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理白族傳統婚俗文化變遷研究
- 楊慶毓
- 12676字
- 2019-08-16 18:42:43
第二節 大理白族傳統婚俗文化的形成
大理白族傳統婚俗的形成,大致可概括為4個時期。在古代社會經歷了從血緣婚到對偶婚的嬗變,到南詔大理國時期逐漸形成一夫一妻制,元明清時期白族婚俗受漢文化影響更加深刻,近代白族的婚俗受商品經濟影響發生較大變化。
一 古代社會的白族婚俗
原始社會時期,人們使用簡陋的石器、木器和骨器改造自然。為了生存,人們自發地群居共處,人的意識還處在純粹動物狀態,人際關系完全處于天然狀態,原始本能的雜亂性交關系是普遍形式。根據經典作家關于人類社會婚姻發展的線索分析,母系氏族時代血緣婚、普那路亞婚(群婚)和對偶婚是人類最早的婚姻形式。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原始群落分裂成若干個血緣小集團。距今二三十萬年前,在舊石器時代中期,產生了人類的第一種家庭形態,即血緣家庭。這意味著男女交配逐漸排除了雜亂的性交關系。在血緣集團內部,不同輩之間、雙親和子女之間不能婚配,只有同輩之間的異性可以成為夫妻。這就是血緣群婚或集團內婚制。這種遠古時代的同輩血緣婚,可以從白族民間故事中找到依據。如《人類和萬物的起源》、《鶴拓》[43]、《氏族來源的傳說》[44]關于兄妹成婚、繁衍后代的神話故事傳說。《人類起源》講述了洪水過后,人類兄妹只得婚配,繁衍后代,發展至今?!耳Q拓》講述了大理壩子原來是一片汪洋,水退后白鶴引導一對兄妹從蒼山頂上遷下來。為了繁衍子孫后代,由白鶴撮合,兄妹成婚。一家變成千萬家,越來越繁榮興旺。廣泛流傳于大理州鶴慶、劍川等地,白族群眾中古老的“打歌”體創世史詩《創世歌》(又名《刀薄勞苔與刀薄勞谷》,是白語女始祖、男始祖之意),講述了人類始祖十對兒女結為夫妻的故事,就是人類血緣婚的縮影。血緣家庭是家庭的最初階段,這個階段的婚姻集團是按照輩分作區分的。正如恩格斯指出的:“在家庭范圍以內所有的祖父和祖母,都互為夫妻;他們的子女,即父親和母親也是如此;同樣,后者的子女,構成第三個共同夫妻圈子。而他們的子女,即第一個集團的曾孫和曾孫女們,又構成第四個圈子。這樣,這一家庭形式僅僅排斥了祖先和子孫之間、雙親和子女之間互為夫妻的權利和義務(用現代的說法)。同胞兄弟姊妹、從(表)兄弟姊妹、再從(表)兄弟姊妹和血統更遠一些的從表姊妹,都互為兄弟姊妹,正因為如此,也一概互為夫妻。兄弟姊妹的關系,在家庭的這一階段上,也包括相互的性交關系,并把這種關系看作自然而然的事。這種家庭的典型形式,應該是一對配偶的子孫中每一代都互為兄弟姊妹,正因如此,也互為夫妻。”[45]這種典型的血緣家庭在白族中雖已絕跡,但亞血緣婚的殘余仍然存在。
考古學分析顯示,舊石器時代初期向舊石器時代中期過渡之際,也是人類社會由血緣群婚向氏族外婚轉變的時期。但婚姻形態的轉變并非整齊劃一而且十分緩慢、滯后,許多殘余在一些地方一直保留至20世紀50年代初期。長期的血緣內婚,自然給后代和本氏族的繁衍發展帶來嚴重的不良影響。人類經過漫長的婚姻、生育實踐經驗的總結,才認識到其危害。在排除、限制血親婚配之后,人類逐漸轉變為普那路亞婚——群婚的最高發展階段。其特點是,一個氏族集團內部,同輩男女之間不能通婚。這種禁忌約束的出現,說明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人類已經逐漸認識到血緣相近會影響種的繁衍,這是一種歷史的進步。這種婚姻形態源自夏威夷的習俗,“若干數目的姊妹同胞的或血統較遠的即從(表)姊妹,再從(表)姊妹或更遠一些的姊妹——是她們共同丈夫們的共同的妻子,但是在這些共同丈夫之中,排除了她們的兄弟;這些丈夫彼此不再互稱為兄弟,他們也不必再成為兄弟了,而是互稱為普那路亞,即親密的同伴,即所謂associé(伙伴)。同樣,一列兄弟——同胞的或血統較遠的——則跟若干數目的女子(只是自己的姊妹)共同結婚”。[46]這種婚俗在白族中曾有過,并遺留了與之相聯的風俗。白族傳統的歌舞盛會,如大理的“繞三靈”、劍川的“耍海會”和“石寶會”、鶴慶的“掃火塘會”、云龍的“澡塘會”等,都有普那路亞婚的遺跡。在白族“繞三靈”的三天活動中,白天行路、歌舞;夜晚老人們祭神,來自不同村寨的青年男女情歌對唱,唱中意就雙雙結偶野合,多數為臨時偶合。這種偶合關系在白族語中叫“架尼”或“活嗯”,意為親密的情婚伴侶?!凹苣帷被颉盎钹拧币唤浗簧?,兩人可以每年都相約相會。這種“架尼”的關系在白族地區比較多,尤其是在文化較滯后的山區。白族的“繞三靈”活動是穿著宗教外衣,“從廣泛流行的群婚到對偶婚的過渡形式”,[47]也是一種氏族外群婚方式。目前學者都認同“繞三靈”習俗表明白族對古代先民的群婚還保存著朦朧的記憶。
