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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蘭芳教授所著《阿拉伯傳記文學研究》的付梓出版,無疑是我們中國阿拉伯文學研究學界乃至整個外國文學研究學界的一件可喜可賀的事。這是她在同行們的支援下,歷經7年,在我們阿拉伯文學研究園圃中精心培植出的一株奇花異卉,結出了碩果,填補了一項學術空白,為這一學術領域增光添色。作為學界的一位同行,我深知這7年學術研究寒來暑往的艱辛意味著什么,看看書后所附長長的中、阿、英文參考文獻單子,你就不難理解這一點了。

這部專著本來已很完美。書中窮源追溯流,對阿拉伯自古至今傳記文學的來龍去脈做了深入地探究、精心地梳理;對阿拉伯學者及西方的東方學學者有關阿拉伯傳記文學的研究也做了厘清、評介;還對阿拉伯與西方傳記文學的淵源與異同予以比較。專著一方面對阿拉伯古今傳記文學的源流分階段提綱挈領地做了整體論述,另一方面還分門別類對阿拉伯傳記文學的一些名家名著作為典型個案條分縷析予以解讀。

我始終認為,書既已完美,無需要有個“序”,如同完美的人不一定要戴頂帽子。否則會有狗尾續貂、畫蛇添足之嫌。但作者還是希望有頂帽子,我只好來“續”,來“添”了。

說起來,“傳記文學”在我國,似乎是在大革文化命的文化大革命后才出現的“顯學”:成立了種種傳記文學學會、研究會;常常召開種種傳記文學的年會、研討會;書店、圖書館辟有傳記文學的門類、專架;還有專門的傳記文學出版社、期刊、叢書……

這門“顯學”又似乎是從西方引進來的,因為在過去,在我國,在阿拉伯世界,在東方,它并不那么“顯”,不那么“鮮”。

其實,大謬不然。這大概又是“西方中心論”的觀點在作怪。事實上,傳記文學在我國同在阿拉伯世界一樣,有極其深遠的淵源。

傳記文學原是歷史文學的一個分支。在文史不分的古代,史傳很難分開。在我看來,所謂“史”也是一種“傳”,可能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種學術門類……的傳記。如果說“傳記文學”是專門指人物的傳記,那么,哪部史書會沒有關鍵、重要人物的小傳、評介?!從這個角度講,中國的傳記文學,一般雖追溯自西漢司馬遷的《史記》,但在我看來,似乎還可以追溯到先秦文學中的諸如《左傳》、《戰國策》、《晏子春秋》……其實,傳記文學的很大作用在于通過傳主的經歷、言行,為他人作表率、典范。從這個意義講,記述了孔子及其門弟子的言行錄,被尊為儒家傳統經典的《論語》,亦可被認為是我國傳記文學的濫觴,如同阿拉伯傳記文學的濫觴可追溯至《古蘭經》、《圣訓》一樣。

其實,我國對傳記、傳記文學的普及與重視,還可以從“樹碑立傳”和“不見經傳”這兩句俗語中看出。建功立業、功成名就者往往會被樹碑立傳。名人的碑文不就是一篇很好的傳記嗎?!而名不見經傳者則往往是指一些默默無聞的凡夫俗子,沒有人為他們樹碑立傳,似乎與傳記、傳記文學無緣、無關。其實也不然。阿拉伯文的“傳記”通常可稱為“Sīrah”,是“走(Sāra Yasīru)”這個動詞表形態的詞根,意思是這段人生道路是“怎樣走過來的”,也就是中文“履歷”的意思。所以我們平常寫的“履歷”、“小傳”、“自傳”,當然都應算是“傳記”,如果你有文才,寫的文學味兒足一些,當然也可以算作“傳記文學”。至于篇幅長短,我認為并不十分重要,因為既然小說可以有長篇、短篇,還有微型小說、小小說、一分鐘小說……那么傳記文學為什么一定要受篇幅限制?!這樣一來,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凡夫俗子、平頭百姓、草根……不是也可以正兒八經、堂而皇之地登上“傳記文學”的殿堂了嗎?!

