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增而不強”論: 一個微觀生產組織控制視角的分析
- 洪聯英
- 13803字
- 2019-07-22 14:57:09
第一章 導論
第一節 全球經濟結構變局下貿易、投資增長新變化
2008年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正深刻地改變著世界經濟貿易格局。從總體發展態勢上看,世界經濟持續低迷,當前世界經濟大幅下行,各國經濟增長乏力。如表1-1所示,世界GDP的平均水平由2010年的3.8%下降至2012年的2.1%;發達國家GDP的平均水平則由2.7%下降至1.2%;新興工業經濟體GDP的平均水平則由8.2%下降至1.8%;發展中國家和獨聯體國家GDP的平均水平則由7.3%下降至4.7%;整個世界經濟步入低迷。從結構上看,危機前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和占全球經濟總量的比重一直在30%左右。但金融危機后的2010年,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高達70%,在2011年和2012年中,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在全球產出的總增長中占了將近2/3。這就是說,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開始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主導力量,全球經濟重心正從發達經濟體向新興工業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轉移。目前,世界經濟在增長模式、政策以及生活方式等方面正在進行深刻的結構性變革。
表1-1 近三年世界經濟與貨物貿易增長情況 單位:%

續表

數據來源: WTO秘書處。
*新興工業經濟體包括中國、中國香港、新加坡、韓國和中國臺灣。關于新興經濟體,目前并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英國《經濟學家》將新興經濟體分成兩個梯隊:第一梯隊為中國、巴西、印度和俄羅斯,也稱“金磚四國”;第二梯隊包括墨西哥、韓國、南非、波蘭、土耳其、埃及等“新鉆”國家。
隨著全球經濟結構變局,世界主要經濟體外需萎縮,貿易、投資的增長出現了顯著新變化:
一是全球貿易呈現出大幅下行和低速增長態勢。如表1-1所示,2012年全球貿易出口增速下滑到2.1%,低于2011年的5.2%,也低于20年以來5.3%的平均增速;進口增速也從2010年的13.6%下滑到2012年的1.9%。其中,發達經濟體出口量增長1%,進口量下降0.1%;發展中國家出口量增長3.3%,進口量增長4.6%。受大宗商品價格下降影響,2012年全球貨物貿易出口額為18.3萬億美元,增長率僅0.2%,低于貿易量增速。2013年,全球貿易弱勢復蘇局面難有大的改善。發達國家經濟疲軟將持續制約其進口能力;一些新興經濟體經濟困難增多,將對貿易帶來負面影響;貿易保護主義對國際貿易健康發展的威脅上升。WTO預計,2013年世界貨物貿易量增長3.3%,低于過去20年5.3%的平均水平。其中,發達經濟體出口和進口均增長1.4%,發展中國家出口量增長5.3%,進口量增長5.9%。
二是全球跨國直接投資活躍度下降,復蘇勢頭受挫。據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估計和OECD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2012年全球FDI金額下降18.3%,約為1.3萬億美元,再次跌至2009年低谷時水平。2013年,跨國公司對外投資信心略有增強,但在連續兩個季度實現增長后,全球投資活動活躍度在2013年第二季度同比下降了近1/3,當季FDI總額降至2900億美元。其中,OECD成員國對外投資較2012年同期下降了20%至1550億美元,針對這些成員國的外國投資規模則下降了26%,至1370億美元;而在非OECD成員國的G20國集團成員國中,外國投資下降了92%,從2012年的820億美元減少到僅僅65億美元。