“與繼續存在的群婚并行,并且在它的范圍以內,又產生了一種排斥他人的關系”,這就是對偶婚。恩格斯指出:“某種或長或短時期內的成對配偶制,在群婚制度下,或者更早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一個男子在許多妻子中有一個主妻(還不能稱為愛妻),而他對于這個女子來說也是她的許多丈夫中的一個主夫。”在對偶婚期間,婚姻關系比較松散,“婚姻可以根據夫婦任何一方的意愿而解除”。[48]對偶婚產生于母系氏族的全盛時期,因而帶有若干母系家庭的遺跡,子女只屬于母親。這種習俗到20世紀50年代初,在大理州洱源縣西山區的白族之中還有遺留。[49]據學者調查發現,在西山白族村落,一般以一個姓氏家族聚居的較多。青年男女到婚嫁年齡,雖然結成對偶夫妻,在一個家庭里生活,但已婚夫婦卻很少一室同居?;楹竽信p方都可以去尋找自己稱心如意的情人。男子有幫助情妻發展家庭經濟的義務,同時創建家業。但男子不能享受妻子的財產繼承權,更不能享受所生子女的孝敬義務,贍養父母還是要靠配妻所生的子女來擔負。[50]對此,白語稱為“都板活”,漢譯為“采百花”。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白族智慧的增長,“采百花”這種具有主夫主妻性質的對偶家庭制度,在大多數地區也被一夫一妻制取代。
地下考古發掘表明,距今2350年前的春秋末至戰國初期,云南洱海地區的原始社會已經解體,過渡到奴隸社會初期。中原文化早在戰國末期就開始影響云南地區的土著文化。明朝李浩《三迤隨筆》中的《洱河說源》記載,公元前279年莊蹻入滇,因道阻難返。歷六載,知滇池溫和,諸蠻無惡意,娶土人為妻,散居于云南。定居下來之后,變服從俗,也把先進的文化和技術帶到了這里,促進了當地的發展。此后,遷入云南各地的漢族移民,為了生存也逐漸“變服從俗”,走上了“夷化”的道路。戰國末期以后,遷來云南的漢族人口主要融合于居住在內地壩區的白族先民之中。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中國后,實行郡縣制,開始經略西南夷地區。下令開鑿了一條由四川宜賓到云南曲靖的五尺道,使云南與內地開始了頻繁的貨物交易,促進了云南經濟社會的發展。漢武帝時代加強了對西南的開拓和控制,使大理與內地的文化交流有了新的發展。公元前109年,漢武帝開始在云南設置郡縣,包括洱海西邊的葉榆縣,有力地促進了大理地區經濟文化的發展。由海門口到石寨山的滇文化基本上是云南土著民族的文化,其中既吸收了中原的氐、羌、巴蜀、荊楚和百越文化成分,又吸收了東南亞和南亞文化成分。漢晉時期入滇的漢人,大多融合于爨氏,即后來的“西爨白蠻”之中,同時也促進了“西爨白蠻”的漢化。西晉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前后的寧州戰亂,引起滇東包括叟人在內的編戶屯民大量遷往滇西,西爨勢力也隨之向洱海地區發展。在秦漢至隋時期,有關云南大理的史料,對婚俗的記載很少。目前僅能從這些間接材料分析出白族在這一時期不斷吸收各種文化元素,以滋養本民族婚俗文化的孕育、生成。
