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成為劍廬這一代大劍仙的。”玉芙輕輕的撫摸著顧墨的側(cè)臉，柔聲說道“所以，小墨你就好好的，姐姐給你做一輩子的依靠。”

顧墨頗有些無奈的把玉芙放在臉上的手拿了下來，對上玉芙略帶倔強的眸子“玉芙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里啊，你永遠都是小時候那個跟在我后面的小屁孩！”玉芙輕輕的勾起手指彈了一下在顧墨的額頭。

玉芙剛剛的那些話，重量多重，顧墨心里很清楚。在劍廬式微的這個時代，道門不會允許劍廬再出一位大劍仙的，那一位位看似悲天憫人靜盤禪墊的府主，卻有著不為人知的狠辣和絕情，顧墨早在十年前就早已見識過了。

天下事不過一劍，說的很簡單，但成為劍仙鎮(zhèn)江南的這條路，勢必充滿著血腥與殺戮，一個不小心，或許就身死道消在道門的刀下，也許死前背后還插著朝廷暗衛(wèi)的劍柄，畢竟一個有著大劍仙的劍廬，在朝廷眼中，也是影響江山社稷的不安穩(wěn)因素。

“問題出自朝堂之所，答案卻在江湖之地。”顧墨從石椅起身似是感慨一般搖了搖頭。

“但朝廷心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玉芙顯然對于郭云的行事耿耿于懷，“那老東西當年在江南之時，看不出有如此奸險。”

“心有兩面，他一面向著朝廷，一面向著出路。我南下之前，草原連連南犯，我想朝廷應(yīng)該不會忍很久，很大可能郭云會重掌西都一軍”

玉芙聽后點了點頭，抿了抿嘴說道“但他究竟心向朝廷還是心向當今天子那就不好說了。”

“當今天子和士大夫的矛盾愈發(fā)激烈，從中都這些年官職變化來看，寒門學子更多的開始涌現(xiàn)，士族在朝堂的影響力被不斷削減。”

“郭云出自江都郭家，百年士族，雖是庶出但終歸是本家，若他愿意重披官服，執(zhí)掌西都軍印，那就說明他徹底倒上了皇族，和士大夫家族切割了。”

玉芙抬手把臉頰旁的一縷頭發(fā)撫到耳后，正色的看著顧墨說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今朝堂人人鬼鬼都失去了秩序，若郭云愿意重掌將印，那帝都有一個人將是關(guān)鍵！”

顧墨回過頭看著玉芙開口說道。

“謝亭！”

夜風驟起，冷意翕然。

“暗衛(wèi)府如今還能和道門保持克制便是當今首輔一直壓制著暗衛(wèi)大都督，若郭云重出朝堂，謝亭再進一步，那廟堂之地那就真的是當今天子的一言堂了。”

顧墨摸了摸鼻子贊同的點了點頭“道門無庸人，我們能看出來的，他們自然也能看出來，郭云重掌帥印，就是他人頭放在褲腰帶的時候了。”

“就帝都的那位掌禮百歲爺還遠遠不夠，謝亭比郭云重要，他親自貼身保護，但道門若愿意用一個府主的性命去沾這因果，殺郭云于西都，當今天子也只能認命。”

玉芙皺起眉頭突然恨聲說道“那他也是活該！”

“當年門主和道門一戰(zhàn)，若不是他不愿出借大周鎮(zhèn)國玉璽，那一戰(zhàn)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小墨，道門的底蓄你我也窺探過一二，那老道只要還有一口氣，憑著道門這千年底蘊，終歸能恢復(fù)如初，但再想殺他就難了！就像你說的，道門愿以府主之命去換郭云謝亭二人的性命，當今天子也只能認命！”

“他害怕劍廬成為第二個道門，但他的優(yōu)柔寡斷也是造成如今局面的原罪！十年前最好的機會，是他自己放棄了。”

顧墨聽著玉芙的話，心思雜然，握著劍柄的手驀地用力了幾分，隱隱約約一抹劍意從劍尖迸發(fā)。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

