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蜇很聰明,天天跟著要離。
一月過去,云蜇與要離的關系親近了許多。有時候也會閑來和云蜇談談心。
“我曾看見夫人一個人偷偷的哭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要離看著云蜇,臉上涌起一抹痛苦之色,轉過頭,靜靜的望著窗外。
“對不起,要大叔,我不該問。”云蜇低下頭。
“我曾經有一個孩兒,若在世的話,也和你差不多大了。”要離慢慢說道。
云蜇明白,孩子的去世,一定和夫人有著莫大的關聯。
“這婆娘,一時疏忽,竟然讓我剛滿4歲的孩兒,掉進了河里!”
云蜇無言,他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半響的沉默。
“你做我義子如何?”要離突然大聲問道。
“要我給你當兒子?”云蜇驚訝的看著要離,皺起眉頭。
“你不愿意?”要離看著云蜇,眼睛里剛剛一抹溫情褪去,凌厲與狠辣的目光猶如火光一般慢慢燃燒起來。
云蜇很熟悉,當白狼看到獵物的時候,眼睛里也是這種灼熱。
“當然愿意!”云蜇忽然笑了,天真無邪,“我孤苦伶仃,幸得大叔收留,哪有不從之理。往后,我一定將您當成親生父親一樣孝敬?!?
要離看著云蜇,滿意的點點頭。
“我想求您一件事情?!痹乞卣f道。
“說吧?!?
“您的武技高超,能否教我?”
“你想學武?”要離看著云蜇,“你可知道,刀一旦拿起來,要放下可就難了?!?
“我知道?!痹乞靥痤^,“可我更想有武技傍身……”
陡然間,云蜇的眉頭皺起,慢慢蹲下,臉上涌起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要離扶著云蜇。
“我忘了,今天是初六?!痹乞芈f道,“每月的初六,疼痛都會如期而至。無礙,半響過后,便會好起來。”
“唉,你這小子,也算是命途多桀,小小年紀,便淪落為乞丐,還有惡疾纏身。”
……
第二天,云蜇起得很早。因為要離已經答應,教他習武。而恰恰在這個時候,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的人是賒余。
這次,除了帶著他的木箱,還帶了一個綢布的包裹。
“賒神醫。”要離迎出門,隔著老遠,笑意盈盈。
“這老家伙又來?!痹乞馗谝x身后,悄悄說道。
“你千萬別小看他,此人的醫術,在吳國首屈一指?!币x的聲音很小,“他能屈尊此處,是你的造化。”
“哼。”云蜇似乎不滿的撅起嘴。但在心目中確實對賒余有三分敬佩,因為他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身體與他人的不同之處。
賒余已經進門,“老夫第一次見如此奇怪的病。所以對這小子牽腸掛肚,日思夜想如何改其骨骼,讓其關節、紋理通暢順應。”
云蜇不語,靜靜的看著賒神醫。
還是老套路,云蜇躺在桌上,賒余取出針,但這次,銀針卻細若蚊須,而且穴位與上次也有所不同。
半個時辰,云蜇爬起來。
“我還帶了一些草藥,一日兩次?!辟d余慢慢說道,已站起身朝門外走去,“老夫會時常來看你?!?
要離也不挽留,似乎兩人早有默契,不屑于一般的客套。
要離開始教云蜇普通的拳腳功夫,但真正練習的時候,才發現云蜇力氣之大,爆發的力量遠比一個只有8,9歲的孩子高得多!
“你小小年紀,為何有如此勁道?”
云蜇愣愣的看著要離,一雙眼睛裝作無知的轉來轉去。
“妙極,妙極,真是天賦異稟,實為刺客的好材料!”要離微笑著點點頭。
“刺客?”
要離本身就是一個刺客。
但他與別的江湖刺客又有本質的區別,他只為吳國服務,消滅吳國的敵人。有些事情,需要暗中操作,要離這種隱于市井之中的殺手,執行起來要方便的多。
這類人行蹤詭秘,看起來只是市井草莽,但與吳國當政者,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需要眾多的耳目與眼線,那么直接控制幫會,借助幫會的力量做事,就方便得多,也合理得多。
這也是為什么他要鏟除祁坤與司徒空,將漁幫收為己有的原因。
“做刺客不好么?”要離說道,“看來,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并不適合你?!?
“義父要教我什么?”
“殺人的技法?!?
“又是殺人?!痹乞匕櫰鹈碱^,“以前祁坤要我殺人,難道以后義父也要讓我殺人么?”
“蜇兒,你聰明,機智,我本希望你大富大貴,平平安安生活一生。但你要我傳授你武技,才發現你資質過人,歲不滿十,就有如此的勁力?!币x說著,臉上露出一絲迷醉與狂熱,“你說,將來你長大了,是想當一個萬人敬仰的英雄,還是一個無能的庸碌之輩?”
云蜇低下頭,“義父說的是。”
“刺客,即是與血相伴。對于你要殺的人,這個人不單單是你的仇人,也可能是你的朋友,親人,更可能是你一生的摯愛。當你舉起刀,他在你眼中,和一個將要被宰殺的獵物,沒有區別。”要離說完,手上突然多了一把短刃。一只站在地上的羊,突然間就倒下去,四肢抽搐。
半響,喉嚨處血絲如箭一般噴出,由于傷口處受不住噴射的壓力,血絲變成血雨,羊極度痛苦,在地上掙扎。
云蜇吃驚的張開嘴,他不知道要離用什么手法,只是覺得他平平的一閃,一瞬間,手中帶著銹跡的短刀,早已沾滿鮮血。
云蜇也曾跟隨父親打獵,也曾親手射殺獵物,但每次看到受傷而未斃命的獵物,都會馬上補刀,以盡快結束痛苦??粗厣系难?,云蜇心有不忍,“義父,要不殺了它吧?!?
“閉嘴!”要離吼道,“你動了憐憫之心,是不是?”
“我……”云蜇后退兩步,不敢說話。
“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有時候,僅僅是一絲一毫的慈悲,也會要了你的命?!?
云蜇低下頭,“可是我不想殺人?!?
“生逢亂世,弱肉強食,你若承繼我的衣缽,豈能不殺人?”
云蜇驚訝的看著要離,“你是刺客?”
要離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云蟄。
“現在你知道我沒有說謊了吧?要離本就是一刺客?!蹦X中響起阿月的聲音。
云蟄已皺起眉頭。
“要一個人死,最好的辦法,就是出其不意,讓其沒有任何反抗的時間,一招斃命。”
“這不就是偷襲么?我爹經常教我,一個人要堂堂正正,立天地間,光明磊落,不行茍且之事?!?
“什么叫茍且之事?”要離又惱怒起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做事情扭扭捏捏,為達目的,偏偏還要拐彎抹角的偽君子。”
云蜇大怒,父親在他心目中是一個英雄,是一個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詆毀、謾罵的人。
“不過你父親說的也沒有錯。”要離抬起頭,仰望天空,“無情、冷漠,沒有公平與正義,有的只是生與死的搏殺,此為刺客的信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