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何地主的頭祭奠完二娃。幺雞偷偷給家里塞了十兩銀子，大牛也給二娃家里塞了十兩銀子。五人便離開了何家村。

閬州是肯定不能呆了，下一步的去向，大家還是聽從沈夢的意見，他現在就是這支五人小分隊的主心骨。沈夢大手一揮，指向東北方向，向巴州（今巴中）進軍。

如果沒有認識李都頭，沒有看見掌書記以死殉城，沈夢肯定會去投靠西川軍，跟著孟知祥一起統一兩川、割據稱王，自己也能吃香的喝辣的，在芙蓉城里夜夜笙簫，順便再瞧一瞧花蕊夫人的天質國色。

但世間沒有如果，他和兩川軍的梁子已經結下了，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資格去叫板。但仇恨的種子就在他心中。

兩川之大，哪里又能是自己的容身之所？當然是巴州，這個天高皇帝遠、山水險惡的地方。這里可以給他前期猥瑣發育提供最佳的庇護，也不會用強大的敵人來擾騷，這點歷史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將來東川軍和西川軍內戰，主戰場是在漢州（今德陽、金堂一帶）、綿州（今綿陽），甚至果州一帶。而兩川軍對抗后唐，主戰場是在遂州、劍州（今江油、劍閣一帶）和利州（今廣元）。再往后推，后蜀國和南楚國之間的糾紛，也主要在夔州（今奉節、三峽一帶）和渝州一帶。

所以，在巴州他可以安心發育個人實力，即便將來實力壯大，割據一方，也不會有大軍前來干涉。想當年——不對，若干年后，紅四方面軍也是在此地開墾出紅色根據地，并逐漸發展起來的。

大奎平時不多開口，是個只用拳頭說話的狠角色，此時他便對沈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想去當兵，既然仇也報了，為什么我們不去投靠李都頭，偏要去巴州？”

大牛和幺雞也正有這個疑問，都看著沈夢，等他的答復。

既然李都頭已經離去，沈夢也無需再隱瞞，他直接告訴大家：“朝廷派來的天雄軍根本不是兩川軍的對手，將來劍門一戰，還是會失敗。你們想再次當逃兵嗎？”

這次敗逃給五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陰影，他們雙拳緊握，關節寸響，眼里射出仇恨的怒火，紛紛答道：“不想！”

大牛更是一拳砸在身旁的樹干上，砸得秋葉簌簌落下：“我大牛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這樣狼狽，做一個逃跑的人。”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李都頭，讓他也留下來，和我們大家伙一起。”是幺雞在問。

沈夢耐心地解釋：“李都頭和我們不一樣，他生死都是大唐軍隊的人，他不可能離開那支軍隊。再說，李都頭他們本來就是北方人，即便這次入川失敗，還可以和軍隊一起撤回北方。”

這一分析，四人都覺得沈夢說得正確，也都釋然。

沈夢接著分析：“將來這兩川地界，都是孟知祥的西川軍的天下。我既然跟隨過李都頭，便不會去投靠西川軍，你們呢，你們愿意嗎？”

“不愿意！”四人一起答道。

“對！這才是我們男兒本色。那既然不能去投靠西川軍，所以我們只能尋一個偏僻的去處，去建立一支我們自己的軍隊，去發展我們自己的實力。放眼兩川，也只有巴州這一個去處。”

四人互相交換眼神，都單膝下跪，紛紛言道：“我等皆愿誓死追隨沈參軍。”

“好！”

沈夢也不推辭，他清楚他們五人想要在這亂世存活下去，必須得緊緊地團結在一起，而且只能是自己充當頭領。

想了想，沈夢又問了四人一個問題：在如今這個世上，什么東西最重要？

“銀子！”跳蚤第一個問答，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簡單。那只麻袋里至少有兩百兩白銀，本是最瘦弱的他，卻心甘情愿地擔負起抗麻袋的重任。

跳蚤這幅模樣，引起大家的一陣哄笑。但笑完后，卻也覺得他的回答也并沒有什么問題，錢不正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事物嗎？

這顯然不是沈夢想要的答案。他很輕易地便舉了一個反例：“何地主有錢，不是照樣被我們殺了，他的銀子也落到我們手上。”

“刀！”

“活著。”

大奎和大牛幾乎同時給出了他們的答案。

對于他們的答案，沈夢沒有再一一回復，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觀點：“人馬，軍隊。

“不管是錢財、活著，還是用刀來殺人，你們說的都只是一個結果，只要有了我們自己的人馬，有我們自己的軍隊，才能實現你們剛所說的那個結果。

“現在這個世道，是個不講道理的世道，為什么我們活得這么艱難，就是因為我們想去講道理，但別人跟我們比實力。有實力的人才是強者，但是他們不講道理。

“跳蚤，你在街上賣自己織的草鞋，他們卻把你抓進牢房，為什么？大牛、幺雞，你們在家里種田，一畝田三分租，剩下七分只夠你們一家勉強吃飽，但他們白吃三分租還并不知足，還要五分、七分，甚至強奪你們的田地，為什么？

“我們想要跟人講道理，首先得有實力，這本來就是一個只講實力、弱肉強食的世道。想要有實力，我們就要有自己的人馬，有自己的軍隊。到時候，我們才能跟別人講道理，才能活著，才能有錢。”

沈夢這番道理，并不深奧，大牛等人雖然自己講不出來，但聽得明明白白，無不贊同。

沈夢干脆按軍隊里的行伍建制，來加強五人之間的合作。自己任隊長，大牛為副隊長，剩下三人，幺雞充當斥候的角色，負責在前方探路和打探消息，跳蚤主管后勤和錢財，負責大家的飲食器物，大奎負責沖鋒陷陣、敢打敢殺。

“我們這隊叫什么名字呢？”

“游擊隊！”

這個名字四人聽得不是太明白，但都覺得高級，紛紛豎起大拇指，還是隊長有水平！

沈夢又專門問向跳蚤：“你真確定要跟我們走，那老家的姑娘怎么辦？”

跳蚤故作揮灑，強自笑道：“早忘了。我跳蚤這條命是隊長救活的，這一生只跟著隊長走。”

“好兄弟！”

跳蚤是個聰明人。他現在回老家去，只有死路一條。在這個時代，人能活下來都不容易，愛情，就更顯得是一件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五人都堅定了決心，向著巴州山區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