顧墨話音剛落，一抹青蓮劍尖驀然綻放，交錯縱橫的劍氣劃開了顧墨腳下墨色磚石。

“好銳！”

玉芙瞇起眼睛，她和顧墨距離很近，感受到的劍意也是最強烈的。劍廬劍式重殺伐，但每個人所領(lǐng)悟的劍氣又不一樣，玉芙自己是寒梅劍氣，所以劍尖所指之處，都帶有寒意。

顧墨這般銳利的劍意玉芙曾經(jīng)只有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那人便是顧墨的師父，也是江南劍廬最后一位大劍仙。

像是積蓄許久氣力一般的青蓮，在夜色下的庭院中，綻放出妖異一般的花身，圍繞在顧墨手持的劍上。

“不好。”

玉芙眉頭一皺，感受到顧墨手上那快要噴發(fā)而出的劍意，右手朝上一揮，寒梅劍氣帶著滾滾元氣封閉了此刻庭院的空間。

在現(xiàn)在這個動蕩驟起的時局，若是被有心人察覺到此刻顧墨的劍氣，說不得又是極大的麻煩，謹慎起見的玉芙立刻封鎖了庭院，渾厚的元氣混著極難察覺的冷意，悄然包裹住整個庭院。

下一刻，劍氣灑落在磚石上的朵朵蓮花，驟然開放，席卷而來的青色劍氣，直撲臉頰，玉芙下意識的劍氣透體，擋住銳利的青蓮劍氣。

“拔劍。”

顧墨微閉的雙眼驀地睜開，隨著劍身從劍鞘中抽出，滾滾元氣隨著顧墨手上的青鋒揮動。

從拔劍式開始，顧墨一劍劍揮到劍十二，身旁的青蓮劍意也是愈發(fā)蓬勃，隱隱約約像是要沖出玉芙剛剛設(shè)下的那罩在庭院的元氣屏障一般。

“玉芙姐，小心！”

顧墨眼神一閃，驟然出劍，一道寒光拉扯著月光，隨著話音落下，直逼玉芙的胸前。

“來得好。”

玉芙絲毫沒有慌張，一招拔劍式瞬間抵住氣勢洶洶的一劍，而悄然綻放的青蓮也在濃郁的寒梅之氣下生生凍住。

一擊未得，顧墨回扯劍身，“劍一，劍走驚龍！”

呼嘯而過的直刺過去，望著愈發(fā)接近的青蓮劍氣，這一刻，玉芙手腕一擺，以攻對攻，殺伐對殺伐！

“劍十，歸一”

兩股磅礴劍意，劍尖對劍尖一般，相匯一點，炸裂開來。縱橫肆意的氣息讓顧墨和玉芙二人的衣服也隨風飛舞著，那纏繞著朵朵蓮花的青色游龍，終究抵擋不住寒梅的肅殺之氣，生生的被腰斬滅去。

而看到顧墨的劍一被自己破去，玉芙立即收劍，生怕余下的寒梅冷銳傷到了顧墨。

“玉芙姐，一如既往的厲害。”

顧墨收起劍身，走到玉芙的面前，沒有了剛剛出手的冷酷之意，反而帶著大男孩一般的點點羞澀，摸著自己的頭朝著玉芙笑道。

“我比你大了幾歲，你好意思說！不比你厲害，我哪還有臉當你的大師姐！”

玉芙聽后白了一眼給顧墨，忍住彈他額頭的沖動，輕輕的拍了一下顧墨的肩膀。

“我之前觀你，本就離入山之境只有一線距離，剛剛本可以執(zhí)劍入山怎么停了。”玉芙頗感疑惑的問道。

顧墨抿了抿嘴點頭說道“師父在世的時候跟我講，每個人的劍道都不一樣，若不明白自身的劍道，縱然入了山，這輩子也就看到了盡頭。”

“劍道始于我心，我最后的遲疑，自然停了。”

玉芙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什么，顧墨既然有自己的想法，便無需過多擔心。至少在玉芙心里，顧墨只要活著就夠了，劍廬的一切應(yīng)該讓自己這位大師姐出來扛著，而不是壓在顧墨一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