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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盧戰記
  • (古羅馬)蓋烏斯·尤利烏斯·愷撒
  • 9969字
  • 2019-04-02 15:43:09

第2章
驅逐阿里阿費斯塔斯
(公元前58年)

(30)赫爾維西亞之役結束后,高盧各部落首領紛紛前來向愷撒道賀。他們表示,雖然愷撒和赫爾維西亞人開戰是為了懲戒其以往對羅馬的不義之舉,但實際結果是高盧也同羅馬一樣受益。因為赫爾維西亞人是在其全盛時期背井離鄉,為的是向全高盧開戰,稱霸高盧,以便在高盧全境內挑選最為便利、最為富饒之地安頓下來,迫使其余各部落交糧納貢,俯首稱臣。各部落代表請求愷撒允許他們確定日期,召開全高盧大會,因為他們希望有些提議在獲得內部一致同意之后再呈交愷撒。獲得愷撒的應允之后,他們隨即定下了會議召開的日期,并立下誓約,除非得到明確授權,任何人不得擅自透露會上討論的內容。

 

(31)全高盧大會如期召開,對相關事宜進行了討論。會后仍舊是上次那些首領來找愷撒,希望在他們返回之前,能獲準在一處安全之所與愷撒進行密談,事關他們個人和國家的安危。愷撒允準。大家匍匐拜倒在地,滿含熱淚地懇求道,切勿將所談之事泄露出去,這一點至關重要,其重要性絕不亞于提議的內容本身,因為此事一旦泄露,他們就會遭遇滅頂之災。

代表大家發言的是埃杜維人狄維契阿古斯。他說,全高盧各邦分為兩大陣營,分別以埃杜維人和阿維爾尼人為首。多年以來,雙方為爭奪霸權,斗爭不斷,阿維爾尼人和塞廣尼人竟花錢請來日耳曼雇傭軍來幫自己爭權奪利(公元前70—前65年)。首次渡過萊茵河的日耳曼人約有1.5萬人,后來這些未受教化的野蠻人嘗到了這里的甜頭,喜歡上了高盧的土地和富庶的生活,又將更多人帶過河來,如今在高盧的日耳曼人已達12萬左右。埃杜維人及其周邊屬邦一再和日耳曼人兵戎相見,結果慘敗,貴族、議事會成員和騎士損失殆盡。埃杜維人原本勇猛無敵,與羅馬保持友好,并一直對羅馬感恩戴德,過去一直在高盧稱霸,可是因為戰爭和災難的打擊,現在不得不把自己國內最德高望重之人交給塞廣尼人做人質,還要被迫立誓,不得索要人質、不得向羅馬人求救、不得反抗,永遠服從他們的統治。

狄維契阿古斯表示:“在埃杜維全國,只有我一人沒有被迫去宣誓,也沒有把子女交出做人質,正因如此,我才逃出來趕往羅馬去向元老院求救,因為只有我一人不受誓言和人質約束?!?/p>

他繼續講道:“可是與被征服的埃杜維人相比,獲勝一方的塞廣尼人的厄運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日耳曼國王阿里阿費斯塔斯就住在塞廣尼境內,已經占據了塞廣尼人1/3領土——全高盧最富饒的土地,如今又要塞廣尼人另外再讓出1/3的土地。因為幾個月前,2.4萬哈魯得斯人也要求加入其中,需要居住空間。這樣不消幾年工夫,日耳曼人都會搬到萊茵河這邊,把這里的人盡數趕出高盧。因為日耳曼的土地和高盧幾乎沒有可比性,萊茵河兩岸的生活水平也不可同日而語。阿里阿費斯塔斯在馬其多勃里加一戰中擊敗高盧聯合大軍之后(公元前61年),就變成傲慢無禮的殘忍暴君,強行把貴族子弟作為人質,稍有怠慢或不如意,就會對這些人質施以各種酷刑。他性情暴躁、剛愎自用、生性殘虐,他的暴政令人忍無可忍。如果愷撒和羅馬人民不出手相助,全高盧都得效仿赫爾維西亞人離鄉背井,對日耳曼人躲得遠遠的,另尋安身之處,聽任命運的安排?!?/p>

