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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擊退赫爾維西亞人
(公元前58年)

(1)高盧全境分為三部分,分別居住著高盧人、貝爾蓋人和阿奎塔尼人,高盧人是我們的叫法,他們自稱凱爾特人。這三部分人的語言、習俗和法律各不相同。凱爾特人一邊毗鄰阿奎塔尼人,以加龍河為界;另一邊與貝爾蓋人接壤,中間有馬恩河和塞納河相隔。所有這些人中,貝爾蓋人最為彪悍、最驍勇善戰,這是因為他們離羅馬行省的文明和教化最遠,鮮有商販往來,故那些使人喪失斗志的奢侈之物也最少見;再者,這也與他們距離萊茵河對岸的日耳曼人最近、雙方交戰不斷不無關系。同樣的,凱爾特人中的赫爾維西亞一族較其他各族更為勇猛,也是因為他們與日耳曼人的交戰幾乎天天都有,不是試圖防止日耳曼人染指瑞士領地,就是他們自己要去入侵對方疆土。

凱爾特人的地盤四周毗鄰羅納河、加龍河、大西洋以及貝爾蓋人的領地,另外,在赫爾維西亞人和塞廣尼人接壤的這一邊,還與萊茵河相接。貝爾蓋人的領土從凱爾特人的北部疆界直抵東北的萊茵河下游。阿奎塔尼人的地區在西北方向,四周分別是加龍河、比利牛斯山以及毗鄰西班牙的大西洋海岸。

 

(2)赫爾維西亞人中地位最顯赫、最富有的莫過于奧格托里克斯。在馬庫斯·梅薩拉和馬庫斯·畢索任執政官期間(公元前61年),他出于篡奪王位的野心,在貴族中策劃陰謀,唆使國人帶上家當,舉國搬遷。依照他的說法,這是因為他們勇武過人,要想一舉拿下高盧全境,實在易如反掌。不過,說服國人搬遷并非難事,因為赫爾維西亞人的定居環境的確不盡如人意,周圍都是天然屏障,一邊是深不可測、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萊茵河,隔岸相望的是日耳曼人;另一邊是高聳入云的汝拉山,隔山而居的是塞廣尼人;第三面是日內瓦湖和羅納河,把赫爾維西亞人和羅馬行省隔開。這種地理環境自然使得他們備感束縛,要想攻打鄰邦也很困難,讓這些好戰成性之人頗感不快。所以,盡管他們的疆域已達220英里1英里≈1.61千米。——編者注長、165英里寬,但他們認為,就自己驍勇善戰、威猛過人的眾多人口而言,這片疆域還是太狹小了。

 

(3)受到這種情緒的驅動,再加上奧格托里克斯的勢力影響,他們決定搬遷,并進行積極準備,購置所需,大量置辦牲畜和車輛,廣種谷物,以確保途中糧食供應充裕,同時還與鄰邦積極發展睦鄰友好關系。他們認為兩年足以完成籌備工作,于是正式決定,于第三年啟程。大家選舉奧格托里克斯負責整體籌備工作,同時負責出使鄰國。在出使途中,他說服了塞廣尼人卡斯提庫斯(他的父親卡泰孟塔羅第斯曾任塞廣尼國王多年,羅馬元老院曾授予他“羅馬人民之友”的稱號),唆使他攫取父親曾經執掌過的王位。同樣,他也說服了埃杜維人杜諾列克斯(他的哥哥狄維契阿古斯當時身為部族最高行政官,并深得民心),還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大家都聽信了奧格托里克斯的說辭,覺得可以輕易得手,因為奧格托里克斯說他本人也將攫取本國大權。毫無疑問,赫爾維西亞人是全高盧最具實力的部族,他保證定會用自己的財力和軍力幫他們如愿奪取各族王位。受到這些話的蠱惑,三人互表誠意,立下盟約,希望在得勢后能以這最具實力的三族之力統領全高盧。

 

