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4 文字與歷史

符號和抽象化的圖畫進一步發展,最終就產生了文字。最初的文字往往還是形象的,只是圖畫的抽象化和規范化。如果進一步抽象和規范,就與圖畫完全分離了,成為一種純粹的記錄手段。

目前所知中國最早的文字是甲骨文,一般都認為甲骨文是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首先被當時在北京的學者王懿榮從一些被用作中藥材的“龍骨”上發現,第二年得到認定的。學者們追根尋源,才知道這些“龍骨”來自河南安陽附近的小屯村殷墟,原來這里正是商朝后期的都城所在,距今已有3000多年。商人非常迷信,出征、漁獵、婚嫁、祭祀諸事都要占卜,先將龜甲或獸骨鉆孔,然后放在火上灼烤,根據甲骨上的裂紋形狀來判斷卜兆的吉兇,最后將占卜的內容刻在甲骨上,所以甲骨文絕大多數是占卜記錄,被稱為甲骨卜辭(圖1.4.1),非占卜的記事刻辭為數不多。到現在為止,已經出土并收集到的甲骨共有10萬多片,發現單字5000余個,經考釋后能大致了解意義的約2000個。20世紀70年代,在陜西扶風和岐山交界的周原遺址陸續發現西周甲骨17000片,其中有刻辭的300余片。在山西洪洞坊堆、陜西長安張家坡、北京昌平白浮村和房山鎮江營、河北邢臺南小汪等地也零星出土過早期的甲骨文。

圖1.4.1 商武丁時期甲骨卜辭,現藏北京中國國家博物館。

從世界范圍看,在西亞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蘇美爾地區,經過1000多年的演變,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形成了一種相當成熟的“楔形文字”,是由蘆葦制成的帶三角形筆尖的筆在濕泥板上刻畫而成的楔形符號組成的。這種符號有500種左右,其中有許多具有多重含義。古埃及人大約在公元前3100年前就有了一種象形文字,到了古王國時期(約前2770~約前2200),象形文字就以三種書寫符號為基礎:象形、音節和字母。這些文字都比甲骨文要早得多。由于現在我們看到的甲骨文已經相當系統成熟,此前完全可能有了一個相當長的發展過程,就像楔形文字一樣,或者此前出現過其他文字。不過,到目前為止,考古學家還沒有找到充分的證據。雖然在商朝以前的器物上發現過一些類似文字的符號(圖1.4.2),但數量很少,不足以構成文字。在甲骨文之前究竟有沒有文字?有什么樣的文字?至今還是待解之謎。

圖1.4.2 新石器時代陶器上的符號

山東泰安大汶口文化晚期(前3500~前2400)墓葬出土,有學者釋為“旦”字。

漢字的抽象化過程完成得很早,但在其他一些民族中,有的直到近代還在使用象形文字,像云南納西族的東巴文(圖1.4.3),就是目前世界上僅有的幾種還在流傳使用的象形文字,至今還被東巴經師用來抄經、記事、記賬等。象形文字由于還沒有擺脫形象的顯示,所以適合表達具體的、有形象的內容,對抽象的、無形象的內容就很難表達,或者無法作深層次的表達。而且書寫也比較困難,速度不快。但象形文字比較容易理解,特別是在當時當地。

圖1.4.3 東巴文經卷

有了文字,歷史真正成為了獨立的記事手段,以后才發展成為一門學科。因為文字所能表達的內容遠遠超過了圖畫,更加超過了符號。在沒有錄音技術的時代,聲音是不可能長期存在的,口耳相傳的歷史一經說出轉瞬即逝,后面的人來重復前面的話,即使主觀上完全忠實于原來的內容,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實際上只能是摻雜個人因素的新的敘述,更何況必定會有人故意要增添、修改。但后人不可能對此前出現過的不同說法進行比較,更無法追溯其根源,因為人們能夠聽到的,只是流傳到當時的說法,不可能是在此之前的。而有了文字,就有一個相對固定的說法,減少了流傳過程中間的變異。用文字記載歷史,除了故意要進行歪曲、篡改以外,都能夠比較忠實地保持記錄者的原意。如果原文被曲解,只要原文還存在,就不難進行比較、分析和研究,而這正是歷史學的重要任務之一。

