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坦哈蒙:不為人知的故事
- (美)托馬斯·霍溫
- 7351字
- 2020-08-19 16:40:54
第6章 深度懷疑
1922年4月,發掘的第五個季度的末期,發掘者的心情變得憂郁起來。盡管溫勞克有重大發現,卡特他們在帝王谷的發掘卻“極其缺乏結果”。因此,是繼續在帝王谷進行發掘,還是另尋找一個更具有發掘意義的遺址,成為一個具有高度爭議的問題。值得為繼續發掘進行辯護嗎?卡特自己的感覺是,在這個三角區域的任何區域,即使再小的地方,只要沒有被發掘過,那么繼續進行發掘的冒險就值得嘗試。卡特向卡納馮勛爵坦言說,與在埃及其他地方發掘相比,發掘者可能會花費更多時間、更多經費而收益更少。但是,他指出,如果交了好運,“多年來枯燥而無收獲的工作”就會獲得回報。
卡特堅持在靠近拉美西斯六世墳墓區域的燧石與工棚相交接處的下方,必須進行徹底的勘察。他頭腦中有一個迷信的想法,即圖坦哈蒙的墳墓就在那里。在帝王谷的這個特殊的角落里,他可能會找到失蹤的國王。他說:“我們終于決定在帝王谷進行最后一個季度的發掘。為了早點兒開工,首先要切斷通往拉美西斯六世墳墓的通道,如果能夠證明確實有必要的話,一定力求對游客產生的不便降到最小。”
在卡特對第五個季度末與第六個季度開始之間的這個關鍵時期的簡明扼要的描述中,一個意義非凡、吸引人心的情節被省略了。我們可以根據他的筆記、信件,以及與赫伯特·溫勞克之間的對話,還有1950年代末萊奧納德·克特雷爾對考古學家阿蘭·伽丁納爾——一個與卡納馮勛爵和霍華德·卡特都很親密的人——所進行的采訪中的相關內容,重新復原出來。
在沒有取得成果的第五個季度的末期,卡納馮勛爵下定決心不再支付以后的發掘費用。他對發掘的無效以及支付的高昂發掘費用,產生了徹底絕望。他的健康狀況急劇下降。很多次,他的家人和朋友都發現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他只有47歲,但是他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弱起來,身體和精神似乎都很疲憊。卡納馮伯爵資助的埃及考古事業似乎很快就要終止。
古物服務部的氛圍也使卡納馮勛爵的性情愈加陰郁——古物部很可能要更改古物法。
戲劇進行到此處,需要介紹第四個重要的人物,他對于理解圖坦哈蒙墓的發掘背景具有決定性意義。這個人物就是皮埃爾·拉考。1917年,他接替加斯頓·馬斯佩羅爵士出任埃及古物服務部的總管。
拉考是一位法國耶穌會士,是位非常有能力的考古學家。他儀表非凡,眼睛炯炯有神。他對自己的管理才能十分自豪。他才華橫溢,能力超人,每天可以對成打的事件應付自如,他尤其關注細節,據說“他有條不紊,精細之致”。
加斯頓·馬斯佩羅親自選定拉考作為他的繼任者,因為他認為,拉考會支持他對外國考古學者極其開明的態度。但是,馬斯佩羅,一個性格隨和的埃及學家,對這個年輕的同事做了錯誤的判斷。
馬斯佩羅曾經非常堅定地鼓勵外國發掘者在埃及進行發掘,確保他們可以保留至少二分之一的發掘品。發掘者一旦取得在埃及的發掘權,埃及官方必須嚴格保護他們的安全。拉考十分不贊成這個規定。他認為必須對外國發掘者進行嚴格的管理和控制。他曾經私下聲稱發掘者“毫無權利”。拉考在公開場合也表示,他想將原有的發掘標準中的較隨意的語言修改得更為準確。他想使埃及古物服務部對任何發掘都享有絕對控制權,并且要求古物服務部的成員必須任何時候都要在場。
但是,對外國投資者和卡納馮勛爵來說,更為不妙的是,1921年,拉考計劃改變古物法中關于發掘分配問題的有關條款,即改變現有的發掘者五五分成的規定。拉考堅持,埃及古物服務部負責人可以擁有對埃及境內任何發掘的最終決定權,對發掘來的任何文物享有絕對支配權,即想留下哪件,就可以留下哪件,然后將剩下的文物送給發掘者。
拉考私下告訴他的熟人說,他十分憎恨富有的外國人來埃及,可以在他們喜歡的時間,喜歡的地方進行挖掘,然后將發掘得到的大量文物據為己有。他說現有的這種分配規則在實踐中與規定相違背,因為發掘者經常把他們發掘來的想據為己有的文物匿藏起來,只是將其他一些文物上繳到埃及古物服務部來進行分配。拉考發誓要加強古物法標準中的這種寬松的語言,嚴格界定“一個從未被發掘過的”王室墳墓。
