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天而降
- 異度俠科幻探案筆記5:超腦迷蹤
- 異度俠
- 8099字
- 2019-04-22 10:00:21
一
海洋上的漂泊生活十分無趣,尤其是這種無法預測時限的“旅行”。好在這一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大西洋之行只有我和丹尼、凝雪三名乘客,這一次卻有十四個人,加上那兩男三女的服務人員,一路上還不算太寂寞。
第一天晚上我們是在甲板上度過的。大家吹著涼爽的海風,一邊聽愛德華分析那座大陸可能的大體位置,一邊喝著威士忌欣賞海景。
陸地的輪廓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天空中的點點繁星映著海面上的波光,令人浮想聯翩。
“根據大衛先生的講述,那塊大陸曾經在馬里亞納海溝附近海域出現過,而且當時它是向西漂移的,所以我和古洛博士在啟程之前研究了很多天,最后終于搞明白了它的移動規律。”愛德華還是那副邋遢而興奮的模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手臂不停揮動,像是有許多蚊子在他面前繞來繞去一樣。
我這是第一次聽到“古洛”這個名字,當愛德華提到它時,嘴巴向那名戴金絲眼鏡的瘦削白人歪了歪。
古洛博士微笑著站了起來,一絲不亂的頭發在輕柔的海風吹拂下微微擺動著。他向大伙點了點頭,自我介紹道:“我叫古洛·弗蘭西斯,是紐約大學的海洋學教授,和愛德華是多年好友。如果不是他的盛情邀請,我是真不敢進行這次遠洋探險的。雖然我對神秘的太平洋和你們一樣充滿好奇……”
他稍顯單薄的聲音略微停頓了一下,臉孔也稍稍抬起了一些,越過我們的頭頂,向我們身后看去。
大家都被他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將頭轉了回去,遠方的天空中有個亮點在緩緩移動,可能是一顆正墜向地球的流星。
古洛的聲音再次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其實關于太平洋中存在大陸的說法,古已有之。在許多民族的神話傳說中就曾經多次提到過。比如復活節島上就有這么一則傳說:‘首領發現他的土地正在慢慢地沉入海中,就把自己的仆役集中起來,讓他們分乘兩條大船。當他們航行到天涯時,首領看到除了叫作毛利的那一小塊土地外,整個大地都沉到了海底。’”
“夏威夷的一些古老傳說更是將這塊大陸的版圖都標示了出來,說它北起夏威夷,南到新西蘭,西至斐濟群島,東到復活節島,叫做卡·霍烏波·卡涅,即卡涅太陽國(筆者注:“卡涅”是“波利尼西亞偉大的生命與光明的神塔涅”的夏威夷讀法)。后來,發生了一場叫肯·阿卡·希涅阿列依(筆者注:即推翻領袖所統治的海洋)的大洪水,淹沒了這個大陸,只剩下一些山峰還露在水面上,這就是現在的波利尼西亞群島。卡涅太陽國的絕大多數臣民都淹死了,只有少數人在魔法師努烏的幫助下逃到了世界各地。”
“在土阿莫土群島流傳的一個傳說中,曾講到了豪島居民祖先的故事:‘豪島有三個神祗:瓦吉阿·努古、塔涅和頓加羅阿。瓦吉阿·努古創造了大地、天空和生物,塔涅把瓦吉阿創造的平坦大地抬了起來,而頓加羅阿造了一個叫齊基的男人,又用齊基的肋骨造了一個叫希娜的女人。齊基和希娜相親相愛,生兒育女。沒過多久,這塊空曠的大地上就住滿了他們的子孫。后來,這些人開始做惡搗亂,觸怒了造物主瓦吉阿。他決心要狠狠懲罰這些不安分守己的人們,于是就吩咐一個叫拉塔的人造了一條大船,船名叫帕巴帕巴·依赫努阿(筆者注:意思為平坦的大地)。