大理被譽為“亞洲文化十字路口的古都”,遠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時期,從大理往北經麗江、迪慶、中甸到達印度,往南經臨滄、思茅到達老撾、越南、泰國,往西經保山、德宏到達緬甸,是古代西南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史稱“蜀身毒道”,是我國對外交往最早的國際通道,成為中央王朝與東南亞各國進行經濟、文化交流的一個重要門戶。另外,具有悠久歷史的“茶馬古道”也在大理交匯,大理一直是這兩條古老商道的重要物資集散地。由于天高皇帝遠,民間商貿往來,商人和百姓都從中受惠,所以受到當地統治階級的保護而綿延不斷。正史以外的《西京雜記》記載:“宣帝被收系郡邸獄……系身毒寶鏡一枚,大如八銖錢。舊傳此鏡見妖魅,得佩之者為天神所福,故宣帝從危獲濟?!边@一記載表明,可能在兩漢三國時期印度的鏡子就傳入大理,并因其神話色彩而被運用到白族婚俗中。兩晉南北朝時期,印度傳來的佛教已經在民間得到普及,佛教的一些觀念也滲透到白族民間的婚姻禮俗中。最突出的就是因緣說,即男女雙方的婚姻是否合適,要看雙方是否有緣。而且今生因緣前世定的觀點,為宿命論婚姻觀提供了宗教理論上的支持,對白族民間婚姻的穩定有明顯的作用。[51]
二 南詔大理國的白族婚俗
歷史上的南詔省(大理?。┯涩F在云南省大理州、保山市、臨滄地區、德宏州、怒江州組成,省會在保山。
唐代天寶年間南詔崛起,勢力向東發展,西爨統治區域相對縮小。公元746年南詔兼并滇池地區的西爨白蠻后,又遷徙二十萬戶白蠻到滇西,充實其直接統治的十賧,使云南政治經濟中心西移,大理進入了經濟文化繁榮發展的奴隸社會。南詔以武力在短期內征服了六詔,并實現了對其政治統治。
為了在思想上、心理上取得其他部落的認同,就需要消除宗教觀念上的離心力,用一套新的神系來取代各部落原有的祖先神靈崇拜。[52]南詔統治階級有意識地學習外部先進文化,擺脫自身的原始文化習性,從內容到形式逐漸孕育出一種雍容溫雅的文化范式,在行為上追求從容閑定的道德境界,在儀式上構筑一套渾厚莊重的人生禮儀,昭示著之后白族禮儀文化的形成。據《民家源說》記載:“民家善歌,每年夏初而結集,起點古本主圣源寺,即天女降世地,止于葉榆城東海神廟。日夜作歌,無老少之忌。多男女間事,父母知而不管,曰神賜天婚,亦曰‘三靈神會’。入夜,巫者裸身舞火塘,踩刀而足不傷。據曰,此俗一傳數千年,先主示意人源如此,方能延續萬世。此行本婚嫁之始,古人本無六證三媒。古今男人皆好戰,蒙氏建國多爭戰。天寶之戰,民家子十五以上皆為丁,十人七死三生,故有此俗。那時四女共一夫,而靠‘三靈’之俗延之。洪武平滇,民家男丁減三停,古任之,漸以禮義人倫教之,而婚娶漸興?!?a class="footnote_quote" href="../Text/txt002_0003.xhtml#footnote_content_txt002_53" id="footnote_quote_txt002_53">[53]
在南詔時期,貴族統治集團實行等級內婚和王室婚盟。如王室與河蠻一直有婚盟關系,磨些蠻與南詔世為婚姻,烏蠻與南詔亦是婚姻世家。而普通百姓中未婚處女和寡婦為選擇戀人,在性關系上仍不受約束,結婚之后則禁止男女再犯。所謂“俗法處子孀婦不禁。少年子弟暮夜游行閭巷,吹葫蘆笙,或吹樹葉聲韻之中,皆寄情言,用相呼召。嫁娶之夕,私夫悉來相送。既嫁有犯,男子格殺勿論,婦人亦死”。這個時期,白族婚俗仍然留有民族原始的特性,還屬于“形華而心夷”。[54]
白族文化在漢族儒家倫理文化影響下逐漸發生深刻變化。據考證,一夫一妻制在南詔時期就已經開始實行了。一夫一妻制的婚姻關系比對偶婚穩定,雙方不能隨意解除婚姻關系。伴隨著一夫一妻制的,是統治階級的一夫多妻?!对颇现尽ばU夷風俗第八》記載:“南詔有妻妾數百人,總謂之詔佐,清平官大軍將有妻妾數十人。”也就是說南詔時期王室、高官享有一夫多妻的特權,而且不容別人染指,否則就死到臨頭。南詔王閣羅鳳就因妻子被唐劍南節度使張虔陀欺辱,發兵將其殺死,攻陷了姚州及所屬的三十二夷,成為唐朝“天寶之戰”的導火索。
由于農業經濟的高度繁榮和發展,才會有講究享受生活品位的白族民間藝術的扎實根基。如果是食不果腹,就沒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白族婚宴“八大碗”的飲食傳統產生。同時南詔重視和鼓勵手工業發展,有手工藝的平民也可以享受授田,“然專于農,無貴賤皆耕。不徭役,人歲輸米二斗。一藝者給田,二收乃稅”。[55]就是說有手藝的人,獲得田地有兩次收益后,才需向南詔納稅。這一政策極大地刺激了大理地區手工藝的長足發展。手工業的發展,使白族民居日益講求精雕細琢,新娘的手鐲、耳墜、頭飾日益講究華美,衣服講究做工、面料講究質地,提供了技術條件。白族婦女結婚都喜歡佩戴玉飾、琺瑯、銀飾。南詔大理國的紡織業源遠流長,毛紡織以羊毛氈工藝尤為突出,這種羊毛氈具有防風、隔潮、保暖等特點。據《云南志》附錄記載,南詔曾把毛紡織品作為貢品進獻唐王朝。在白族傳統婚俗中就有訂婚送羊氈的習俗。