(4)結果事情敗露,赫爾維西亞人知道了真相。依照國家慣例,奧格托里克斯要披枷帶鎖,接受審問。如果他被判有罪,則立即施行火刑處死。在舉行聽證會當天,奧格托里克斯把他的數萬奴隸從各地招來,還把大量家臣和債戶也都召集起來。依靠這些人的保護,他居然免于審判。但是國人因此被激怒,準備動用武力來行使權力。當各行政長官從四鄉召集大批人等,準備興師問罪時,奧格托里克斯卻在此時突然斃命,據赫爾維西亞人推測,他可能是畏罪自殺。

 

(5)在奧格托里克斯死后,赫爾維西亞人仍在為離鄉他遷做著準備。最后,當一切準備就緒后,他們放火燒掉了治下的12個城鎮、400座村莊,以及所有私人建筑,甚至連帶不走的糧食谷物也都付之一炬。如此破釜沉舟,就徹底斷絕了中途放棄的念頭,只能殊死一搏。每個人都奉命從家中帶足三個月用的面粉,供路上自用。他們還誘使周圍的勞拉契人、圖林吉人和拉多比契人也像他們一樣,自斷后路,燒毀城鎮和村落,一起結伴而行。原本住在萊茵河對岸、后遷至奧地利并攻打諾里亞的波依人,也加入了遷徙大軍。

 

(6)若要離開家鄉,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經過塞廣尼人的領地,要穿過侏羅山和羅納河之間的狹窄崎嶇山路,可這里即便是單列的車輛經過都很勉強,基本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另一條路要經過羅馬行省,道路平坦便于通行,羅納河作為赫爾維西亞人和剛被羅馬人征服的阿洛布羅基人之間的界河,有幾處淺灘可以涉水渡河。阿洛布羅基人離赫爾維西亞最近的邊境城鎮是日內瓦,該鎮有一橋跨過羅納河。赫爾維西亞人認為剛被征服的阿洛布羅基人對羅馬人還心存敵意,或可說服他們讓自己借道通過,或者索性憑武力強行通過。萬事俱備,大家選定時日,所有人在羅納河畔集結。那天是3月28日,正值盧契烏斯·畢索和奧盧斯·加比尼烏斯任執政官期間(公元前58年)

 

(7)當愷撒獲悉赫爾維西亞人企圖取道羅馬行省時,他立即起身離開羅馬,火速趕往日內瓦一帶。當時羅馬在高盧一共只部署了一個軍團,他命令在行省廣征新兵,并下令拆除通向日內瓦的橋梁。當赫爾維西亞人得知愷撒到來之后,立即派數位德高望重的人做使臣,為首的是南梅友斯和維盧克洛久斯。他們表示只是想借道穿過行省,別無他意,且絕不會輕舉妄動,因為除此之外再無路可走,望愷撒能予以恩準。愷撒想起執政官盧契烏斯·卡休斯曾死于赫爾維西亞人之手,其軍隊也在戰敗后被迫鉆了軛門所謂“軛門”,就是用兩支標槍插在地上,頂上再橫一支標槍,高度要使得戰敗的士兵只能彎腰屈身而過。鉆軛門是對戰敗者的侮辱。——譯者注(公元前107年),因此想斷然拒絕他們的要求。愷撒并不信任這種對羅馬心存敵意的人,如果允許其借道行省,他們很可能會給羅馬帶來人身及財產的損失。但為了給自己新征的士兵爭取集結的時間,他回答使者說,自己需要幾天時間稍加考慮,若想得到準確答復,可以在4月13日來詢問詳情。

 