拉塔和他的妻子、兒媳和三個兒子上了船。突然間,瓦吉阿神雷霆大發,大雨從天宇的最高處傾盆而下,淹沒了整個大地。瓦吉阿神憤怒地把天門柱擊斷,風把縛住它的鐵鏈刮斷,直向大地襲來。大雨變成了洪水,大地上汪洋一片,土地被淹沒了。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們統統葬身在洪水之中,只有拉塔一家躲在船里,逃過了這場災難。六百年后,大水退去了,拉塔從船中走了出來,同時得救的還有走獸和飛禽。隨著時間的推移,拉塔的子孫又住滿了這劫后的土地。’這同《圣經》中關于洪水的故事如出一轍。許多科學家異常肯定地說,波利尼西亞所有關于洪水的傳說都有許多現代波利尼西亞人無法理解的單詞,這些單詞太古老了,早已不再使用,僅僅保留在這些傳說中。而且,波利尼西亞土著居民也都異口同聲地說,這些傳說早在歐洲人到來之前就有了……”
他長篇累牘的神話羅列還沒有結束,就被韓成殊開口打斷了:“古洛博士,我們也完全相信太平洋中曾經存在過一片極為遼闊的陸地……但是,這和我們這次探險有什么關系呢?或者說,您怎么能夠證明,您所說的這些神話傳說和我們正在尋找的目的地有聯系呢?”
古洛博士略顯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接口道:“是的,我們不可能靠神話傳說來證明什么,那么下面就來看看科學證據吧!”
他突然又住了口,目光再次越過我們的頭頂向上看去。
大家有些不耐煩地跟著他轉過了頭。在比剛才那個亮點更近一些的天空中,依然有個亮點在不停閃爍。我們剛才都以為那是流星,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因為流星通常都會一閃即逝,不可能停留那么長時間,要不要說還會離我們越來越近。
我側耳聽了聽,也沒有轟隆隆的聲音,應該不是一架飛機。
“飛碟嗎?”韓成殊呵呵笑著,陰陽怪氣地問道。
介川皺了皺眉頭,用陰冷的目光盯了他一眼。
瓊斯也發出一陣悅耳的笑聲,嚷道:“如果是一艘外星人的飛碟,那真是上帝保佑!”
她語氣中帶著調侃的味道。我真不知道如果那真的是一艘飛碟的話,我們有什么值得高興的——那只能說我們的運氣真的不是一般“好”,剛一出海就被外星人給盯上了!
古洛博士繼續說道:“根據科學家的研究發現,太平洋中的動物構成存在著結構性的矛盾。我們曾從美國軍方獲得一條可靠消息,他們曾經在深海中發現過美洲獅的尸體。當然,那和我們平時看到的美洲獅不大一樣,它們個頭很大,體型和洞獅(筆者注:洞獅也叫歐洲洞獅。是一種已滅絕的貓科動物。身體較現代獅強壯許多,四肢粗壯,體長平均3.5米,體重比現代獅大出25%,在270公斤與350公斤之間。生活于距今10萬年到30萬前更新世第四紀)差不多,牙齒外露,尤其是兩門犬齒,伸出頜外足有二十幾公分,跟刃齒虎(筆者注:刃齒虎,舊譯名美洲劍齒虎,出現于上新世晚期,是當年巨頦虎進入美洲之后演化出的新類型。它們長有非常夸張而尖銳的匕首牙,體型巨大,而且滅絕晚、出土化石很多,又主要發現在古生物學最發達的美國,因而盡管它們在三百萬年間從來沒有走出新大陸一步,但常常被當作是最正宗和標準的劍齒貓科動物,但狹義科學上的劍齒虎指短劍劍齒虎,而并非刃齒虎)有著驚人的相似性,皮毛是銀白色的,所以雖然我們可以確定它屬于貓科動物,但卻無法確定它到底隸屬于哪個亞科類屬。科學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它應該屬于最原始的貓科動物,是在獅虎還未真正分家的時候產生的物種,如果追溯起來的話,它應該生活在距今二百萬年以前,但這具尸體被發現時還沒有腐爛,也就是說剛溺水不久,大家想想,它會來自哪里?”
