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利益集團的權力博弈與士人群體的命運浮沉
當三個[1]原來敵對的政治集團被重新整合到一起,彼此之間頻繁而慘烈的軍事較量結束了,但利益博弈卻始終存在。在同一個政權體系內,各利益集團之間的權力爭奪和利益分配依然很激烈?!瓣P中本位政策”[2]決定了關隴集團有著無可比擬的政治軍事優勢,占據權力的絕對核心地位,文帝朝尤為突出。山東、江左集團在政治上的處境,完全取決于關隴集團對他們的認可程度。山東、江左集團以何種態度和方式參與新的統一政權,以及關隴集團如何調整與二者的關系成為關鍵性的因素。恰恰是這一點與文學的主體——士人之命運關系最大,從而對文學創作產生深遠的影響。盡管不同個體的際遇因與關隴集團權貴的關系親疏而會有所不同,但是作為整體,三大集團的成員命運又具有某種群體性的相似之處,本章要探討的就是這種群體性軌跡。
第一節 北周及隋文帝朝關隴集團對山東士人的壓制
在統一的歷史進程中,山東集團最先被關隴集團納入自己的體制內。從總體上說,關隴集團一方面要利用山東士人的社會文化優勢為之服務;另一方面“關中本位政策”的采用,又使他們對山東集團保持足夠的警惕,進行有意識的壓制。中古是士族勢力最盛的時期,山東尤其是河北的士族最具代表性,他們對政治文化(包括文學)資源具有壟斷性的地位[3]。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趙郡李氏、河東薛氏等在北朝社會政治文化生活中影響力非常大,北朝的漢化程度越深,他們的力量越強大。任何政權要想在山東穩固其統治,獲得山東士族的支持必不可少。盡管北魏早期和東魏、北齊時常有反對漢化和漢人士族的事件發生,但是山東士族在政治上的影響力還是不斷加強。所謂山東集團的主體就是這些士族。同時,由于北朝特殊的歷史環境,北朝士族不同于南渡的士族,他們“始終具有深厚的宗族鄉里基礎”,具有實際的政治才干甚至軍事才能,“始終擁有地方實力”[4]。像李德林本來以“文筆”著稱于北齊,北周武帝之所以重視他,并驚為“天人”,主要也因為其文學才能。但在隋周易代之際和文帝朝,他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政治才能并成功打入關隴集團的核心層中[5]。再如薛道衡也是以文學知名,號為文帝朝后期之“一代文宗”。雖然由于關隴集團的打壓,未能進入權力的核心層,但是在平陳戰役中,向高颎提出很有價值的建議,高颎忻然曰:“君言成敗,事理分明,吾今豁然矣。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a id="w6">[6]承認薛具有高明的政治戰略眼光。山東士族具有的文化優勢、政治才干和地方實力對他們自己和關隴集團而言都是一柄雙刃劍,既有利也有弊。從關隴集團的角度來看,要想很好地穩固在山東的統治、籠絡人心,囊括更多的人才為統一政權服務,提升整個國家的文化品位和必需的文化建設,都必須利用和使用山東士人;但是山東士族的政治文化資源對關隴集團的地位和利益又可能構成極大的威脅,再加上山東人幾次表現出來的離心傾向(詳見下文),致使對山東集團的壓制成為關隴集團政策的主導[7]。
從北周平齊開始,山東士人就不斷以各種方式進入政權體制內。周武帝建德六年(577年)正月平鄴,周將尉遲勤獲北齊后主及幼主于青州,北齊國亡。當時已仕北齊的一批名士隨即被征召入長安,據《北齊書·陽休之傳》云:“周武平齊,(陽休之)與尚書袁聿修、衛尉卿李祖欽、度支尚書元修伯、大理卿司馬幼之、司農卿崔達拏、秘書監源文宗、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李若、散騎常侍給事黃門侍郎李孝貞、給事黃門侍郎盧思道、給事黃門侍郎顏之推、通直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李徳林、通直散騎常侍兼中書舍人陸乂、中書侍郎薛道衡、中書舍人元行恭、辛徳源、王劭、陸開明十八人同征,令隨駕后赴長安?!笔巳酥卸酁樯綎|舊族,也是北齊政治文化精英。