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末了,我們可以分作三方面來結束關于英雄崇拜的討論:
就理論言,有許多學術藝術文化的工作,都必須以英雄崇拜為前提。史學方面的人物志和傳記文學,沒有英雄作題材,如何會寫來有聲有色?小說或戲劇大半有主人翁,沒有英雄性格的刻畫,如何能感人?藝術方面的人物畫,沒有英雄作對象,如何能有杰作?
就個人修養言,我們明白英雄崇拜的理論,必須力求虛心認識英雄,崇拜英雄。自己不可先以天才、領袖、英雄自居,不可目空一切、妄自尊大。須力求虛心理會認識古今中外第一流人物。因為英雄是不可以勉強的,不可以自命的,也不是有夸大狂的人。
就教育方面言,英雄崇拜就包含中國人名言所謂“以身教從”的以身作則的“身教”。假如抹煞英雄崇拜,就無異于抹煞人格教育,不注重身教,一切教育的學術工作,就會成為機械化、工場化、商業化,教員和學生、教員和教員,都沒有精神交契、人格感召的關系。這一種非人格(Depersonalization)的趨勢,使得學校生活枯燥苦悶,無意趣,無生命,實是中國近代教育最大危機。一種學問的繼長增進,并不是由于機械式的自然演化,其有賴于負荷此門學問之人的精神感召,實非淺鮮。西洋大學中,各種學術能有悠久的傳統、良好的風尚,老教授們人格的感化鼓勵,實是最大推動的力量。所以我們認為精神與精神的交契,人格與人格的感召,是英雄崇拜的真義所在,亦是推動并促進學術文化使之活躍而有生氣的主要條件。
(1941年7月20日刊登于《戰國策》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