霍華德·卡特是一個以前自由發掘政策的支持者。作為一個私人資金贊助下的發掘者,他非常看不上拉考的行為。卡特將拉考視為法國官僚代表的化身,認為拉考是一個水平不高的考古學家和學者,一個無力勝任、心胸又狹隘的人。卡特對皮埃爾·拉考的認識,實際證明是他平生以來犯下的最大錯誤之一。
赫伯特·溫勞克本人也不喜歡拉考,但是他非常欣賞拉考身上那種敏銳的耶穌會士式的律師般的頭腦,敬重他那種不屈不撓的理想化的性格。溫勞克建議卡特對拉考要小心對待,但是卡特從來不加理會。溫勞克是一個喜歡進行側面攻擊的人,他力陳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上司埃及部館員艾伯特·利思戈向拉考施加政治壓力,以制止“拉考的糾纏不休的主張”。艾伯特·利思戈是一個嚴肅的、學究型的學者,他看起來是一個少有的、樂于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歡幕后操縱的人,但絲毫沒有傾向和意愿來操縱權力。作為一個后臺人物,他的一個老朋友愿意將他說成是一個“單純”的人。
艾伯特·利思戈很快接受了溫勞克的建議,為默頓·豪厄爾博士準備了一篇簡短的文章。默頓·豪厄爾是一位代表著美國的年長且有點兒沉悶但十分和藹的律師(在當時還不使用大使這個頭銜,因為埃及還不是獨立的國家,只是英國保護下的屬國)。
(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后,拉考先生擔任埃及古物服務部總管這一職務后,他立即建議要改變現存古物法中,發掘者可以占有所得文物一半的規定,認為有權占有我們發掘的任何一件有價值的好文物。這嚴重違反古物法的精神,以及多年來我們一直執行的慣例。因此,我們被迫呼吁堅持我們權利的公正性。他多次聲明,將盡所有可能,對古物法做出改變,這種傾向在最近的幾次努力中,達到高峰。
拉考的主要爭辯如下:
作為總管這個職位的擔任者,他有權按其希望的樣子采取行動而無需討論。
我們一向最早認可,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和考古價值的文物,應該交予開羅博物館。但是,在一些情況中,我們先前總是拿出其他令人滿意的文物來進行抵消。拉考先生不情愿贊同這個程序。這個職位在加斯頓·馬斯佩羅擔任時,從來不是這樣,作為古物部前任總管,多年來我們一直在他的領導下進行發掘。他視野開闊,多次讓我們確信,不能剝奪埃及的文物進入開羅博物館。他希望盡可能地鼓勵發掘取得具有科學意義的和歷史意義成果,同時可以幫助歐洲和美洲的最大的博物館,組建起埃及文物的藏品,從而給人們帶來精神的啟迪和享受。
不幸的是,拉考并不是同樣具備這一品質的人物,至少看起來他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拉考曾經對我們說,我們應該只為科學的目的而發掘,而不是為了發掘某些文物來豐富我們的藏品,以達到教育的目的。
當我們向他指出,如果得不到相當的回報,我們不可能有大量資金保證工作順利進行,拉考卻說,我們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不管回報如何,我們也能獲得資金支持,“就像在雅典和羅馬的美國考古所已經獲得資助一樣”。我碰巧對這些考古機構獲得的資助情況十分了解,這些國家的情況如拉考先生這里所希望的那樣資金充足。我的岳父理查德森教授,曾擔任美國駐雅典考古所所長多年。他說如果每年能夠籌集到2500美元,那將是他期望的最高數額。我們博物館每年為我們在這兒發掘所支付的費用大約是60 000美元,此外每年還有約40 000美元用于出版和其他方面。因為在雅典,法律規定,沒有任何文物可以歸發掘者所有,因此在那里從未有過充分的發掘,法國人在德爾菲、德國人在奧林匹亞的發掘除外。這些都是在法國和德國政府資助下進行的。英國和美國在埃及的發掘不可能得到政府的支持。