同年三月壬午“詔山東諸州各舉明經干治者二人,若奇才異術卓爾不群者,弗拘多少”;秋七月己丑“詔山東諸州舉有才者,上縣六人,中縣五人,下縣四人,赴行在所共論治政得失”;九月壬辰“詔東土諸州儒生明一經已上并舉送州郡,以禮發遣”[8]。這一系列措施意在將山東士人納入統一后的北周政治體系內,為之服務,但是這些山東士人對北周政權的態度卻并不積極,其中,盧思道入周后的一系列反應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作為河北著姓范陽盧氏的杰出人物,盧思道對北周“新朝”表現出強烈的抵觸情緒。他被征召長安后,與陽休之等人唱和而寫作了《聽鳴蟬篇》一詩。這首詩“前半敘客愁鄉思,流露著士族離散的悲哀;后半譏長安權貴,揭露出北周政治的混濁。最后以歸耕田園作結,暗寓厭惡新朝的情緒”[9]。這種被迫與鄉里根基隔離的悲愁,對新政權的不滿和對關隴權貴的鄙視應該是此次唱和的共同主題,也是其所以為庾信“深嘆美之”的重要原因之一[10]。它折射了山東士族政治利益和文化尊嚴受到的嚴重損害。不久,盧思道“以母疾還鄉,遇同郡祖英伯及從兄昌期、宋護等舉兵作亂”,盧思道直接參與這次由山東士族發動的、針對北周的軍事叛亂。在叛亂被鎮壓后,本當處死,只因其久負盛名,又展示了自己的文才,方得以幸免。雖然后來盧思道還是加入北周政權,并獲得一個沒有多大實權的職位——掌教上士,但他對北周政權的反感始終未變。隋周易代后,盧思道又創作了《齊周興亡論》的宏文。文中對北齊、北周統治者雖都有批判,但情感傾向是截然不同的。對北齊的前幾代君主給予較高的評價,重點批判后主朝的佞臣何士開等,而對北周的歷代君主均大加鞭撻。可以說,在征召到長安的這批山東名士中,對北周關隴集團的抵觸情緒最為強烈的要算盧思道了。
山東士人對北周政權持抵觸情緒,而北周統治集團對山東士人也有意識地壓制。同入長安的十八人中,除了李德林能有實際的政治地位外,像陽休之、袁聿修等在北齊已居高位者,往往被授予如儀同這樣的榮譽頭銜。而大多數人被安排一些虛職,相當于被圈養在長安。李孝貞授儀同三司、少典祀下大夫,薛道衡被引為御史二命士,辛德源為宣納上士,陸開明授宣納上士,王邵入周后居然沒有授職。這對于在北齊享有實際政治權利和廣泛社會影響,且政治參與意識強烈的山東士族來說是很難接受的,所以薛道衡后來干脆回到鄉里。其他山東知名士人如魏澹也只授納言中士,崔儦、杜臺卿、房彥謙等人齊亡后都回歸鄉里。即使是李德林,更多也只是用其文才,并作為籠絡山東士人的象征。由于李德林名聲實在太大,所以“及周武帝克齊,入鄴之日,敕小司馬唐道和就宅宣旨慰喻,云:‘平齊之利,唯在于爾。朕本畏爾逐齊王東走,今聞猶在,大以慰懷,宜即入相見?!庇窒蛩霸L問齊朝風俗政教、人物善惡”。從駕至長安后,“授內史上士。自此以后,詔誥格式,及用山東人物,一以委之”。之所以對他待遇優厚,一方面由于李德林文名久盛,對文化水平落后的關隴集團來說,急需這樣的人才裝點門面。周武帝曾經在云陽宮用鮮卑語對群臣云:“我常日唯聞李德林名,及見其與齊朝作詔書移檄,我正謂其是天上人。豈言今日得其驅使,復為我作文書,極為大異?!蓖嘎冻鏊牡靡狻_@段話當著李德林的面說,并不尊重,所以用鮮卑語。另一方面,還由于李德林不是趙郡李氏而是博陵安平人,并非山東高門士族,沒有以宗族為背景的政治基礎,相對來說比較放心[11]。
隋周易代之際,最高統治者換了家族,但是“關隴本位主義”的基本國策未變。山東士人群體在對待楊隋政權的態度上發生了分裂:一部分人積極地參與新政權,主要是那些北周時期已經進入長安朝廷的成員;而留在山東的士族則利用北周舊臣尉遲迥反楊之機,群起附和,后者的行動對文帝朝的山東政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文帝執政之初,三方構難[12],以李德林為代表的一些山東士人站在楊氏一方,并得到了文帝的回報。李德林在宮廷內部斗爭最緊要的關頭,及時地表達了為楊堅效命的忠心,由此成為文帝在長安最重要的助手?!耙詮粤譃樨┫喔畬伲觾x同大將軍。未幾而三方構亂,指授兵略,皆與之參詳。軍書羽檄,朝夕填委,一日之中,動逾百數?!ㄆ轿具t迥時進奇謀——引者)禪代之際,其相國總百揆、九錫殊禮詔策版表璽書,皆德林之辭也?!崩钚⒇憽皬捻f孝寬擊之(尉遲迥——引者注),以功授上儀同三司”[13]。