狄維契阿古斯又說:“如果這些話被阿里阿費斯塔斯聽到,他一定會對手中的所有人質痛下毒手,施以最慘無人道的酷刑。只有愷撒您的偉大聲望、羅馬軍隊最近無往不勝的赫赫威名,或者羅馬人民之名,才能阻止他把更多日耳曼人帶過萊茵河,才能使全高盧免受阿里阿費斯塔斯的萬般蹂躪。”

 

(32)狄維契阿古斯講完這席話,在場的人無不動容,大家苦苦哀求,希望愷撒能伸出援手。但是愷撒注意到這其中只有塞廣尼人的表現與眾人不同,他們只是凄苦地垂首注視著地面。愷撒非常驚訝,詢問原因,塞廣尼人默不作答,依舊凄涼愁苦。他一再詢問,對方仍一言不發。最后還是埃杜維人狄維契阿古斯再次開口,他解釋說,塞廣尼人的命運比其他部落更為悲慘,更加苦不堪言,但他們即便是私下里都不敢訴苦,更不敢求援。即使阿里阿費斯塔斯不在左右,懾于他的殘暴,塞廣尼人也會像他在現場一般唯唯諾諾,戰戰兢兢。其他人無論如何還有逃走的機會,獨有塞廣尼人引狼入室,他們主動把阿里阿費斯塔斯請入境內,所有的城鎮都落入他手,所以只能忍辱負重,逆來順受。

 

(33)獲悉此事,愷撒對高盧人加以安撫,答應會關注此事,并稱希望阿里阿費斯塔斯能夠看在他的恩惠和威望的分上,不再傷天害理。說過這番話后,他就宣布散會。其實,除此之外,還有原因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此事以后再采取行動:屢屢被羅馬元老院稱作“羅馬人民的兄弟和親人”的埃杜維人正受到日耳曼人的奴役和統治,甚至還有人質落在阿里阿費斯塔斯和塞廣尼人手中,這對堂堂羅馬以及愷撒本人來說都是一種恥辱。此外,愷撒認為,如果日耳曼人源源不斷地渡過萊茵河,大批涌入高盧,在高盧扎根,這勢必會對羅馬構成威脅。更何況這些粗野蠻橫之人一旦占據全高盧,豈能安分守己,定會像以往的辛布里人和條頓人那樣冒犯我們的行省(公元前109—前101年),進而闖入意大利。因為塞廣尼和羅馬行省之間,只有一條羅納河相隔。出于這番考慮,愷撒認為必須立即采取行動。阿里阿費斯塔斯的妄自尊大和不可一世,也的確令人忍無可忍。

 

(34)因此,愷撒決定向阿里阿費斯塔斯派出使者,要求他在雙方中間處選擇會面地點,他有公務和要事相談。阿里阿費斯塔斯回答使者說:“如果他本人對愷撒有所求,定會親自登門;如果愷撒有事相求,也理應如此?!彼€補充說,自己沒有軍隊的保護,自然不敢到愷撒所占據的高盧領地。可是如果帶兵前往,則免不了要準備糧草,大費周折。此外,令他分外不解的是,在他用武力所征服的那部分高盧領地上,有何事值得愷撒和羅馬勞神費心?

 

(35)使者帶回這番回答之后,愷撒又差使者再次返回,表示盡管愷撒和羅馬政府曾對阿里阿費斯塔斯恩德備至——在愷撒任執政官期間(公元前59年),羅馬元老院曾授予阿里阿費斯塔斯“國王”和“友人”的稱號——但如今他竟如此答復羅馬人民,連誠邀雙方見面的請求都拒絕接受,對關乎雙方利益的事情也不屑一顧。使者這次受命帶來的是愷撒的最后通牒:第一,不得再帶更多人渡過萊茵河進入高盧地區;第二,歸還埃杜維人的人質,同時也應允許塞廣尼人將手中人質歸還埃杜維人;第三,不再侵犯埃杜維人,不得再對埃杜維人及其盟國發動戰爭。如果能夠做到以上要求,愷撒和羅馬政府將永遠與他為善,友好相待;如若不然,根據馬庫斯·梅薩拉和馬庫斯·畢索任執政官那年元老院所通過的法令(公元前61年),負責高盧行省的各位總督應當從公共利益的大局出發,保護埃杜維人和羅馬人民的各友邦,因此,他不能對埃杜維人受到的傷害袖手旁觀。