文字的表達能力當然遠遠高于符號或圖畫,所能夠表達的內容也比口耳相傳的更加深刻、更加細致。納西族的長篇史詩《創世經》,民間口耳相傳的故事就不如東巴文記載的完整感人。因為這部史詩長達2000余行,人的記憶總是有限的。書面文字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在書寫后可以進行修改,最后形成一個符合作者原意的文本,不像說話那樣,如果說者辭不達意,或者出現口誤,流傳下去的就是完全不同于原意的內容了。嚴謹的史料和歷史著作,其文字一般都會經過記錄者或研究者的反復核對和推敲,力求能夠最準確地記錄和傳達史實。

文字能否便利地使用和長期保存,固然取決于人們掌握文字的能力,但更受到書寫工具和材料的制約。古埃及人因地制宜,用生長在尼羅河畔的紙莎草作為書寫材料,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將文字刻在泥板上,古巴比倫的《漢謨拉比法典》則是刻在黑色玄武巖石柱上的。商朝人的甲骨文刻在龜甲獸骨上,另一些重要文字是鑄在青銅器或其他金屬器具上的,被稱為金文(又稱鐘鼎文,圖1.4.4)。在發明了書寫工具后,文字被寫在帛(或其他紡織品)和以竹子或木材制成的簡、牘上(以前不少人認為竹簡上的文字是用“刀筆”刻上去的,這完全是一種誤解)。帛作為一種絲織品,分量很輕,容易攜帶,但價格昂貴,一般人用不起。竹木簡牘取材方便,但分量重,每一片上容納的字數有限,攜帶也不便。據《史記》記載,秦始皇每天要看的文書,多到要用120斤重的“衡石”來稱量。這一方面固然說明他的勤政,另一方面也說明由于當時記載文字介質的局限,這些重量的簡牘上能記錄的字數不可能很多,所以尚在一個人一天所能閱讀完的范圍內。古時贊揚一個人有學問,往往用“學富五車”來形容,其實五輛牛車(讀書人一般不能用駟馬高車)上能裝的竹簡雖不少,記載的內容卻不可能很多。正因為書寫困難,所以古人對文字力求簡約,幾乎到了字字計較的程度,逐漸形成了完全不同于口頭語言的書面語言。

圖1.4.4 西周大克鼎(銘文)

現藏上海博物館。內壁銘文共290字,記載周厲賜給“克”命服、土地、奴隸的史實。

紙的發明和普及使文字的傳播得到飛躍發展,學術界一般認為東漢的蔡倫是紙的發明者,但近幾十年來,考古中也有一些早于東漢的紙出土,目前這個問題還存在較大爭議。但我們至少可以這樣說,自蔡倫使用樹皮、破布等廉價原料造紙以后,價廉物美的紙才成為可能。從此,不僅重要的史料得到記錄,而且日常的政治、經濟、文化、生活中也產生了大量的史料,也使各類文書、檔案、戶籍的編制成為可能。中國古代由于實行中央集權制度,即使在紙廣泛使用之前,行政管理和日常生活產生的文件也相當可觀。例如,位于漢代敦煌郡效谷縣懸泉鄉的懸泉置(驛站)遺址(今甘肅敦煌五冬鄉甜水井南5公里的火焰山下),近年來出土了大量簡牘、帛書、紙文書以及墻壁題記,僅漢簡的總數就達23000余枚,內容包括:郵書、過所(通行證)、乘傳(出行者的身份證明以及用車規格)、詔書、各種官府文書、律令等司法文書,各種簿籍、信札,以及關于西域邊塞軍事機構、人口、水利建設、自然災害等內容的簡書(圖1.4.5)。其中數量最多的是各種郵書,說明該機構的日常郵務產生了大量文字記錄。可以想象,當時的原始資料不知要比遺存下來的多了多少倍。這還是以簡牘為主的年代,要是紙普及了,文件量肯定還會大量增加。又如,對中央集權政府至關重要的戶籍登記,從出土的居延漢簡看,漢朝基層政府的戶籍登記就比較簡單,但到唐朝就有了三年進行一次全國性戶籍登記的規定,并由各縣逐級上報全部戶口冊。要是沒有廉價而充足的紙張供應,這樣的措施是完全不可能采取的。明朝的戶籍黃冊,雖然到了后來由于各級官員的隱匿、漏報,成了毫無意義的胡編亂造,但還是每十年修造一次,每次都由各地官員浩浩蕩蕩將這些戶籍冊護送到南京后湖儲藏,到明亡時留下的黃冊超過4000噸。

