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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走

有時在路上騎著騎著,就感覺自己的身子變輕了,好像在行走著的不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魂靈,她可以輕輕地飄起來。好在老天還算眷顧。我總覺得,我這個人大概是天養著的,天可憐見,總讓我絕處逢生。有時我也想,老天為什么總讓我大難不死呢?是因為我善良的本性么?可是如此善良的我為什么又要經歷如此之多的磨難呢?難道是為要讓我從中領悟什么嗎?

1

到了火車站,卻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我只想離趙達越遠越好,遠的他從此再也找不到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一個個地名,最后,我把視線定在了“成都”兩個字上。我想成都一定夠遠了。而且火車過半個小時就出發了,這樣我就可以馬上躺下來。這個時候,我已感覺兩條腿虛的直顫。

登上火車,躺在窄小的硬臥鋪上。火車開始慢慢加速。窗外的風吹進來,呼呼作響,我感覺麻麻的。即使把窗戶全部關上,依然覺得冷得徹骨。到了半夜,感覺整個身子都是冰涼的、麻木的。雖然有些擔心自己的身體,但想想,從此都將遠離那個惡魔,受點暫時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三天早上,我到達了成都。那是個繁華城市。但我深知,我不是去觀光旅行的。為了能盡快獨立,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工作。

我甚至沒來得及休息。買了輛自行車,就開始在這個新的城市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有時在路上騎著騎著,就感覺自己的身子變輕了,好像在行走著的不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靈魂。她可以輕輕地飄起來。

每次回到旅館,就發現自己的整個身子都濕透了。幸虧自行車在買來的第三天就被人偷走了。雖然當時覺得懊惱,但是現在想來,我要一萬次地感謝那個小偷。也許,再那樣折騰幾天,我的身體就會徹底垮掉。

剛剛做完剖腹手術才一個多星期的人,騎著自行車滿大街找工作,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好在老天還算眷顧。我總覺得,我這個人大概是天養著的,天可憐見,總讓我絕處逢生。有時我也想,老天為什么總讓我大難不死?是因為我善良的本性么?可是如此善良的我為什么又要經歷那么多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呢?難道是為要讓我從中領悟什么嗎?

2

可惜的是,當時還沒有很高的悟性,于是只能輾轉于人群之中,并默默祈求上天的恩寵。

一個星期后,我去了白領招聘會現場。在里面不停地轉了幾圈,直到把所有的招聘單位看了個遍,最后我才在一家外資企業的招聘展位前停下了腳步。

直覺告訴我,那位坐在椅子上儒雅沉穩的男士或許可以改變我的命運,他應該就是這家外資公司的老板。但我看到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厚厚一疊應聘者填寫的報名表,而墻上的招聘海報上寫著只招一名。如果我也像那些應聘者一樣,填個表格就走,我不會有任何希望。因為與大家比文憑,我沒有任何優勢。

但我始終認為,一個人的才能不僅僅是一張表格所能呈現。如果你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信心,你就不能一味被動地等著別人來發現你。于是我走到那位先生面前,首先向他送去了一個真誠的微笑,接著我問道:“先生您好,我想請問貴公司主要從事哪方面的業務?”

他也微笑著回答:“我們主要是用高科技的生化物品進行水污染的處理,請問你學的是什么專業?”

“噢,這真是一項了不起的事業。很遺憾我學的是漢語言專業,而且以前也從未接觸過這個領域,但我想這并不會成為一種障礙。重要的是我對環保這個事業有著濃厚的興趣。而且一直以來,我對于新事物的認知能力和接受能力都很有信心。如果您能給我一個機會,也就等于給了您自己一個當伯樂的機會。”

聽完后他就“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后又連聲說:“有意思,有意思,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要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謝謝先生賞識,請問我該怎么稱呼您呢?”“哦,我姓謝。那我又如何稱呼你呢?”“很高興認識您,謝總。我姓成。成功的成。叫成靈。靈巧的靈。”“成靈,那好,我希望你下午到我們公司一趟,我要好好跟你談談。”說完,他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在遞過來的同時說:“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公司的地址,下午一點以后我在公司。”

回到酒店,我開始馬不停蹄地準備下午要帶去的材料。從家里出來時,我沒有帶任何有關我的學歷證明。我只能用自己的一支筆來寫。寫了整整八頁。然后將它們裝到信封里。一看表差不多快到一點了,我就出門打了個車。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我找到了那座高高的寫字樓。

