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研究

八佰伴為什么走上不歸路

1997年9月18日，日本零售業的巨頭八佰伴日本公司，向公司所在地的日本靜岡縣地方法院提出公司更生法的申請，這一行動實際上等于向社會宣布了該公司的破產。

八佰伴日本公司，主管八佰伴集團的日本國內事業以及在歐美、東南亞等地區的海外投資，擁有26家店鋪，由八佰伴集團董事長、現任八佰伴國際流通集團總裁的和田一夫的第四個兒子和田光正擔任總裁。

八佰伴日本公司宣布破產前的總負債額為1613億日元（約13億美元）。在東京證券交易的第一市場上市的超級市場破產，這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日本還是第一次。同時，它也是日本百貨業界最大的一次破產事件，因而震撼了日本和亞洲。

日本《經濟界》雜志半月刊，1997年秋在增刊刊登了題為“八佰伴破產的教訓——象征著淘汰超市時代的到來”的文章。關于八佰伴日本公司破產的原因，一般認為主要有以下四點：

擴張過快，攤子鋪得太大

八佰伴日本公司總經理和田光正在接受《經濟界》雜志記者采訪時表示，公司破產的原因是先行投資過多。和田光正說：“當時我認為投資計劃是絕對沒有錯誤的。從結果來看，我想是因為公司對日本和海外的經濟形勢及對自己企業的能力過于樂觀了?！比欢?，事實上，八佰伴在海外并沒有詳細周密的投資計劃。20世紀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初，“八佰伴日本”為了快速擴展國際事業，趁著日本泡沫經濟的時機，在債券市場上大量發行可轉換公司債券。這種籌資方法，雖然擺脫了從銀行取得資金的限制，卻也失去有效的財務監督，極易陷入債務膨脹的危機。事實上，自1996年11月以來，八佰伴日本公司的經營狀況就已經開始惡化。此外，八佰伴日本公司把公司的利潤以及通過發行公司債券這種“煉金術”聚集的大量資金投到了海外市場。然而這些資金的回籠情況卻不盡如人意。加之在此期間又出現了泡沫經濟，業績欠佳導致股價下跌。曾通過可轉換公司合同券籌資600億日元的八佰伴，從1997年12月起到2001年，每年要償還100億日元。假如籌措不到償還資金，公司的信譽自然要面臨危機。

缺乏銀行支持

“八佰伴日本”直接向金融市場發行沒有銀行擔保的公司債券，直接在市場吸收資金，這一舉動，雖然反映了日本企業從依賴銀行貸款的間接資金來源，轉變為直接從市場吸收資金的直接資金來源的時代潮流，但也得罪了長期交往的主力銀行。因此，當“八佰伴日本”資金流通不暢，而發行的公司債券卻到了必須償還的時候，曾經擔當“八佰伴日本”主力銀行角色的往來銀行——東海銀行、住友信托銀行、日本長期信用銀行，卻采取了袖手旁觀的姿態?？偨浝砗吞锕庹姓J，銀行不支持也是造成公司破產的一個因素。董事長和田一夫曾向身邊的親信說過，“公司是被銀行擠垮臺的”。八佰伴破產的事實，從一個側面表明了過于追求浪漫的壟斷經營者，其專橫經營方式的失敗。

沒有明確定位

有人說，八佰伴“沒有一個把什么貨賣給什么人的明確的經營戰略”。八佰伴原本是一個地方超市集團，但在向海外進軍的過程中，一會兒以日僑為對象，一會兒又轉向當地人。八佰伴不僅不斷改變銷售對象，而且還不斷改變經營手法。雖然在海外經營的初期得到了僑居海外的日本人的大力支持，有一個好的開端，但由于在日本國內的積蓄不足，經營能力有限，被后發展起來的超市和百貨商店搶走了客源。20世紀80年代以后，八佰伴在海外開設了四十多家超市，但目前只剩下27家。有人批評說，八佰伴在經營上沒有考慮消費者。在超市行業中，必須通過對細小事務的逐步積累，才能真正取得成果。八佰伴日本公司忽視服務對象而帶來的教訓是沉痛的。

