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的所知所識都是有限的。如果以這種有限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就會產生成見,進而產生無謂的爭論。正如盲人摸象故事中的盲人,雖然摸到大象尾巴的盲人感知到的大象確實像一把掃帚,摸到大象耳朵的盲人感知到的大象也確實像一把蒲扇,但如果他們將自己感知到的東西當作大象自身,就會出現問題。
推及一般,只要我們將自己有限的所知所識當成了事物自身,就會產生成見、產生爭論。反之,如果我們知道自己的所知所識是相對的、有限的,就能消除那些無謂的爭論。進一步而言,如果我們不僅知道自己的所知所識是相對有限的,而且還能忘我地與事物融為一體,那么我們無需思考就能處理好世事,無需用心就能合乎世俗習慣,恰如庖丁解牛故事中的庖丁,無需刻意運用感官就能將宰牛變得像演奏樂曲一樣輕松自在。一旦達到了這種境界,我們就能逍遙自在地棲息在天地之間。以此境界對待自身,就能達到養生的目的;以此境界與人交往,就能在社會上如魚得水;以此境界治理國家,就能實行無為的善治。這正是《莊子》一書所闡述的基本思想。
莊子(生卒年代大約在公元前369至公元前286年之間),名周,字子休,戰國時代宋國蒙人,與孟子處于同一時代。與普通人一樣,莊子過著娶妻生子的正常日子。他所著的《莊子》一書又稱《南華真經》。據記載,漢代時《莊子》有五十二篇,十余萬字,但這個版本已經失傳。現在流傳的《莊子》是由晉代郭象所刪訂的,約七萬字,包含內篇七篇,外篇十五篇,雜篇十一篇。
《莊子》問世后,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人們無法理解其思想。直到魏晉時期,人們開始熱衷于談論“三玄”(《易經》、《老子》和《莊子》),才掀起了研究《莊子》之風。在這個背景下,郭象的解說脫穎而出(有人說他是剽竊了向秀的成果),成了人們最為認可的注疏。到了唐代,成玄英道士又在此基礎上加以詳細地注釋。二人的解讀合在一起成為了注解《莊子》的權威。除郭象、成玄英之外,其他人也對《莊子》進行了多方面的研究。到了清末民初,郭慶藩將前人對《莊子》的解讀集結編纂為《莊子集釋》一書。這是研究《莊子》的權威讀本。另外,宣穎的《南華經解》也別出新意。
當然,這并不是說《莊子集釋》和《南華經解》已經解決了《莊子》中的所有問題。實際上,尚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首先,不少人注解《莊子》時帶著明顯的偏見,有的人是從佛教的視角出發解讀《莊子》的,有的人(如宣穎等人)是從儒家的視角出發來解讀《莊子》的。這些解讀方式極易誤導讀者。其次,不僅很多注解存在明顯的錯誤,而且還有一些問題根本沒有解決。此外,對文言文的理解、古今不同的闡釋習慣都成了現代人閱讀《莊子集釋》和《南華經解》的障礙。
基于這些原因,作者著手對《莊子》進行全方位的現代解讀。本書除了一般同類著作中所具有的詞語注釋和譯文之外,還對《莊子》的每一段都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解說,并在此基礎上對每篇的主旨進行概括,對每篇的結構進行相對合理的劃分,對前人在個別地方的誤讀(如對“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之非指”的理解)也重新進行闡釋,以期讀者能更順暢地閱讀《莊子》,更加準確地把握莊子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