南詔晚期,統治者要求“每家供養佛像一堂,誦念經典,手掂素珠,口念佛號。每歲正、五、九月持齋,禁宰牲口”。從此,佛教禮儀逐漸成為白族生活習俗的一部分。道教思想也廣泛滲透在白族的思想信仰、生活方式、傳統習俗和情感之中。從民間婚俗信仰來看,大理白族人家的堂屋或正樓,供奉的多為“三教并列”,有太上老君和觀音菩薩像。白族婚俗中通過事佛、拜本主、祭先人、新房點“七星燈”等儀式和行為,不斷強化對神靈、祖先、天地的敬意,去除心中各種惡念,潛移默化地進行民族性格、行為習慣的養成教育。到南詔末期,白族作為一個民族共同體開始形成,在外來文化特別是漢文化的影響下,形成了獨特的白族婚俗文化。
公元902年南詔覆亡。公元937年白蠻段思平討滅大義寧國主楊干貞,建立大理國,基本承襲南詔版圖,轄八府、四郡、三十七部。大理國歷經22世,共318年,實行階梯式層層分封的“世官世祿”的封建等級制度,農業手工業生產有了長足的發展。逐漸形成手工制作的專業村,如喜洲以紡織為主,周城以染布為主,上雞邑、下雞邑以裁縫為主,五官莊、波傍邑以皮革為主,金圭寺以制羊毛氈為主,太和村以編草帽為主,三文筆以石匠為主,大理縣城以制革、制靴鞋、制帽、金銀飾為主,為白族服飾、建筑的發展奠定了基礎。與此同時,大理與緬甸、波斯、昆侖等國都有貿易往來,大理城已成為重要商業城市。
大理國的文化藝術也很發達。民歌和傳說故事是這一時期白族文學的主流形式,對口山歌也很流行,《白族調》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本子曲》等文藝形式,不斷充實、豐富到白族婚俗文化中。
大理國時期,白族與內地人員的往來已經是全方位、多層次的。既有學者、官員等上層人物,也有商人、農民等平民階級,也有迫于無奈的階下囚。這些移民來到大理,通過不同方式給大理都帶來了新鮮文化的氣息,這種影響廣泛而深刻,使包括婚俗在內的民俗逐漸有了改變。
三 元明清時期白族的婚俗
自西漢以來,儒學漸傳,至元代規??涨啊T从谥醒雽Φ胤降目刂疲猎辏?269年),在中央設立“國子學”,在地方分別設立“路學”、“府學”、“州學”、“縣學”,并在中央及地方分別設立“國子監”及“儒學提舉司”,推行以儒學為主的文化事業。至元十三年(1276年),賽典赤首先在云南開展尊孔讀經和創建學校教育制度,在中慶路(昆明)、大理等地首建文廟,使白族“習禮讓”、“知風化”,從不知孔孟發展到“出入孝悌”。如《元史·賽典赤傳》記載:“十三年,以所改云南郡縣上聞。云南俗無禮儀,男女往往自相配偶,親死則火之,不為喪葬。無粳稻桑麻,子弟不知讀書。賽典赤教之拜跪之節,婚姻行媒,死者為之棺槨奠祭,教民播種,為陂池以備水旱,創建孔子廟、明倫堂,購經史,授學田,由是文風稍興?!?a class="footnote_quote" href="../Text/txt002_0003.xhtml#footnote_content_txt002_56" id="footnote_quote_txt002_56">[56]元朝行省的建立及相應的措施,中斷了大理國時期云南“白族化”的進程,漢文化在云南得以廣泛傳播。
宋元之際,滇人張道宗《紀古滇說》記載:“鄧川東十里,鄧賧詔之妻名慈善者,因詔夫被殺,筑城負固之。神武王(南詔王皮邏閣)親率兵欲妻之,慈善堅執不從,誓曰:一女不更二夫。乃據城以自守,王領兵攻之不克。慈善卒,王嘉其節,賜號德源城?!边@個民間傳說源于南詔王皮邏閣統一五詔這段歷史,與歷史并不吻合,有明顯的藝術加工成分,屬于后人杜撰,因為貞潔觀念是宋代理學興起后才出現的。[57]從這個民間傳說的流傳可見,大理白族受漢文化婚姻貞潔觀念的影響已經加深。