待我在謝總辦公室落座后,謝總說:“成靈,我覺得你是一個很特別、很不一般的女孩,我總覺得你身上有很多故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我覺得他的眼睛就像是X光,能把人一眼看穿。不過,我仍然用我一貫的極其坦誠的目光看著他:“是的,這也是我為什么會遠離家鄉,來到這里的原因。”

他用一種征詢的口吻問我:“你愿意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我微微一笑,心想,幸虧有備而來。于是說道:“真的很感謝您能給我這樣一個機會,來傾聽我的故事。”說完,我從包里拿出了我來之前準備好的那個信封,并用雙手將它遞了過去,然后說道:“謝總,我要跟您說的話都寫在里面。我向來不喜歡做一個怨婦,在朋友面前哭訴自己的不幸。但我愿意誠實地向您陳述我為什么要來到這里,希望您能理解。”

他抽出來一看,厚厚一疊,就大致翻閱了一下后把它放在了一邊,然后說:“謝謝你這么信任我,那我就待會兒慢慢看。”接下來我們聊了很多話題。大概一個多小時后,他對我說:“你是南方來的,而且看上去那么嬌弱,我想這里不太適合你,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回到南方去。如果你同意的話,今天先簽了合同,三天后公司有兩個工程師要去上海,你跟他們一起走,飛機票我會讓前臺預訂的。我安排你到Y大學那里,跟著那里的教授先去學習一段時間。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至于你在那里的生活,我們會通知學校幫你安排的。”

我沒想到一切來得這么順利,簡直就像在做夢。我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只能微笑著對他說:“真的非常感謝您,謝總。對于您的提議,我沒有任何異議,我會努力的。”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后他站起來對我說:“成靈,對不起,我臨時有點兒事,要出去一趟。我現在就帶你到人事科去辦理手續。”

到了人事科,謝總囑咐科長跟我簽訂合同并為我預訂一張三天后去上海的飛機票。就這樣,三天后,我跟隨公司的其他兩位工程師坐上了從成都開往上海的飛機。

3

我坐在左側靠窗的那個位子上,坐在中間的是張工,戴著副寬寬大大的眼鏡,黑黑的皮膚,沉默少言,一副沉穩中年男人的做派。坐在他右側的那位男士,高胖,發稀,多言。張工稱他蔡工。這位蔡工若是有張工二分之一的沉穩,我一定也會對他肅然起敬。可是在飛機上的兩個多小時,他站起、坐下很多次,向空姐至少要了五杯咖啡。但他居然還對張工說:“不喝白不喝。”然后又講他跟謝總關系有多好多好。等他說完了自己跟謝總的關系,又轉過頭來問我:“你跟謝總是什么關系?”我回答說:“什么關系也沒有。”他說:“那天你第一次走進來,我以為你是從香港過來的,氣質那么好,肯定是謝總的情人。”我說:“我不認為謝總是那種人,在我的心里,謝總很高尚。請你也尊重他。”他一下覺得有些難堪,就自嘲地笑了一下。

到了上海虹橋機場,公司派來接機的人也到了。一位是司機,還有一位是公司在上海的副總。他個子小小的,但是看起來十分精干。據說他非常了不起,曾經是一位駐越南的特工。

中午,副總在上海國際飯店的餐廳為我們接風洗塵。飯后,我們就到他在國際飯店的房間商量工作的事情。

討論結束后,副總安排我和蔡去Y大學,而張工則跟公司在上海的其他同事到浦東新區。想想從此要跟蔡在一起工作,我的心里別扭極了,但又不能表示反對。

下午三點多,司機把我和蔡送到了學校。總務處的主任已經在那里等候我們。他把我安排到了一個帶空調、電視和電話的房子里,但離我們做實驗的地方有十多分鐘的路程。而把蔡安排在離我們做實驗很近的那個房子里,里面比較簡陋,除了一張床,其他的就是桌子和凳子。主任說,這里既作為蔡工的休息室,也作為我和他在Y大學的辦公室。

蔡看起來有點憤憤不平。但在總務主任面前他也不便表露什么,反而還裝出一派大將風度,對我說道:“論身份,我是老師,你是學生,老師理應要照顧學生。論年紀,你跟我女兒差不多大,照說我還可以做你的父親,做父親的當然要照顧做女兒的。論性別,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當然要照顧女人。”總務主任“呵呵”地笑笑,隨后就離開了。

等總務處主任走后,他就對我說:“謝總說你剛做完手術不久,身體不是太好,要我好好照顧你。我想知道你身體到底是哪里不好?是不是影響你正常的工作?”