 

(36)對于這番話,阿里阿費斯塔斯回復如下:根據戰爭的慣例,勝者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戰敗一方。同樣,羅馬人統治被征服者也是根據這一原則,所作所為都是出于自身考慮,從不聽取他人意見。既然他從未干涉羅馬人行使權利,他本人在行使權利時,羅馬人也不該橫加阻攔。至于埃杜維人,他們不過是運氣不佳,吃了敗仗才向他交糧納貢。愷撒的到來已使他的貢賦收入大幅減少,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他決不會交還埃杜維人的人質。如果后者能夠信守諾言,每年如數交納貢賦,他不會無緣無故對他們及其盟邦作戰;反之,埃杜維人如果背信棄義,那么縱有“羅馬人的兄弟”頭銜也無濟于事。他最后說:“至于愷撒警告說,不會坐視埃杜維人受到‘傷害’不管,愷撒如果愿意,盡可領教一下日耳曼人的驍勇善戰和高超武藝,和我作戰的人無一不是自取滅亡的。我們14年來從未在屋子里荒廢時日。”

 

(37)在使者將此消息向愷撒匯報的同時,埃杜維人和特瑞維累人的代表也到了。埃杜維人牢騷滿腹,稱新到高盧的哈魯得斯人正在他們的領土上胡作非為,即使向阿里阿費斯塔斯增加人質數量,也終日不得安寧。特瑞維累人則匯報說,擁有上百個部落的蘇維匯人已經駐扎在萊茵河沿岸,正在試圖渡河,為首的是奈蘇亞和欽百里烏斯兩兄弟。這些事情使愷撒大為不安,他決定必須立刻采取行動,否則,新到的這股蘇維匯人和阿里阿費斯塔斯原有部隊一旦聯合起來,勢必更難對付。于是,他匆匆準備糧草,火速向阿里阿費斯塔斯的駐地進發。

 

(38)當他率兵行軍三天之后,有報告稱:阿里阿費斯塔斯已帶領全部人馬準備占領塞廣尼人最大的城鎮貝桑松,離開領地已有三天路程。愷撒認為自己應該極力阻撓此事,因為那個鎮上儲藏著大量戰備物資,而且地勢險要,自然條件優越,易守難攻。杜河幾乎環繞整個城鎮一周,只留下一個500碼1碼≈0.91米?!幷咦? class=左右的缺口。恰巧,這個缺口處聳立著一座高山,兩側的山腳都一直伸到河邊。山外有道城墻,恰好形成一個堡壘,并與城鎮連成一片。愷撒用急行軍的速度日夜兼程趕赴貝桑松,占據了城鎮,并安排了守軍。

 

(39)愷撒為準備糧食和給養,在貝桑松耽擱了幾日。我軍士卒向當地高盧人和客商打聽情況,所獲消息令全軍上下一片恐慌,軍心大亂。據說日耳曼人身材魁梧、勇氣非凡、武藝精湛。有些人說,很多時候,如果在戰場上遇到日耳曼人,他們都不敢直視對方面容,更不敢對視他們銳利的目光。慌亂最初起自軍事保民官、輔助部隊的行政長官以及一些沒上過戰場的人,他們只是出于友誼,才跟隨愷撒離開羅馬踏上征途。他們以各種理由,設法盡快離開營地,請求愷撒批準。還有些人只為顧全顏面,不愿背上膽小的罵名,勉強留下,但也難掩愁容,時不時黯然垂淚,躲在營帳中,抱怨命運不濟,或是和熟人湊在一起,怨天尤人。整個營地的人都在立遺囑,安排后事。不久,就連那些久經沙場的將士,甚至包括百夫長、騎兵隊長,也逐漸受到這種情緒的感染,惶惶不可終日。還有些人不愿被視為臨陣退縮,辯稱不懼敵軍兇悍,但擔心前方山路崎嶇,橫亙在他們和阿里阿費斯塔斯之間還有深深密林,軍糧供應恐怕無法保障。甚至還有人對愷撒說,如果他下令拔營起寨,士兵們或許會因太過恐懼,不敢從命。