1909年,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館長皮爾龐特·摩爾根,第一次來到我們在埃及的發掘地。他告訴我完全同意并支持我提交的關于擴大我們在埃及的發掘機構從而提高效率的建議。在擴大我們的機構之前,我前去謁見馬斯佩羅,要求他保證支持以備將來。他當時立即告訴我說,他太高興了,但不能馬上給我答復。他的立場如下:他退休時有權向法國駐開羅部長提名古物服務部總管下一任人選;這個人選必須繼續貫徹執行他已經確立下來的有關政策,“對于將來沒有任何的擔憂”地發展和貫徹我們的既有工作。后來拉考被任命為馬斯佩羅的繼任者。但是兩年前,當拉考主張改變古物法的相關規定時,我提醒他注意馬斯佩羅曾給我的保證,他拒絕做任何考慮。
我堅持說,我們有一個強有力的道義問題,因為我們花費了大量的資金并誠心建立起了我們的機構,我們已經實施了廣泛的工作計劃,其中一些已經完成了一半;我們現在面臨這樣一個局面:這個局面不但會毀掉我們的計劃,而且我相信會有損于開羅博物館本身,以及對整個考古科學帶來災難性后果。
我深信,如果這些改變一旦付諸實施,那么后果一定令人堪憂。在埃及工作的這些科學機構就會撤離,埃及官方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一錯誤是因為執行了拉考的盲目政策而導致的。過去幾年來的各種考古發掘已經給開羅博物館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文物藏品,并雇傭了大量的埃及本土勞工,他們也將失去現有的賺錢的工作。我們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考古隊,雇傭了大約700-800名埃及勞工。為了滿足各種需要,如包裝材料、交通運輸費用等,我們每年在埃及花費的各種開支也數量可觀。就在戰爭前夕,財政顧問愛德華·塞西爾勛爵,對我們在埃及的發掘聲明留下深刻印象。他主動向我們提議,我們的發掘特別應該分得一部分文物。這是一個友好的提議,我對此十分感激,但是感覺必須謝絕。
不僅每一位英國和美國的埃及學家(不管他是正在進行發掘,還是完全沒有利害關系的人)都聯合起來反對拉考的行為,均認為這將毀掉過去25年來我們所付出的要完成的科學研究成果的所有努力,還引發了埃及古物服務部工作的英國考古學家私下表達反對拉考的行為。由于各種原因,他們不能公開地表達他們的意見,但是我敢說他們也樂意讓艾倫比勛爵(英國駐埃及高級專員)知道他們的想法。
1922年夏天,就在帝王谷發掘的第五個季度末期,卡納馮勛爵對拉考的新政策感到徹底失望,開始變得更為憔悴。他心愛的20歲的女兒伊芙琳小姐這樣描述說:“他陷入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無精打采地躺在搖椅上,他的身體看起來如此虛弱,甚至連拿住手中正在閱讀的書的力氣都沒有。”卡納馮勛爵不厭其煩地去美麗的海克利爾莊園散步,不過在他去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驚嘆,在過去他從來不這樣,他常常對莊園的漂亮遠景唏噓不已。
正常情況下,霍華德·卡特常常心情愉悅地陪同卡納馮勛爵在海克利爾度周末。兩人充滿智慧和幽默的談話常常長達幾個小時,論及埃及、考古、卡特的經歷、卡納馮的收藏,以及他們兩人希望發現一座王室墳墓的夢想,在這座墳墓里面從下到上都裝滿了珍寶。當卡納馮勛爵有一個自己特別感興趣的故事時,無論是關于他本人生活中的故事,還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一個傳奇,他會一遍又一遍地講。但是,他重復故事卻從來不枯燥,卡納馮勛爵擁有語言天賦,使得他能夠不斷地讓故事充滿魔力。他最喜歡的故事是,在他20多歲時,周游世界時所經歷的種種傳奇。他的姐姐在卡特的暢銷書《圖坦哈蒙之墓》第一卷中的導言中,做了這樣的描繪:
有一次……卡納馮勛爵租了艘小船,泊船到海岸遠處的輪船那里去。他獨自一人,看著兩個強壯的漁夫劃著槳。當船離開海岸很遠,同時到目的地又有很遠一段距離時,這兩名漁夫突然提出給他兩個選擇:一個是加倍支付費用,另一個將他扔入水中。他很安靜地聽著,示意他們將他的手提袋遞過來。他們遵照執行了,頭腦中開始想象著英國“勛爵”的大筆贖金。然而,這種情況突然間就發生了變化,卡納馮勛爵手里拿出一把左輪手槍,瞄準這兩個人,命令他們繼續開船,否則他就開槍。每次他回憶起這段傳奇經歷,他就咯咯地笑出聲來。這個故事至今還有聽眾。
在關于卡特本人的傳奇故事中,有一件令卡納馮勛爵特別感興趣。卡特表現出來的非凡勇氣和所遇到的危險令卡納馮勛爵永遠難忘。這個故事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初期。有一次,當卡特在盧克索短期度假時,他發現自己突然卷入到了一項意想不到的非常危險的工作中去了。
戰爭復蘇了大量的本地盜墓者的盜墓活動。以前的總督達瓦帕夏(已經死去很多年了),他做事非常有效率,從四面八方對盜墓團伙展開攻勢。一天下午,有消息從庫爾納村傳出,一個家族在庫爾納山的西部從未被勘探過的地區發現了墳墓。盜匪們立即帶上槍只趕往此處,他們想使用武力分享成果。經過一陣叫嚷、尖叫,以及幾次槍聲相互還擊后,第一支盜匪團伙落敗而逃。
村里的一些顯貴人物與霍華德·卡特取得了聯系,請求卡特采取行動以避免以后的沖突。雖然卡特沒有埃及古物服務部的固定職位,但他依然決定采取行動。那天,已經是下午很晚的時候了,他急忙召集了附近幾個工人,趕赴案發現場。這真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極端冒險的行動。首先,卡特他們不得不借著月光,爬到距離庫爾納山腳1800英尺(約548米)高的地方。到午夜時分,他們到達一個非常陡峭的懸崖上,這個懸崖位于距離帝王谷基部350英尺(約106米)高,看到一條沿著峭壁直垂下去的繩索。可以聽到盜匪們在底下盜墓發出的空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具體在什么位置卡特并不清楚,他們正在試圖打開通往密室的通道。
卡特毫不猶豫地切斷盜匪的繩索,然后將自己帶去的一條繩索系好,直接順著繩索來到了“常年不閑的盜墓賊的老巢”。他說:“這是種消遣,至少一點兒也不缺乏興奮之情。”卡特發現有8個盜墓賊在盜墓。卡特的降臨使得他們很難堪。他提出來兩條路供他們選擇,要么沿著卡特的繩索趕快離開,要么留在原地再也休想出去,因為他們已經沒有繩索了。盜匪們最終醒悟過來,走掉了。
卡特沿著繩索爬到山崖上,并在這里過了夜。早晨天亮后,他再次下到崖底,仔細察看。他發現這是一個別具心裁的墳墓,它的通道是一個自然的水蝕的豎井,非常隱蔽,即使是能夠明察秋毫的觀察者,無論是從上面看,還是從下面看,都很難發現該墳墓的存在。卡特發現了一條直接開鑿在懸崖的通道,約有50英尺(約15米)長,然后突然改變方向,通向一個18英尺(約5.5米)見方的房間。
盜墓賊已經清理了堆滿碎石的通道,開鑿了一條僅僅容納一個人穿過的入口。卡特決定對這個設計完美的墓室進行徹底清理。他相信這一定是一個封閉完好的墳墓,因為墳墓中隱蔽技術如此之高。但是,令卡特失望的是,墳墓的通道以及墓室都尚未完工,顯然這是一座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墳墓。墓室里面只有一個碩大的空石棺,并且也未完工。根據上面的銘文看,石棺屬于女王哈特舍普蘇特。卡特相信,這個榮耀的女人,一定在她還是圖特摩斯二世的王后時,就已經下令開鑿這個設計精巧的墳墓了,但是后來,她本人取得埃及王位做了法老之后,顯然覺得有必要在帝王谷建造一個合適的墳墓,與第18王朝的其他法老們并列。因此,位于懸崖上的這個墳墓被遺棄了。卡特考察了這個墳墓,認為一定有人建議女王保留原初的計劃。在這個隱秘的地方,一定有女王木乃伊合適的藏身之地。在帝王谷,沒有比這里更合適了。她當上女王后,一定關注來世的永恒。哈特舍普蘇特法老,像其他所有國王一樣享有特權。