三是從未來較長時間上看,全球貿易增長面臨嚴重挑戰,對外投資卻面臨新的機遇。自美國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發生以來,歐洲、美國及日本三大主要市場經濟狀況都欠佳,尤其是歐洲經濟陷入衰退,對全球出口造成較大影響。此外,在經濟復蘇乏力的情況下,一些國家為搶占市場、提高產業競爭力,頻繁采取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嚴重制約了全球貿易的增長。2008年10月至2012年5月期間,非關稅措施占到貿易保護措施的45.1%。[1]以中國為例,2012年,21個國家對中國產品發起77起反傾銷、反補貼、特保等貿易救濟調查,涉案金額277億美元,分別比上年增長了11.6%和369%。2013年以來,中國出口產品面臨的貿易摩擦進一步增多,第一季度共有12個國家對中國發起22起貿易救濟調查,同比增長了22.2%。貿易保護主義的盛行,不僅對世界貿易產生抑制作用,也導致大國之間的貿易爭端頻發。
相反,對外投資面臨新的機遇。其一,國際經貿格局和經貿規則正在發生深刻變化。世貿組織框架下的多哈回合談判步履維艱,但區域經濟合作迅猛發展,圍繞著亞太國家之間以及亞太與其他地區之間的區域經貿合作成為熱點。美國高調推進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和跨大西洋伙伴關系協議(TTIP),并在這兩個談判中推出自由化程度非常高的新一代國際經貿規則。特別是全球投資規則面臨重大改革,參與締約國家大幅增加,投資協定涵蓋的內容越來越豐富,不僅包括高水平的投資保護,還包括更加自由的投資準入,以及環境、勞工、透明度、業績要求、稅收、金融服務等條款。這些新規則的引入和推廣必將進一步促進全球跨國直接投資的發展。其二,金融危機后,各國對外資的限制放松,很多國家新出臺了吸引外資的政策措施。各國還普遍加大了刺激經濟發展的力度,紛紛加快基礎設施建設。據亞洲開發銀行、經合組織等國際機構預測,未來5年,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和東中歐等新興市場的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將從2012年的1.5萬億美元增加到3萬億美元;未來10年,僅亞洲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就將達到8萬億美元的規模;2030年,全球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將達到55萬億美元。其三,作為新興經濟體的大國,中國對外投資快速發展。2012年全球外國直接投資下降18%,而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卻增長17.6%,2013年1—8月同比繼續增長18.5%。2014年,中國境外投資總量超出外資引入,被稱為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元年。經濟學人智庫發布《中國海外投資指數報告》預測,2017年中國將成為全球最大的凈投資國,其海外投資規模將居世界第一位。
第二節 中國經濟結構調整與加快推進對外投資步伐
一 中國經濟結構調整與加快對外投資的內在關系
經過30多年的改革開放,我國經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持續快速增長,但隨著外貿、外資的高速發展,我國貿易全球化階段基本完成,目前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內部需求不足,產業結構單一,產能嚴重過剩,資源環境破壞,高度依賴出口導向的經濟發展模式難以為繼。然而,在美國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的雙重沖擊下,外需急劇萎縮,我國經濟結構存在的問題更加突出。具體地說,從經濟增長結構看,在消費、投資和出口“三駕馬車”中,外貿出口的大幅下降,是直接影響國民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從工業內部結構看,在外需收縮沖擊下,鋼鐵等行業產能嚴重過剩,在建產能逆勢擴張勢頭強勁,新興行業盲目擴張明顯。從企業組織結構看,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企業占比過低、勢力不強,中小企業轉型升級面臨重重困境。這些結果表明,我國一方面迫切需要加快結構調整和經濟轉型,從出口導向轉向內需主導,由加工型轉向創新型的新模式;但另一方面,“內部需求提升乏力,產能嚴重過剩”的現實挑戰又表明,在當前的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路徑中,仍然需要一個消化渠道——國外大市場。這是因為,當前我國實施“內需主導型”發展模式尚需要一個過渡期。