 

(40)愷撒注意到這些情況,便召集各級百夫長開會。會上,他憤怒地斥責他們,居然妄自揣測行軍方向、作戰目標等等。愷撒說,在自己擔任執政官期間,阿里阿費斯塔斯曾想方設法向羅馬示好,為什么現在會這么輕易斷然拒絕履行自己的職責?在愷撒看來,如果對方了解了他的要求,意識到他給出的條件公平合理,就不會拒絕他和羅馬政府的好意。即便對方一時沖動發動戰爭,那又何以為懼?為什么大家會對自己的勇氣、對他本人的領導毫無信心呢?

他繼續講道:“我們的父輩也曾和這些敵人交手。當時,蓋烏斯·馬略率軍擊敗了辛布里人和條頓人,那次大家都交口稱贊,認為所有將士的表現都可圈可點,與統帥相比都毫不遜色。再以最近意大利發生的奴隸暴動為例這次奴隸戰爭發生在公元前73—前71年間,一名色雷斯人角斗士斯巴達克斯組織了大量奴隸進行起義,打敗許多羅馬軍隊,最后被“前三頭聯盟”成員克拉蘇鎮壓?!g者注,雙方再次交手,敵人再度慘敗,即便他們從我們這里學去一些作戰經驗和組織紀律也于事無補。由此可見,立場堅定、英勇無畏可以使我們立于不敗之地:長久以來,羅馬人對手無寸鐵的奴隸總是有種無名的畏懼,可是后來,當他們全副武裝,節節勝利,不可一世之時,卻被我們擊敗。再者,連赫爾維西亞人也常與這些日耳曼人交戰,不僅在赫爾維西亞人所在的瑞士這邊,甚至在日耳曼的領土上,都一再痛擊對手,而赫爾維西亞人根本不是我軍的對手。

“如果還有人因為日耳曼人打敗了高盧人而惶惶不可終日的話,那么,稍微了解就可以發現這次勝仗事出有因。當時,高盧人因為長期以來戰事不斷,已經筋疲力盡,而阿里阿費斯塔斯卻一連數月躲在沼澤中的營寨里毫發無損,拒不應戰。待到高盧人認為開戰無望,已經四散開去時,他才突然攻其不備,大獲全勝。他的獲勝是由于詭計多端,而非士兵的勇敢。運用這種水平的計謀,對付沒有經驗的蠻族或許還有勝算,如果用此來對付我軍,就算阿里阿費斯塔斯本人也沒有指望過。”愷撒繼續講道,還有些人試圖為自己的恐懼怯懦尋找借口,謊稱擔心軍糧供應不繼、道路險阻,這未免太放肆了:顯然這是對統帥的行軍作戰能力缺乏信心,覺得需要對他的戰略部署指指點點。而所有這些事情,都已在他的考慮之中。糧食方面有塞廣尼人、呂契人和林貢斯人在負責供應,而且此時田里的莊稼已經成熟,供應應該不成問題。在行軍道路方面,短期之內大家就可以自行判斷。至于有人稱,兵士們會拒絕服從指令,不再前進,愷撒絕不會為此而動。因為他知道,凡是有拒絕聽命者,不是因為統帥失職,被天所棄,就是因為自己玩忽職守,罪行敗露。而他愷撒一生坦蕩,為人磊落,與赫爾維西亞人作戰的大獲全勝也可看出他帶兵打仗的能力。因此,他決定改變日程,把原定于晚些時候的安排提前到今晚,準備凌晨起兵,以便盡早確認軍中究竟是榮譽感和責任感更勝一籌,還是貪生怕死、膽怯惜命更占上風。即便無人愿意起兵,他也會帶領第十軍團繼續前進,因為他素來對這一軍團的忠勇仁義毫不懷疑,他們完全可以充分保護他。