這個問題再明顯不過,因為他的答案已經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前就告訴我們了。
“還曾經有人在深海中見到過中華鱘,而且數量驚人。只要稍懂海洋知識的人都知道,中華鱘屬于淡水魚,不可能在深海中生存,而且中華鱘由于生活在中國的長江流域才得名,怎么可能在太平洋中出現如此龐大的種群數量?像這么龐大的魚群,至少需要一個像三分之一個安大略湖那樣的淡水環境才能使它們繁衍下來。而據我所知,在那片發現這群中華鱘的海域并沒有足以使它們存活的大面積海島,淡水就更沒有了,它們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也無需回答,就好像第一個一樣,他這樣說,無非就是想證明那塊大陸確實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從他的敘述中可以看出,他確實傾向于認為這塊漂浮的陸地就是所有生命發源的伊甸園。
“那么……”那位名叫羅西的年輕人終于很難得地開了一次口,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為什么我們在那個展覽中未曾看到過這方面的資料?”
愛德華接過這個問題,替古洛博士回答道:“很簡單,因為這些只是推測,我們未曾收集到這方面的任何圖片資料,也無法百分之百確認其真實性。另外,我們也不想讓更多的人過早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有一些秘密只能屬于精英!”
他的口氣非常傲慢,當然,我想他的潛臺詞應該是指他自己。
古洛博士喝了一口威士忌,接著為我們尋找的目標提供著證據:“1995年獲得的太平洋洋流資料顯示,南赤道暖流曾經出現過25天的逆向;而在1999年,東澳大利亞暖流也發生過為期13天的異常逆流;與此類似,這種洋流逆向曾經分別于2006年、2009年發生在千島寒流與北太平洋暖流上,異常時間分別是15天和9天。”
“也就是說,是某個巨大的物體阻擋了太平洋中洋流的流動方向,使它們偏離了方向?”艾維洛茲這時候也開了口,他從嘴里拿出煙斗,語速緩慢。
古洛博士點了點頭,補充說:“能使洋流發生偏離的物體,它的體積將是無法估量的,除非是面積特別巨大的陸地,否則不會產生這么明顯的異常。這個猜測我在1996年就提出來過,但當時沒人相信我的推斷,大家都說我是在癡人說夢。但現在不同了,我不再是孤身一個人,至少有在座的各位勇士跟我站在了一起。通過大衛先生的親眼目睹和他遭遇海域的分析,再加上我這些年來的觀察,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確定這塊陸地會在十五天后到達某個位置,我們的目標就是那里!”
“哪里?”大家幾乎異口同聲。
古洛博士很滿意我們的表現,他的笑容變得更加開心,但就在他要給我們一個確定答案的時候,卻突然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里。和他坐在一起面朝我們的愛德華和瓊斯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疑惑地向我們背后伸出了手臂。
所有人都猛然轉過頭,看到了令大家都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在離我們數百米的地方從空中緩緩墜下,燃起的火光幾乎將我們身后的遼闊海域全部照亮了。
那個火球像一個可以憑風漂浮的幽靈,一邊瘋狂地燃燒著,一邊發出吱吱的奇異聲響,慢慢墜入了大海。
二
“那是什么?”韓成殊臉上變了顏色,口齒有些不靈地驚叫起來。
愛德華用嘲諷的口吻回答道:“你不是說那是飛碟嗎?”隨后,他轉頭向駕駛艙跑去,邊跑邊揮舞著手臂興奮地叫起來,“羅伯,羅伯,快轉舵靠過去!”羅伯是船長的名字,他的全名叫做羅伯·希爾納。
其實不用他下命令,我們腳下的船已經快速收住了乘風破浪的前進勢頭,幸好船沿都有齊胸高的護欄,不然肯定有人會失足落水。
