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九齡公子的初擁
- 宛湄傳
- 甜齋先生
- 2076字
- 2019-03-19 20:14:18
現(xiàn)在何九齡和小廝有兩件麻煩事情要做。
一個是收拾打翻的藥碗碎渣,還有一個就是去安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宛湄。
明顯前者比后者容易也安全多了。
小廝以掩耳不及盜鈴之速搶先蹲下開始收拾碗渣,活生生把自家九齡公子向湯藥碗渣伸出的手給懟了回去。
小廝仰著頭對何九齡抱歉地笑了笑——對于小公子接下來可能的遭遇,好像還有一點幸災(zāi)樂禍?
九齡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天,終于他一咬牙,強裝淡定地把手?jǐn)n在身后,帶著不成仁便成義的神情,向宛湄走去。
等何九齡走到宛湄身邊的時候,宛湄正伏倒在床上,揪著床單,大哭不已。
一個人哪里來的這么多眼淚呀?!
何九齡想輕輕拍拍她,但是兩只手只知道在空中畫圈圈,感覺完全不知道從哪里下手。
九齡感覺自己都要急哭了,好像是自己的不是,才把宛湄弄哭了的似的。
他急得只好無措地先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望準(zhǔn)了宛湄不斷顫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拍了拍她。
“別哭啦……再苦眼睛要腫成核桃啦……”
可憐九齡小公子的話音未落,就被宛湄一把抱住了。
小廝驚得手中一片碎瓷片又掉下去,碎成了更碎的小片——小廝的嘴張得反正是可以塞下一大把核桃了。
宛湄的哭聲倒是弱下去了,她的眼淚卻沒有停息,一顆顆黃豆般地從眼眶里滾下去。
何九齡既震驚又委屈——自己的初擁,就這么突如其來地被奪走了!誰知道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心思這樣壞!他回過神來,求救般的望向同樣驚呆的小廝。
結(jié)果小廝一看到自己小公子的眼神,馬上低下頭去非常認真地干自己的活。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何九齡的臉紅得跟盛夏的美人蕉有得一拼,耳朵紅得更厲害,幾乎要滴血。
九齡小公子忍辱負重,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人做到底,輕輕地拍著宛湄的肩膀——但是依舊只是用指尖,拍一下就神速放開,好像宛湄顫抖的肩膀燙人似的。
小廝以從來沒有過的專心致志和干活速度打掃好了碎瓷片,趕緊從房門溜走,走之前還不忘為九齡小公子掩好房門。
自己真是太機智,太善解人意了,太為自家公子著想了。小廝掩好房門后,笑著偷偷想到。
宛湄的眼淚把何九齡新?lián)Q的素灰外衫濕得一大塊深色。
慢慢地,宛湄的眼淚也止住了。
“宛……宛……宛姑……姑娘?”
“謝謝你。”
宛湄終于放開他,虛脫地靠在床頭。
“謝謝你在橋上救了我。”
“……不……不用……不用謝。”
“也謝謝你剛剛……我是因為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實在是太難受了,才會……”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何九齡這次倒是不結(jié)巴了,臉上的紅色反而又增一分。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之間就大度地原諒了宛湄奪走他珍守了十三年半的初擁。
他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不那么麻煩了,甚至第一次,何九齡有一些慶幸,是自己在落水橋上見到了宛湄。
“我叫宛湄。”宛湄苦笑看著何九齡。
“我叫何九齡。”
“何公子,我的意思是,我是宛湄,左都御史宛家的女兒。”宛湄看著九齡害羞的模樣,嘆了一口氣,“宛家四天之前遭遇了什么,整個薊城都是知道的。現(xiàn)在你救了我,還把我收留在這里,怕是會有所連累。”
“你放心。我爹爹說,你在何家是絕對沒有危險的。”
“你爹爹……何家……你是鹽商何夫之的公子。”
“對!你怎么知道我爹爹是誰的?”
宛湄扶額,剛剛他說他叫何九齡的時候,她就應(yīng)該想到的。
真是傷心糊涂了。
自己母親嶝城郡主對何家的恩情,她是清楚的,何家那些底細,不可告知示人的來歷,她也是心知肚明。
那就不奇怪了。
“我可以叫我爹爹來嗎,他一直想要和你說說話。”
“你看到了,我今天沒有力氣。”宛湄帶著歉意笑道,“我剛剛醒過來,又哭了好長時間。恐怕令尊找我,是有正事要說,我今天沒有精力了。”
“那你要我陪著你嗎?”
“何公子,你真的是太好的人了。我想你也許,有其他要緊事要去忙的。”
“不,我不忙。”何九齡開心地笑起來,他的笑容像高山之上的浮云那樣輕盈,像游曳著野魚的溪水那樣清澈,“你也可以不用叫我何公子的,叫我九齡哥哥就好了。”
說完,何九齡感覺自己臉上又發(fā)燒了,于是補充道:“因為……因為爹爹說,你是我們的恩人。”
宛湄看著何九齡的笑容,她突然有一種預(yù)感——或者說認識到,自己永遠也不會擁有那樣的笑容了。
“好,那就麻煩九齡哥哥了”
何九齡馬上表現(xiàn)出一個哥哥的樣子來,他為宛湄倒了一碗溫清水——她剛剛哭的眼淚實在是太多。
他取了一本書,坐在床尾的邊沿看。
宛湄斜靠在床頭,看著何九齡肩頭那一塊被她哭濕的深色。
何夫之難道會因為二十多年前的恩情,而冒著失去性命的風(fēng)險救助她嗎?
何九齡那一晚正好在落水橋上遇見自己,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嗎?
如果真的從此要在何家藏匿,她又會重新獲得什么身份呢?
宛家之冤屈,要怎樣昭雪呢?
至于那些害得宛家蒙受不公,妻離子散的仇人,要怎樣復(fù)仇呢?
何九齡的書已經(jīng)好久沒有翻過頁了,自從他把那本書拿在手里,就一直是那一頁。
他仿佛感覺到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疑惑地回過頭來。
宛湄笑道:“九齡哥哥,你衣服濕了。”
何九齡哦了一聲,怪不得一直感覺自己的肩頭有一點涼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宛姑娘,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一件衣服。”
“既然我叫你九齡哥哥,那你也不必叫我宛姑娘了,叫我安兒罷。”
“安兒?”
“平安的安。是我在家里的小名,家人都是這么叫我的。”
“好!”何九齡高興得拍了一下手,又覺得不好意思,趕緊跑了出去。
宛湄看著何九齡輕輕帶上的房門,慢慢陷入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