 

(41)愷撒這一席話令全軍上下斗志昂揚,紛紛要求投入戰斗,渴望在戰場殺敵。第十軍團因得到愷撒的表彰,委派他們的軍事保民官上前致謝,并向愷撒保證,他們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戰斗打響。其他軍團也紛紛效仿,派保民官和首席百夫長向愷撒解釋,稱自己從未心存畏懼,從未動搖,也不想指手畫腳、妄自干預指揮作戰,都知道這應是統帥一手負責。愷撒對這些解釋表示接受,同時命令他最信任的高盧人狄維契阿古斯探明道路,獲悉只要繞道50多英里,即可領軍在開闊平坦的道路上前進。愷撒大軍凌晨時分起身,一連六天,一路暢通無阻。第七天,偵察部隊向他報告,阿里阿費斯塔斯的軍隊就在前方23英里處。

 

(42)阿里阿費斯塔斯得知愷撒已經離他不遠,就派使者前來,表示現在可以同意參加愷撒所提的會談,因為雙方此時距離很近,所以已經毫無風險可言。愷撒沒有拒絕,認為阿里阿費斯塔斯終于恢復理智,所以才把曾經一口回絕的和談要求又主動繼續下去。愷撒對和談寄予厚望,認為阿里阿費斯塔斯可能看在自己和羅馬政府曾待他不薄、了解了愷撒的具體要求之后,才一改強硬態度,于是就把會談的日期定在五天之后。在這期間,雙方信使往來不斷。阿里阿費斯塔斯一再堅持,要求愷撒不要帶步兵前往,他害怕遭到埋伏暗算。雙方只可帶隨從到場,否則他不會參加會談。愷撒既不愿節外生枝,使他們可以借故取消會談,又不敢冒險把自己性命安全托付給高盧騎兵,于是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他把所有高盧騎兵的馬都配給自己最得力的第十軍團,以防即便有不測,自己也可以有支最親信的衛隊不離左右。在安頓此事時,第十軍團的一個士兵開玩笑說,愷撒的所作所為可謂是做得比說得好,他原本答應讓第十軍團擔任衛隊,現在卻讓他們當上了騎士。

 

(43)在一片大平原上,有個大土丘,處于阿里阿費斯塔斯和愷撒營寨的中間。雙方如約而至,在這里進行會談。愷撒把帶去的騎兵大隊安排在距離土丘300碼之外,阿里阿費斯塔斯的騎兵也在等距的地方駐足。阿里阿費斯塔斯要求會談就在馬背上進行,并且雙方只帶十名騎兵赴會。到達約定地點之后,愷撒首先談及他本人和元老院曾待阿里阿費斯塔斯不薄,例如元老院授予其“國王”和“友人”的稱號、贈價值不菲的禮物等等,并且指出,這是極少王族才能享有的榮耀,因為只有那些對羅馬有過極大貢獻的人才能獲此殊榮。

“你受到如此禮遇,并非實至名歸,而是愷撒和元老院出于仁愛和慷慨。羅馬和埃杜維人之間的友誼由來已久,并且有著堅實的基礎。元老院一再關懷備至地為埃杜維人通過決議。一直以來,埃杜維人就在高盧享有權利,在與羅馬人建立友好關系之前就是如此。羅馬人的一貫傳統是不能讓友邦同盟蒙受損失,而且,我們希望他們在地位、尊嚴、榮譽等方面都更勝一籌,我們怎能聽任他們被掠奪、被侵犯呢?”