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飛碟,但在一些視頻資料上也曾經目睹過它們鬼魅般的身影。它們通常都是神出鬼沒,倏閃即逝,像這種緩緩下墜的“飛碟”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再說一只飛碟為什么恰巧在離我們僅有幾百米的地方失事呢?這實在難以想象,而且我也不相信我們真有這么好的運氣,剛一出海就和它們遭遇。
羅西眉頭緊鎖,憂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艾維洛茲卻從始至終未發一言,只是停止了吸吮煙斗的動作,凝神看著不遠處海面上慢慢變弱的火光。
等我們靠近那團東西的時候,火光已經完全熄滅了,海面上漂浮著一些黑烏烏的碎片,碎片中間有個東西在海水中浮上沉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焦味。
船上的探照燈打開了,明亮的光束筆直地射進幽深的海水中,立即被幽暗的海水吞沒了,那個東西依然若隱若現,在我們眼前飄蕩。
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個人體軀干的形狀,有著壯碩的身軀和粗長的四肢,在探照燈隱約的映襯下,顯著說不出的詭異。他身上并沒有衣服,但整個體表卻看不出一點皮膚的顏色,黑烏烏的像是一截木炭,也許是被火焰燒灼的結果吧,但也很有可能那本來就不是一具人類的軀殼。
不知道什么時候,所有人都站到了甲板上,凝視著那個東西,有人充滿了好奇,可大多數人更多的是緊張。
愛德華滿臉暴戾地盯著羅伯船長,幾乎是趴在他的臉上大聲命令:“你這個蠢貨還愣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將那個東西打撈上來!”
黑人老者臉色變紫了,似乎馬上就要揮拳打過去,不過他只是狠狠地瞪了探險家一眼,就回頭向船員吼起來:“放下舢板,派兩個人過去看看,別忘了帶上武器。狗娘養的!”
小舢板被放了下去,愛德華也隨著兩名船員一塊向那個東西劃去。他一邊用惡狠狠的話命令那兩名船員拼命劃槳,一邊趴在船頭用兩條手臂不停地在水中撥動著。
“真是一個瘋狂的家伙!”白楓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
我向陸華瞥了一眼,他無奈地向我笑笑。對愛德華這種近乎瘋狂的好奇心和暴戾的性格,恐怕他早就司空見慣了。
一分鐘后,小舢板駛進了那片散浮著雜亂碎片的區域。愛德華伸手將一塊碎片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又狠狠地扔了出去。那塊碎片在空中翻折了兩下,無聲無息地落在海面上。
艾維洛茲的嘴巴又開始動了,這是他自見到那團火光落水后第一次動作,只見他吸吮了一口煙斗,煙霧從嘴角和鼻孔中噴出來,并在大家還在好奇張望的時候,第一個扭過了頭,可能他注意到我正在觀察他,沖我友好地笑了笑。
我也微笑著向他點點頭,然后又把目光轉回了那條小舢板。我知道,這位鼎鼎大名的偵探,已經曉得了到底是怎樣一回事。當然,從他的目光中,我也猜出了一個大概。
愛德華他們已經將那個人形軀殼拖到了船上,愛德華正在進行緊急施救,身子笨拙地趴著,為這個黑乎乎的家伙做著人工呼吸。等小舢板往回劃了一半時,他仰起頭來,向我們做了個“OK”的手勢,全然沒有顧及自己嘴巴上那圈發黑的烏斑。
看來艾維洛茲估計得沒錯,直挺挺地躺在小舢板里的軀體確實是一個和我們同樣的生命。我輕輕噓了一口氣,還好,飛碟只是一個傳說。
大家紛紛離開了甲板,向船艙走去。艾維洛茲走在最前面,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其他人離他大約三四步遠的地方,蜂擁著跟在他后面。我走在最后,心里在琢磨,這個以如此奇異的方式降落在我們身邊的客人,到底是什么來歷?