從根本上講,中國的發展歸根結底要靠國內市場的繁榮來帶動,這不僅是出于對國際國內經濟現實的策略考慮,而且也是捍衛中國大國地位,保持中國經濟持久、自主、健康發展,避免陷入依附性發展格局的戰略需要。但是,當前我國采取“內需主導型”發展模式的條件還不成熟。其一,從經濟增長的潛力指標上看,高層次、創新型人才明顯不足,教育投入和科研投資整體不足,影響著我國自主創新能力的提升。近幾年來,我國15歲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比OECD國家的平均水平低3年以上,而且從業人員中受過高等教育的僅為7.2%左右,明顯低于2000年12.6%的世界平均水平。城鎮從業人員中技能勞動者僅為32.9%,技師和高級技師只占其中的4%。而在教育投入上,我國財政性教育經費占GDP僅為3.2%左右,遠低于發展中國家4.6%的平均水平;在科學研究的經費上,發達國家占GDP的比例已達2%—3%,而中國則處在1.2%上下,其中的大部分又用于支持短期即可獲利的應用性研究項目,造成基礎科學研究經費嚴重不足。其二,從微觀基礎上看,企業準備不足。盡管我國多數企業已經初具現代企業管理體制和相應的治理機制,但企業生產率水平普遍較低,即使是中國先進企業代表,如中國石化、國家電力、中國工商銀行等壟斷企業,其勞動生產率均在國際行業首位企業水平的4%以下;人均營業收入和人均利潤的國際差距很大,而且還含有壟斷成分。如果從占我國企業總數99%以上的中小企業來看,勞動生產率水平更低。這一事實表明,中國企業并沒有真正發展起來,自生能力較差,一旦將經營重心放在國內市場,難以支撐起經濟持續、穩定發展的微觀要求。一個明顯的證據是,由于當前經濟轉型的步驟較快,近幾年珠三角和長三角地區的大批中小企業生存步履維艱,相當數量的企業已經陷入非正常的歇業、停產甚至倒逼現象中。其三,從對外經濟條件上看,盡管中國在貨物貿易領域取得了突出的成就,轉型時機和條件已經具備,但在技術和服務貿易方面,目前仍然還是處于持續逆差局面,表明我國服務業總體國際競爭力較弱,難以支持內需主導戰略(洪聯英、劉解龍,2009)。
因此,對許多有條件的國內企業來說,僅僅依賴國內市場已經不再是他們的選擇。在貿易全球化已經完成的現實背景下,生產全球化或說對外投資不僅僅是企業行為,更是一個國家產業結構調整升級和產業轉移的重要戰略,或說加快推進對外投資步伐是我國經濟結構調整的重要一環和現實戰略選擇。
二 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持續快速增長
如上所述,隨著我國經濟結構調整和發展模式轉型的需要,如何促進我國從“引進來”到“走出去”的戰略轉變,不僅是推進我國企業國際化發展的重要方式,也是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國對外開放的重大舉措。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先后出臺了一系列鼓勵企業開展境外加工裝配、對外承包工程、境外資源開發、海外并購等業務的財政、金融支持政策和措施,鼓勵企業通過海外投資獲取石油、金屬礦產等重要戰略資源。特別是,2003年商務部出臺《關于做好境外投資審批試點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2004年國務院做出的《關于投資體制改革的決定》,并相繼出臺了一系列對外直接投資體系法規、政策及配套措施;2006年商務部籌資200億元、分兩批共批準19個境外經貿合作區,進一步把目前國有大型企業集團、民營企業、中小企業等各類企業對外投資齊頭并進,極大地調動了地方和各類企業“走出去”的積極性,有力地推動“走出去”各項業務的持續快速發展。
根據商務部統計,從2002年到2013年,我國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從27億美元增加到901.7億美元,11年間增長了32.4倍。特別是海外并購,2013年成為亞洲新霸主,其規模由2002年的10.47億美元增長到2013年的700億美元,11年間增長了65.86倍。2013年,中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56個國家和地區的5090家境外企業進行了直接投資,投資領域從初期的餐飲、原材料、資源、能源類投資到產業鏈整合、品牌收購和技術引進等眾多領域。對外投資方式也從單一走向多元,由早期的建點開辦“窗口”,綠地投資、勞務合作、國際工程承包,發展到企業抱團“走出去”建立海外經貿合作區,較大規模的海外并購、股權置換、境外上市、設立境外研發中心、建立國際營銷網絡和戰略合作等多種方式。目前,中國已成為全球第三大對外直接投資經濟體。特別是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議明確提出,要“擴大企業及個人對外投資,確立企業及個人對外投資主體地位,允許發揮自身優勢到境外開展投資合作,允許自擔風險到各國各地區自由承攬工程和勞務合作項目,允許創新方式‘走出去’開展綠地投資、并購投資、證券投資、聯合投資等”。由此可以預見,在未來的10多年中,必定會如世界貿易組織副總干事哈沙·辛格所說,“下一個重大轉變會是中國的海外投資”,“中國的直接海外投資在不斷增加中,可以改變全球的結構”(第二屆中國海外投資年會,2012)。