接著,愷撒重復了自己委托使者提過的要求,即阿里阿費斯塔斯不得與埃杜維人及其同盟交戰,交還人質。如果無法將已渡河的日耳曼人遣送回去,那么至少不得允許更多日耳曼人渡過萊茵河,繼續遷往高盧。

 

(44)阿里阿費斯塔斯基本沒有正面回應愷撒的要求,而是對自己大加標榜。他解釋,他渡過萊茵河,并非本意,而是應高盧人之邀。若不是曾許以豐厚回報,他不會背井離鄉告別親人來到這里。他在高盧所擁有的財富,是高盧人主動出讓的,人質也是他們自愿提供的,至于收取供奉,那也是約定俗成的勝者權利。他并未貿然入侵,而是高盧人挑起事端,全高盧各邦都對他發動戰爭,但他們卻不堪一擊,被他一舉打敗。如果他們有意再戰,他也會隨時奉陪,但若想求和,那就理應繳納貢賦,他們如今也在照繳不誤。對他來說,羅馬人民的友誼應該是錦上添花,是榮譽加身,而不是要因此自縛手腳,這也是他一貫的看法。假如羅馬人出面干涉,要求他就此免除貢賦,對降者網開一面,那么他與羅馬的友誼也只能暫且擱置一旁。他將大批日耳曼人帶到高盧,目的是在于自保,而不是在高盧擴張,他們也能證明自己并非不請自到,卷入戰爭也僅是出于自衛。再者,他進入高盧地區早于羅馬,在此之前,羅馬軍隊從未跨出行省半步。愷撒如今來到他的地盤,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他又講:“這片土地是我的地盤,正像羅馬也有自己的領土一樣。若是我進犯羅馬領地,定會遭受嚴懲,那么如今你來干涉我行使合法權益,也同樣顯失公平。羅馬元老院將埃杜維人稱作‘兄弟’,那么我也許就是‘野蠻人’。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失禮到埃杜維人這種地步,在最近的阿洛布羅基人暴亂之中公元前61年),埃杜維人竟不懂得助羅馬人一臂之力,而埃杜維人在對我和塞廣尼人開戰的過程中,沒有得到羅馬人鼎力相助也就不足為奇了。我甚至懷疑所謂友好不過是一種表面的說辭,你在高盧保留一支軍隊,就是為置我于死地。除非你撤離高盧,并且不留下一兵一卒,否則我無法以友相待。實際上,如果我奪你性命,相信很多羅馬顯貴和政要會對我感恩戴德,我也是從他們派來的使臣口中得知此事,以你的性命可以換來他們對我的感激備至。你若善罷甘休,不染指我在高盧的利益,我必有重謝,而且可以奉陪你一次愛怎么打就怎么打的戰爭,不必你勞神費心,更不必擔任何風險?!?/p>

 

(45)愷撒不厭其煩地解釋了自己為何對此不能置之不理,置盟友于不顧,這有悖他和羅馬政府素來的原則。他也不認可阿里阿費斯塔斯比羅馬人更有權將高盧據為己有。阿維爾尼人和盧登尼人都曾敗于昆塔斯·法比烏斯·馬克西姆斯,羅馬人民卻不計前嫌,既未將其收入行省,也未征收貢賦。因此,若講先來后到,由羅馬人統治高盧也無可厚非。再說,從遵從元老院決議的角度來說,既然元老院決定高盧被征服后仍要保持獨立,那就應該繼續允許他們自治下去。

 

(46)正當會談進行之際,愷撒得到報告,稱阿里阿費斯塔斯的騎兵正在逼近土丘方向,朝著我方騎兵靠攏,并向我軍投擲石塊和標槍。愷撒當即中斷會談,回到自己軍中,命令手下不得反擊,不得動用一槍一石。因為他雖然明知自己的精兵強將若與敵軍騎兵交鋒必勝無疑,但他不想輕易動手,授人以柄,免得敵人被擊敗后,會詆毀自己假借談判之名將其伏擊。后來,阿里阿費斯塔斯在談判中表現出傲慢無禮,有意將羅馬人逐出高盧,其騎兵在談判中途攻擊我軍以致談判中斷等劣跡,在我軍上下傳播開來,一時間大家義憤填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個個準備奮起殺敵。

