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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丁語的故事

我們知道,語言的融合過程在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因為拉丁詞匯也同樣進入了歐洲日耳曼語支中的其他幾種語言之中,比如古高地德語、哥特語、古撒克遜語等。古撒克遜人,無論他們來自何處,都不可能對這個影響無動于衷。所以我們才會發(fā)現(xiàn)拉丁語scrinium一詞(意為“裝書籍或紙張的柜子”),于古弗里斯蘭語為skrin,于古高地德語為skrini,于古挪威語為skrin(讀screen,帶/sk-/音),于古英語為scrin(讀shreen,帶/∫/音)。在古英語中,這個發(fā)音形式的不同告訴我們,該詞有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進入英語,它反映著在那個時代(也許是第3世紀早期),盎格魯-撒克遜的發(fā)音正處于變化之中,單詞中的sk形式正在由/sk/的發(fā)音轉(zhuǎn)向/∫/。這樣的過程叫“腭化”,同樣見于類似的其他單詞之中,比如fish和dish(源自拉丁語的piscis和discus)。這其實是一種十分自然的發(fā)音變化——正如喝酒過量的人,想要說出帶有/sk-/的發(fā)音的單詞時,他的話音都會產(chǎn)生這樣的變化——也是一種重要的區(qū)別特征,它使古撒克遜人的發(fā)音,較之于他們的古斯堪的納維亞同伴,聽起來一定非常不同(第20頁)。假如shrine進入英語的時間較晚一些,是在腭化趨勢結(jié)束之后,它就一定還保留著/sk-/這個讀音,而在現(xiàn)代英語中,我們也就應(yīng)該將其讀作skrine /skrain/。比如school一詞,由于進入英語的時間的確較晚,依舊保留著/sk-/的發(fā)音,所以我們也都說skool而不說shool。

目前尚不完全清楚的是,在與大陸接觸的時段中,究竟有多少古典拉丁詞匯和世俗拉丁詞匯進入到英語之中。在一項頗具影響的研究中,瑪麗·塞讓森(Mary Serjeantson)列舉了一組數(shù)字,其中183個來自此時的歐洲大陸,114個來自450到650年間,另有244個來自650年至征服期間。1但是,如同其他研究這一時期的學者一樣,她也不得不承認,要確定某個借詞屬于哪個時段,通常都是不可能的。一個拉丁詞要進入英語,其可能的路徑并非只有一條。首先,拉丁詞匯可以在羅馬征服時期進入不列顛的凱爾特語,其中的一些,在羅馬人于5世紀早期最終離開之后仍在日常生活中繼續(xù)使用,結(jié)果被盎格魯-撒克遜人接了過來。也有這樣的可能,羅馬人離開后,拉丁語的影響仍在繼續(xù)發(fā)揮,那些具有貴族氣派的不列顛人也許依舊繼續(xù)使用拉丁語,視之為上層社會的一種媒介。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就應(yīng)該看到,日常使用的言語中應(yīng)該有大量的拉丁詞,其中的一部分會被同化,從而進入盎格魯-撒克遜語。另一方面,如果這些情況都不曾發(fā)生,那么進入不列顛的那些拉丁詞,就很可能是盎格魯-撒克遜人自己帶來的。還有一種可能是,由于不列顛和歐洲大陸之間存在持續(xù)不斷的貿(mào)易往來,所以盎格魯-撒克遜人雖首先抵達了不列顛,但在之后的很長時間里,仍有新的拉丁詞匯在源源不斷地輸入。還有最后一種可能是,在圣奧古斯丁于597年抵英之后,說拉丁語的修道士一定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拉丁現(xiàn)象(Latinisms)隨口可見,猶如今日仍舊使用的情況一樣,用奧威爾的話說,這是一種modus operandi[慣用手段],借以顯示自己的magnum opus[偉大事業(yè)]既gravitas passim[莊嚴肅穆],又inter alia[異乎尋常]。由此看來,面對一個給定的拉丁詞,要確定其究竟是如何進入英語的,往往會很成問題。

看看大陸時代進入英語的那些詞匯,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拉丁詞覆蓋的語義范圍頗為寬泛,包括動植物(含鳥類和魚類)、飲食、家用器皿、容器、錢幣、金屬、服飾、定居點、房屋、建筑材料以及軍事、法律、醫(yī)藥和商業(yè)等。它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名詞,也有少量動詞和形容詞。嵌板 3.2中所列舉的就是其中的一個部分。當我們進到盎格魯-撒克遜時代,觀察他們的早期定居情況時,我們還會發(fā)現(xiàn),原有的語義范圍仍在拓展之中,而不斷增長的宗教和學術(shù)詞匯則反映了與日俱增的傳教活動及其影響。其中的一些見于嵌板 3.3。