第三節 中國對外投資“增而不強”的典型事實
如上所述,近年來中國對外投資發展迅猛,目前已成為全球第三大對外直接投資經濟體,中國的對外凈投資超過17000億美元。尤其自2004年以來相繼出臺了一系列對外直接投資體系法規、政策及配套措施,從而在簡化對外投資審批程序、規范監督管理、放寬對外投資外匯管制、國家財稅金融政策扶持、對外投資保護、對外投資綜合管理與信息服務等方面都得到大幅改進,使中國對外投資方式和數量獲得了快速增長。然而,與歐美大型跨國企業相比,我國“走出去”的企業大多仍處于中低端行業,多數是傳統的承建商,高科技含量和高附加值的主營業務不突出,缺乏核心競爭力。尤其是近年來投資收入總體為負,2012年的投資收入為-580億美元。美國在2012年的對外凈投資為-4200億美元左右,而其投資收入卻為200億美元。德國2012年的對外凈投資是14000億美元,正在逐步趕上中國的投資量,其投資收入保持在6%—8%之間。換言之,中國對外投資發展“增而不強”,體現在:
其一是OFDI規模數量激增,但微觀層面問題凸顯,企業盲目投資和自相競爭,境外資產流失嚴重。隨著政府大力推動和加快對外投資步伐,對外投資微觀層面問題凸顯:其一是偏離主業,企業盲目投資。在海外投資和經營過程中,一些中央企業投資追求短期利益,嚴重偏離企業熟悉領域和主業經營范圍,投資過度向上下游延伸,盲目多元化,貿然進入金融、房地產等非主業領域,非主業投資比重過大,盲目多元化傾向嚴重。境外投資經營不夠規范,一些企業盲目投資、重復建設,投資風險加大。其二是海外并購互挖墻腳,惡性價格競爭。隨著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熱情的高漲,在部分海外收購項目中,多家企業之間缺乏必要的溝通與合作,進行惡性價格競爭,出現自相競爭互相內訌的情況。據國資委資料,“中央企業間境外投資的惡性競爭近年來屢屢發生。已經有好幾個項目,本來我們的企業可以花5000萬—6000萬美元收購的項目,由于央企之間的相互抬價、惡性競爭,結果花了1億多美元”。對于中央企業互挖墻腳的問題,國資委已經多次提出警告,并醞釀直接出臺相關文件。其三是海外經營巨虧,風險管控能力令人擔憂。近年來,中國企業“走出去”的虧損事件頻繁發生,如央企中鋁公司增資力拓面臨巨虧,中國航油大單原油期貨合約巨虧,2010年10月25日,中國鐵建發布公告稱,公司承建的沙特麥加輕軌項目預計虧損達41.53億元。許多企業在項目簽約時只有概念設計,而在項目實施過程中,實際工程數量比簽約時預計工程數量大幅度增加;業主大量指令性變更導致項目工作量和成本投入大幅增加,計劃工期出現階段性延誤等,這說明中國企業的海外經營能力和風險管控能力令人擔憂。其四是國有企業監管缺位,境外資產流失嚴重。目前,我國國有企業尤其是中央企業的管理和運營過程中,存在多重“委托代理”現象:央企是國資委的代理人,央企內部還有多級代理人,即國有企業監管缺位,治理結構存在天然缺陷。目前在海外投資中,除了中國五礦、華潤集團等少數中央企業外,大多數中央企業境外資產的安全和增值都存在隱憂。[2]此外,由于歷史原因及境外國家或地區的法律制度和國情差異,中央企業到境外投資采取的方式較多,有的還采取委托個人進行投資。因此,境外企業存在產權關系復雜、變通操作多、管理不規范、監管不到位等,境外資產流失已成為重要問題。
二是海外并購空前盛行,但缺乏整合手段,失敗案例屢創新高。近年來,在全球金融危機的蕭條背景下,中國企業頻頻出手海外投資。據國際數據提供商Dealogic統計,2009年中國公司發起的海外并購交易總額達到460億美元,不少業內人士甚至稱2009年是“中國海外并購元年”(李桂芳,2011)。而清科數據庫2013年1月的數據表明,自2006年開始并購增長趨勢明顯,特別是2011年的并購總額較2010年增長了14903.83百萬美元,達到28098.92百萬美元,并購案例數量也增加一倍,由55次上升到110次。2012年較2011年稍有增長,并購總額達到29825.21百萬美元,兩年合計發生了222次并購事件(如圖1-1所示)。
然而,有關數據表明,在企業加快“走出去”過程中,中國企業至少有2/3的并購案例是不成功。[3]國際知名金融數據提供商Dealogic公布的數據顯示,2009年和2010年中國企業跨境收購的失敗率(指已宣布的跨境交易被撤回、拒絕或聽任其過期失效的比率)為全球最高,分別達到12%和11%。相比之下,美國和英國的公司2010年從事海外收購的失敗率僅為2%和1%。特別是海外并購后集團內部既未形成以資產為紐帶的新型企業關系,又沒有控制手段,并購方和被并購方無法克服文化、法律等方面的障礙,無法形成合力,整合風險和失敗案例日益增多。如中國平安并購荷蘭—比利時富通集團,8個月凈虧157億元;TCL并購湯姆遜,3年凈虧40億元;中投集團投資美國黑石集團,20億美元不到一年,縮水70%以上。我國企業海外并購的損失僅2008年就高達2000億元人民幣左右。同時,中國企業本身國際化經營水平還很低,人才、資金等資源匱乏,尚未具有充分利用國內外資金、技術和市場的能力與實力,卻進行盲目抄底,使企業陷入并購的泥潭不能自拔。

