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學習的主體
“教”的作用和價值在于“示范”,“學”的關鍵和實質則是“領悟”,學習者是“教”和“學”互動中的主體。
學習是人和動物與生俱來的能力,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在自然、社會中生活都要學習很多知識和技能,以滿足他們生存的需要。猴子的攀爬,狼的群體進攻和彼此間的策略呼應,甚至小蜜蜂的“尋花問柳”……所有這些技能都是小猴子向老猴子、小狼向老狼、小蜜蜂向老蜜蜂學來的。人類的學習也是如此,小孩向大人學習,掌握了知識和技能就變成了孩子自己的能力,內化為孩子的本領。于是世上便產生了“教”和“學”,《說文解字》中對“教”的解釋是“上所施下所效也”,老師、長者做出示范,孩子、學生跟著模仿。而對“學”的解釋則是“覺悟也”,也就是說從模仿開始,學習者在對所學事物的感悟理解過程中內心真正有所領悟,把握了事物的根本,學習才真正發生。《說文解字》中對“習”字的解釋是“數飛也”,是從小鷹學習飛翔、反復練習,引申出學習的不斷鞏固直至掌握。中國古人對“教”和“學”的理解是非常到位的,“教”的作用和價值在于“示范”,“學”的關鍵和實質則是“領悟”,學習者是“教”和“學”互動中的主體。
產生于戰國晚期的、被稱為世界上第一部教育理論專著的《學記》就探究了教和學的關系。《學記》中說:“善學者,師逸而功倍,又從而庸之;不善學者,師勤而功半,又從而怨之。”在教學過程中,面對善于學習的人,老師會感到很輕松,教學效果又非常明顯,學生順著老師指出的道路勤奮努力,達到學以致用的目的;而對于不善學習的人,盡管老師很努力,收到的效果卻不理想,學生也會埋怨老師。從這幾句話中我們可以看出在學習過程中,處于主體地位的是學生而不是老師,在教和學的過程中“學”是關鍵,而老師的“教”則處于輔助地位。在《學記》中,作者以學生的發問和老師的作答為例,進一步闡述這個問題。“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后其節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不善問者反此。善待問者,如撞鐘,扣之以小則小鳴,扣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不善答問者反此。此皆進學之道也。”在學習過程中,質疑是必不可少的,會提問的人就像打磨堅硬的實木,先從容易的地方下手,一步一步再去處理樹木當中的枝蔓節杈,因循紋理仔細雕琢,在長時間不斷的探究之中,那些難解的問題也會在心情十分愉悅的狀態下自然得到解決。而不善于發問的人則反其道而行之,效果也是相反的。老師回答學生的問題就像敲鐘,木鐸敲擊鐘體的力量小,鐘的回聲就小;木鐸撞擊鐘體的力量大,回聲也大。敲鐘的人從容堅實、沉穩厚重,鐘的聲音才能悠遠洪亮、綿延渾厚。而不善于回答問題的老師恰恰相反。這就是使學生不斷增長學識、掌握本領的道理。問問題和回答問題是學習中的重要環節。從《學記》對提問和作答的描述中,我們也可以清楚地體味到作者對于“教”和“學”的態度。學是根本,教是輔助。會提問的學生能夠遵循規律,由表及里,由易到難,即使遇到難題也能夠在與老師不斷切磋和探究中,心情愉悅地自己解決問題。而回答問題更是這樣。老師要根據學生的提問,把握回答問題的分寸。就像孔子在《論語·述而》中所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根據學生設問的迫切程度、問題深度,以及學生設問的思路,老師給予不同的回答。就像鐘的回聲一樣,聲音是敲鐘人擊鐘發出的,但是卻是根據敲鐘人的力度決定聲音大小的,而不是鐘決定的。從《學記》的論述中,我們能夠清晰地感到在“教”和“學”的過程中,“教”永遠是處于輔助與指導地位,而學習的主體一定是從事學習活動的學生。
追尋英文“教育”的本意,“Educate”一詞拉丁詞根的意思是“由內而生”,這與中文“學”的意思完全一致。可見在遠古的西方,對教育的理解與古老東方如出一轍,他們強調的也是“學習者”這個學習主體的內心“領悟”。東西文明遠隔萬里,但對“學”和“教”的理解大同小異。這不能不讓我們深入思考“教育”和“學習”的根本目的和實際價值,明確在教育過程和教學活動中唯一的主體永遠是學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