(8)與此同時,愷撒動用自己戍衛軍團的兵力,以及從行省新征的軍隊,在日內瓦湖和侏羅山之間的18英里范圍內加固羅納河堤壩,這段堤壩是分隔塞廣尼和赫爾維西亞領土的疆界。工程包括一段16英尺1英尺=30.48厘米。——編者注高的壁壘以及與之平行的壕溝。工程竣工后,他沿岸部署了防御部隊,為堡壘配備了守衛,一旦敵人強行通過時,可以攔住他們。在使團如約而至的那天,愷撒拒絕了他們的請求,他說按照羅馬的傳統和以往慣例,他不能允許任何人借道穿過行省,如果他們企圖蠻干的話,他會動用武力加以阻止。赫爾維西亞人大失所望,只得另做打算,有時就在白天,更多的時候是趁著夜深人靜時,將小船捆扎起來,用大量木筏劃到對岸,還有些人在羅納河的淺灘處試著強行涉水渡河。但是,羅馬的軍隊總是迅速集中到出現險情的地帶,加之有工事輔助,矢石投射不斷,迫使對方只得放棄渡河。

 

(9)于是,赫爾維西亞人只能走通過塞廣尼領地的這條路。但這條道路極其狹窄,如果得不到塞廣尼人的許可,根本無法通過。鑒于憑借一己之力無法說服塞廣尼人,赫爾維西亞人就派使者游說埃杜維人杜諾列克斯,希望他能出面擔任說客,獲取塞廣尼人的同意,以便他們取道而過。杜諾列克斯極有聲望,為人慷慨,在塞廣尼人中威信極高,加之他娶了赫爾維西亞人奧格托里克斯的女兒為妻,故對赫爾維西亞人也能友好相待。另外,出于奪權的考慮,他也的確唯恐天下不亂,希望通過廣施恩惠來籠絡人心,以求變中取勝。所以他答應了請求,且不辱使命,說服了塞廣尼人讓赫爾維西亞人借道通過,并且商定雙方交換人質作為信義,確保塞廣尼人不會橫加阻攔,赫爾維西亞人一路上也不會為非作歹,肆意妄為。

 

(10)愷撒獲悉赫爾維西亞人要借道塞廣尼和埃杜維的領地,進入薩恩托尼境內,這距離居住在行省的圖盧茲特部落已經不遠。愷撒認為這無異于與狼為鄰:赫爾維西亞人好戰成性、對羅馬虎視眈眈,還要駐扎在薩恩托尼這樣的富庶之地,且與行省之間沒有任何天然屏障相隔,這勢必會對行省構成極大威脅。出于這樣的考慮,他留下副將提圖斯·拉比耶努斯坐守他筑下的防御工事,自己則火速趕往意大利北部,并在當地新征兩個軍團,又把正在阿奎利亞附近過冬的三個軍團調集過來,率領這五個軍團,抄近路翻越阿爾卑斯山,直奔高盧。一路上,休特隆內人、格萊奧瑟利人和卡圖里吉人占據了幾處制高點,企圖阻止愷撒軍隊前進。幾次交戰愷撒都大獲全勝,他離開意大利阿爾卑斯地區最西部的邊陲小鎮奧塞勒姆,經過六天跋涉,進入行省的沃康蒂人領地,又繼續向阿洛布羅基人的境內行進,然后率軍進抵塞古西亞維人領地,這是行省境外羅納河西岸的第一個部落。

 

(11)此時,赫爾維西亞人已經率領眾部,穿過那條險道狹路,通過塞廣尼人的地界,一到達埃杜維人的邊境,就開始橫行肆虐,搶掠百姓。埃杜維人無力抵擋這些入侵者,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財產,就派出使者向愷撒求助,并表示埃杜維人一向忠于羅馬,羅馬軍隊不該坐視不管,聽任強人掠奪他們的土地,攻占城鎮,將其子女俘掠為奴。與此同時,埃杜維人的盟友和近族安巴利人也向愷撒報告:他們的田地也慘遭蹂躪,很難抵擋赫爾維西亞人的進攻,恐怕城鎮很難保全。同樣,在羅納河對岸有房舍和田地的阿洛布羅基人也紛紛逃到愷撒這里來避難,并稱所有的財物都被一搶而空,如今已然一無所有。所有這些情況促使愷撒決心立即采取行動,不再聽任赫爾維西亞人毀壞掠奪羅馬各盟邦財富,為闖入薩恩托尼境內胡作非為掃清道路。