薛道衡“從元帥梁睿擊王謙,攝陵州刺史。大定中授儀同,攝卭州刺史”[14],并且迎合文帝的意旨,游說梁睿上表勸進,解除了文帝的隱患[15]。李諤“見高祖有奇表,深自接納。及髙祖為丞相,甚見親待,訪以得失。于時兵革屢動,國用虛耗,諤上《重谷論》以諷焉。髙祖深納之。及受禪,歷比部考功、二曹侍郎,賜爵南和伯”[16]。就連沒有參與政權更迭的盧思道也表現出在北周時從未有過的政治熱情,寫了一系列總結北齊、北周興衰成敗歷史教訓的政論式文章,似乎心情一下子順暢了許多[17]。根據前文所提到的山東士族對北周政權的態度,這部分山東士人在易代之際所體現的政治取向,一方面出于對原來北周皇室的不滿,畢竟使他們飽受亡國之痛和背井離鄉之苦的是宇文氏,且宇文氏屬于鮮卑胡族,楊氏取而代之,最起碼是恢復了漢室江山。另一方面對關隴集團的內部調整可能給自身帶來的利益抱有較高的期望值。而作為關隴集團內部紛爭的一方,楊氏也有必要適當借助外來力量對抗宇文氏經營多年的政治根基。
然而,對關隴集團與山東集團關系影響更深遠的事件,是山東人(主要是留在原籍的山東人氏)在易代之際表現出來的離心傾向?!端鍟じ咦婕o》云:“相州總管尉遲迥自以重臣宿將,志不能平,遂舉兵東夏。趙、魏之士,從者若流,旬日之間,眾至十余萬?!鄙綎|人積極參與尉遲迥兵變,并不是由于對宇文氏政權的擁戴,更可能是想乘此時機脫離關隴集團的統治。尉遲迥的軍事行動很快被楊氏撲滅,歷史文獻對此事的后續發展沒有更多的記載,所以不便對此設想作進一步論證。但是此事件使得以楊氏為首的關中集團對山東士族始終保持極強的戒備和防范心態,由此決定了山東集團在隋代政權體制中的悲劇命運。辛德源本屬于最早入長安的十八人之一,尉遲迥事變時,“因取急詣相州,會尉迥作亂,以為中郎。徳源辭不獲免,遂亡去。髙祖受禪,不得調者久之,隱于林慮山,郁郁不得志。著《幽居賦》以自寄”。辛德源拒絕與尉遲迥合作,只因身不由己,涉嫌參與,使得當權者不能釋懷。后來辛徳源因“素與武陽太守盧思道友善,時相往來。魏州刺史崔彥武奏徳源潛為交結,恐其有奸計,由是謫令從軍討南寧”[18],可見朝廷對山東士人的猜忌防范到了何等地步。根據《文館詞林》所載文帝時的一封詔令,由于尉遲迥事件,文帝朝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很少從山東選拔新的政治人才[19]。同時山東士族在中央權力體制中發展的難度較之以往更大,據《金石萃編》卷四十三《房彥謙碑》,隋代“齊朝資蔭,不復稱敘,鼎貴高門,俱從九品釋褐”,這意味著山東士族無論其門第高下,從政必須從最底層做起,使他們原有的政治優勢蕩然無存。
開皇十二年,發生了一起涉及上百人的政治變故,并與尉遲迥事件有直接關聯。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出,即使那些已經進入較高權力階層的山東士人,他們的處境也并不安穩。《資治通鑒》卷一七八云:“(開皇十二年)秋七月,乙巳,威坐免官爵,以開府儀同三司就第;盧愷除名,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余人。”雖然從表面上看,關隴集團的重要人物蘇威也因之獲罪,但實際上“這是對朝廷內山東士族的又一次清洗”[20]。事件的起因是國子博士何妥與蘇威之子蘇夔發生分歧,雙方“各有所持。于是夔、妥俱為一議,使百僚署其所同。朝廷多附威,同夔者十八九。妥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余年,反為昨暮兒之所屈也!’遂奏威與禮部尚書盧愷、吏部侍郎薛道衡、尚書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等共為朋黨”[21]。經朝廷查證屬實,遂釀成一場很大的政治風波。所謂朋黨之事,關鍵人物是盧愷。出身范陽盧氏的盧愷屬于山東第一流高門士族,隨父入關較早,依附于關隴權貴,所以仕途順利。當時以禮部尚書攝吏部尚書事,可謂位高權重。朝廷調查朋黨之事,對盧愷的結論是:“房恭懿者,尉遲迥之黨,不當仕進。威、愷二人曲相薦達,累轉為海州刺史。又吏部預選者甚多,愷不即授官,皆注色而遣。