元代以后,大理文化逐漸融合于中原文化之中。元初郭松年在所著《大理行記》中記載:“故其宮室樓觀,言語書數,以至冠婚喪祭之禮,干戈戰陣之法,雖不能盡善盡美,其規模服色、動作云為略本于漢,自今觀之,猶有故國(唐宋)之遺風焉?!币簿褪钦f,元朝初期,大理無論是建筑、器用、服飾飲食、語言文字,還是婚喪嫁娶、軍事陣法,其模式、規則、行為規范等都有唐宋的影子。漢文化的整合力與大理白族的兼收并蓄能力由此可見一斑。這樣的作用力使白族民風民俗日益漢族化,進一步促進了白族經濟文化的繁榮發展。
元明清時期,全國政令統一和漢文化大量傳入,儒家學說在云南確立為統治階級的正統思想。加之元王朝也大力宣揚佛教,大理國時期傳入的禪宗得到迅速發展。這一時期,白族情歌已經很發達,敘事長詩和民間故事流行更加廣泛。
由于明初實行大規模移居屯田,改變了元代以前內地漢族不斷融合于白族之中的格局。隨著遷來云南的漢族人口日益增多,據統計明代僅以軍屯方式進入這一地區的人口就達28000余人。[58]除大理府外的其他靠近內地的各府、州、縣境內,漢族人口都超過了白族。這些漢族移民主要是屯戶、戍卒等軍事色彩的群體,又占據著重要的地理位置,其聚居生活保證了漢文化的順利傳播,改變了白族文化影響漢族的局面。[59]同時按照明代的制度,屯戍軍卒都必須有自己的家室,并且要一同前往衛所駐地。“如原籍未有妻室,聽就彼完娶。有妻在籍者,著令原籍親屬送去完娶?!?388年朱元璋發布命令,凡云南衛所軍士的女兒,有為官家侍女的,一律送往其父衛所駐地,可能是為單身未婚軍士提供配偶。[60]這樣,以往通過漢白通婚融合漢族的途徑也消失了。自此,從曲靖、滇中到滇西楚雄一帶平壩地區的白族,不斷融合于漢族人民之中。
由于漢族移民人口眾多,白、漢兩種不同的民族文化在長期的文化接觸中,不可避免地發生沖突和整合。在數百年的發展進程中,由于漢族移民與白族大量通婚或聯姻后,加速了白族文化與漢族文化的相互認可與整合,民族文化融合現象較為普遍,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雖然自明代開始,漢文化對白族文化形成新的挑戰。但由于白族文化是本土文化,且已有數百年的發展和積淀,所以漢文化也不可能取而代之。
明清之際,大理地區的商業迅速發展,形成了一定規模的貿易中心。大理城成為與昆明、永昌、騰越齊名的重要商業城鎮,此外,賓川、祥云也成為貨物的集散地和當時較大的商業城市。類似“三月街”、鄧川“魚塘會”之類的農村集市也大量興起。隨著同內地經濟聯系的加強和大量新興集市、城鎮的出現,大批內地商人“近之則川、黔、桂、粵,遠之則楚、贛、蘇杭,皆梯航而至”。他們攜帶著大批商品貨物,來到這些集市、城鎮販賣他們的商品,不知不覺地傳播了漢文化。這種繁榮發展的商貿往來,源源不斷的新奇商品強烈刺激了人們的消費欲望,使白族婚嫁不斷翻新、升級。南來北往的貨物貿易,為白族經濟發展帶來勃勃生機和活力,提高了人們的消費水平,改變了消費觀念,使白族婚俗的形成有了堅實的經濟基礎。
明清時期,中央政府把開道設驛作為鎮戍云南及其邊塞的重要舉措,大理地區的交通狀況因此得到極大改善,形成了以大理為中心、以七條主要驛道為主干的便利的交通網絡。明清時期,大理地區為克服交通障礙還修建了大小42座橋梁。交通狀況的改善,一定程度上沖破了自然環境對文化傳播的限制,有利于這一時期漢文化的傳入。
公元1659年(順治十六年),清廷鎮壓了支持大西軍的元江土司反抗,隨即改土歸流。原來內地壩區的土著白、彝等族先民與明代遷入的漢族在政治、經濟生活方面還有所差別,從這個時候開始,民族進一步融合,《蒙化志稿》記載“十之八九從漢俗,婚喪悉遵《家禮》”[61]。《滇南志略》載:“俗習樸厚,鄙浮薄,惡游蕩。居山谷中者有羅羅、僰人數種,亦知倫理,婚姻、喪葬與漢禮相去不遠。其子弟之俊秀者皆知業儒,有古風焉?!?a class="footnote_quote" href="../Text/txt002_0003.xhtml#footnote_content_txt002_62" id="footnote_quote_txt002_62">[62]白族逐漸從行為規范改變到逐漸養成習慣,從而影響著白族婚俗文化的發展、進步與變遷。