 

(12)索恩河流經埃杜維和塞廣尼的領地,進入羅納河,水流極緩,憑肉眼很難辨別水流走向。赫爾維西亞人便將木筏和小船捆扎在一起涉水渡河。當偵察部隊將情況匯報愷撒時,赫爾維西亞人的隊伍已有3/4完成渡河,只有約1/4還在索恩河東岸。當晚午夜剛過,愷撒就率領三個軍團離開營寨,直撲敵人尚未渡河的余部。這些人都身負重荷,被愷撒殺了個措手不及,死傷大半,余者四散逃竄,躲進附近的樹林深處,不見了蹤影。這些余部就是提古林尼部,屬于赫爾維西亞人的四大部落之一。在50年前,這一部落的人曾單獨離開過本土,在與羅馬交戰中殺死了執政官盧契烏斯·卡休斯,迫使他的軍隊鉆了軛門。這一次,不知是純屬巧合還是天意,曾讓羅馬人蒙羞的提古林尼部首先遭到懲罰。而且,除了國恨之外,愷撒還一舉報了家仇,因為提古林尼部在襲擊卡休斯時,還殺死了他的副將盧契烏斯·畢索,即愷撒的岳父盧契烏斯·畢索的祖父。

 

(13)這次戰斗獲勝之后,愷撒為了追擊赫爾維西亞人余部,下令在索恩河修建橋梁,以便率軍過河。愷撒的意外出現使得赫爾維西亞人大驚失色,因為他們歷盡千辛萬苦,花費20天時間才渡過大河,愷撒卻僅用一天就完成了。赫爾維西亞人派使者求見愷撒,為首的是第維柯,即赫爾維西亞人攻打執政官卡休斯時的首領。他對愷撒說,如果羅馬人愿意講和,他們愿意聽從愷撒的安排,在指定地點安頓下來。但是如果愷撒堅持要戰,那么,他必須牢記羅馬人曾經的災難以及赫爾維西亞人的驍勇善戰。至于愷撒先前突襲一個部落得手,那也是因為其他人都已過河,無法伸出援手,愷撒不該就此高估己方的勇猛,而低估對手的實力。依照先輩及父輩對他們的教導,作戰應依靠勇氣取勝,而不是憑借陰謀詭計。所以,愷撒應該意識到,腳下這方土地也許會從此世人皆知,因為羅馬人也許會在此遭遇不測,全軍覆沒。

 

(14)對上述這番話,愷撒回復如下:正因為牢記對方提及的羅馬曾經的苦難,所以自己才義無反顧,對羅馬人來說,那場災難完全是飛來橫禍,所以自己備感痛惜。如果羅馬人自知曾多行不義,自然應小心報應,但他們行得端,坐得正,所以不必無端恐懼。即便愷撒愿意不計前嫌,那么對方最近屢屢進犯:無視他的阻攔,試圖強行通過行省;不斷冒犯埃杜維人、安巴利人和阿洛布羅基人;等等。這些怎容他置若罔聞?愷撒說道:“至于你神氣活現地吹噓的那些勝利,只是你們作惡多端尚未得到報應而已,這其實只說明一點:上天在懲治一個人的罪孽之前,會先讓他得意一時,過上一陣太平日子,這樣在他罪有應得最終遭到報應時,才會有切膚之痛。話雖如此,如果你們愿意提交人質,確保自己將履行諾言,愿意賠償埃杜維人、阿洛布羅基人及其盟友的損失,我還是愿意與你們講和的。”

第維柯答道,赫爾維西亞人素來只接受別人的人質,從不把人質交予他人,對此,羅馬人就是見證者。如此答復后,他拂袖而去。

 

