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論犯罪與刑罰
- (意)切薩雷·貝卡里亞
- 1270字
- 2020-08-19 14:36:38
八、證人
恰如其分地確定證人和犯罪證據的可信程度,這是一切優秀立法的顯著特點。
一切有理智的人,也就是說,自己的思想具有一定的連貫性,其感覺同其他人相一致的人,都可以作為證人。衡量這種人可信程度的真正尺度,僅僅在于說真話或不說真話同他的利害關系;由此看來,婦女的軟弱成了不足道的因素;在說謊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利益的情況下,對已決犯適用具有實際死亡效果的民事死亡注14就顯得幼稚,給失信者打上恥辱注15的印記,也不切合實際。
一些濫用的概念往往對人類事務產生著不小的影響,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使已決犯的口供變得毫無效力的概念,即亞里士多德學派的法學家們所講的“民事死亡人”。要知道,死亡人是沒有任何行為能力的。為維護這種無聊的比喻,葬送了大量犧牲品。人們常常認真地辯論這樣一個問題:真相是否應該屈從于審判程式。只要已決犯的口供達不到阻止司法進程的地步,為什么不應為了解脫因冤屈而蒙受的苦難并為了真相的利益提供適當的機會,即使在定罪以后也讓犯人拿出一些足以改變事件本質的新東西,來為自己或他人辯解,以重新獲得審判呢?
在司法審判中,手續和儀式是必需的。這是因為它們可以使司法者無從隨意行事;因為這樣可以昭示人民:審判不是紛亂和徇私的,而是穩定和規則的;因為這樣可以比推理更有效地作用于那些墨守成規者的感覺。手續和儀式要想不成為災難,法律就絕不能把它規定得有損于揭示真相。真相有時過于簡單,有時又過于復雜,所以需要某些外在的形式,使無知的人民能夠接受它。
證人的可信程度應該隨著他與被告人間存在的仇恨、友誼和其他密切關系而降低。
一個以上的證人是必需的,因為,如果一個人肯定,另一個人否定,就什么也確定不了,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有權被認為是無辜的。
犯罪越是殘酷,注16或者情節越是難以置信,證人的可信程度就越是明顯地降低。巫術和平白無故的暴行就屬于此類。在對前一種行為的控告中,很可能有不少人說謊,因為魔術容易在他們當中造成無知的幻覺,或者引起對下述事實的仇恨:這個人所行使的竟是一種上帝并未賦予受造物,或者已從受造物手中剝奪了的威力。對后一種行為的證人,也同樣應取慎重態度,因為一個人的殘暴程度僅僅取決于他本身的利益、仇恨和恐懼。人的感情總是同他的感官所接受的感受協調一致的,而恰恰不存在任何多余的感情。
同樣,當證人是某一私人團體的成員,而這一團體的習慣和準則并不為公共社會所理解,或者與社會相忤逆時,這個證人的可信程度可能成倍降低。這種人不僅包含本人的欲望,也包含別人的欲望。
最后,當有些證人把別人講的話指為犯罪時,證人的可信程度幾乎等于零。因為人們用同樣的話語可以表達不同的思想,而語調、動作和思想活動前后出現的一切,足以歪曲和改變一個人所講的東西,以致使它幾乎不可能再被確切地復述。況且,暴力行為和超越常規的行為,如果屬于這類真正的犯罪,往往在大量的情節和后果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引證的客觀情節越多,被告人為自己辯護的途徑也就越多。但是,話語只能留在聽者的記憶中,而這種記憶常常是最靠不住的和受到迷惑的。因此,就一個人的言語進行誣陷,比就其行為進行誣陷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