清代,絕大部分白族地區的封建領主經濟解體,地主經濟取得了統治地位,商業、手工業發展水平位居西南少數民族前列。白族經濟的發展帶來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從而促進了白族吃、穿、住等物質生活習俗的演變??滴鯐r地方志中記載大理地區:“家無靡費,市無惰民,族多白人,俗與漢人等。”[63]雖然白族有勤儉、淳樸的習性,在云南大多數民族“屋室器用衣服多樸素”、婦女也“不尚澤飾”,[64]有優越經濟條件的大理白族人家卻不惜重金置辦嫁妝、辦喜事?!队赫e川州志》風俗記載:“自平賊以來,居多漢人,俗漸向化。海東魯川俗皆白人,今亦多漢,文樂耕讀,士風稱盛,民俗謹樸,賓居、牛井類皆漢人,婚喪奢靡多至蕩產,今亦漸崇節儉,醇厚可觀矣?!?a class="footnote_quote" href="../Text/txt002_0003.xhtml#footnote_content_txt002_65" id="footnote_quote_txt002_65">[65]
到清光緒年間,鄧川漁潭會已經是“每歲中秋日,洱濱游人為彩舟至此玩月,商賈并集,近則滇西州縣士人,遠則川廣估客亦多至者。凡五日而后散。會中凡百貨物皆備,而以婚姻娶之裝飾品為大宗;其次則木石,木則中、維、麗、劍所產,石則太和所產,彼此交易。始而木石山積,卒則雪消,亦滇中極大貿易場也”。[66]漁潭會既有茶馬古道經過,又有水運碼頭,是水陸交通要沖。漁潭會除了鄧川奶牛以及各種農具、漁具等物資交易外,主要是出售嫁妝用品,故漁潭會又被稱為白族嫁妝會。準備在秋后嫁娶的人家,都要來這里備辦嫁妝,采購劍川的木雕家具、騰沖的玉器、金銀首飾以及白族民間的剪紙、刺繡,等等。在漁潭會還進行各種民間文藝體育活動,如賽馬、游泳競賽、對歌等,[67]這也正是年輕人戀愛的好時節。
白族通婚沒有太多的族別限制,或許起初并非自覺自愿。明人李浩《三迤隨筆》的《葉榆城三變》記載:“至晟豐祜,掠成都工匠三千,入葉榆城,并強與當地民女婚配。時因征戰,蒙氏將士多戰歿,葉榆城中多寡婦,故妻之而定其心?!?a class="footnote_quote" href="../Text/txt002_0003.xhtml#footnote_content_txt002_68" id="footnote_quote_txt002_68">[68]另據《民家源說》記載,“民家喜客,性善。徐總兵寬厚,憐充軍囚犯多因觸犯新律,京都世宦富豪良家子,故而許軍犯娶妻,子女不入囚籍,為屯田庶民,成人后有戰事為夫役?!?a class="footnote_quote" href="../Text/txt002_0003.xhtml#footnote_content_txt002_69" id="footnote_quote_txt002_69">[69]由此可見,既有當政者為穩定工匠、軍心,強迫命令漢族與白族通婚,也有因惻隱之心而讓充軍囚犯與當地民女結婚。這類政策促使漢族與白族之間通婚,由此帶來日常生活、習俗方面的相互交流與融合,白族民眾在此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接受了漢文化的影響,與異族的通婚也由被迫轉變為自愿接受。
張泓《滇南新語》記載,劍川白族有趕夜市的習慣,他認為夜市男女混雜,有傷風化,于是“首禁之,立為條教,示以男女有別,出作入息之義,及違禁之罰”。結果“民初不以為便,逾月而夜市絕……城市婦女之跡遂鮮”。由于諸如此類政令的發布和執行,逐漸影響了白族的婚姻觀念和習慣。明代以后,白族因受漢族封建禮教和封建官府強制改革“蠻風夷俗”的影響,雖然男女青年還可以在“繞三靈”、“石寶山歌會”等傳統節日里自由交往、戀愛,但是,這種交往一旦發展為結婚,便受到倫理與習俗諸方面嚴格的限制。
明清以后,大理白族受漢文化影響更大,形成子女婚姻由父母包辦,重視儀禮,須經過求親、合八字、送聘禮、迎親、成婚一整套手續。[70]白族民間還盛行姑表、舅表、姨表間優先的近親通婚習俗,如碧江的白族則堂兄弟的子女也可婚媾。海東地區姑表婚有優先權。[71]白族在婚姻問題上也深深打上了封建思想的烙印。男女青年無婚姻權,一切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締結婚姻要講究門當戶對。男女之間的自由戀愛被看成是傷風敗俗,為控訴封建婚姻給白族青年造成的不幸,產生了許多優秀的民間文學作品,如劍川地區的長詩《青姑娘》,大理、洱源地區的《望夫云》、《轆角莊》,都是對封建等級婚姻的抗議、對自由婚姻的歌頌。隨之而來的是買賣婚姻,婦女地位下降。大理洱海東西兩岸的白族在新中國成立前盛行買賣婚姻,從訂婚、交禮、求媒到結婚要花費一大筆錢財。