圖1-1 2006—2012年中國企業海外并購趨勢
資料來源:清科數據庫。
三是境外經貿合作區為OFDI創造了新的平臺,但如何協調區內中小企業跨國經營,推進園區可持續發展困難重重。自2006年下半年開始,商務部籌資200億元、分兩批共批準19個境外經貿合作區,成為我國實施新“走出去”戰略的一項重要舉措。短短7年來,境外經貿合作區建設取得較快發展,為政府支持有條件的企業開展對外直接投資、利用國際資源和拓展國際市場,提供了一種全新方式和重要平臺。然而,當前微觀企業自身層面上出現的諸多問題,使境外經貿合作區的持續發展面臨著嚴重挑戰。具體地說,按照以“企業為主體,市場化經營為原則”的建設模式,政府只能起到導向、服務和政策支持功能,合作區建設主要還是靠企業自身來進行。然而,在政府主導下,合作區的建設方式是一次性投入,再逐步招商,牽頭企業可以取得政府補貼和貸款,具有過度開發和建設的激勵。而區內招商定位大都是國內中小企業,這些企業競爭力薄弱,在業務功能上能否形成支持和配合關系,以及能否從對外投資合作中獲益,并確保牽頭企業和合作區建設可持續發展尚值得懷疑。牽頭企業與眾多中小企業之間沒有形成以資產為紐帶的新型企業關系,如何協調區內中小企業跨國經營、控制境外加工生產良性運行,仍待探究。
以泰國羅勇工業區為例。泰國羅勇工業區是由中國華立集團與泰國安美德集團在泰國合作開發的第一批合作區,位于東南亞,其綜合條件是目前19個合作區中最好的。經過兩年多的開發和招商,原來簽訂入園合同的23家企業,截至2009年年底,已有20家企業正式入駐園區;其中,來自浙江,即羅勇工業區境內主體所處省份的企業只有皮爾軸承、浙江盾安、臺州巨泰等6家,投資產業從汽車配件到文具蠟燭甚至海鮮產品等各行業。這些入園企業來源地不一,企業性質不一,投資產業類型不一,企業之間沒有權屬關系,牽頭企業與眾多中小企業之間又沒有形成以資產為紐帶的新型企業關系,隱藏的企業組織問題已經很明顯。牽頭企業華立集團至少面臨以下問題:一方面,招商入園的這些企業大都是國內中小企業,這些企業整體上生產率水平偏低,國際競爭力薄弱,在業務功能上能否形成支持和配合關系,以及能否從對外投資合作中獲益并確保牽頭企業和合作區建設可持續發展均面臨嚴重挑戰。另一方面,牽頭企業華立集團如何組織協調這些企業,以及是否能夠繼續擔當起抱團企業的有效調控者解決區內企業集群的競合行為、協調區內跨國經營業務功能、控制境外加工生產良性運行等方面,仍然面臨重重困難(洪聯英、張云,2011)。
四是境外資源開發不斷建立新的戰略合作聯盟,但缺乏有力機制約束當地伙伴,多元穩定的能源資源供應缺乏保障。尋求境外能源資源開發是我國企業對外投資的一個重要取向。近年來,中國能源企業海外投資活動非常活躍,三大石油公司頻繁出現在國際石油市場并購項目的大名單中,參與并購的資金數量逐年放大。2010年,中國三大石油公司大規模的并購金額超過300億美元,占同期全球上游并購的20%。2011年,中石油海外油氣權益產量達到5170萬噸,海外業務營業額已占公司總營業額近三成。2012年中國海外油氣權益產量達到9200萬噸,同比增長3%。除了傳統的石油行業外,有色金屬行業也成為資源領域并購規模較大的行業,如江西銅業、中鋼集團、寶鋼集團等公司在2006年、2007年的海外并購規模都超過了60億美元。2011年采礦業境外投資將近150億美元,占資源類投資總額的80%之多。
然而,境外能源資源開發不斷建立新的戰略合作聯盟,卻缺乏有力機制來激勵約束當地企業提供多元穩定可靠的能源資源供應保障。2003—2012年8月期間,我國境外規模以上能源資源類投資頻數共79起,其中綠地投資0起,股權并購56起,戰略聯盟33起,有10起屬于混合方式(即有股權并購與戰略聯盟兩種組合)。這些投資區位主要集中分布在經營制度環境不健全和政局相對欠穩定的非洲、南美、東歐等地區,這些合作區的健康運行和長遠發展需要東道國政府的支持,更需要當地合作伙伴的積極參與與合作,而這些都需要靠投資企業自身的能力及其組織機制控制來保障。在有效協調當地供應商或代理商方面,投資企業至少面臨三大問題:一是如何選擇合意的當地合作企業、激發其專用性投資水平;二是如何解決當地合作企業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問題;三是如何激勵并約束當地企業提供多元穩定可靠的能源資源供應保障(洪聯英、陳思,2013)。
綜上所述,中國企業究竟該如何“走出去”才能破解“增而不強”的困境?這不僅是一個事關經濟新常態下中國經濟能否穩增長、調結構、促升級、推創新的重大戰略舉措,也是一個嚴峻而值得深思的重大現實課題。