他自稱名叫科恩·彌爾頓,是一名熱氣球運動的癡迷愛好者,美國人。他本來是打算橫渡太平洋的,但剛剛出海,熱氣球就出了故障自燃起來,若不是當時因為被這艘乘風破浪前進的輪船吸引而下降了飛行高度,大火可能在半空中就要了他的命。
即便是如此,他所受的傷也不輕,全身有接近四分之一的皮膚都被燒傷了,幸運的是,他臉上的皮膚還算完整,沒有破相。
在場的探險家幾乎都能算半個醫生,所以不一會兒,他身上的傷口就被消了毒,綁好了繃帶。
我總覺得這個人有點古怪,雖然他身體虛弱,精神萎靡,但他那雙半閉著的眼睛卻使我感覺不舒服,尤其是他環視四周并掃過我的臉孔時,我的心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動。這雙眼睛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在他犀利的眼神中好像隱藏著什么,所以他說的這番話,我只能半信半疑。
有這種感覺的人應該不只我一個,介川和羅西也睜著疑惑的眼睛在他身上掃來掃去,盡管他身上除了繃帶,并沒有什么特別。而艾維洛茲更是站在了人群外面,好像一點也不關心,但他分明在豎著耳朵傾聽這個人說出的每一句話。
瓊斯很熱心地為他將熏得黑烏烏的臉孔擦拭干凈,讓我們看清了他的本來面目。這是一個標準的美國白種男子,也就不到四十歲的樣子,儀表堂堂,強壯的身體上肌肉兀結,可能專門練過健美。
愛德華皺著眉頭為他分析著他現在面臨的兩難境地:“瘋狂的科恩,我想這個稱呼非常適合你。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但我必須告訴你,你不能留在我們這里,如果你的傷還沒有嚴重到不能活動手臂的地步,我想你現在就得離開這艘船。我們會送給你一條小舢板。我想以你的勇氣和力量完全可以安全地返回舊金山,如果沒有鯊魚對你感興趣的話。”
科恩面露難色,舉起癱軟的手臂展示給我們看,有氣無力地說:“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就是跟你說話都是硬撐著,像我這樣,你們怎么放心我獨自返回,難道你們跟鯊魚是親戚嗎?”
“但你跟著我們非常危險,我們也不想讓一個外人跟著我們去送命,畢竟我們沒有決定你命運的權力。”瓊斯溫柔地向他解釋道。
“哦?”科恩翻了翻眼皮,自嘲地笑了笑,說,“難道還有比我這次更危險的旅程嗎?”
“比你這次要危險一百倍!”瓊斯肯定地點點頭,“可能我們所有人都會有去無回,所以……你自己選擇吧!”
科恩看上去確實在思考,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兩條濃眉才舒展了開來:“我想這是上帝的安排,不然我怎么會偏偏墜落在你們旁邊?就算是送命,有這么多人一塊,我想上帝也會眷顧我們的……而且,你們明明知道這是一件會丟掉性命的事情,還有這么多人參加,那應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如果你們不嫌棄我的話,我很想和你們在一起,我保證自己會有用的,上帝可以作證。”
愛德華和大衛這兩個瘋老頭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但兩人的眼神表明,他們正在進行著激烈的討論。科恩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圍在這里的大部分人也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這種寂靜的氣氛保持了大約兩分鐘的時間,兩人最后終于達成了一致意見,愛德華開口道:“好吧,但愿我們的這個決定不是愚蠢的,如果上帝讓你跟我們一塊送命的話,我們只能無條件服從。但我提醒你,你最好再想一想,不要到了那里又突然后悔,那時候沒有一個人可以救你,包括上帝。”
“科恩做事情從來不會后悔,不然也不會空降到這里,但我是否可以問一下,我們的目的地是哪里?”科恩忍著疼痛,露出一個別扭的微笑。
愛德華再次掃視著我們,嘴里蹦出了一個地名:“卡羅維斯!”