本來問問病情也沒什么,何況今后還要以同事相處,但是他問話的語氣和表情,卻讓人恨不得他立刻在眼前消失。但想想謝總對我的信任,想想我曾經對謝總的應承,我知道自己必須忍耐。

終于熬到下班,我趕緊離開了那個辦公室。走在學校的小路上,感受著習習涼風,看著操場上那些充滿了朝氣的天之驕子,剛剛的陰郁便一掃而空。

4

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蟬鳴,一時難以入眠。突然覺得應該給王杰打個電話,告訴他我的近況,也好讓他放心。

于是又起床到隔壁不遠處的小店去買了打國際長途的電話卡,然后撥通了王杰在日本的手機。王杰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會接到我的電話。聽得出他特別的開心。開心到不停地問同一句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想,他大概特別期望我此刻也在日本吧。真的,那一刻,我覺得他好像就在我的身邊,雖然打的是國際長途,但是電話里的聲音一點也不遙遠,好像兩個人就在一起,那么近那么近。好像分開了很久的兩個人又在一起了,從此又有了連接,再也不是空蕩蕩的那種感覺。

當王杰知道我到了上海,還在Y大學工作,更加的開心了。如同他自己到了一個好地方,還有了一份好工作。甚至是更高興。我告訴他,我出來的時候身上帶了幾萬塊錢,我想先還給他一部分。他對我說:“不用急,你現在自己在外面也需要用錢,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身體,千萬不要苦了自己。”打完電話,我覺得自己的心踏實了下來。那一晚,我睡得特別香。

5

第二天一早起來,我穿了白色的純棉T恤,白色的休閑長褲,白色的沙灘皮鞋。鏡子中的自己,像個十足的大學生,渾身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學校里的氛圍更令我心情愉悅。多少年來,我都希望自己能像一個真正的大學生一樣,在大學校園里學習、生活。而今,我不但在這里學習、生活,我還在這里工作。我禁不住對著偌大的校園,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擁抱著這全新的生活。我對自己說:“所有的苦難都將過去,新的生活正在迎面走來。”

我一路歌唱著來到辦公室。蔡正穿著一件背心坐在床邊上,靠著桌子“呼哧呼哧”地吃著面條。我一進去,他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等咽下嘴里的那口面條后他用手擦了一下嘴巴,接著說:“哇,真是太美了,你真的跟謝總沒有任何關系嗎?”

我一聽這話,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你胡說些什么?”“我只是問問而已,你那么生氣干什么?我也不希望你是謝總的情人,這樣我才有機會嘛。”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蔡工,請原諒我的直率,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來這里是為工作,你不要有任何妄想。”說完,我就從他的房間里快步走了出去。

沿著學校的小河,我低著頭慢慢地走著,一直走到了河的盡頭。正在我準備折身返回時,我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外國人的聲音。我回過頭,看到一張充滿陽光的歐洲人的臉。我總覺得這張臉似曾在哪兒見過,我努力地回憶著,他像某個人。對,像王杰,我真的能從他的臉上看到王杰的影子。王杰那張像混血兒一樣的臉,也是這般的陽光燦爛,大而深邃的眼睛,高而挺直的鼻梁,輪廓分明的嘴唇,還有那永遠都刮得干干凈凈的泛著青光的兩頰,就連看我的神情都是如此的相似。

我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那里,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問我:“同學,你是在這里讀研究生嗎?”我才回過神來說:“沒,沒有,我只是在這里工作。”

“哦,那實在是太好了。這就是說,我以后可以經常見到你了。你知道嗎,你是我在這個學校見到的最有味道的女生。”

他的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我略略低著頭說:“先生,您過獎了,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告辭了。”說完我就要走。可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說:“我還沒有你的電話呢,我怎么跟你聯系?”

我突然感到有點兒害怕,但我又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只記得對他說:“對不起,我沒有電話,我真的要走了。”

他就指著他身后的那幢留學生樓說:“你看,我就住在這幢樓的205房間,你可以到這里來找我。還有,我叫比爾,這是我的電話,你有空可以給我打電話。”他邊說邊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到我的手里。

回來的路上,覺得自己剛才就像在做夢。我想,也許是我昨晚剛跟王杰通了電話,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幻覺。但看著手里的名片,這一切分明又都是真的。

6

班還是要上的,回到辦公室,蔡正在掃地。看到我回去,就說:“你先去河里拎兩桶水回來,等會兒我要在桶里下藥。”

等我氣喘吁吁地將兩桶水拎到辦公室,我看到他坐在那里,正露出勝利者的姿態。我想,這真是一個比趙達還卑鄙的家伙。我怎么又想起趙達來了,我使勁甩了甩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時我聽到他說:“怎么,拎了兩桶水,頭就不聽使喚了?”

