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屋內(nèi)全都是年輕的婦人，赤條一絲不掛，披頭散發(fā)，甚至有的四肢被捆綁束縛在床上和桌上，有的被麻繩吊起來，懸在房梁之下，有的遍體鱗傷血跡縱橫，渾身都是刀割、牙咬、火燒、炮烙等印記，血淋淋陰森森，令人頭皮發(fā)麻。有幾個婦人已經(jīng)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精神恍惚，武甚至還在一個角落里看到幾個八九歲的童男童女……這讓他胸中那股憋屈已久的怒血直沖腦門，連頭發(fā)根都在發(fā)炸！賊人的罪惡刷新了他的認知！

這些婦人眼見一個渾身浴血的大漢提著血淋淋的鋼刀闖進來，反而全都神色麻木、目光呆滯，死有何懼？最恐懼地該是這墜入地獄般、暗無天日的茍活！

當(dāng)這些婦人透著昏暗的燈光，見院中賊人伏尸滿地、血流成河的時候，全都相互抱頭放聲痛哭，仿佛要用這淚水沖刷掉昔日血光淋漓的屈辱！

突然，一個婦人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撿起地上的劍矛，目露兇芒，朝院子里幾個已經(jīng)投降的活口撲過去，就是一陣瘋狂劈砍、攢刺，賊人慘叫著、嚎啕著滿地打滾。

這個舉動瞬間激起了更多婦人的仇恨和血氣，他們?nèi)紦炱鸬秳Γ粨矶希缤蝗呵艋\中放出的狼群，完全陷入癲狂的狀態(tài)，狂怒著、咆哮著、咒罵著，拼命劈、砍、剁、刺、砸、碾，甚至用嘴撕咬……用盡各種手段發(fā)泄著胸中的仇恨，直到那些賊人悄無生機，大卸八塊、碾為肉泥、化作血水，與積雪融為一體，沖刷流入陰溝……

其他袍澤陸續(xù)搜查了其他十幾個房間，里面同樣窩藏的都是從各地擄掠來的良家婦人，都同樣遭遇非人的折磨蹂躪，情景不堪忍睹！

廝殺和示警的鳴鑼之聲震顫整個山寨，寨中原本沉寂無聲的幾百間房屋迅速亮起了燈光，到處是沸騰的喧囂之聲，宛若一鍋燒糊的沸粥，狼突豕奔，猶如亂蟻。

巨侉與一干大小賊首早已從議事廳中奔出，快速聚攏二百多人，里面有百余人是積年老匪，是寨中精銳所在，他們吶喊著，揮動兵器，快速向后寨反撲。

“結(jié)陣！”

子午、墻、褚各帶三個百人隊，此時刀盾手在前，高舉盾牌，長矛手在后，斜舉著四米多長的鐵矛，從刀盾手頭頂、身側(cè)的縫隙中探出，籠罩前方三米之內(nèi)，形成一條長矛陣的攻擊禁區(qū)。由于大盾太過沉重，又是翻山越嶺的雪夜突襲，無法攜帶，便臨時變換成這種長短兵組合的陣法。

整個軍陣如同一個龐大的人形刺猬，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平推過去。

“沖上去，殺光這些賊軍！”

“侵吾山寨者，死！”

對面的賊人全都面露兇殘，雙目血紅，哇哇亂吼，這山寨是他們的根基、安樂窩、家園，對于攻入老巢的敵人，他們已經(jīng)退無可退，唯有死戰(zhàn)，誓死捍衛(wèi)！他們同樣以精銳的劍盾手沖鋒在前，其余賊人緊隨其后，殺氣騰騰，橫沖直撞而來。

在狹長的巷道內(nèi)，兩股洪流轟然相撞，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只有兵器撞擊、刀槍入肉、絕望慘叫的聲音，交織成一曲慘絕人寰的合奏曲！

“刺！”

子午大吼一聲，長矛手邁開八字步，扎穩(wěn)下盤，手中長矛平舉，瞬間整齊劃一地刺出！

賊兵紛紛舉盾格擋，只聽哐當(dāng)、噗嗤之聲此起彼伏，許多賊兵被戳中，鮮血狂飆，有的甚至直接被戳個對穿！精鐵破甲矛的鋒利直接無視革甲、甚至銅甲的防護，幾乎無堅不摧！