但是,我們可以確信,1922年夏天,灰了心的卡納馮勛爵,肯定不想再聽到這種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了。因為作為尋找圖坦哈蒙墳墓計劃的資助者,面臨這樣一個不得不說的事實,即告訴他的密友和合作者,他將不再支付發掘資金。沒有了卡納馮勛爵經濟方面的支持,發掘工作將無法繼續進行。卡特很堅定,但是,在這個時候,根據阿蘭·伽丁納爾的回憶說,卡特做了一個令人困惑和難以置信的聲明。他表示說,如果卡納馮勛爵同意,卡特將使用自己的資金繼續發掘。卡納馮勛爵被卡特的執著而無私的行為所感動,他很快改變了主意,答應卡特說愿意再繼續支付一個季度,但僅僅是一個季度的發掘。借用伽丁納爾的話說,這是卡特的“最后一次機會”。
最后一次機會究竟會是怎樣呢?阿蘭·伽丁納爾爵士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情況會是怎樣。霍華德·卡特有資金可以繼續進行發掘了,當然,他至少可以進一步獲得其他資助者的支持。
雖然卡特是一個容易沖動的人,1903年他突然從埃及古物服務部辭職,證明他對自己的將來,或者他將來如何獲得資助,并沒有過多的考慮,但是經過這么多年的磨練,卡特變得更加謹慎。卡納馮勛爵鼓勵過他要為自己的將來做計劃。憑借與這位富有的伯爵的關系,讓卡特認識一些以前沒有機會認識的、與考古發掘沒有任何聯系的其他人物。沒多少年,卡特很順利地成為了一個非常成功的經營古埃及文物的“紳士商人”。他不僅個人擁有雖然數量不甚多,但是非常有價值的埃及古物收藏,而且他已經成為了收藏者如卡納馮勛爵以及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董事會主席愛德華·哈克尼斯的顧問。他還做過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一次最大的文物藏品的秘密代理商。霍華德·卡特還曾為酬金向中東石油巨商卡魯斯特·古爾班基提供過收藏咨詢。
如果他把自己的收藏品賣掉,加上所有的儲蓄,卡特的確可以支付在帝王谷繼續發掘的費用,至少一個季度沒有問題。但是他不需要自己投資,因為他還有其他途徑獲取其他贊助商的支持。當然不是古爾班基。現有足夠的證明顯示,卡特曾經和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赫伯特·溫勞克討論過資助的可能性。毫無疑問,博物館非常感興趣,代替卡納馮勛爵來為卡特提供繼續在帝王谷發掘的資助。尤其是當溫勞克在帝王谷發現了圖坦哈蒙墳墓存在的“絕對線索”,即便這是一座空墓。在他的通信中,溫勞克兩次提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將擴大在帝王谷某些區域進行發掘的可能。溫勞克是一個絕對沒有個人私心的學者和科學合作的典范,他并沒有向他的朋友兼同事霍華德·卡特隱瞞他的這一發現的重要性。顯然,他更喜歡讓事情發展順其自然。如果卡納馮勛爵決定放棄他的資助計劃,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肯定會取而代之。但是,如果卡納馮勛爵想繼續發掘,博物館將會提供盡可能的幫助。
當然也有可能,溫勞克提到的這些,并不只是針對圖坦哈蒙墓,而是針對整個帝王谷。不僅如此,自從我開始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工作的那些年里,也同樣支持這個設想。當時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館長詹姆斯·羅米默爾曾告訴我,溫勞克曾經告訴過羅米默爾說,卡特有一次與他談論到關于博物館全力與他合作的問題,資助將不僅僅限于圖坦哈蒙墳墓的探尋,假若卡納馮勛爵決定放棄繼續資助的話。溫勞克還說,這看起來好像是游戲中的關鍵時刻。當然,這只是一個失實的傳聞,但是符合邏輯,十分可信,符合溫勞克的寫作風格。卡特究竟是否告訴過卡納馮勛爵這個安排,我們并不清楚,因為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這樣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