(15)次日,赫爾維西亞人拔營起寨,愷撒緊追不舍。他把從行省各地、埃杜維人及其盟友召集而來的約4 000騎兵全都派往前方,偵探敵人行軍方向。他們對敵人的后軍盯得過緊,竟在地形不利之處與對方騎兵交手,導致我軍有少量傷亡。這使得赫爾維西亞人士氣大振,因為他們只用區區500騎兵就抵擋了我方騎兵的大軍突擊,從而愈發膽大妄為,甚至在我軍面前屢次駐足,用后軍向我方挑釁,以求一戰。愷撒下令不得應戰,他認為當前的任務就是牽制敵人,使之無法劫掠鄉民、肆意破壞即可。這樣的行軍大約持續了兩周時間,我軍的前鋒和敵軍的后隊始終相距不過五六英里。

 

(16)與此同時,愷撒每天都在催促埃杜維人兌現以部族名義承諾的糧食供應。由于氣候寒冷,不僅田里的谷物尚未成熟,就連草料都供應不足。再者,赫爾維西亞人已逐漸遠離索恩河,愷撒又不愿意就此罷手,因此走索恩河水運的糧食供給此時基本派不上用場。可埃杜維人卻日復一日地敷衍拖延,或稱谷物正在征收,或稱正在轉運途中,或稱馬上到位,等等。

當愷撒看到這種拖延搪塞毫無意義,而該發口糧的日子又已迫在眉睫時,他就召集起在營地的眾多埃杜維首領開會,其中包括狄維契阿古斯和里斯克斯,此二人是埃杜維人每年選出的最高行政官——執行官,執掌生殺大權。愷撒對他們嚴加斥責:在這樣的危急關頭,敵人近在咫尺,糧食供應卻出現問題——既無法買到,也無法從田地收取。當初主要是因為他們的苦苦懇求,愷撒才決定出兵相救,如今他們卻袖手旁觀,愷撒嚴厲地斥責對方背信棄義。

 

(17)終于,愷撒的一番話讓里斯克斯吐露真言,他說:“城邦中有些人在百姓中頗具影響力,他們雖無一官半職,卻比官方更具實力。是他們在用可恥的煽動性言論威嚇百姓,阻止交付應繳的糧食谷物。他們詭稱,如果埃杜維人無法一統高盧,那么,受高盧人統治總強過受羅馬人統治。而且,他們確信,如果您打敗赫爾維西亞人,就會剝奪埃杜維人和高盧其余各邦的自由。也正是這些人,把我方軍事計劃和一舉一動通報給敵人。我個人對此實在無能為力,也許您想知道我為何耽擱這么久才說出實情,實在是迫于形勢才敢冒著巨大風險以實相告,否則只能盡量保持沉默。”

 

(18)愷撒意識到,里斯克斯話中所指的就是狄維契阿古斯的弟弟杜諾列克斯,但他不愿當眾討論此事,因此很快宣布散會,只是示意里斯克斯留下。當只有他們兩人時,愷撒再問及會上所講之事,里斯克斯就自在得多,也大膽了許多。愷撒又就此事私下里咨詢了另一些人,確認這個杜諾列克斯的確膽大妄為。他仗義疏財,在群眾中極具影響力,而且一直熱衷鬧事。多年以來,他低價包攬了埃杜維的河運稅賦和其他稅收,因為只要他一開價,沒人敢與之競爭。憑借這種手段,他大肆斂財,為廣施賄賂積聚了財力。他自掏腰包,常年豢養大批騎兵,護衛左右。不僅在本部內,即使是在周邊部落,他也有極大勢力。為進一步擴張勢力,他讓自己的母親改嫁給了畢圖利澤斯的一個極具權勢的貴族,自己娶了赫爾維西亞女子為妻,他的同母姊妹和其他女眷親屬也都嫁給外邦。這種姻親關系自然使他偏袒赫爾維西亞人,而且他自己就痛恨愷撒和羅馬人。正因為后者的到來,他的勢力才被削弱,而兄長狄維契阿古斯卻日益恢復到原來的聲望和地位。他滿心希望羅馬人遭遇不測,那他就可以借赫爾維西亞人之力,一舉奪得最高統治權;而羅馬征服高盧,則不但使得他與王位無緣,甚至還會危及現有勢力。愷撒在調查中還發現,幾天前騎兵作戰不利,也是杜諾列克斯及其手下騎兵首先敗退所致。因為埃杜維人派來支援愷撒的騎兵是由杜諾列克斯領導的,他們首先撤退,就使得其他騎兵也都亂了陣腳。

