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庭六樓。
樓天銘來這兩次了，但是還是第一次上到這里。
走廊里鋪著柔軟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墻壁掛著各種樣式的油畫，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線柔和。
兩米高的鎏金大門兩邊站著兩行黑衣保安，帶著空氣耳麥，腰間鼓鼓的。
他們站成兩列，臉上面無表情，雙手背在身后，目光冷峻。
大門緩緩打開，韓虎大馬金刀的坐在視線盡頭的沙發上，冷冷的注視著四人。
他光頭上的頭發茬子鐵青，獨眼精光四射，氣勢逼人。
”這是給我們下馬威呢……”閔思遠低聲說道。
蔣志明冷冷的看著這個對手，雖然他已經無數次在照片中見到對方，但這還是第一次在這里相遇。
他知道韓虎的派頭是擺給他看的，不過并不在意。
別人只看到他對付韓虎的束手束腳，卻沒看到他身上這層官衣的做用。
可以說，他天然立于不敗之地。
因為全松城都知道他與韓虎不對付，如果韓虎殺了他，整個治安局系統都會為之瘋狂，會把韓虎碎尸萬斷。
這代表著統治階級的尊嚴。
——上官德等人可以允許韓虎的存在，但是絕對不能允許韓虎一個巴掌揮出來，打在全體治安員的臉上！
做狗，就要有個狗的樣子！
所以蔣志明毫無畏懼，從兩行懷揣槍支的保安中，大步前行，雙眼死死盯著韓虎，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殺意。
樓天銘三人跟在后面。
韓虎的臉色慢慢變了。
他發覺眼前這個即將進入中年的治安官、打了七年交道的老對手，似乎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讓他感覺到危險。
等四人進入辦公室，他揮了揮手，讓保安們退下，關上大門。
”我是松城裁決教會下屬治安局匯通路分局特別偵查支隊隊長，蔣志明。”蔣志明一字一頓，緩慢說到。
韓虎神色陰沉的盯著他，嘴角抽動了一下。
”目前有一樁疑案需要調查取證，請韓虎先生盡一個公民的義務，配合調查。”
蔣志明語氣平淡，目光平靜，像是兩人之間的漫長斗爭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次詢問已經得到治安局的授權，你沒有拒絕回答的權力。如有任何欺騙、隱瞞之處，將會承受相應的法律責任。”
”你——是否配合調查？”
韓虎沉默一下：”……我會說出我知道的。”
蔣志明點點頭：”告訴我一個名字，從圣約來的藥物是誰經手的？”
韓虎的神色更加陰沉了：”這不合規矩。”
”在松城，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神律。”蔣志明緩緩說道。
”你能代表神律？”
”至少現在我能。”
這次韓虎沉默了很久，臉上的刀疤越發漲紅，死死的盯著四人，目光中殺機涌動。
只要他一聲令下，外面的保安就會沖進來，配合著這里的祭陣和神徽，就是第四秩序的高手也會死在這里。
但是最終他還是退縮了，冷冷的吐出一個名字：”去找老聽吧。”
他揮了揮手，高聲道：”送客！”
……
上官德悠閑擺弄著窗臺上的羅漢松盆栽，一剪子接著一剪子，細心修剪枝杈。
”姐夫，你不是不查這個事了么？怎么又幫他？”孫明湊過來，不解的問道。
”怎么，收了韓虎的錢了？來說好話了？”上官德似笑非笑的問道。
”沒有……好吧，一點點。”孫明嬉皮笑臉的。
”知道熬鷹么？鷹好不容易聽話了，你總得給點肉啊。”上官德微微笑道：”韓虎的東西你收，可以，但是這個度掌握好，別把自己陷進去。”
”你真的要對他動手？”孫明驚訝。
”看志明的吧，我看好他。”
……
老聽十分好找。
只要是圈子里的人，沒有沒聽過他的名字的。
老聽今年快五十了，但是”性質”極高，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五天泡在華庭地下的洗浴區里。
當然，他并沒有做什么違法的事情。
他不過是幫那些失業的可憐婦女撫慰一下身心，并且給予他們生活的補助，順便享受一下桑拿藝術。
他喜歡來華庭放松的理由，不單是這里有著全松城最好的資源，更重要的是——華庭安全。