圖1.4.5 簡牘傳車亶輿簿

如果說紙的發明促成了史料和史書大量產生的話,印刷術的發明就使史料和史書得到有效的流傳。原來只能通過抄寫復制的資料或書籍,通過印刷就能成百上千地復制。書籍每傳抄一次都必然產生新的錯誤,所以不同的鈔本會有很大的差異,越流傳差異越大。而在印刷時,只要校勘精良,同一版本的書籍就不會產生新的錯誤。而且印刷術的產生使得書籍復制的數量大,流傳的范圍廣,在天災人禍中一般不至完全滅絕。秦始皇焚書時還沒有印刷術,也沒有紙,書籍的復制很困難,被毀的書復本不多,大多從此絕跡。到西漢初年征求遺書,有的儒家經典已找不到原書,只能靠老學者憑記憶重新記錄整理出來。由于這些以當時通行的隸書寫成的文本與后來發現的用先秦古文字書寫的鈔本篇目、字句等頗有不同,以致形成持續近2000年的“今古文”之爭,至今仍聚訟不已,莫衷一是。

但在印刷術發明以后,只要已經印刷發行的書,一般就不會絕跡。有的書被統治者列為禁毀書,書版和存書都被銷毀,但民間還會有留存。有的書在國內絕跡了,卻流傳到了海外。古代有些地方志,在國內已不見蹤影,但近年來陸續在海外發現,得以回歸故鄉,重新出版。如乾隆鈔本《越中雜記》,是清代西吳悔堂老人參考了康熙三十年(1691)《紹興府志》,并以“昔所流覽見聞極真者記其間”,保存了不少珍貴史料,目前所知唯一的收藏單位是美國國會圖書館(Library of Congress)。20世紀80年代初,美國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人類學系的施堅雅教授(William Skinner)將其復印件寄贈杭州大學陳橋驛教授,1983年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

自蔡倫發明(或改進)了造紙技術后,紙成為中國文字的主要載體。俗話說“紙壽千年”,實際上現存最早的紙已經遠遠不止1000年了。中國的傳統書寫和印刷的材料墨也是相當穩定的,所以只要保管得當,書寫或印刷的文字完全可以長期保存。像1900年在敦煌藏經洞陸續發現的數萬卷文書,大部分寫于唐五代時期,至今已有1000余年了。

盡管紙張是記載文字的很好介質,但它依然有易蟲蛀、易霉變、不能防火等等缺點,古人出于能夠傳之永久、長期使用的目的,或者為了某種特殊的需要,如表示特別隆重、神圣等,將石、玉、金屬等材料繼續當作記錄文字的介質。如中國歷來對一些重大的事件或人物都會立碑紀念,在石頭上刻上有關文字。古人死后,要在墓前立碑,就是普通百姓也會在墓前立一塊碑,至少刻上死者的姓名。魏晉時期,由于官方嚴禁在墓前立碑,埋入墓室的墓志銘(圖1.4.6)漸興。帝王頒發的重要文告、祭祀文章等,要用黃金、玉石、白銀刻成金冊、玉冊、銀冊。帝王、官員以至百姓都有用金、銀、銅、玉、骨、角、木等各種材料刻制的公私璽印、圖章。還有在各種金屬器物,如禮器、祭器、用具、武器、工具、儀器、度量衡上鑄造或刻制記事或紀念性文字等(圖1.4.7)。相對而言,刻在石頭上的文字最易保存,這不僅因為石料能經得起歲月風霜的侵蝕,更由于石料一般沒有多少再利用的價值,即使要破壞,也只是將碑推倒了事,個別情況下才會被砸碎甚至磨滅。即便被用于修橋、鋪路、建房后,文字也還能繼續保存。而金屬器具則因其本身的價值而被爭奪或毀壞,如將金印熔化后當黃金使用。當然如果是一塊上等石料,或者當地不產石料因而特別貴重,碑石會被多次利用,磨掉舊文后另刻新文。所以,盡管這類“金石文字”一般比紙本保存的時間要長得多,但與制作者的愿望相反,不少文字最后反而還是依靠書籍的記錄、紙張的拓片才保留下來。因為原物被毀后一般不可能再恢復,而一旦用紙記錄下來,就有可能通過傳抄或印刷的方式復制流傳。