明代中央政權一方面以改土歸流廢除白族土官,實行漢族“流官”的政策,打破了元代以來云南軍政相對獨立的格局,實現了中央集權的直接統治,促成云南政治的大轉型。另外,白族各大姓大部分被迫從城市遷往農村,從壩區遷往山區,從內地遷往邊疆,使得從南詔大理國以來一直持續到元代的主體統治民族——白族的社會地位以及政治話語權被急劇削弱。一元文化傳播格局的形成,為漢文化在大理地區的大規模傳播創造了條件。
總之,大理白族婚俗也同其他文化現象一樣,正如馬曜先生所言“明代以前漢族白族化,明代以后白族漢族化”,這是白族發展變化的基本狀況。[72]
四 近代白族的婚俗
鴉片戰爭后,云南社會經濟也和全國一樣,逐步變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經濟,同時各民族內部又存在著脫胎于封建領主制、奴隸制以至原始公社制生產關系的多種社會經濟形態。19世紀80年代以后,云南的一批官僚、地主和商人也逐漸投資于工礦業,發展了一些民族資本的工業。大理地區出現“鶴慶幫”、“喜洲幫”等民族資本組織的大商號,有些是白族資本家,主要經營進出口業。1903年英國在騰沖設立海關后,大批洋貨涌入大理、下關一帶,刺激了當地產品和技術的改進,尤其是縫紉機、紡織機等的輸入,生產效率和質量大大提升,促進了當地縫紉業、紡織業的發展。白族人民由此可分享更多質地更好、花樣更多、色澤更艷的服飾,為服飾的推陳出新提供了物質技術基礎。
隨著商業的發展及商人社會地位的提升,原來崇尚勤儉的消費觀受到沖擊,生活奢靡之風逐漸出現。這方面的變化最突出的表現就是商人們致富后的大興土木。據楊卓然先生的回憶,在喜洲經商發展的,第一件事是起房蓋屋,建造祖墳;第二件事就是“婚喪嫁娶,大擺排場,極盡闊綽的能事,認為這樣就可以榮宗耀祖,光大門楣”。此外,喜洲大商人日常生活也特別講究享受,這種習慣迅速向普通商人、民眾擴展,“成為地方的一種風氣,形成不如此則為人所不齒的惡習”。[73]以金錢作為衡量一切的商品經濟社會價值觀開始逐步深入白族社會生活,傳統價值觀隨之發生了變遷,婚俗也發生了變遷。在當時一般“民家手頭現金不多,民家不可避免地要借債。每逢婚喪嫁娶,必有各種開銷,這只有通過借貸或抵押土地來實現”。[74]
大理白族婚俗自此從原來總體崇尚節儉逐漸趨向崇尚奢華,講究排場,表現出從眾趨新、喜奢棄儉的社會心理,出現了百姓雖然生計艱難,但婚嫁活動卻競相豪奢、聘禮厚重的情況。在當時既有熱衷富貴而招外地人為婿,之后又撕毀婚約而訴之公堂的;也有人家因貪圖錢財,不惜讓自家女子做富人之妾的。在商品經濟的大潮沖擊下,民風變遷十分明顯。到了清末民初,這種風氣愈演愈烈。絲綢、金銀成為白族地區一些人爭豪比富的器物。如有的女子看見別人結婚簪珥釧環由銀改用鍍金,也非鍍金的飾品不戴;看見別人用金玉或珠寶,也非玉石珠寶不戴了。又看見別人結婚時興綢縐而不是棉布,也非綢縐不穿了;他人改用緞絹,又非緞絹不穿了。這種對聘禮不斷翻新、求榮求貴的心理日漸濃厚,致使有的人家婚約因此而破裂。如有的“婿家而素封小康也,尚可黽勉從事,全此局面,否則必欲強為,力有未逮,而良好之婚姻率因弊俗而迫于停頓與破壞者”。這在大理白族婚俗史上,可以說是曠古未有之新變局。[75]
辛亥革命后,大理地區外出求學、經商的進步人士增多,這些人通過家信或回家探親訪友、奔喪完婚,以文章和口述的方式,不斷向家鄉人民宣傳資產階級民主、自由、人權的思想,鼓動當地人反對封建禮教,破除陳規陋習,使大理地區婚俗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如1928年底鶴慶人黃洛峰因從小外出昆明求學,秘密參加了共產黨,堅決反對父母包辦婚姻,提出退婚。不料女方認為有損體面,危及門風,于是邀約族人到黃府去鬧,結果鬧得滿城風雨,一時街談巷議。青年人受到鼓舞,從此千古不變的包辦婚姻制度打開了一個缺口,演變為一連串的抗婚事件。自由戀愛、男女私奔、逃婚離婚之事,層出不窮,“男人帶女人出逃至自己家中。如果他幸運的話,經過雙方父母和雙方定親父母的一段爭執后,這段婚姻才被認可,兩家按規矩互換禮物,這場爭吵才算平息。但是如果像這樣的誘拐激怒了要臉面的女方父親,一場追逐的鬧劇就上演了。女方父親會召集男性親戚,揮舞著刀劍和火槍,向前猛追,沿路不斷打聽兩人的去向,而被追的設法避開主街和要道”,出于面子等因素,民家逃婚者基本不會被抓住。[76]直到新中國成立前夕,此類情況還在發生。