卡羅維斯是一塊位于太平洋中心的深水海域,很少有人類能夠到達,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或許半個月后,上帝和撒旦就會微笑著迎接我們的到來,但不知道我們會首先見到誰。
四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們沒有再遇到什么狀況,海上也沒有出現太惡劣的天氣,航船算得上順風順水。
大家的心情都挺不錯,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大家就在甲板上閑聊,或者到船艙里喝酒玩牌,過得也算愜意。在百無聊賴中,這也是一種打發時光的很好方式。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摩納法師,自從剛上船時見過他一面之后,在接下來的數天里,他一直沒有再露面,科恩從天而降的那天晚上他也沒有出現,甚至于連到了吃飯的時間,我也一直沒見過他。他突然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了,好像一直沒有存在過一樣。
關于這件事,我曾向瓊斯詢問過,但她只是沖我神秘地笑了笑,告訴我,在沒有到達那塊大陸之前,他是不會出現的。我問她為什么,她卻搖了搖頭,拒絕告訴我,我也只能在心里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科恩恢復得很快,在第三天的早晨已經可以一瘸一拐地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中了。他很喜歡玩牌,而且是無錢不歡。剛開始我懷疑他可能是拉斯維加斯的常客,但幾番交手之后我發現,他的牌技非常一般,只用了兩天時間,他已經將自己的房子和車子一起輸掉了(只是不知道他嘴里的勞斯萊斯是否真的存在),畢竟都是為了消遣,沒人當真讓他寫欠條。不久,他就成為了大家的一個開心果,不過他也樂于別人拿他開心。
但我們的這次旅行注定不可能一帆風順。不久后,一件恐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是在我們出發后的第九天里。當時天空陰沉得十分可怕,放眼望去,整個天穹都好像蒙上了一塊黑布,無邊無界。烏沉沉的大海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好像海天馬上就要合攏到一起,將我們這群被拋擲在海上的人類擠成一張張肉餅,而且還伴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
這使我想起了那次大西洋之行。我總感覺在烏沉沉的大海中正隱藏著某種怪獸,它可能就跟在我們航船的水下,也許過不了多久,它就會突然冒出來,將我們全部掀翻在海水中。
船艙里很憋悶,大家在下邊玩了一會兒紙牌,就都沒心情再玩下去了,于是我們冒著小雨走到了甲板上,惶恐不安地極目遠眺。每個人都嗅到了混雜在淫雨腥風中的特殊氣息。
韓成殊最先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氛圍,一走到甲板上就大聲叫起來:“我怎么感覺好像有什么不對勁啊?”
他仰頭看著陰霾的天空,有點仰天長嘆的味道,可能只是一種發泄。
“也許是那個地方要出現的緣故吧!”科恩咧咧嘴巴,笑著回答道。
大衛發出一陣冷冷的嘲諷,嚷道:“還遠著呢,如果那塊陸地現在出現的話,周圍的環境會比這惡劣得多。”
“我也覺得有點不對頭。”介川轉頭看了一眼大衛,詢問道,“這么陰沉的云層好像不大可能只下這么小的雨,天氣的轉變會不會有另外的原因?”
大衛哼了一聲,說道:“這個你不要問我,你得去問古洛,他是海洋專家。”
大家都轉著頭尋找古洛博士的身影,但他并未站到甲板上來。我在轉了一圈之后,目光突然被艙口走出來的一個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個披著土黃色露胸長袍的老人,瘦削的頭顱上光禿禿的發著亮光。正是摩納法師!
他怎么這時候出現了?我心里感到一沉。
摩納法師無聲無息地走到船頭,目光遠眺著漸漸擠到一起的海天交界處,幽幽地說道:“他來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雖然沒有人能聽懂他說的話,但我看到大家的臉色都變得陰暗起來。
瓊斯曾經告訴我,摩納法師在那塊大陸出現之前是不會出現的,那么,他現在突然回到了我們身邊,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尋找的目標就在前面了?
我再次轉回了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但陰沉的前方并沒有任何陸地的影子。
我剛想詢問他嘴里的“他”是指誰的時候,就聽到韓成殊驚恐地大叫起來:“一條船,前面出現了一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