圖1.4.6 北魏張玄墓志(拓片)

刻于北魏普泰元年(531),原石早佚,此為明拓孤本,現藏上海博物館。該墓志書法端莊秀美,用筆似多側鋒,以篆、隸筆意入楷,被譽為魏碑中神品。

圖1.4.7 錢镠鐵券

現藏北京中國國家博物館。呈覆瓦形,上嵌金字333個,系唐乾寧四年(897),昭宗為獎賞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錢镠擊敗董昌,保全浙江之功而賜,內容是赦免錢镠九次死罪,其子孫三次死罪。

中國古代的金石文字特別發達,對它們的研究形成了一門專門的學問:金石學。金石學是考古學的前身,與歐洲的銘刻學相似。早期的金石學偏重于著錄和考證文字資料,以達到證經補史的目的,因而從宋代以來的金石學著作中保存了許多有價值的古代銘刻資料。如南宋淳熙三年(1176),宋孝宗追封已去世20余年的抗金名將韓世忠為蘄王,并親筆為韓世忠墓神道碑題寫“中興佐命定國元勛之碑”,碑文由禮部尚書趙雄撰寫,著名文人周必大書,計有13900余字。該碑連龜趺高達10余米,寬2米,民國《靈巖山志》稱“碑額之高,碑文之多,均為天下第一”。但歷經近千年風雨,碑文早已漫漶不清。1939年,碑身又為大風刮倒,碎為十余塊。如今在蘇州靈巖山腳下一個苗圃內還能見到這座用水泥拼接的殘碑,但碑文字跡早已無法辨認。所幸宋杜大珪所編《名臣碑傳》收錄了該碑全文,才使我們還能看到原文內容。對大量原物早已不復存在的碑銘,就只能依靠金石學著作了。歷代金石學著作記錄的金石文字和器物,包括古代傳世的各種器物上的銘文、碑刻、錢幣文字、印璽、度量衡器、畫像石、造像、磚瓦等,它們都是歷史記錄的一個重要方面。

每一種文字都是一個人群創造的,其使用范圍可能逐漸擴大至其他人群。如漢字產生后,先通行于中原地區的華夏諸族中,秦始皇統一六國后,采取規范文字的措施,標準漢字的使用范圍擴大到整個秦朝境內。以后,隨著疆域的擴大和文化的傳播,漢字不但普遍使用于中國,還傳到了朝鮮、日本、越南、琉球等地,成為這些國家記錄歷史的主要手段,所以這些國家的古代史料基本上也都是用漢字撰寫的。漢字也是漢文化圈中有效的交流媒介,因為朝鮮、日本、越南等國的知識分子雖然未必能說漢語,卻大多數能寫漢字、識漢文,所以這些國家的使者來華后盡管語言不通,卻能與中國的接待人員及士大夫通過“筆談”交往。明治維新前的日本知識分子一般都有較高的漢文水平,都能寫漢文、作漢詩,所以清朝后期出使日本的黃遵憲、楊守敬等都能與他們進行“筆談”,楊守敬筆談的原稿至今還保存在日本慶應義塾大學的圖書館中。

但有的文字只在特定的人群或民族當中使用,隨著這一人群人口的減少或被其他人群所吸收,或者本身被強制放棄使用自己的文字,這種文字便會成為死文字,用這種文字記錄的歷史也會成為不解之謎。如中國歷史上建立遼朝的契丹人和建立西夏的黨項人都創造和使用過自己的文字,但隨著遼和西夏的覆滅,契丹文和西夏文逐漸成為無人使用、無人解讀的死文字,直到近代才有歷史學家和語言學家重新加以研究,并致力解讀。對研究這些人群或民族的歷史來說,解讀他們的文字是最有效的手段,否則用這些文字記錄的歷史就將永遠消失。