這些列表中的大部分詞匯都比較幸運,至今仍舊保留在語言之中,廢棄不用的只有少數(shù)幾個。而在早期時候,近乎一半的拉丁借詞的最終結(jié)局都是慘遭淘汰,那是不爭的事實,只是消失的原因各不相同而已。在某些情況下,它們是在古英語時期被取代的,比如fossere,該詞很早就與spade一同競爭,第8世紀初的《埃皮納勒-埃爾福特詞表》(Epinal-Erfurt)和《科珀斯詞表》(第1087、2079行)都曾用fossere來注釋拉丁詞vangas,但最終獲勝的卻是spade。通常情況下,取代者都是在中世紀才進入的詞匯,比如pocket,雖是在13世紀經(jīng)由諾曼法語進入英語的,卻最終取代了早期古英語的bis?cc“pocket”(源自bisaccium)——見嵌板 3.4。另一種常見情況是,在借詞階段的后期(第155頁),原有的拉丁單詞(Latin words)被其他一些后起的所謂“拉丁詞語”(Latinism)所取代。比如古英語的diht(意為“說、指導(dǎo)”),其源頭是拉丁語的dictum,而非現(xiàn)代英語dictum的直系祖先,雖然后者也借自拉丁語,但在17世紀才借入的。不管哪個原因,這一時期的拉丁借詞都沒能保留到現(xiàn)代英語之中。另有很多單詞,如fifele(“扣子”,來自fibula)和f?cele(“火炬”,來自facula),或gellet(“盆、盆地”,來自galletum)和gabote(“小魚”,來自gabata),或sinop(“芥菜”,來自sinapis)和str?gle(“床墊”,來自stragula),雖在今天已經(jīng)廢棄不用,但在早期的盎格魯-撒克遜語言中,它們都是很時髦的字眼。

向拉丁語借用詞匯,在整個古英語時期從未有過中斷;但是,由于教會的影響正日益擴大,借詞的性質(zhì)也隨之發(fā)生了相應(yīng)變化。絕大多數(shù)的早期借詞都是經(jīng)由口頭方式進入的,而現(xiàn)在則經(jīng)由書面媒介涌入了大量的學術(shù)和宗教詞匯。雖然日常詞匯仍在繼續(xù)進入,比如rose (“玫瑰”來自rosa)、bete(“甜菜根”,來自beta)、cama(“馬勒”,來自camus)等,但60%以上的后期借詞都更加抽象、更具學術(shù)性、更加專業(yè)。在10世紀晚期(維京人的攻擊剛剛停止,第65頁),當本篤會修道院再度復(fù)興以后,絕大多數(shù)的拉丁借詞都明顯地打上了教育的烙印。這樣的傾向并不奇怪:教會的教育必須面向盎格魯-撒克遜大眾,而新的概念、新的人事、新的組織程序等,全都需要新的詞匯加以表達。借用拉丁詞匯,對于傳教士來說,并不是他們的唯一渠道。事實上,更為重要的是借用其他語言手段。手段之一是采用日耳曼詞匯來表達拉丁語的意義,這樣的例子包括rod和gast。Rod原為“杖”、“竿”之義,借用之后則指“十字架”(第31頁);gast原指“惡魔”,而借用之后則指“靈魂”或“圣靈”。手段之二是參照英語詩歌中屢見不鮮的造字方式創(chuàng)造全新的復(fù)合詞,比如將拉丁語的要素移植到對應(yīng)的日耳曼語中。以這樣的方式就能將liber evangelii變成godspellboc[福音書],將trinitas變成triness[三位一體]。但與此同時,拉丁借詞還同時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如嵌板3.5所示。

有一點非常有趣,即某些借詞雖然都源自拉丁語,卻經(jīng)歷過兩次借用,這在嵌板3.6的選詞中可以看得很清楚。比如在8世紀早期的《科珀斯詞表》中,釋者就曾將corinadrum[芫荽]解作cellendre(第569行),但我們也發(fā)現(xiàn),在埃爾弗里克的作品中,其形式卻是coriandre。出現(xiàn)這樣的所謂“同源詞”(doublet)并不奇怪。在通訊落后、文化傳播僅限于兩代人的時代,因為釋者對前人的使用可能渾然不知,所以一個單詞很容易被重復(fù)借用。另一種可能是,這是一種有意識的努力,一種旨在與早期用法相區(qū)別的自覺行為,尤其在一個崇尚博學的年代,作家們會借以顯示他們的拉丁修養(yǎng)。第三種可能是,詞匯的發(fā)音確實已經(jīng)改變,使得早期借詞的意義已經(jīng)無從識別。

進入古英語的拉丁借詞,仍然保留在現(xiàn)代英語中的,只有100個左右。另有幾個可以在地域方言中聽到,比如sicker[安全],其在阿爾弗烈德統(tǒng)治時期為sicor,借自securus,今天依然還能聽到的地方包括蘇格蘭大部、愛爾蘭以及英格蘭北部各縣。有很多因素都使得某些拉丁詞不能流傳至今。有些是因為所指的事物和概念已經(jīng)不再使用,比如pilece(“皮制長袍”,來自pellicea),buteric(“皮瓶”,來自buta),dinor(“銀幣”,來自denarius),mydd(“蒲式耳”,來自modius)。有些詞匯純屬學術(shù)用語,從來就知之者甚少,顯然只局限于書面語,而且即便在書面語中也只是偶爾使用,如《林迪斯芳福音書》中的cursumbor[薰香]。但主要原因還是法語詞匯,在中世紀(第144頁),數(shù)以千計的法語單詞進入英語之中,法語的影響勢不可當。古老的拉丁詞匯只有根深蒂固,才能直面這些更現(xiàn)代、更時髦的形式,才能避免被取代。值得注意的是,有些拉丁借詞已經(jīng)很好地融入古英語中,以至于沒有詞源詞典的幫助,我們根本無從識別它們與日耳曼詞匯的區(qū)別。下列24個單詞中,12個是拉丁詞,12個是日耳曼詞,可到底誰是誰呢?

belt, bin, cook, craft, cup, day, earth, god, good, gold, home, light, pan, pit, post, pot, red, sack, sock, stop, sun, wall, wife, work

(答案見第540頁。2)有人堅持認為,相對于拉丁詞匯,日耳曼詞匯總是更像英語,然而,類似這里的例子-以及“基本詞匯”中某些成對使用的詞,比如dog和cat(前者為日耳曼詞,后者為拉丁詞)-卻給他們提出了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見嵌板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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