 

(19)以上情況證據確鑿,愷撒不由得疑心頓起。正是杜諾列克斯幫助赫爾維西亞人穿過了塞廣尼人的領地,并且安排雙方交換人質。他的這些所作所為非但沒有獲得愷撒和埃杜維的官方授權,甚至他都沒有告知他們,因此他受到埃杜維最高行政官的嚴厲譴責。愷撒認為就憑這些,無論自己親自處理,還是由埃杜維部落去發落,杜諾列克斯都難辭其咎。但愷撒卻心存顧慮,因為他知道杜諾列克斯的兄長狄維契阿古斯非常支持、擁護羅馬人民,與自己私交甚好,忠心耿耿、正直謙和。嚴懲杜諾列克斯,勢必會傷及狄維契阿古斯的感情。因此,他決定在行動之前,先把狄維契阿古斯找來。他命手下譯員退下,通過高盧行省德高望重的領袖、深得自己信任的密友蓋烏斯·瓦萊里烏斯·特魯契勒斯與狄維契阿古斯探討此事。他又提到剛才會上大家提到的有關杜諾列克斯的問題,以及之后自己與若干人私下會談的結果,希望無論是先由自己聽審再對杜諾列克斯定罪,還是交予埃杜維本邦處理,都懇切地希望能得到狄維契阿古斯的諒解。

 

(20)狄維契阿古斯熱淚盈眶,一把抱住愷撒,懇求不要對杜諾列克斯從重處罰,他表示:“我知道這些指控言之鑿鑿,因此心里愈發難過。當我在本邦和高盧其他地方勢力強大時,弟弟年紀尚輕,默默無聞,是我的一手提拔,才有了他的今天,但如今他卻利用所獲的資源和勢力削弱我的地位和影響,甚至不惜置我于死地。雖然如此,他畢竟是我弟弟,拋開個人情感不談,我也要考慮民眾的看法,如果您真對杜諾列克斯處以重罰,看到您與我之間如此親密,大家定會認為這其實是我在幕后唆使,那就會令全高盧人對我不齒。”當他滿含熱淚,在愷撒面前繼續苦苦哀求時,愷撒握著他的手安慰他,勸他不必多言:“就憑你對我的深情厚誼,還有你發自肺腑的這番苦求,無論是公仇還是私怨,我都不會再計較。”

愷撒把杜諾列克斯召到面前來,當著他兄長的面,把他所作所為招致的禍患一一告知,無論是愷撒自己掌握的情況還是他本邦對他的指控都和盤托出,警告他以后謹言慎行,避開嫌疑。這次既往不咎,全是看他兄長的情分。同時,他又派人監視杜諾列克斯的一舉一動。

 

(21)同一天,偵察部隊來報,赫爾維西亞人在距愷撒營地8英里的山下安營扎寨。他派出一隊人馬偵察那座山的地勢和上山的道路,探報回報路況良好。當晚午夜剛過,他向副將拉比耶努斯部署作戰計劃,命其率領兩個軍團,以偵察過山勢的人為向導登至山頂。清晨時分,愷撒派所有騎兵在前開路,自己沿著敵人經過的道路率隊前進,前方負責偵察的隊伍由普布利烏斯·坎西狄斯帶領。坎西狄斯是名極富軍事經驗的戰士,曾先后在蘇拉和克拉蘇的軍隊中效力。

