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的工作并不繁忙，葉蓁甚至有機會在白天溜去附近的商場逛街。

依照安排，這隊人馬的工作要到禮拜六結束，留出禮拜天休息，眾人定在禮拜天下午前往鄭州。

禮拜六這天，再次開小差四處游蕩的葉蓁，一邊咬著奶茶吸管一邊逛街，一邊時不時關注工作群里的消息，避免遺漏重要的事情。這時運營部門老大于光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請大家關注運營部門小孩的活動總結，已經郵件發出了。

葉蓁并不屬于運營部門，這項工作何時通知，如何開展，葉蓁也不清楚。好奇心促使葉蓁打開郵箱同步了郵件。

粗略閱讀郵件正文，大致是一些活動結束后感謝團隊的官話，一句贊揚孫斯玥的報告的話語顯得格外的情真意切。葉蓁很好奇，于是在打開了附件中孫斯玥的ppt。

第一頁是封面，第二頁是目錄，第三頁開始是正文。葉蓁習慣性地快速滑動手機屏幕，卻在瀏覽了幾頁之后放緩了速度，回到第一頁重新開始看。

細細看下來，葉蓁內心涼了大半，怔怔站在原地。

整個報告，從大框架到思路概括，與葉蓁那晚說給陳勇的如出一轍。甚至是部分頁面的正文描述都照搬原話。

葉蓁突然內心涌上了翻滾的委屈和憤怒，把手中的飲料重重的扔進垃圾桶，翻開陳勇的微信，雙手停滯半天卻不知怎么開口。

半天了只發出去一句“陳勇”

對方回答的很快“在的蓁姐?！?

“你看到于部長的郵件了嗎？”

“我還沒查收郵件，怎么啦？”

“你去看一下，30分鐘前發的，看下孫斯玥的附件?！?

葉蓁死死盯住手機，沒有挪動半分。對方沉默了很久，應該是去郵箱翻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蓁感到自己站的全身僵硬，覺得看一封郵件不至于要十幾分鐘，卻又忍住發怒催促。

最終陳勇發來一句話“蓁姐你在哪里？”

兩人見面后，葉蓁拒絕了陳勇的“我們去附近坐坐”的提議，僵持站在商場的一個偏僻過道里。

二人沉默，陳勇顯露出所有理虧會有的狀態，低頭臉紅，雙手互握放在身前，局促不安。

葉蓁率先開口。

“原模原樣一字不落的寫上去，肯定是錄音了吧。”

“蓁姐對不起?！标愑侣曇舻偷靡降乩锶チ恕?

“我哪點對不起你啊陳勇？用得著用這么卑劣的手段幫你心上人搞抄襲嗎？”葉蓁承認，作為一個前輩用近乎怒吼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很是失態，但是葉蓁忍不住心中的委屈。

自己信任并且一向認為憨厚的陳勇居然做出偷偷錄音和剽竊的事情。

“蓁姐，真的對不起?！?

“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什么事情是對的什么事情是錯的你都分不清嗎？”

“不是的蓁姐?！标愑碌吐曄胍忉?，“玥玥不好意思直接來問你，說看我們平時比較熟，所以托我來請教你。”

“請教？”葉蓁厲聲打斷，“教唆你來全程錄音然后原班照抄，這也是請教的態度嗎？”

“因為...因為玥玥擔心我腦子笨，記不住，所以給我出主意，但是覺得這樣不禮貌，所以讓我不要跟你說。”

葉蓁冷笑一聲：“什么狗屁邏輯！”

“陳勇，你現在打電話給孫斯玥，讓她自己主動找部長承認錯誤，郵件說明問題，跟我道歉！否則我自己去找部長說！”

“蓁姐，我求你了！”陳勇躬下背脊，眼睛盯著葉蓁的鞋面，雙手想去抓住葉蓁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扯住了衣角。

“蓁姐，我跟玥玥剛出社會，出這種事情以后都沒法見人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犯了，請你不要告訴部長好嗎?！?

