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三箭定天山”事跡考——兼論7世紀中葉唐與鐵勒之關系

任寶磊

提要：唐將薛仁貴“三箭定天山”的故事長久以來在民間流傳，然而天山一役的歷史真相卻絕非兩唐書《薛仁貴傳》記載得那么簡單。九姓鐵勒的反唐叛亂，是唐朝大肆征調鐵勒部眾參與對外征伐的惡果，也暴露出了漠北羈縻府州制度的局限性。之后唐將鄭仁泰、薛仁貴對鐵勒的征討亦未能有效地平息叛亂，直到唐朝轉變政策改剿為撫，漠北局勢才最終穩定下來。

關鍵詞：薛仁貴　三箭定天山　鐵勒　7世紀中葉

薛仁貴是我國唐代著名將領，他以一介布衣之身[1]崛起于行伍之中，東征西討、驍勇善戰，為唐王朝的強盛和邊疆穩定立下了赫赫戰功，其中尤以“三箭定天山”一役最富有傳奇色彩。《舊唐書·薛仁貴傳》敘此事曰：

時九姓有眾十余萬，令驍健數十人逆來挑戰，仁貴發三矢，射殺三人，自余一時下馬請降。仁貴恐為后患，并坑殺之。更就磧北安撫余眾，擒其偽葉護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九姓自此衰弱，不復更為邊患。

以上同見于《新唐書·薛仁貴傳》、《唐會要·鐵勒傳》及《太平寰宇記·鐵勒傳》，是為“三箭定天山”一事之出典。元明以降，隨著《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薛剛反唐》等薛家將系列小說、戲曲作品在民間的流行，“三箭定天山”故事演繹出各種不同版本，薛仁貴的英雄形象也愈發神化起來[2]。時至今日，薛仁貴及其傳奇事跡依然是各種文藝作品青睞的對象，但以嚴謹的學術態度對其進行歷史研究的論著卻并不多見[3]。尤其“三箭定天山”一役，其歷史事實絕非上引史籍中寥寥數語那么簡單，加之此事涉及唐代前期復雜的邊疆局勢和唐與鐵勒各部的民族關系，實有深入探討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