 

(22)黎明時分,山頂已被拉比耶努斯的部隊占領,而愷撒距敵人營寨也已不足1.5英里。后來據戰俘交代,無論是愷撒還是拉比耶努斯,他們的行蹤均未被敵人發覺。但就在此時,坎西狄斯騎馬飛奔而來,稟告愷撒說拉比耶努斯受命去攻占的山頭已被敵人搶先拿下,因為他看到山頂上有高盧人的武器和頭盔裝飾。于是,愷撒把軍隊撤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在那排兵布陣。拉比耶努斯事先接到愷撒指示,按兵不動,要看到愷撒部隊接近敵營時才能起兵,以便同時從四面向敵軍發起進攻。他這時雖已經占據山頂,卻還在靜候愷撒,沒有擅自與敵人交鋒。直到天色漸晚,愷撒才從偵察兵處獲悉,占領山頂的是羅馬軍隊,而赫爾維西亞人這時已拔寨移營,坎西狄斯因恐懼一時看走了眼才誤報了軍情。那一天,愷撒仍與敵人保持固定距離,跟隨敵軍繼續前進,并在距離敵方3英里處安營扎寨。

 

(23)次日,距離給士兵發放口糧的時間只剩兩天了。當時愷撒距埃杜維規模最大、最富足的比布拉克特城只有17英里。考慮到糧食問題是當務之急,他就掉頭撇開自己一路跟蹤的赫爾維西亞人,直奔比布拉克特而去。這一消息被愷撒的高盧騎兵隊長盧契烏斯·埃米利烏斯部下逃跑的奴隸報告給敵人。赫爾維西亞人可能誤以為羅馬人調轉方向是出于恐懼,特別是前一天羅馬人本已占據山頭,身處有利地形卻不開戰,更使他們對此深信不疑,再有就是他們誤以為自己可以切斷羅馬軍隊的糧草供應。因此,對方改變計劃掉轉行軍方向,不斷騷擾我方后隊。

 

(24)愷撒見狀,把手邊的軍隊撤到附近的山上,派騎兵應戰,抵擋敵人進攻。同時,他把四個老兵軍團分成三隊,埋伏在半山腰里,從意大利新征的兩個軍團和全部輔助部隊都被安置在山頂,所以整座山都有羅馬軍隊把守。此外,他又下令全軍把行囊和輜重集中放置,由位于鋒線的老兵在周圍挖好防御工事。赫爾維西亞人帶著全部車輛一路跟蹤而來,也把輜重集中起來,在擊退我軍騎兵之后,組成密集的方陣這種方陣是由大量士兵手持極長的長槍,排成密集而整齊的隊形,具有相當長的縱深,層層槍尖仿佛密不透風的叢林,在敵軍面前展開。這種陣形起初是馬其頓人首創。高盧人和羅馬人采用了這種陣法之后,改為讓前排士兵手持盾牌,在身體前側層層交錯、彼此重疊以為保護之用。——譯者注,向我軍的頭陣沖將過來。

 

(25)愷撒首先以身作則,將坐騎送到視線以外,接著又下令所有人的馬匹均要如此,這樣大家就會生死與共,絕無臨陣脫逃的可能,然后他鼓舞大家的斗志,并親自督戰。士兵們居高臨下,擲下標槍,輕松攻破敵人方陣,接著拔劍朝敵軍沖殺過去。高盧人行動非常不便,因為標槍不僅刺穿他們的盾牌,還牢牢地掛在盾牌上。鐵質標槍頭撞彎后很難拔出,這樣持盾牌的高盧人左臂受累,根本無法正常作戰。許多人屢次嘗試都掙脫不開之后,就索性扔掉盾牌,裸身作戰。最后,他們終因傷痕累累,難以招架,開始撤退,向1英里外的一座小山逃去。待到他們占據那座小山時,我軍緊隨其后,將之驅散開來。作為后軍的1.5萬波依人和圖林吉人,突然沖將上來,攻擊羅馬軍隊的右翼并將其包圍。已經退上山的赫爾維西亞人看到這種形勢,立即重新進軍,繼續作戰。我軍立刻改變策略,兵分兩路,頭兩隊對付剛被擊退又卷土重來的敵人,第三隊抵抗新來的敵人。