 

(47)第二天,阿里阿費斯塔斯派使者求見愷撒,說他愿意將中斷的會談繼續下去,或者由愷撒重新指定會談日期,如果愷撒本人不便,可以派軍官代為談判。愷撒認為已再無會談必要,特別是前一天當阿里阿費斯塔斯手下那些日耳曼人攻擊我軍時,他都無從管束,若是把羅馬軍官派往如此野蠻的敵軍進行談判,勢必極其冒險??磥碜詈线m的人選是蓋烏斯·瓦萊里烏斯·卡布魯斯的兒子蓋烏斯·瓦萊里烏斯·普洛契勒斯,這個年輕人極其勇敢,并接受過博雅教育,他的父親曾由蓋烏斯·瓦萊里烏斯·弗拉庫斯授予“羅馬公民”稱號。普洛契勒斯本人值得信賴,熟練掌握高盧語言。因為阿里阿費斯塔斯長期接觸高盧語言,也能熟練運用這種語言,派這樣一個人前往,日耳曼人的確沒有必要出爾反爾。陪他一同前往的還有馬庫斯·米提烏斯,阿里阿費斯塔斯曾對他熱情款待,視若上賓。愷撒派他們前往了解阿里阿費斯塔斯有什么話要說,回來如實稟報。但當阿里阿費斯塔斯在中軍大帳中見到他們后,當即在整個軍隊面前厲聲大喝:“你們怎么會在這里?是來刺探軍情的吧?”沒等他們回答,就命手下給他們披枷帶鎖。

 

(48)同一天,阿里阿費斯塔斯又把營寨前移,在距離愷撒營地6英里的一座山下安營扎寨。第二天,他又率軍越過我軍營寨,在距我方2英里處安下營寨,想就此阻截從塞廣尼人和埃杜維人處為愷撒運來的糧食。在此之后,一連五天,愷撒每天都帶兵出營,一字排開,如果阿里阿費斯塔斯有意開戰,他隨時可以應戰。但阿里阿費斯塔斯卻一直按兵不動,只是派騎兵天天騷擾。

日耳曼人使用的是一種特殊戰術,他們約有6 000名騎兵,配備同樣數目的步兵,這些步兵個個身手敏捷,作戰勇敢,都是騎兵為保護自身的安全,從全軍中精挑細選的,每人配備一個。作戰時,步兵和騎兵密切配合,共同進退。如有意外,步兵也會沖上前接應。若有騎兵受重傷落馬,步兵也立刻將之團團圍住,形成保護。如果需要長距離前進,或迅速撤退時,經過訓練的步兵可以立刻做出反應,僅僅攀著馬鬃,就可以與騎兵共進退。

 

(49)愷撒看到日耳曼人閉門不出,覺得不能就這樣被他長期阻斷己方給養,就率兵來到日耳曼人營地外約1 000碼之處再建一座小營,將作戰隊形分成三列。他命令頭兩列士兵全副武裝,第三列負責構筑工事。這里距敵營還不足1英里,阿里阿費斯塔斯派出約1.6萬輕步兵和全體騎兵,試圖震懾我軍,并阻止我方構筑工事。盡管如此,愷撒還是按部就班,下令頭兩列士兵阻擊敵人,第三列繼續構筑工事。當營寨的防御工事就緒,他留下兩個軍團和部分輔助部隊負責把守,其余四個軍團則返回大營。

 

(50)次日,愷撒照例從兩個營地中帶兵出來,在敵方大營前面不遠的地方排兵布陣,準備一戰。可敵軍還是不肯出來迎戰,直到中午時分,他率兵回營,阿里阿費斯塔斯終于派出一股軍隊進攻小營,雙方激戰到傍晚時分。當太陽落山時,雙方傷亡都很慘重,阿里阿費斯塔斯收兵回營。愷撒詢問俘虜阿里阿費斯塔斯為何不肯出來一決勝負,這才了解到日耳曼人有個習俗:在開戰前,需要由族里的老祖母占卜問卦,請教神諭,再做決斷。這次據她們說,如果在新月前作戰,日耳曼人注定會吃敗仗。