我真想拿起一桶水朝他潑過去,但我忍住了。吸了一口氣后,我對他說:“蔡工,我知道在工作上你比我有經驗,我一定會向你虛心請教。但是,在其他方面,屬于我個人的事,你還是少操心為好。”

他一邊打著哈哈說:“那是,那是。”一邊站起身朝我這邊走來,開始擺弄那些生物制品。我站在一邊,看著他按著比例把那些微生物和藥劑倒進了兩個桶里,然后用棒不斷地攪動,以啟動這些沉睡的微生物。這樣,它們到了河里才能不斷地分解。

我聽到他說:“一個微生物到最后能分解出六億個它的同類,一條水容量為一萬立方米、含氧量為零的河流,通過機械瀑氣,當它的含氧量達到3的時候,每天只要在河里投放五十克的微生物和幾十毫升的藥劑,一個星期后,這里的河水就會恢復正常,再過一個星期就會清澈見底。”于是我懷著一種神圣的心情跟著他做著這件其實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

工作很輕松,每天就這么一點事情。我除了跟他投放藥劑外,還要每天早、中、晚各測一次河水的含氧量,而且要在河的各個不同的位置測量,然后再算出它們的平均值。

第三天,我還是像前兩天一樣,專注地在岸邊測著河水的含氧量,突然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是一個帶著欣喜但又充滿責怪的聲音:“終于又看到你了,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我的天,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我看了一眼這個叫比爾的人,反問道:“我為什么要給你打電話呢?”“因為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誰讓你等我電話了?”“因為我愛你!”

這真的把我嚇了一跳,他只見了我一面,就說愛我。他以為這是在他們國家。想到這里我就對他說:“先生,這是在中國。”“中國怎么了,中國就不談戀愛了?”“可我從來沒對你說過我愛你,你憑什么跟我談戀愛?”“我看到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也喜歡我,你知道嗎,你有一雙很漂亮的會說話的眼睛。”

面對這個長得像極了王杰的外國男孩,我終于慢慢地低下了頭,我不禁問自己:是因為我還愛著王杰,還是我喜歡著像王杰這樣的人?

這時,我聽到他問我:“你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嗎?”他那像孩童似的神情,讓我不忍拒絕他這個小小的請求,我猶豫了一下說:“成靈。”“什么,神靈,你太偉大了,不過,這個玩笑開不得。”我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我發現他是一個很有趣的男孩。我擺了擺手說:“我不是天上的神靈,我是地上的成靈。”

他這才如釋重負地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對我說:“我的上帝,那你能陪我到公園那邊走走嗎?”說完他指了指河那邊的公園。我想了一下,反正上午的工作也做完了,我也不想回辦公室去,就說:“好吧。”

跟他走過小橋,繞過一座人工壘成的小山,我們在一片松柏樹下停了下來。望著河中間那個大約有五六尺高的人工小瀑布,濺起了無數的小水珠,然后又紛紛落下來,伴隨著發出清脆的聲響,不禁令我想起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詩句。突然,我聽到比爾對我說:“成靈,嫁給我吧,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倒退了兩步說:“你在說什么,我沒有聽錯吧?”他雙手一攤,歪著頭很不解地看著我說:“成靈,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我要娶你有錯嗎?這讓你很害怕嗎?”他這種出人意料、咄咄逼人的行為弄得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說:“你了解我多少呢?”他說:“你不是實實在在地站在我的面前嗎?我還需要知道什么呢?我心目中的妻子就是像你這個樣子的,你在我的眼里,就是最好的、最美的,難道這還不夠嗎?”“那你問過我的感受嗎?你就這么肯定我也同樣喜歡你嗎?”“我總覺得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我相信我應該也是你喜歡的樣子,我會好好愛你的。”

也許吧,但我哪里有談戀愛的資格呢?可我又能跟他說些什么呢?我終于有些理解,當初王杰為什么希望等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再來告訴我真相。因為面對這種尷尬的處境,說什么都顯得不夠真誠。

那么就先做朋友吧。既然剛剛才認識,我想也沒有必要過多地去解釋自己。也許,當初王杰也是這么想的。這幾乎沒有錯。我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明白王杰當初的苦衷。可是我難道也要重復王杰走過的路嗎?他已經錯過了我,是否我也要錯過比爾?或者說,命運注定我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相遇,然后有一天又以同樣的方式結束。