 

(26)就這樣,雙方鏖戰。當對方實在難敵我軍的猛烈進攻時,一部分赫爾維西亞人又退到山上,波依人和圖林吉人集中到輜重和防御車陣一邊,繼續作戰。盡管這場戰斗從正午一直打到傍晚時分,但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名敵軍臨陣脫逃。在輜重附近的戰斗一直持續到深夜,他們把車輛設為路障,居高臨下,向我進攻部隊密集投石,還有些人躲在車輛和車輪之間,朝上投擲標槍,造成我軍傷亡。戰斗持續很久,輜重和車陣終于被我軍拿下,奧格托里克斯的一兒一女也被俘獲。約有13萬赫爾維西亞人得以逃生,他們日夜兼程,不敢停歇,三天三夜后逃到林貢斯人境內。我軍因為有士兵受傷,還要掩埋陣亡將士,沒有立刻動身追趕,先停留了幾日。愷撒派人送信到林貢斯,警告其不得給赫爾維西亞人提供糧食以及其他任何形式的幫助,否則就以敵對方論處。三天之后,愷撒帶著全軍繼續追趕。

 

(27)赫爾維西亞人由于各類給養都嚴重不足,不得不派使者前來乞降。使者路遇正帶兵行軍的愷撒,便匍匐拜倒在愷撒腳下,含著眼淚低聲下氣地求和請降。愷撒吩咐他們原地待命,等候自己到來,他們言聽計從。當愷撒到來后,要求他們提交人質,交出武器,交還逃亡過去的奴隸。在大家忙于清點并準備所需之時,維比琴尼部落約有6000人,趁天剛黑,逃奔萊茵河日耳曼邊境方向去了。不知他們是擔心交出武器后會丟掉性命,還是妄想逃脫罪責,趁著受降人數眾多的混亂之際乘機溜走,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以蒙混過關。

 

(28)愷撒獲悉此事,就向逃犯必經的部落下令:必須把這些逃犯抓回,交還愷撒,否則一同治罪。被送回的逃犯格殺勿論。但其他人在交出人質、武器和逃亡的奴隸之后,愷撒都接受了他們的投降。他命令赫爾維西亞人、圖林吉人、拉多比契人、勞拉契人都返回原籍。鑒于他們家鄉的莊稼盡數被毀,他們回去之后無以為生,他命令阿洛布羅基人供應谷物,并要赫爾維西亞人重建燒毀的村莊城鎮。愷撒此舉主要是考慮到赫爾維西亞人遷走后,當地若無人居住,恐怕萊茵河對岸的日耳曼人會覬覦并遷往這處肥沃的土地,從此與羅馬行省為鄰,特別是和阿洛布羅基人相毗鄰。埃杜維人因為波依人的驍勇善戰,愿意把他們安排在自己的土地上,愷撒也應允了他們的要求。埃杜維人分給了波依人土地,對他們一視同仁,后來讓他們與當地人享有同樣的權利和自由。

 

(29)在赫爾維西亞人的營地,人們發現了用希臘文書寫的文件,于是將其交給愷撒。這是編好的花名冊,詳細記錄了這些遠赴他鄉的人中能持械作戰的人數,并且分門別類詳細記載著婦孺老弱的情況。文件中記載的總人數是36.8萬人,包括26.3萬赫爾維西亞人、3.6萬圖林吉人、1.4萬拉多比契人、2.3萬勞拉契人、3.2萬波依人等,其中能行軍打仗的有9.2萬人。但依照愷撒下令統計的數據表明,只有11萬人最后返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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