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阿混打來電話。

“錘子，大好消息，大好消息。”阿混在電話一頭興奮地瞎嚷嚷。

“你小了撿到錢啦？”

“對，與撿到錢沒分別。我上班了，在惠農信用社上班。”原來縣里成立了個惠農信用社，屬事業編制，阿混老爸通過各種關系，把他弄了進去當信貸員。

“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云云答應我了，你有嫂子啦，真正的嫂子，十足真金，十足真金哪?！?

“我還以為你有孩子了呢。”

“我積極爭取，力爭早日實現目標。”

“你小子愛情事業雙豐收啊，請我喝酒。”

“什么時候回來，我一定請。”阿混樂呵呵地說，從來沒見過他這么爽快過。

阿混與云云的關系時好時壞，曾經讓他大傷腦筋。照他的說法是“攻城不怕堅，攻書莫畏難。愛情有險阻，苦戰能過關”，阿混越戰越勇，終于有了女朋友。

我回了一趟家，見到了穎慧。在蘭溪時，與穎慧聯系只能依靠所長辦公室的電話。電話是手搖的，必須通過當地郵局轉線后才能通到外地。所里經費緊張，張所長控制得很嚴，每次通話，他都在邊上虎視眈眈，十分不方便。

穎慧對我回到城關十分高興。我仔細著端詳著她的臉，有一段日子沒見了，她明顯瘦了許多，嘴角邊上火起了疙瘩。在沒人的時候，穎慧對我又掐又捏，全然沒有原來那種文靜害羞的樣子。

“喂，你是不是想謀殺親夫，下手這么狠？”

穎慧很緊張地扯了扯我：“爸媽就在外面呢，你小聲點行不？”

穎慧很滿足地靠在我的身上。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怎么老不回來？”

“忙呢，所里事兒挺多。”在基層沒有八小時工作時間的概念，更沒有周末的概念，只要工作需要，我們就必須隨時待命。

穎慧有些生氣，道：“你都不想我？”

“想死了，怎么不想，這不回來看你了嗎？”

“我什么時候到蘭溪，看看你和馬丁?！?

說到馬丁，我笑著把我倆合計追求雪清的事告訴了穎慧。穎慧重重地掐著我，笑道：“你們真是胡鬧，把人家女孩子的清譽毀了，以后馬丁要是不愛她，豈不是害了人家？”

“馬丁喜歡還來不及呢。”我笑著說。

“我聽小梅家人說，她到深圳打工去了。”

我吃了一驚，道：“怎么這個時候走?。俊边@時已經是下半年了，沒有人會在下半年跑到外地打工。我那些沒考上的同學，基本上都在本地找了活兒。我想像著小梅象電視劇《外來妹》中所有女工一樣，忙碌在車間的生產線上。

“小梅為了斷絕與干部的一切關系，也斷絕了與我們的來往?！?

我想到干部，為他長嘆了一聲。

“你現在工作怎么樣，還順利嗎？”我問穎慧。

穎慧對工作似乎有些不滿意，她說原以為能從事業務工作，沒想到被分配到辦公室當打字員，每天枯燥無味地面對著鉛字，簡直是浪費生命。她生氣地撅著嘴巴說：“我們局很多管理員都是招干進來的，我一個專業院校的畢業生，難道不如他們？”

我安慰她道：“你就知足吧，你好歹留在了城關。你不知道，鄉下許多單位現在都開不出工資呢。馬丁學校工資都得拖延，還拿不到全額。”

穎慧一談到工作，很不開心，紅了眼睛。道：“我才上班兩個月，都挨了好回批了。你知道我眼睛不好，偏偏鉛字又小，我看得很吃力。剛學會打字，速度怎么會快得起來？晚上時間經常加班，可領導還是批評我的速度太慢。我都哭了幾回了。每次給你電話，你也不知道安慰我?！?

是啊，剛參加工作，其實我們每個人都面臨著新的困難與挑戰，學校里所學的知識未必馬上能在實踐中運用。工作，對于我們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我握住穎慧的手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安慰你啊？所里經費控制得緊，每次電話我們所長都在一邊盯著，我哪敢說什么？”

穎慧不滿道：“呆在農村真不方便，打個電話都這么麻煩?！?

“你不可能一輩子當打字員，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呆在農村。我們一起努力，遲早一天情況會改變的。”

我找到阿混，阿混似乎提不起精神，一問之下，原來又與云云鬧翻了。他背著云云去賭博，讓云云發現，兩人吵了一架后，云云又回到海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