“玥玥那么要強，以前競選主席團，沒選上主席都傷心了好久，要是在全公司面前背上這口鍋，她肯定很受打擊一蹶不振的。”

“蓁姐，我們確實做的不對，不該不經你同意錄音，但是我本來跟你說的就要為了寫報告的，只不過現在報告是署名玥玥。求你把這當作一次普通的請教好不好？”

葉蓁看著平時木訥不善言辭的陳勇，此時尋遍借口狡辯的面孔，心生厭惡。

難怪，這樣一個看似不會說話的人，能面試進入一個需要統籌協作高效溝通的產品團隊，想必在面試中展露了葉蓁沒有見過的機敏聰慧的一面。

葉蓁已無話可說，亦是無力再說什么，只冷冷拋下一句“陳勇，你真有臉。”就忿而轉身離開。

這晚，葉蓁的手機微信頁面在孫斯玥和于光之間來回切換，期間幾次按捺住了發消息給老白告狀的念頭，最終卻也沒有想好要怎么跟罪魁禍首開口撕逼。

葉蓁覺得累，非常累。一周以來的所有疲憊席卷而來，摧殘著葉蓁最后一點意志。

葉蓁還是撲倒在枕頭上默默流起了眼淚，等到沈一一洗漱出來，再偷偷擦干，躲在昏暗的床頭燈光里佯裝無事。

次日，眾人睡夠了起床，收拾行李出發高鐵站。巧的是，葉蓁與孫斯玥同座，沈一一的座位與葉蓁隔了一個過道。

葉蓁上車后孫斯玥已經坐定，前者坐下來時面無表情與孫斯玥目光相交，而后者則是禮貌淺笑打了聲招呼。

葉蓁內心疑惑，難道陳勇沒有告訴孫斯玥自己昨晚發怒的事情嗎？孫斯玥居然毫無羞怯或者生氣的神色?；蛟S陳勇把這個妹妹保護的太好了，這些問題一人扛下，根本沒有讓孫斯玥知道。

一路無話，前半程沈一一還時不時探出身子跟過到這邊的葉蓁說話，許是這樣太累，后面沈一一就只專注跟同座的同事聊天。偶爾沈一一的笑聲突然爆發穿透整個車廂，十分擾人。

而葉蓁看了一眼沈一一后座的謝尋便已了然。這種嘩眾取寵的戲碼，哪個學生時代的清純少女沒有用過呢？

葉蓁迷迷糊糊睡著，忽又被沈一一兩人起身去廁所的聲音吵醒。醒來后見身旁無人，孫斯玥從過道盡頭走來，穿過葉蓁欲坐進靠窗的位置。

“孫斯玥，你托陳勇來跟我打探消息還錄音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認為非常不禮貌，但是由于對我沒有造成很大的損失，我不追究，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有什么事情直接來找我，我很樂意解答的?！?

葉蓁用比較輕的聲音說完這段話，其實心跳過速卻仍仰頭定定看著孫斯玥。

孫斯玥站在座位上愣住，葉蓁以為是羞愧，但她錯了，孫斯玥一開口，葉蓁就發現自己注定敗北。

“蓁姐，你在說什么呀？什么打探什么錄音啊？”

孫斯玥露出發懵的面色和無害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立刻激怒了葉蓁，葉蓁當即自亂陣腳。

“難道你不想承認嗎？你為了寫那篇受表揚的報告，教唆陳勇來我這邊打探業務，不僅把我的話一五一十的錄音下來，還照搬到你的報告上面去！你難道想否認嗎？”葉蓁有些失控，聲音高了起來，余光看到右側幾個座位扭頭來看。

而接下去孫斯玥的表現更加讓她出乎意料。

“蓁姐！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這些我都沒有做過??！你怎么能這污蔑我呢！”話未說完孫斯玥的聲音已經哽咽，到最后開始抽泣，已不能完整講出一句話了。

周圍的同事聞聲而來，人群中有運營部長于光。

孫斯玥就那么站在那兒哭泣，雙肩抽動著，接過于光遞過來的紙巾，為了避免花妝，用指尖捏著紙巾輕拭眼角。

而葉蓁就那么坐在那兒，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坐在那兒，表面上不動如山，實際上已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