7

比爾是Y大學土木工程系的博士生,平常只要沒有課,他總會給我打電話,一起出去散步或者給我做好吃的。在他的房間里,他用微波爐做烤雞,有時也烤羊肉和牛肉。他還一邊放著他們家鄉的音樂,一邊給我跳舞。他的舞姿優美極了。看著他赤著腳跳得很投入的樣子,我常常被深深地感動。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伸出手來,把我拉過去跟他一起跳。我們的身子不停地旋轉著、舞動著,陶醉在音樂和舞蹈的世界里。

漸漸的,我覺得自己也開始掉進了愛河里。有時,我不敢去想,本來美好的感情,但若是理性地分析起來,我已然成為一個罪人。我沒有愛的資格。從法律上,我是別人的妻子,我沒有資格去愛另一個男人。從感情上,王杰一直在癡癡地等待,我更不能去愛別人。

我多想對我所愛的人從一而終,可是命運卻叫我成為這樣。我聽到比爾在我耳邊喃喃地叫著:“成靈,我親愛的。”當他原本生硬的中國話變成了對我的呼喚和贊美時,每一個字都仿佛變成了一個動人的音符。他叫喚我時那帶著無限深情和陶醉的樣子,令誰都會心動。我終于由一開始的被動,到最后心甘情愿地與他擁抱在一起。但除此之外,我不能讓比爾有更進一步的行為。

有一天,當我推開他越抱越緊的雙臂后,他松開手有些大聲地問我:“靈,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你誤會了,可是我們真的不能再有其他的行為。”“為什么?我不明白,既然我們彼此相愛,我們為什么不能再更進一步,難道你覺得我的身體很臟嗎?”“比爾,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事實上是因為我的原因。”我終于決定將自己的一切都告訴給他,包括我的婚姻。我想,我不能跟王杰一樣。

我做好了準備,當我講完我的經歷,也就結束了我與比爾的關系。但是當比爾聽完我的故事后,不但沒有責怪,反而一把將我摟進懷里,接著說:“靈,哦,我可憐的靈,我會好好愛你的,我一定不會傷害你。”

比爾,這個將我拉進矛盾的漩渦同時又給了我前所未有幸福的男人,我緊緊地回抱著他,心里充滿了感動。

8

Y大學的河水在經過一個多月的處理后已清可見底。校長對此頗為關注。經常會過來察看并詢問我一些情況。我也總是有問必答,彼此印象極好。

幾天后,他介紹我到學校的錢教授那里,在實驗室里做她的助手。于是,我又多了個學習的機會。錢教授不但在業務上耐心地指導我,在生活上也將我當作女兒一樣的看待。她經常會包了餃子帶過來給我吃。有時,我也會到她的家里去吃。她總是夸我:“成靈,你這個小女孩,我真是喜歡你。不但長得好看,性格也好,而且還聰明,什么事情一看就會,一學就懂,真是難得。”

她不但在我面前夸我,也在謝總面前夸我。這個時候,謝總的笑聲是爽朗的,眼神是溫和的。我知道,錢教授是真心實意地喜歡我,所以我總是很愿意待在她的身邊。我像一個找到了家的孩子,不但有媽媽,還有我愛也愛我的戀人。我的心情日益開朗起來。

為了方便工作,同時我也想體驗一下大學的集體生活,我搬到了學生宿舍。六個人的房間里,經常傳出我動人的笑聲。我甚至開始跟著同學們去聽考研的補習課。那個時候,我開始覺得自己離原先的夢想越來越近。不過那十幾萬元的學費,讓我有點兒望而生畏。但我還是每晚跟著同學們去聽課,我實在是很喜歡那種氛圍。并且多學一點總是好的。

日子似乎很美好。那天晚上,我上完課回到宿舍,發現我的床頭放著一束大大的玫瑰,剛想開口問,對面床上的女生就說了:“靈姐,你好幸福喔,有人給你送花,而且是這么大的一捧花。真是讓我們好生羨慕。”

這時宿舍里所有的人頭都從自己的床上鉆了出來,我問:“你們知道這花是誰送來的嗎?”“是鮮花店的人送過來的。靈姐,其實你心里最清楚了,還故意要在我們面前裝糊涂?”

