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程氣鼓鼓地想，虧你還喜歡人家，就這么把人凍感冒了，難怪人最后寧愿要你去死都不跟你在一起！

渣渣！蠢死了！

辜蘇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忿，她手一揚，旁落的大雪就化成了一個帶著面具的白衣少女，那少女朝辜蘇行了一個禮后就打算推著姜一程進屋。

“停！”姜一程沒辦法沉默下去了，他喊了聲，然后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稚嫩得可怕，他后知后覺地低頭再看一遍自己的手和腿，突然反應過來，臥槽，我這現在又穿越了？上次是三歲，這次是幾歲？

他的一聲停成功吸引了原本又要轉回去看遠方的辜蘇的注意力：“嗯，怎么了？”

姜一程原本的吐槽被自己慢半拍的發現梗在喉嚨里，他看著辜蘇無波無瀾的眼睛，艱難地問道：“你有鏡子嗎？”

他想看看現在的自己長什么樣子，他記得阿顧不過是一瞥就迷倒了敵國公主，除非他毀容了不然以阿顧的相貌怎么都是個小可愛，那個女人怎么舍得把他丟在風里凍感冒！

他想著，又重重打了兩個噴嚏。

辜蘇看著他臉上表情變來變去的，半點遮掩都沒有，懷疑這個人穿越一次時間線，腦子就會跟時間線一樣紊亂一次。

她用神力凝成一面約一掌大小的銀鏡，然后用風送到姜一程手上。

姜一程迫不及待地拿起鏡子端詳著鏡子里那個帥氣迷人的自己，看了好幾遍以后確定自己顏值還在以后就憤怒地看向辜蘇：“你為什么把我留在這里被風吹！你知不知道我會生??！”

辜蘇看著他理直氣壯還氣鼓鼓的樣子淡定說道：“你若是冷了自會醒來，病了玉山也并不缺藥?！?

姜一程：“……”

兩人四目相對，姜一程：”……“確認過眼神，這個女人是注孤生的人。

從辜蘇平靜的眼里，姜一程確認自己面前這個人是真的不把自己受凍和生病當作一回事，因為她可以解決。

真是好笑。

姜一程覺得面前這個人和阿顧就是絕配，一個自以為愛得動人，一個自以為自己可以解決一切。

誰都沒把誰真的放在心底過。

活該他們不得善終。

他想著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阿白，你是不是覺得除了你以外所有人的心都是死的？”

“你永遠站得那么高，我好不開心，你下來好不好？”

姜一程露出一個如春陽一般和煦的笑，完全看不出來他現在心底正懷著對面前的人最最深的惡意。

他艱難地扶著輪椅站起來，還沒有站穩就摔了下去。

辜蘇做的雪偶看到他摔了下意識就要去扶他，卻被姜一程推開，他看著擎著紅傘的辜蘇：“你抱我起來好不好？”

她沒有動，姜一程旁邊的雪偶再次向他伸手想要扶他起來卻被他推開，而他只是盯著辜蘇又重復了一遍：“你抱我起來好不好？”

他看見辜蘇的眼珠顫了顫，幅度極小，而后才一步一步向他走過來，彎腰把自己的手遞到他面前。

“不夠顧……阿白，只是給我一只手，我站不起來?！?

辜蘇認真地看著他，像是在判斷他話里真假：“你可以?！?

姜一程：“對，我可以，但是阿白，我想要你抱我，你很久沒有抱過我了?！?

辜蘇搖頭：“不久的，不過就是九年。”

姜一程笑，他能感覺到阿顧的心酸，太糟糕了，這個世界似乎已經成功把他的理智剝奪掉，他難過極了：“可是阿白，我只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能像玉山的雪那樣自亙古存在也許這個世界滄海桑田也不會變化，我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很短很短，就算我一百歲那日才死，九年也是其中很漫長很漫長的一部分了。”

辜蘇手上紅傘動了動，她抬頭向它看去，不過一眼就回來了：“你不止百年?！?

不知道為什么，她眼中似乎帶著些許的恍然，這樣的情緒放在她那張長年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上算是很明顯的變化。

她如同大徹大悟了什么一樣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原來是這樣?！?

進入《法則之外》的人有十三個，十三代表著不詳，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十三除卻她和姜一程還有那個內鬼，還剩下十個人，10，1和0，二進制里唯二的兩個數字，也是計算機的運算。

如果內鬼代表她和姜一程之間的隔閡，那么1和0代表著的二進制又意味著什么呢？他們在法則之外的世界里，而這個世界又叫“謊言”，“謊言”又是由數據編寫出來的。

加上剛剛紅傘告訴她的，眼前的人不會在自己百歲那日死亡，因為他活在這世間已經不止百年。

辜蘇覺得顧之白瘋了。

難怪……單單是神明給人間帶來的災難引起的信仰崩塌是不足以令神明隕落的。神明的強大是凡人想象不到的，他們天生慕強也就意味著除非神明失去力量否則神明是永遠不會在人間失去信徒。

辜蘇想起艾莉絲看著自己時那無法言說的愛意和糾結不清的恨意，顧之白從來沒有失去過信徒，哪怕她的信徒恨她，但他們把自己拖進這個混亂的世界，給自己那么多提示無非就算希望自己能夠破局。

破開顧之白給她自己的局。

辜蘇一直以為她在顧之白編造出來的虛幻世界里。

在這個虛幻的世界里，顧之白成為戀愛游戲里一夕落難的小明星，而姜一程是懷著目的的攻略者。但游戲是假的，落難是假的，攻略者也是假的。真正被攻略的人是以為自己是攻略者的姜一程。

顧之白不甘心被姜一程背叛，或者說，她不甘心自己竟然得不到姜一程的愛。哪怕這個人的背叛讓她神力渙散，所以在隕落之前為他虛構了一個世界。在這個假世界里，她不是神明“白”，他也不是背叛者“顧”。

但是其實不是的，游戲確實是假的，但顧之白的隕落不是因為姜一程的背叛。

這個世界叫法則之外，是因為一切都在法則之外。

顧之白是因為違背法則才會隕落。

甚至……甚至她最后會召來自己也并不是因為她絕望了，而是她處于崩散的邊緣，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重來一遍而已。

她眼神閃爍，終于為那個為愛不顧一切拋擲自己的人所動。

太蠢了。

阿顧和姜一程都等了很久很久，希望能得到面前這個人的一個笑，但是此刻看到辜蘇臉上的笑卻并沒有讓他們其中任何一個感到舒服。

姜一程想，這跟他想要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