇了一跳。
然他們回過神來之后,對此說是閉口不談,神色慌張的迅速進去顧府中。
……
蘇譽疑惑地立于原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牌匾微微傾斜,落滿了灰塵。
幾棵光禿禿的朽木長出了府邸的墻圍。
蘇譽遲疑著走入其中,諾大的府邸之中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榮光,雜草叢生,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一地。
自己的正前方,空蕩蕩的大堂印入眼簾,直到今日,還擺放著那日宴會的東西沒有完全收掉。
酒水早已干涸,食物早已發腐。
但當日的場景,蘇譽卻還依稀記得……
蘇譽踏入其中,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免神傷,卻不知該做些什么,只得呆立不語。
偶爾出現的幾個下人,一邊抱怨嘲諷著顧弋陽,一邊漫不經心十分散漫地打掃著。
短短數十秒,又是不知道消失去了哪。
……
“你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蘇譽的身后傳來,轉身望去。
面前的顧弋陽滿目愁容,看上去老了很多歲,疲憊不堪的雙眼就好像馬上要睡著了似的,長長短短的胡渣充斥著他的面龐。
蘇譽不言,對著他微微一笑。
“顧弋陽卻是面無表情道:“來吧……”
說罷,便是轉身緩慢走去。
跟上顧弋陽的腳步,蘇譽看著他那高高駝起的后背,還有步履蹣跚的動作,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沉默。
“今日大臣們都獲得了釋放,他們也都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們再聚在一起,一定能夠重新獲勝!咳咳咳咳……”
顧弋陽的狀態很差。
來到一處房間外,顧弋陽的腳步驟停,示意蘇譽進入。
然蘇譽卻是看著面前的顧弋陽,想起以前的萍水相逢,相識相知,面露不忍之色,心中更是猛然想起早朝結束之后,顧云軒將其留下對他說的那句話。
“怎么不進去,大家都等著你呢!”
蘇譽不言,聽著房間里面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用著眼神的余光看著窗戶上兩三個身影道:“公子,不如我們嘗試著輔佐顧云軒看看,或許先主是對的。”
然此話說罷,顧弋陽本就面無表情的臉頰之上,更顯陰沉,他盯著面前的蘇譽,身子微微顫抖。
一時間,二人之間就因為這句話,關系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