第四節 一個新的視角:微觀生產組織控制
企業對外投資控制方式問題一直是西方國際經濟學家們關注的焦點。如Hymer(1960)的壟斷優勢理論、Vernon(1966)的產品生命周期理論、Buckley和Casson(1976)等的內部化理論,Dunning(1977)的折中生產理論、Kojima(1978)的邊際產業擴張理論等,都對企業服務外國市場的方式和跨國公司產生的原因進行研究,認為只有具備OLI三種優勢,企業才能采取OFDI方式。但是,這些理論和研究都是從成本、技術或者分工層面進行的,而且都是強調市場價格機制的作用,或說這些研究是以“價格理論”為核心,強調資源配置過程中市場經濟制度的強大效率功能,忽視了組織制度安排的作用。實際上,正如這些理論前提假設,國際市場是一個不完全競爭的市場結構,跨國公司始終扮演中心角色和占據主導地位(Hymer,1960;Helpman,2006)。在母公司控制下,跨國公司既可通過獨資、控股、參股等企業內組織形式,也可借助于品牌、協議、分包、許可證等企業間契約制組織形式,不僅將各種中間產品頻繁地流轉于各子公司、分公司的企業內部貿易中,也日益超越企業邊界發生在各種企業間外包活動中(洪聯英,2008)。換言之,跨國公司的企業權力行為及其組織控制機制在推進全球化市場經濟運行和對外直接投資活動中,一直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21世紀以來,貿易和FDI流入性質的顯著變化對現有主流貿易理論提出的挑戰,Grossman和Helpman等經濟學家們,將新制度經濟學和國際貿易與直接投資理論相結合,構建了一個貿易、FDI新理論——全球生產組織理論,來解決控制企業的組織結構選擇問題。他們通過關注個體企業的特征,回答了以下問題:企業在服務于外國市場時,是通過選擇出口還是FDI?在組織生產時,是選擇外包還是一體化?在哪些情況下,他們選擇在國外而不是在國內外包、國外一體化而不是國內一體化(Helpman,2006)?從而解釋發達國家外包對于其國內福利分配及其貿易模式的影響。目前,這一最新研究成果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洪聯英,2012):一是運用產權與激勵方法分析一體化與外包方式權衡選擇問題(Antrs,2003、2005;Feentra&Hanson,2005;Antrs&Helpman,2004);二是運用交易成本方法分析市場厚度對一體化與外包組織形式的影響(Mclaren,2000;Grossman&Helpman,2002、2005);三是運用不完全契約方法分析生產率的異質性對企業組織形式的影響(Melitz,2003;Helpman,Melitz&Yeaple,2004;Grossman,Helpman&Szeidl,2006);四是運用控制權授權理論分析一體化與外包組織形式的選擇問題(Marin&Verdier,2002、2005)。特別是近年來,Helpman等(2008);Antras和Helpman (2008);Antràs和Hansberg(2009)等進一步完善了這一理論體系。
目前這一領域的研究代表著西方國際貿易與投資理論中的一個最新研究焦點(Feenstra,2003),為研究全球生產網絡下的企業組織行為提供許多洞見,一定程度上揭示全球生產網絡下企業間外包、企業內部的OFDI行為之間的內在聯系,以及必要的微觀企業條件,這對本書的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啟示。但是,這些研究還主要是圍繞對國際外包現象的發生及其組織形式選擇的解釋上,很少涉及像我國這種無優勢企業的OFDI行為,特別是政府推動下的OFDI集群式和投資園區建設的組織控制及其組織形式選擇的問題。因此,本書將從微觀生產組織控制新視角,探討無優勢企業創新對外投資行為和制度安排問題,為加快推進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持續穩步發展提供新理路。
本書提出微觀生產組織控制的概念,實質上是對Grossman-Helpman理論體系中關于“國內還是國外、外包還是一體化”的組織結構選擇邏輯的合理延伸與拓展,包含兩個層次:一是企業對外投資方式的選擇問題,指的是跨國公司進入東道國市場投資時,是選擇以綠地投資的組織方式還是選擇外部擴張的組織方式,抑或是戰略合作的組織方式進行;二是跨國公司進入東道國市場投資時的生產制度安排,指的是跨國公司投資后進行生產經營時,是采用等級制方式還是契約制方式、抑或是混合制方式進行控制或協調內部治理和整合管理。