還有許多長矛被賊兵以盾牌格擋滑開，他們趁機瘋狂突擊，沖到陣前一步開外，赤城軍前排刀盾手沖出，同樣高舉盾牌狠狠撞了上去，同時手中精鐵雁翎刀如寒光匹練一般，瘋狂劈砍、穿刺過去！頓時對面兇悍的老賊人盾俱裂，人頭、斷肢橫飛！

“再刺！”

第一排長矛已經(jīng)用老，連忙向后倒退一步，第二排長矛手齊步邁進兩步，手中長矛向下斜舉，透過賊兵盾手下半身沒有防護位置，狠狠戳過去！

這種攢刺及其刁鉆，先是平刺，接著是斜刺！一片整齊的慘叫聲過后，許多賊兵小腹、大腿被刺中，倒地慘嚎！刀盾手又疾步搶上去，揮刀一陣斬亂麻般的劈砍！

軍陣就這樣踩著死尸步步為營、平推硬攻，形成一股強大的、不可逆轉(zhuǎn)的絕殺之勢，推著賊兵向后倒退。赤城軍每前進一步，賊人就會成片倒下，死傷累累，成為踩在軍卒腳下的磨刀石。

最終，這群精銳老匪只剩下幾十人，被逼到前寨的一處墻角，右邊就是寨門。賊首巨侉心如死灰，如墜深淵，眼見自己嘔心瀝血、殺伐劫掠數(shù)年苦心經(jīng)營起來的山寨，就這樣被賊軍攻陷，毀于一旦，與自己一起燒殺掠奪、喝酒吃肉的手足臂膀倒在血泊之中，讓他心如刀絞！他又恨又悔，不該去招惹赤城中那股強橫勢力，引來今日滅頂之災(zāi)！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巨侉嗟嘆一聲，手下幾個頭領(lǐng)打開寨門，率領(lǐng)殘余老匪踩著厚厚的積雪，連滾帶爬，向山下奔逃。

子午目光一閃，沒有下令去追，只留下一屯人馬守住寨門，其余軍卒開始清繳殘匪，打掃戰(zhàn)場，清繳寨中物資。

且說巨侉帶著十幾個親信精銳，剛剛滾打摸爬，下了寨門前那條崎嶇山道，忽然前方路口亮出一片火把，驟然響起戰(zhàn)鼓聲、吶喊聲，振顫山谷。

眾賊透過迷蒙的風(fēng)雪，定睛一看，對面火光搖曳，最前面是一排高大的盾墻，后面長槍如林，還有一排高大的材士，渾身彌漫肅殺之氣，端著強弩殺氣騰騰地朝他們瞄準。

身后山寨被陷，前路被阻，左右都是幾十米的深淵，真正的是窮途末路，賊人絕望了！

“天亡我也！”

巨侉仰面，透著浩蕩雪空一聲長嘯，凄涼悲愴之中帶著粗獷與豪壯！

“自作孽不可活！汝本豪杰，奈何為賊！”

軍陣中，姬鉉身穿黑色狐裘，背披油布披風(fēng)，頭戴爵冠，傲雪凌風(fēng)騎在馬上，冰冷的面孔中透著凌厲的殺氣。

“魏武卒，斷無投降之兵！”

巨侉冷笑一聲，鏘地一聲抽出長劍，發(fā)出一聲獸嚎般的吶喊，向陣前沖來！要死，魏武卒也要死在沖鋒陷陣的路上！

“嗖嗖……”

一陣弩箭從四面八方呼嘯射出，巨侉身軀一震，身上迸射出無數(shù)血線，如同刺猬一般倒在雪地之中。

這一刻，魏武卒、熊耳山寨渠帥巨侉，畫上了他人生的句號。

姬鉉仰頭，雪夜之中的熊耳山寨顯得異常雄偉高大，剛才沸騰的廝殺之聲漸次沉積下來，讓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腳下踩著血河凝結(jié)的黑冰，邁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