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趕緊給比爾打了個電話:“比爾,你在哪里?”“我正在宿舍看書,你下課了嗎?”“是,我想問你今天有叫人送花給我嗎?”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卻反問了我一句:“你喜歡那些花嗎?”“喜歡,可是你為什么要送我花呢?”“因為我愛你。靈靈,我是真的愛你,嫁給我吧,答應我好嗎?”我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從內心來說,我是喜歡比爾的,但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資格去答應什么。

這時話筒里又傳來了比爾的聲音:“靈靈,你在聽我說話嗎?你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比爾,我在聽呢,可是我想,也許我暫時沒法答應你。”“靈靈,你是在逃避。你知道嗎,不是你不能,而是你不愿去面對這個問題。我要你馬上到我房間來,我想我們應該一起來面對這個問題。”我沉默了一下說:“請原諒,比爾,現在太晚了,明天下班行嗎?”“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下班到我這里來,我們一起吃晚飯。”

放下電話,躺在床上,我覺得上帝又給我出了個難題。人生總是要不斷地面對選擇。選擇苦難固然讓人望而卻步,可面對一個看似甜蜜的選擇卻也是如此地令人顧慮重重。我想起了趙達,想起了王杰,我不知我的答案在哪里?似乎總有一張千絲萬縷的網把我籠罩著,讓我怎么也走不出來。

第二天下班,我去了比爾的房間。看到地毯上放了一盤烤羊肉,幾條黃瓜,一條長面包和幾瓶啤酒。我們每次總是坐在地毯上吃東西,每次總是很開懷。

比爾從廚房出來,看我已經到了,就在我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接著他又從微波爐里端出一條鱸魚來,我知道這道菜是他特意為我做的。雖然我并不是十分地愛吃魚,但是在比爾看來,做這道菜本身就意味著這是一頓很重要的晚餐。

打開電腦,比爾放進去一張我最愛聽的CD,美妙的音樂就在整個房間彌漫開來。他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坐了下來。他倒了兩杯啤酒,遞了一杯給我,然后碰了碰杯。過后,他再一次鄭重其事地問道:“靈,嫁給我好嗎?”

但我沒有太多的沾沾自喜,相反我感覺自己的壓力越來越重,他逼迫我不得不盡快做出選擇。

9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月份,我離開趙達已整整五個月了。

十月八號那天晚上,我接到了王杰從日本打來的電話,他對我說:“明天我回中國,晚上八點到上海,我住錦江飯店1107房間,你一定要過來。”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聽著嘟嘟的忙音,像在做夢。我真的可以見到王杰了,可那又怎么樣呢?難道一切還可以重來嗎?

九號下午,謝總也到了上海,他讓公司所有的員工都到他在國際酒店的房間集中,說是要給我們開會,并宣布一些事情。

我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職業套裝,并為自己化了一個淡淡的妝。穿戴整齊后,我走到辦公室對蔡說:“蔡工,您先去國際酒店,我還要去趟銀行,待會兒我就到。”說完,我離開了他的房間。

從銀行取了三萬元錢,我覺得心里輕松了很多。說實話,兩年多來,欠著王杰的八萬元錢,一直讓我心里感覺沉甸甸的,這次雖然只是還了三萬元,但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我想王杰應該不會怪我。一路想著見到王杰會是什么樣子,他是瘦了還是胖了,見到我會是高興還是埋怨?

到了謝總在酒店的套間,公司的同事都已到齊。謝總說:“其實,今天把大家叫過來也沒什么別的事情,就是老蔡家里有點兒事情,他要離開我們公司回老家去了,所以我把大家叫到一起聚一下,順便為老蔡餞行。”

我看到蔡低著頭坐在那里,頭頂對著大家,有幾絲花白的頭發從他光禿禿的腦門上垂落下來。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我知道謝總之所以那樣講,是給蔡最后一個面子。前幾天,我就從副總那里聽說,謝總可能要讓蔡走人。

吃完飯,蔡一個人先回宿舍去整理他的東西,而我們幾個又回到了謝總的房間。大概聊到九點左右,謝總對大家說:“今天你們先回去吧。”其實,我早就在等謝總說這句話了。王杰今晚八點就到上海,我知道他一直在等著我過去。

我拿起包剛想走,謝總就開口了:“成靈,你再留一下。我這里還有點文件要你幫我整理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壞了,不知要忙到什么時候?想到這里,我就對謝總說:“謝總,您的文件在哪兒,我馬上就幫您整理。”

謝總說:“不忙,待會再整理。”等所有的同事都離開之后,他才嘆了口氣說:“其實,哪來的文件,這不過是一個借口。要不,當著那么多同事的面,我怎么把你留下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問:“謝總,那您今天有事要跟我談嗎?”