威之從父弟徹、肅二人,并以鄉正征詣吏部。徹文狀后至而先任用,肅左足攣蹇,才用無算,愷以威故,授朝請郎。愷之朋黨,事甚明白?!北R愷的罪狀主要有兩條:第一,任用尉遲迥之黨房恭懿;第二,徇私提拔蘇威的親戚。房恭懿屬于山東士族的清河房氏,參加過尉遲迥兵變,朝廷的政策對這些人是禁止任用的[22]。盧愷之所以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本傳又稱:“自周氏以降,選無清濁,及愷攝吏部,與薛道衡、陸彥師等甄別士流,故涉黨固之譖,遂及于此?!?a id="w23">[23]所謂“選無清濁”,是指西魏、北周打破舊的門閥士族在選舉上的特權的改革,隋代繼承了這一政治遺產,并進一步廢除傳統的州郡辟舉和九品中正制[24]。這些措施反映了歷史發展的積極方向,但對山東士族的實際利益打擊最大,所以他們往往利用機會與該政策對抗。陸彥師開皇初曾任禮部侍郎,在他的任上“凡所任人,頗甄別于士庶”[25]。盧愷、薛道衡、陸彥師這樣做“恐怕主要就是啟用山東人士”[26],而其目的無非是增強山東集團在權力體系中的分量,為他們爭取更大的利益。但是他們的努力被執政的關隴集團無情扼殺,蘇威次年即被重新啟用,歷文帝、煬帝兩朝不衰,而盧愷就此除名,病死家中。薛道衡也被除名,“配防嶺表”[27]。朝中山東集團的勢力因此受到嚴重打擊。
山東士人在隋代最為顯赫者當屬李德林。從前文所引文獻不難看出,他的顯達在于其及時建立了與文帝良好的政治附屬關系。李德林可以算作文帝的“最高級顧問”之一[28],曾進入過權力的核心圈子。但恰恰在他的仕宦生涯中,關隴集團與山東集團的權力之爭體現得最為明顯,并充分說明山東士人要進入以關隴本位主義為根本的權力核心是多么困難,而那種個人間的政治關系又是多么脆弱。在文帝身邊的核心圈子中,李德林的地位和官職最低,他所參與的決策之重要性和發揮的實際政治影響力遠遠不如高颎、蘇威、楊素三人。文帝禪代之前,決心將宇文氏全部誅殺,李德林卻迂腐地與文帝爭執,致使文帝“作色怒曰:‘君讀書人,不足平章此事?!钡勤韬笳摴π匈p時也因此“品位不加,出于高、虞(虞慶則,力主盡誅宇文氏者——引者注)之下,唯依班例授上儀同,進爵為子”。如果這件事還可以視為文化沖突,那么《隋書》本傳所載李德林在隋代的經歷,主要就是一部被關隴集團打壓的歷史,幾乎沒有參與重要的政治決策。開皇初,李德林在改革律令和設置鄉正的問題上與蘇威發生沖突,盡管朝中官僚多同意李德林的看法,但是高颎附和蘇威,并在文帝面前“稱德林狠戾,多所固執”,于是文帝“盡依威議”。蘇威和高颎是關隴集團政治利益的代言人,他們絕對不愿意李德林這樣的山東士人分享屬于自己的政治權力。李德林一直積極主張伐陳,開皇八年隋軍開始南下行動,文帝取德林方略以付伐陳統帥晉王廣,并對他許下諾言:“待平陳訖,會以七寶裝嚴公,使自山東無及之者?!逼疥愔?,文帝本欲“授柱國、郡公,實封八百戶,賞物三千段”。但此時“有人說高颎曰:‘天子畫策,晉王與諸將戮力之所致也。今乃歸功于李德林,諸將必當憤惋,且后世觀公有若虛行?!G入言之,高祖乃止”。所謂君無戲言,但在現實的政治爭斗中,文帝更多地考慮到關隴集團的意見和利益需要。開皇九年又因蘇威進言其違規占地害民,使李德林遭到文帝的斥責和嫌惡。開皇十年因重提置鄉正之事,惹怒文帝,加上他人又進讒言,導致李德林徹底失去文帝的信任,貶為湖州刺史轉懷州刺史。后又為考司所貶,卒于任上。盡管死后享受了殊榮,但是回憶起開皇五年李德林奉命編撰《霸朝雜集》后,文帝對他所說的話——“必令公貴與國始終”,不禁讓人感慨萬千。不同于高颎、賀若弼等人功高主忌,李德林的最終遭遇純粹是受關隴利益集團的排擠而致。由于在關隴集團中“找不到天然盟友”[29],雖然依附于文帝而取得信任,李德林終究沒能“貴與國始終”。與李德林命運類似的還有薛道衡。薛道衡在文帝朝還是比較受賞識的山東士人,曾任內史侍郎這樣重要的機要職務,文帝多次稱贊他“做文書稱我意”、“稱職”。尤其是上章曾提到的,關隴權貴楊素與薛道衡私交非常密切,楊素對薛的感情很真摯。饒是如此,薛道衡在文帝朝仍兩次遭到貶謫,后來還因文帝對楊素的猜忌而被迫離京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