我喜歡傳記文學。青少年時代喜歡傳記文學,是把那些傳主當作追求、效仿的榜樣。我成長于20世紀50年代,那時候喜歡看董存瑞、劉胡蘭……小傳,看《把一切獻給黨》;看蘇聯譯過來的傳記小說《普通一兵》、《卓雅與舒拉的故事》、《古麗婭的道路》……向英雄人物學習嘛!中學的時候想當作家,就看了一些中外作家、詩人的傳記;初中的時候,旅大文工團借我去演“曙光照耀莫斯科”中的一個孩子,我又做起了當演員的夢,就又讀了不少中外名演員的傳記。我覺得傳記或傳記文學對青少年大概可以起到勵志的作用,幫助他們樹立一定的人生觀、價值觀。在他們的人生道路方面起一定的引導作用。國家、民族不同,社會性質不同,人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宗教、信仰不同,倡導、流行的傳記文學也就不同。古今中外,概莫例外。有的傳記文學可能引導人們成為堅定的革命者,有的傳記文學則可能引導你去做一個虔誠的教徒……

人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畢竟與旭日東升的時期不同。但我雖已年過古稀,卻仍喜歡讀傳記文學。因為傳記文學最基本的特征就是所寫的主要人物和事件必須符合史實,不允許虛構。人到了我這把年紀,不再像小時候愛幻想,喜歡童話,人在天上飛,愛聽“假話實說”;也不像再大些時候,愛理想,喜歡讀詩,人在地上跑,跟著“實說假話”;人老了愛回想,愛憶舊,坐在沙發上愛聽“實話實說”,愛讀傳記文學。因為傳記文學往往會比神話、詩歌、小說之類的讀物能更真實地反映歷史、社會、現實。有的傳記讀后,讓你感到與傳主似曾相識,很親切,對他或崇敬、欽佩,或同情、憐憫,或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也有的傳記讀過之后,顛覆了你過去傳統的印象,好似白內障動過手術,對歷史,對社會,對人物看得更清楚了:原來認為是神的不一定是神,原來覺得是鬼的不一定是鬼,有時會讓你又變成了一個純真的孩子,看到皇帝并沒有穿什么光彩的新衣……

世界上很難找出兩個民族像中國與阿拉伯民族之間有那么多的相似之處:兩者都有悠久的歷史,古老的文明,可謂源遠流長。在中世紀,橫跨亞非歐三大洲的阿拉伯大帝國與雄踞東亞的中國,隨著政治、經濟達到鼎盛,文化也像擎天的燈塔,在絲綢之路兩端交相輝映,彪炳于世。近現代,我們都遭受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列強的侵略,長期淪為殖民地、半殖民地。但我們的人民并沒有屈服,他們長期堅持民族解放斗爭,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相繼獲得勝利,建立了獨立自主的國家。我們雖然政體、經濟發展、意識形態……各方面不盡相同。但我們都是發展中國家;我們的人民都勤勞、勇敢,熱愛和平,反對侵略戰爭;我們都在努力振興,與時俱進,使國家現代化。我們在前進的道路上都并非一帆風順,有勝利,有成就;但也有挫折,也有困難、問題。

相似的歷史進程,相似的命運,使我們中阿人民有更多的理由通過對話、文化交流,增進相互了解、加強互助合作。當今阿拉伯各國所在的中東地區日益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熱點,這種對話、了解尤顯緊迫與必要。

相似的歷史進程,相似的命運,也必定產生反映這一切的相似的傳記文學。無疑,阿拉伯的傳記文學為我們深入、細致地了解阿拉伯民族、阿拉伯世界的歷史、社會、現實……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

遺憾的是,我們對包括傳記文學在內的阿拉伯文學譯介得還太少,遠不能滿足各方面的需要。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西方中心論”的影響還很大,出版社對阿拉伯文學不甚了解,又有版權問題,怕賠錢;一方面我們阿拉伯文學的譯介、研究隊伍相對地還顯得薄弱、稚嫩,也還不夠執著、勤勉的。作為我國阿拉伯文學園地的一名園丁,我當然企盼著這塊園地會萬紫千紅、繁花滿園。因此,我才說:“鄒蘭芳教授所著《阿拉伯傳記文學研究》的付梓出版,無疑是我們中國阿拉伯文學研究學界乃至整個外國文學研究學界的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因為這書一出,出版界、阿語界都會進一步了解阿拉伯的傳記文學,知道阿拉伯古今有哪些名家名傳該翻譯、介紹,移植到我們的園圃中,使其千枝萬朵,爭芳斗艷。我企盼著。

看來,這“狗尾”續(序)得有點長,就此打住,且夾起來。

是為序。

仲躋昆

2015年10月15日于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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