“我看你今天開會、吃飯都是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謝總,看來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您的火眼金睛。”說著,我就有些害羞地停頓了一下,然后還是講了實話:“是我從前的男朋友今天從國外回來,他要我等會兒去看他。”

謝總的表情稍微起了變化,但依然很溫和,接著問道:“那你還愛他嗎?”

我沉思了一下:“我現在跟他的感情不是一個‘愛’字就能概括得了的。幾年過去了,我想有些東西是會變的,有些感情過去了是無法再復原的,我真的想象不出今天見到他到底會是什么樣子。不過,還是有點兒激動。”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的離婚手續辦得怎么樣了?”

“我一直在尋找一種合適的方式,但愿時間能沖淡一切。”

“你這樣逃避不是辦法,有些事情總要去面對去解決。Y大學的工程馬上就要結束了,我還希望你有更大的作為。對于你,我一直很看好。但你個人的問題沒解決,我始終有點兒擔心,我怕你有一天又會回去。所以,我現在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趕緊把你個人的事給辦了。需要放幾天假,你就跟我說,我會支持你的。”

10

從國際酒店出來已臨近晚上十點,我急急向錦江飯店趕去。

走進大廳,想想馬上就要見到王杰,我既興奮又有些緊張。在大廳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后我才坐電梯到了十一樓。走到1107房間,像以前一樣,門虛掩著,但我還是在門上象征性地敲了幾下。

幾秒鐘后,門從里面拉開了,我看到王杰用浴巾裹著身子站在門后面,這讓我一下有些難以適應,畢竟我們已經分開了這么久。

我沒有像以前那樣,等著他推上門就來擁抱我,而是徑直走到了窗口,然后抱著雙臂站在那里。我對王杰今天這個樣子有點隱隱的失望。我一直認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我覺得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王杰從后面抱住了我。我沒有動,任自己的身子僵在那兒。他抱著我,很長一段時間后他才開口:“我知道,這幾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也吃了很多苦。雖然你不說,但我都知道。轉過身來吧,我就是你的依靠。”

他這么一說,我終于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就撲到他的懷里,任憑淚如雨下。他拍拍我的后背輕輕地對我說:“哭吧,想哭就哭吧。”

在他的懷里哭了個夠,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他一邊用手幫我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對我說:“以后就再也不要哭了,以為你長大了,可你還是像個孩子。”說完,他從柜子里給我拿來了一件白色的浴袍讓我換上,可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王杰見我拿著浴袍呆呆地站著,就過來幫我把外套脫了,并問道:“你怎么了?”一邊還要繼續給我脫里面的襯衣。“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我拿著浴袍逃一樣地進了洗手間。

當我脫完了衣服,站在鏡子前望著肚子上那條長長的手術疤痕,我真的沒有勇氣走出那個浴室把自己呈現在王杰的面前。我一直在里面磨蹭,并用溫水沖洗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特別是那條刀疤,我多么希望流水能把它從我的身上帶走。在王杰的心里,我一直是完美的。可手術以來,第一個面對這條刀疤的居然是王杰,而不是趙達。這會兒趙達在干什么呢?他的身邊會躺著另外一個女人嗎?

我怎么又想起了趙達?我對自己說:“我不能再想這個男人,我要忘掉他,要讓自己清醒。”我把洗澡的溫水調成了冷水,就這樣讓寒冷包裹著我的全身。

門外傳來了王杰的聲音:“小傻瓜,你好了沒有,你的手機響了。”我怔了一下,心想這個時候會給我打電話的,唯有比爾。猶豫了一下后我說:“馬上就好了,你幫我把手機關了吧。”這時,我感覺自己在渾身發抖,就連忙擦干身子穿上了浴袍,過了一會兒才開門走了出去。

王杰就站在洗手間的門外,一看我出來,就抱住了我并把我抱到床上,自己也跟著躺了下來。當他伸手撫摸我的身體時,我突然打了一個寒噤,他的手一下反彈了回去,他觸摸到的似乎是一個沒有溫度的身體。他緊張地把手落到了我的腦門上問:“你怎么了?怎么會渾身冰涼?”“我洗了個冷水澡。”他一邊責怪著我不應該洗冷水澡一邊幫我褪去了浴袍,然后一個手緊緊地摟著我,一個手為我拉上了被子,并把我捂得嚴嚴實實的。接著他自己也躲到了被窩里,然后更緊地抱著我……

我聽到王杰不停地在說:“謝謝,謝謝!”盡管這兩字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懂得王杰的意思。他一定是感謝我重新回到了他的懷抱,感謝我終于回心轉意愿意從此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接著,他跟我講了很多很多關于未來的設想,他希望我能盡快辦好離婚手續,然后跟他一起到日本生活。