在韓虎的地盤上，不會有那些帶著銅頭盔的治安員來搜查，也不會有同行敢在這里拔槍黑吃黑，能讓他這種天天游走在死亡邊界的人得到真正的放松。
但今天顯然是個例外。
樓天銘四人跟在一個形容猥瑣的中年人身后，沿著安全通道下行，來到地下二層。
這一層的風格又是一個樣子，旖旎的歌曲若有若無，粉色燈光柔和曖昧，空氣溫度很高，讓人熱的想要把衣服脫掉。
穿過一個個桑拿房，幾個比基尼女孩光著腳丫走過走廊，對著他們拋著媚眼。
兩旁羅馬式的浴室里水汽蒸騰，嬉笑聲不斷，隱約能看到一閃而逝的姣好曲線。
樓天銘摸了摸鼻子，感覺那里有些充血。
”這華庭感覺怎么樣？”閔思遠低聲笑道。
”欲望之地，墮落之地。”樓天銘微笑，說得無懈可擊。
四人進入”休息”區，兩旁的屋子隔音都很好，這是給那些很有隱私意識的客人準備的。
那位猥瑣的中年男人帶著他們走到86號房間，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直接轉身離開。
將志明想要破門，但是被于海攔住了。
樓天銘走上前去，在蔣志明詫異的目光中，手臂突然變成幻影，伸入門中。
這種包廂門外面是鏡子，里面是電鋸也打不開的鋼板加固，用來保護客人的安全。
但是什么樣的門，從里面開都很輕松。
咔嚓一聲，包廂門打開。
閔思遠深吸一口氣，推門走入。
砰！砰！砰！
連著三槍響起，伴隨著女孩的尖叫。
閔思遠皮膚已經變成宛若骨質的灰白，三顆子彈打在上面火花四濺。三人緊隨其后，蔣志明瞬間掏出手槍，瞳孔中刀劍神徽隱隱浮現。
”什么人！”
老聽赤裸著身子站在床邊，雖然口中詢問著，手中手槍對準他的四人，神色警惕。
不愧是長年的藥販子，即使在床上，都是手槍上膛，隨時戒備。
砰！砰！
蔣志明第一槍打斷了他兩根手指，第二槍打在他膝蓋上。
”啊！”
老聽慘叫著跪了下去，那個女孩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絲毫顧不上自己未著寸縷。
于海順手關上門。
將志明抓著正在慘叫的老聽，推到墻角，冷冷說道：”別裝了，我知道你的能力是愈合。”
看起來全無反抗能力的老聽全身一顫，抬起頭來，這次露出了真實的恐懼。
”蔣志明，你……你干什么？”
”韓虎已經不能庇護你了，你需要告訴我一個名字。”蔣志明緩緩說道。
”我……我有什么好處？”老聽囁嚅一下。
”你沒有任何好處，不過我會把你交給匯通路分局。”蔣志明淡淡道。
老聽眼睛一亮。
匯通路分局上下可都是他喂飽了的，去那里就安全了。
”蔣哥，您問，您問！”他咧開嘴，笑道。
”你從圣約來的藥，最后都去了哪里？”蔣志明問道。
”圣約……”老聽的臉上閃過一絲迷惑，隨即恍然：”哦，你說平靜糖啊，這玩意市場小、受眾少，可不是個好生意……”
他絮叨了兩句，可憐兮兮的說道：”蔣哥，要不我先止個血？”
蔣志明皺眉，沒有否決。
老聽深吸一口氣，乳白色的泡沫從他斷指的位置出現，逐漸把斷指部位包裹起來，血瞬間就止住了。
大腿上的血也逐漸減少，正在迅速恢復。
”說吧。”蔣志明冷著臉說道。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平靜糖最大的顧客，都是醫院的癌癥患者。他們需要這個止痛，但是醫院處方能給的有限。”
老聽一副我實在是功德無量的表情。
”那這個怎么嗨起來？”樓天銘想了想，問道。
”這你就問到關鍵地方了！”老聽一拍大腿，”只要熬過最初的那段時間不睡過去，快感，是十倍！”
”說人名！”蔣志明不耐的問道。
”不知道。”老聽攤手，”幾天他都是從旁邊的衛明廣場交易，樣子我倒是知道。”
于海與閔思遠對視一眼，問道：”怎么交易的？”
”他在網上找到我，東西放在旁邊超市的儲藏柜里，當面來送錢，然后我把劊子密碼給他。”
”也就是說有兩個人配合？”
”對，一個交易，一個查驗貨物。而且交易已經結束了，你們找我也沒用。”
”那你再聯系一下他。”于海不為所動。
”好……吧”
看見蔣志明沒有出言反對，老聽苦笑答應。
他打開隨身帶著的電腦，打開一個特殊的閱覽器，在一個廣告網站進入地下論壇，尋找到一個昵稱為”澤明”的用戶，發出條消息：
”有新貨，你還需要平靜糖么？”
那個裸著身子的女孩想要離開，被閔思遠攔住，裹在被單里扔在床上，不敢動彈。
”這就只能等消息了。”老聽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