解讀死文字最便捷的途徑,是找到該文字的或該文字與其他文字對應的字典、辭書。20世紀初,俄國探險家在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境內的黑水城遺址發掘出大量西夏文遺書,總計在10萬件以上,其數量和文化價值足以與敦煌遺書的發現相媲美,其中就有這一類的工具書。如西夏學者羅瑞智忠等編纂的《文海》(圖1.4.8),成書于夏惠宗天賜禮盛國慶三年(1072),是一部解釋西夏文形、音、義的字典,《番漢合時掌中珠》是西夏學者骨勒茂才編,成書于夏仁宗乾祐二十一年(1190),是一部西夏文與漢文的雙解辭典,這些都是解開西夏文字奧秘的工具。另一途徑是通過譯文與原文對照的辦法,如西夏文的佛經和儒家典籍都是根據漢文翻譯的,如《佛說大孔雀明王經》《地藏菩薩本愿經》《毛詩》《左傳》等,將這些文字與漢文一一對應,就可以了解它們的含義和用法,進而解讀西夏文字。寧夏社會科學院李范文教授編著的《夏漢字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收錄了6000個單字(包括異體字),是解讀西夏文的重要工具。如果沒有這類媒介,直接通過死文字本身來解讀,難度就會相當大。而且如果沒有一定數量的文字,也不可能解讀。即使有人能提出解釋,也無法得到證明。

圖1.4.8 西夏文字書《文海》書影

以前有這樣的說法,有了文字記載才有了人類的歷史,現在回頭來看這種說法,還不是很完整。因為前面講的口耳相傳階段、圖畫階段、符號階段所記載的內容也都是歷史。不過同時我們也應該承認,這些口頭的敘述,以圖畫、符號形式記錄的歷史,如果到一定的階段沒有通過文字記載保存下來,那么它的存在時間就不會很長。更重要的是,在流傳過程中,它會越來越不準確。而文字的記載相對而言可以比較長久地保存下來,并且保持其原意。雖然后人的解釋可能會有錯誤,但是只要原文存在,解釋出現的錯誤比較容易得到糾正。不像口頭的東西,不可能長期存在,只能根據最后聽到的敘述來做出判斷。

例如從《尚書·禹貢》開始就有黃河“重源伏流”的說法,意思是黃河發源于西方的昆侖山,流入蒲昌海(今新疆羅布泊)后就潛入地下(伏流),直到積石山才重新發源而出(重源)。張騫通西域后,回來向漢武帝報告,說他在西域見到了一條大河,實際是今天的塔里木河,但后來的學者就將它指為黃河的上源,并且更加堅持了重源伏流說。直到清朝的乾隆皇帝,盡管已經有了元朝都實和清朝阿彌達等人對黃河河源的探尋,并且已經取得了非常接近事實的結果,但仍然堅持這一錯誤的舊說。不過由于這些說法,包括歷代對黃河源頭探索的史料都在,所以我們今天不難判斷孰是孰非,而且可以從中看出古人探求地理環境的艱難過程,不僅要克服自然的障礙,還必須排除默守陳規的保守觀念的種種干擾。要是黃河“重源伏流”只是一種口頭傳說,那千百年后不知會演化為什么樣子了。

文字出現以后,歷史記載的方式就有了一個根本性的變化,而且一直延續到現在。盡管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其他多種記錄手段,但還是不可能完全離開文字。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文字仍然是人類歷史最有效、最基本的記錄手段。

主站蜘蛛池模板: 和硕县| 金堂县| 浦县| 长宁区| 那坡县| 阳泉市| 聊城市| 桑日县| 三原县| 文水县| 寿阳县| 木兰县| 汝州市| 资兴市| 青阳县| 德州市| 桐庐县| 长汀县| 沂南县| 杭锦后旗| 贡嘎县| 武冈市| 金乡县| 华阴市| 全州县| 城步| 玉林市| 库车县| 双桥区| 安泽县| 潜江市| 永清县| 洪湖市| 葫芦岛市| 秦安县| 上高县| 格尔木市| 南召县| 平顶山市| 石家庄市| 东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