但我心里清楚,我跟他已經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后半夜,王杰進入了深沉的睡眠,并傳來輕輕的鼻鼾。我一直沒有睡著,我不知自己對王杰的這種感情是出于愛還是出于歉意,或者是為了一個未了的心愿。但無論是哪一種或者三者兼而有之,對于王杰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我一再地問自己,我是不是還愛著他?也許吧,他這么好的男人,在別人看來,我被他如此地珍愛著,那是我無數世修來的福氣。可我卻總覺得,這一切那么像一個夢,那么的不真實。即使我就睡在他的懷里,也依然像一個夢。一覺醒來,他又會忽然不見。也許是潛意識里,覺得自己不配得到他的愛。最后我又以自己的行為證明這一切。

天還沒亮,我就悄悄地從床上起來,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三萬元錢放在寫字臺上,回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杰,心想,也許這是最后一次見他了。我想要把這一切永遠地記在心里,可似乎又想把這一切永遠地忘記。

11

走出酒店,外面的世界格外的寂靜,可我的心卻怎么也靜不下來。我不明白,自己苦苦思念了三年的戀人,當我真的能跟他再一次相擁而眠時,我居然并不快樂,相反卻滿是自責與不安。

回到寢室,同學們還在睡覺,我輕輕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雖然很困,可就是怎么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王杰、比爾、趙達三個人相互交替的影子,這讓我痛苦萬分。

頭痛欲裂中,我打開手機,一看昨晚是比爾打的電話,我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我為昨晚沒有好好把握自己而自責。可我又安慰自己,王杰曾經是我刻骨銘心的戀人,我們誰都沒有錯,如果一定要說誰錯了,只能說我們在不適當的時間里發生了本屬于我們之間的事。

我終于累了,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直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把我吵醒。我拿起手機一看,是比爾打來的電話。他怎么這么早給我打電話,會有什么急事嗎?帶著疑惑,我接通了電話。接著我就聽到了比爾煩躁不安、氣急敗壞的聲音:“成靈,你昨晚很舒服嗎?你現在在哪里?我要馬上見到你。”

我突然很心虛,難道連這也會有感應?比爾以前跟我說話從來不用這種語氣,而且也從來沒對我說過這樣的話。為什么是今天而且是這樣的時候?我感到有些忐忑。就緊張地問:“你有什么事?”“我要馬上見到你,馬上。你聽見沒有?我在留學生樓前面的公園等你。”我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說:“那好吧!”

走在去公園的路上,我思緒混亂,我覺得我不僅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比爾,那個那么愛我的比爾。他求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沒有給他,可我居然無力去拒絕我曾經的戀人。是我又一次違背了自己,還是我還深愛著王杰?

遠遠的,我看見比爾站在那里,一副焦慮不安的樣子。我突然害怕見到他,但這時比爾已經看到了我,我只好朝他走去。很快我就走到了比爾的身旁,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大聲問:“告訴我,你昨晚到底去了哪兒?”

為了掩飾自己,我故意大聲的近乎抗議地說道:“我去哪兒不要你管,你沒有權力來管我的私事。”

聽我這樣說,比爾的語氣低了下來,他說:“靈,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愛你,我想娶你,我才這么關心你。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不接我的電話,后來又把手機關了,我心里有多焦急。我總覺得你是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我快瘋了。”

看著比爾那真誠的臉上滿是焦慮,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千古罪人,我摸了摸比爾的頭對他說:“比爾,我不值得你愛,把我忘了吧。”說完這句話,我再也不管他如何求我,一直往宿舍走去。可他拉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松開,直到宿舍門口,他還沒有松開的意思,我就使勁一甩,對他說:“我告訴你,昨晚我就是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我不值得你愛,不值得你這么愛!”

說完,我就捂著臉沖進了宿舍,然后撲倒在自己的床上。我知道我跟比爾之間結束了。我心痛,可我突然又覺得解脫了。

當我冷靜下來,我覺得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我怎么會變得那么壞?我突然感覺有一根鞭子在抽打著我的靈魂,以減輕我內心的罪惡。我又想到半年不見的趙達現在會是怎樣的模樣?然而不管怎樣,我不應該一直逃避,我應該勇敢地去面對。是的,正如謝總所言,我不應該去逃避,而應該去勇敢地面對。否則,無論發生看起來多么美妙的事情,也依然是悲劇。

我決定給趙達打電話,無論怎樣,我們都應該有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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