由于新文化傳播和新思潮的影響,一批具有新思想的白族青年開始倡導文明結婚,并開始出現“新式婚禮”。首先是婚禮服飾改變。把結婚時男子穿長衫馬褂、女子頂紅蓋頭、改為男子穿西裝,女子穿旗袍、戴花冠披婚紗;其次是婚禮儀式改變:由傳統的行跪拜禮改為宣讀證書、交換飾約、行鞠躬禮、奏樂等。[77]為了適應這一新潮流,從20世紀30年代起,大理城內就有幾家專門出租婚禮時新郎新娘穿戴的禮服、禮帽、花環、披紗等全部行頭的店鋪,這也為辦喜事的家庭節省了開支。[78]
這一時期,旅居上海的喜洲人在滬成立了喜洲旅滬同鄉會。1936年,旅滬的喜洲人創辦了刊物《新喜洲》,并將每期刊物寄送回喜洲,傳播近代文明。受到當時國民政府宣傳所謂“新生活運動”潮流的影響,喜洲興起了一陣改良的熱潮。以嚴子珍、尹立廷等為首的地方商紳,在喜洲成立了“改良風俗會”,提倡“集團婚禮”等新風氣。喜洲等一些經濟文化發達的白族地區,部分人開始接受集團婚禮的思想和形式,并于1936年5 月26日在喜洲第一次舉行了集團婚禮,共有12對白族新人參加了婚禮。后來喜洲、大理、下關、鳳儀等白族地區共舉行了十幾次這樣的集團婚禮(見附錄個案1)。1936年喜洲白族趙子厲在《新喜洲》第2期上發表了兩篇文章,也可以看出當時進步思潮在大理涌動。一篇是《由中國家庭改造問題說到家鄉》,提出了婚姻改良的問題,強調應廢除家長為年幼子女包辦婚姻的制度和風俗,應征求子女的意見,或由子女自己選擇,征求家長意見,然后訂婚。另外是有上海生活經歷的白族趙淑南女士,把上海較開化的婦女問題與當時閉塞的、封建意識濃厚的大理婦女問題相聯系,寫了《我所看到的婦女問題》,對當時喜洲社會包辦婚姻的嚴重性作了分析,提倡自由婚姻。[79]
大理“三月街”商人從四面八方匯集到集市上,商品的選擇很多,不論是來自沿海的商品還是來自海外的洋貨,應有盡有?!棒~潭會”主要是本地商品交換,農民可以較方便地選購城里的商品,并銷售手工業制品,如:刺繡、針線活、雕花家具、建筑用基石、皮貨以及木制品。因為半數以上來趕會的是女性,因此商品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供女性需要的。[80]
抗日戰爭期間,國難當頭,大理白族商人本著一切從簡的精神,極力提倡移風易俗,婚俗從簡,倡行集體婚禮,費用由嚴家承擔。[81]這場“新生活運動”由城市推及農村,在風俗習慣上興利除弊,革陋習,倡新風,具有一定積極的意義。但這些改進國民性的主張,由于并未觸及封建包辦婚姻的實質和深層矛盾,治標不治本,自然半途而廢。雖然這種儀式未能長久持續下去,但也體現了白族商人改良舊的社會習俗的努力。
由于大理白族社會當時有大量的人口外流,受到自由婚戀觀的影響,加上當時政府推行“新生活運動”,[82]民國時期的白族婚俗受到近代西方思想的影響,從傳統的封建、愚昧、泯滅人性,向近代自由民主、文明節儉的婚俗轉變,這是近代中國思想觀念轉變的體現。民國時期白族婚俗雖有一些儀式上的變遷,但包辦婚姻的習俗并未根本改變。這時雖然產生了現代意義上的法律婚,但在大理白族地區的問卷中未見付諸實施。新中國成立前,大理白族主要是以舉辦婚禮作為結婚的正式儀式。
總的來看,白族的婚俗是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形成和沿襲下來的傳統文化之一。由于所處的地理條件及社會環境的差異,在形成過程中,白族婚俗文化又有多樣性的表現。白族傳統婚俗的形成,一是由生產發展決定,出于生存繁衍的需要、農工商經濟的支撐,特別是農業社會特征明顯;二是統治階級強迫同化政策一以貫之地推進,加上基礎設施建設、大批移民的先后融入,促進了包括儒家思想在內的漢文化傳播,使漢白文化日益融合;三是南詔統一的需要與自信包容的民族心理,使白族先民自覺不自覺地接受漢文化的熏陶;同時大理地處要塞的特殊地理環境決定白族婚俗文化的包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