在實踐中,跨國公司的微觀生產組織控制制度安排主要在企業內部和企業間網絡展開,跨國公司是其載體,企業組織的制度安排是其重要特征。換言之,跨國公司進行境外投資時,投資前需要選擇合意的市場進入模式和投資方式,投資后需要選擇科學的生產組織治理制度,才能有效控制和協調境外投資及其生產經營活動。一般地,按照企業進入海外市場的組織方式,投資企業通常可選擇三種形式:綠地投資方式、外部擴張方式或戰略合作方式;按照投資后的治理制度安排,投資企業通常也可分為三種形式:等級制、契約制或混合制。綜合這兩種分類,對于綠地FDI、海外并購、境外經貿合作區、戰略聯盟、戰略外包等一般形式,其對外直接投資的微觀生產組織安排如下:綠地FDI模式是典型的等級制和綠地投資方式的組合安排;海外并購模式是等級制和外部擴張方式的組合安排;境外經貿合作區模式分兩種組合:一種是等級制和外部擴張方式的組合安排,另一種是混合制和綠地投資方式的組合安排;戰略聯盟模式也分兩種組合:一種是契約制和外部擴張方式的組合安排,另一種是混合制和戰略合作方式的組合安排;戰略外包模式是契約制和戰略合作方式的組合安排。其分類如表1-2所示。
為此,本書將站在學術前沿,結合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增而不強”的現實問題,從微觀生產組織控制視角出發,試圖提供一個國際生產體系下的企業權力理論及其分析框架,分析對外直接投資組織控制的微觀傳導機理,厘清當前對外投資方式創新中存在的企業問題與障礙,從而通過合理的制度設計和戰略政策,構建起中國國際生產網絡及其組織機制,促成企業與政府合力,有效破解上述困境問題,為政府制定和實施新開放型經濟、推進我國對外投資穩步快速發展提供新的理論依據。
表1-2 對外直接投資的微觀生產組織控制模式

第五節 本書的主要內容
本書第二章對相關文獻作了簡要的綜述,旨在掌握現有文獻的發展現狀及其局限,為我們構建新的理論及其分析框架提供參考依據和理論基礎。第三—十章將針對當前我國對外投資“增而不強”陷阱與企業能力約束困境,全書沿著依托國際生產組織能夠促成政府與企業合力,有效破解難題,推進對外投資內涵式發展的理路進行。主要內容從四個部分展開:
第一部分:對外直接投資發展現狀及困境問題分析
本部分是第三章的全部內容,作為全書的開篇章,將從總體上對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現狀、特點、創新方式等進行考察,并對存在的企業組織控制問題及所面臨的微觀困境問題進行統計描述和分析,為后幾章研究對外投資微觀企業問題提供理論和實踐基礎。
本書首先從總體上對中國對外投資的投資規模、主要特點、區位分布、企業主體特征、創新方式、行業商會作用、政策推動等進行現狀考察,經驗描述我國企業對外投資的發展現狀;其次,根據我國的全球投資區位分布框架,從典型性和代表性出發,選擇東盟、歐盟、非洲、澳大利亞、美國和俄羅斯聯邦六大國家或地區的投資發展情況進行現狀分析。再次,通過數據與事實,分析我國對外投資過程中組織控制方式和存在的微觀企業問題,指出我國企業“走出去”能力偏低、政企又未形成合力,難以破解困境問題,進一步揭示中國對外投資發展陷入“增而不強”困境的關鍵因素,以及當前對外投資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和障礙。最后,依據主要創新方式呈現產業集聚和對外直接投資特點,提出要從中國國際生產網絡及組織機制構建和利用,來破解困境問題的必然性和可行性。
第二部分:國際生產組織安排與對外直接投資理論分析框架的構建
本部分是第四章的全部內容,將從國際生產網絡下企業的本質及其權力來源,提出一個國際生產體系下的企業權力理論,并與OFDI的組織控制方式聯結起來,從整體上構建全書的理論分析框架,為后幾章的研究提供理論基礎。
本書首先從關鍵概念“國際生產組織”、“國際生產體系及其網絡”等內涵出發,厘清了國際生產體系下的企業本質、企業的權力內涵及其權力關系,指出企業權力是指一個企業或企業集團憑借和利用組織內特定的資源和能力而形成的對其他主體的一種控制能力(力量)和特殊的影響力;在此基礎上,本研究依據企業權力的來源,從無形資產、組織資源、物質資產三個角度看,將企業權力的具體形式依次稱之為價值鏈分解權、財產所有權、網絡進入權,而將企業權力的機制依次歸類為:能力控制、所有權或股權控制、組織機制控制,三個理論相互補充,共同構成國際生產與投資中的企業權力體系。進一步,本書通過對企業對外投資的組織控制方式的界定,構建對外投資與國際生產組織控制分析框架,將作用機制劃分為三種:(1)投資前導向企業理性選擇對外投資方式機制;(2)投資后激勵約束網絡中企業群的整合(競合)機制;(3)經營中確保東道國伙伴努力合作的保障機制,為后面幾章的實證研究提供理論依據。
第三部分:典型對外投資創新方式的組織控制問題經驗分析
本部分包括第五章、第六章、第七章,主要運用計量模型和案例分析,對我國對外投資的典型創新方式進行經驗研究,從數量關系和經驗規律找出聯結的關鍵點、薄弱環節及障礙。這既是對全書內容的深化和發展,也是為前面的理論假設提供有力的經驗支持。