 

(51)次日,愷撒在兩個營中均留有足夠的防守兵力之后,在小營前把所有輔助部隊都排開,因為他的常規步兵數量遠遠不及敵軍,這樣就可借輔助部隊制造聲勢。他把作戰部隊分為三列,徑直向敵營推進。日耳曼人被逼無奈,只得率軍迎戰。哈魯得斯人、馬科曼尼人、特利波契人、汪基納內斯人、納美特斯人、優杜西人和蘇維匯人,各族按照等間距排布開來。在整個戰線的后方都用車輛和輜重車團團圍住,斷了后路,讓大家無法臨陣逃脫。車上載著婦女,她們伸出雙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戰士們,不要讓她們落入羅馬人手中去當奴隸。

 

(52)愷撒把五名副將分別派往一個軍團,又命財務官負責其余一個軍團,這樣每個士兵都知道各軍團都有一位高官可以證明自己作戰勇敢。接著,愷撒觀察到敵人左翼最為薄弱,于是下令我軍右翼首先進攻。從下令開戰的那一刻起,我軍便向敵軍猛沖,對方也迅速推進,雙方距離迅速拉近,使得我軍都無暇投擲標槍,所以索性扔掉標槍,直接短兵相接,拔劍迎戰。日耳曼人很快依照習慣,組成方陣應對我方的劍擊,但我軍許多士兵直接撲上盾墻,一把奪下盾牌,自上而下猛刺敵人。當敵人左翼被我軍擊退時,其右翼憑借數量優勢,仍保持攻勢。統率騎兵的小普布利烏斯·克拉蘇見此情形,憑借靈活判斷能力,當機立斷,把第三列軍隊派上來解圍。

 

(53)于是,我方再占上風,敵方潰不成軍,一路奔逃,直跑到15英里開外的萊茵河邊才停下腳步。為數不多的幾個逃兵,憑借身強力壯泅水渡河,或是找到小船得以逃命。這其中也包括阿里阿費斯塔斯,他發現岸邊系著一只筏子,便借此逃過河去。余部全部被我軍追上殺死。阿里阿費斯塔斯有兩個妻子,一個是他從家鄉帶來的蘇維匯人,另一個是他在高盧迎娶的諾里庫姆人,是他的兄長國王沃克契奧送到高盧來與他完婚的,兩人都在戰亂中喪命。他的兩個女兒一個被殺,另一個被俘。瓦萊里烏斯·普洛契勒斯身負三重鎖鏈腳鐐,隨日耳曼難民一道被看守拖著奔逃時,恰巧遇到愷撒帶著騎兵追趕敵軍,這一偶遇讓愷撒喜出望外,甚至不亞于大勝敵軍,因為這個人是整個行省的至尊顯貴,也是他的好友和貴賓,居然能從亂軍中逃出來重遇愷撒,總算上天有眼,沒有讓他丟掉性命,否則這場勝仗所帶來的喜悅也會大打折扣。據普洛契勒斯后來講述,敵人曾當著他的面,三次占卜,詢問神諭,究竟是將他立刻處以火刑還是日后再做處理,占卜結果皆是后者,他才得以保全性命。后來,米提烏斯也被找到,并被帶到愷撒面前。

 

(54)當這場戰事的結果傳到萊茵河對岸,本已到達河邊的蘇維匯人立刻調轉方向原路返回。萊茵河附近的部落見狀,趁他們驚慌失措之際,從后面截殺大半。

愷撒在當年夏天完成兩大戰役后,就把軍隊帶到塞廣尼的冬營地,在時間上與歷年相比還提早了一些。留下拉比耶努斯主持冬營地事務之后,他就趕赴意大利北部主持巡回法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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