海外并購、境外經貿合作區建設、境外能源資源開發是當前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三大典型創新方式和主要投資模式,為此,本書選擇以這三種模式為例展開經驗研究:(1)海外并購發展模型與實證。通過計量模型和案例嵌套分析,實證檢驗企業對外投資方式的選擇機制,厘清企業組織形式選擇與海外并購成功率、企業特征、行業特征、區位特征等因素關系;分析海外并購后整合及當地伙伴合作機制的現狀、問題及障礙。(2)境外資源開發投資模型與案例。多案例分析企業組織方式選擇和投資合作機制問題,從組織層面找出影響當地合作伙伴專用性投資和資源供應保障的關鍵因素。(3)境外經貿合作區建設模型與實證。構建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和評估19個境外經貿合作區發展態勢及組織機制現狀;案例嵌套分析園區企業集群競合機制及當地伙伴合作機制問題及障礙。
第四部分:依托國際生產組織推進對外投資戰略與政策研究
本部分包括第八章、第九章、第十章和結語四大部分,是全書的落腳點。主要回答導論部分提出的“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為什么是‘增而不強’”這一主旨問題,分析中國企業在境外投資面臨的政策支持體系問題,提出要依托國際生產組織推進對外投資戰略和政策體系方案,并為構建中國國際生產組織理論體系及其組織機制提供一些思考。
為呼應前幾章的理論假設和經驗結果,本書首先對導論部分提出的“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為什么是‘增而不強’”困境問題,對中國境外投資政策支持體系進行現狀考察,分析中國在歐美、非洲、亞洲、大洋洲等地區投資面臨的政策支持體系問題;然后對美國、日本和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政策支持體系的國際經驗比較,最后構建出切實可行的戰略對策和政策體系方案:(1)圍繞中國國際生產網絡及組織機制構建和利用,從政府、行業商會和企業三大方面進行制度設計,提出多層次的對外投資發展戰略。(2)政府政策與促進體系方案。為順利推進上述發展戰略,全書借鑒國內外的成功經驗和國際慣例,對政府定位、政府功能、政府政策體系,制訂切實可行的方案;同時,從體制機制、涉外法律、金融保險、信息服務與保障建設、國際化人才支持、風險防范與預警管理、境外投資管理體系等方面構建促進體系方案。
第六節 本書的邏輯框架與關鍵問題
針對當前中國對外投資“增而不強”陷阱與企業能力約束困境,本書沿著依托國際生產組織能夠促成政府與企業合力,有效破解難題,推進對外投資內涵式發展的理路進行。主要分三個層次:一是厘清國際生產組織安排推進對外投資發展的作用機理;二是從數量關系和經驗規律找出影響我國對外投資發展的關鍵因素、薄弱環節及組織障礙;三是構建出切實可行的戰略對策和政策體系方案。本書邏輯框架如圖1-2所示。

圖1-2 本書的邏輯框架
本書的關鍵問題如下:(1)基于全球生產組織理論、現代企業理論、全球價值鏈理論、OFDI理論等,厘清依托國際生產組織推進我國對外投資發展的作用機理,是本書研究的重點。(2)我國較具規模的海外并購和境外經貿合作區建設時間較短,可用數據資料較少,是本研究的難點。本書采用案例研究為主、計量為輔的方法設計,同時綜合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中國對外直接投資企業數據庫、中投并購數據庫、BVD全球并購數據庫等進行匹配和整理,構建相應的海外并購微觀數據。(3)制度設計中國國際生產網絡及組織機制,是本研究的落腳點,也是重點。需要綜合宏觀微觀、國內國外、產業組織、制度法規等多因素,且要考慮動態性,制訂切實可行的方案。
此外,我們還有一個關鍵假定:國際生產網絡下貿易、FDI市場不是一個純市場機制作用市場。換言之,對外直接投資與跨國公司經營活動的有序進行,還需要市場力量以外的企業權力機制來協調。這一假定是符合現實的,因為國際市場是一個不完全競爭的市場結構,跨國公司始終扮演中心角色和占據主導地位,是促進或影響對外投資發展的“有形之手”。
[1]參見張宇燕、徐秀軍《2012—2013年世界經濟:回顧與展望》,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12年12月19日。
[2]李桂芳:《央企“走出去”:境外資產流失成大敵》,《第一財經日報》2011年10月24日。
[3]據麥肯錫的研究,在過去20年,全球大型的企業并購案中,取得預期效果的比例低于五成,而中國則有六成七的海外并購不成功。國內諸多學者發現,中國近70%的海外投資是失敗的(袁曉瀾、徐蕓茜:《中國近70%的海外投資是失敗的》,《華夏時報》2009年12月25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