管理人才培育落后于需要

在國際化和多元化過程，“八佰伴日本”仍然維持著家族企業的經營形態。在一個各個環節都必須以專業化參與競爭的環境里，個人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和田一夫也察覺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他在20世紀80年代所著的《八佰伴的世界戰略》一書中，對此就有專門的論述，并已就培養國際企業人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然而，人才的培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事業的發展卻是一日千里。正如八佰伴集團內的一位老職員說：“和田一夫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前鋒，只是無人能替他把守住后方?！?/p>

資料來源：2003年9月2日下載自中國第三方物流網（www.3rd56.com）：《八佰伴破產：淘汰超市時代的到來》（原載代凱軍編著：《管理案例博士評點：中外企業管理案例比較分析》，中華工商聯合出版社，2000年版）。

●信息鏈接

八佰伴破產的最直接原因——和田一夫訪談錄

●（日本亞洲新聞社社長徐靜波）八佰伴破產前，難道沒有任何一點挽救的可能嗎？

□（和田一夫）日本公司經營的困境也給整個集團帶來了麻煩。在八佰伴破產之前半年，八佰伴集團在海外的一些公司和分店也出現了問題。當時銀行的關系人士給我建議，不妨將八佰伴日本公司和八佰伴集團中經營惡化的一些公司宣告破產，保留在中國內地、中國香港、新加坡的一些經營較好的海外公司，讓八佰伴在海外生存下去。但是我想，這樣做，也許可以保留八佰伴這塊牌子，我自己也可以在海外繼續經營下去，但日本公司的大批員工由于公司破產而失業，我自己躲在海外悠然自得，作為一個經營者，這是很不道德的。我想我自己在最后的時刻，只有一種選擇：要么與八佰伴和八佰伴人一起生存下去，要么一起犧牲，我不能一個人做逃兵，把災難留給別人。

●八佰伴被迫宣告破產的最直接原因是什么？

□在八佰伴宣告破產之前半年，我趕回日本，親自擔任日本八佰伴公司的經營本部長，實施公司拯救計劃。當時與日本的另一家大型超市集團——大榮公司達成協議，將16家店鋪賣給大榮公司，賣掉后得到了320億錢款，但我輕信了別人的話，當即將這筆錢還給了銀行。

●我覺得這是您的一個很大的決策錯誤，如果不把這筆錢還給銀行的話，也許八佰伴就不會倒閉。

□是的，我當時的想法實在有些天真，認為只要將這筆錢還給銀行，銀行還會貸款給我，但最終的結果是，銀行收到這320億日元后，卻沒有履行諾言，拒絕再貸款。在這樣的情況下，八佰伴真是山窮水盡，沒有了任何的周轉資金，不得不宣告破產。這是我很大的一個決策錯誤，如果不把這筆錢立即還給銀行的話，也許八佰伴還能夠存在下去。

作為一家上市企業，八佰伴破產后，成千上萬的員工失去了工作，許多家庭沒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股票也變成了廢紙，我覺得這已經成為一個社會問題。如果不破產的話，不僅這些員工的生活有了保證，而且八佰伴在半個世紀中建立起來的國際流通網絡，也許還能夠為日本經濟的振興做出點貢獻。八佰伴的破產，不僅是和田家族的損失，也是日本社會的一個損失。我認為銀行這樣的做法，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

如今那家銀行也已經是自身難保，破產的可能性很大。

●我很想知道，1997年9月18日這一天，您是怎么度過的？

□公司向法院申請重建手續，事實上就是宣告破產，破產的決定是兩天前做出的。正式宣告破產，是在9月18日。那一天一早，我來到靜岡縣地方法院，向法院提交了公司申請重建手續的報告，原來擔心法院不會接受，但他們很快接受了。辦手續一直辦到下午1時許，然后我坐車回到位于熱海市的公司總部，沒想到公司已經被記者包圍了，并一再要求我出來接受采訪，大家覺得不妥，于是安排我從后門離開公司，直接回家了。回到家中，打開電視，“八佰伴破產”成了電視臺的大新聞。貴美子（夫人）還沒有感覺到申請公司重建手續的實際含義，當我告訴她公司破產了，我們已經變得一無所有了，她愣了好久，半個世紀來與我一起闖天下，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不過她一直勸我和安慰我。那一晚，我一直待在家里。

●公司破產，您為什么會變得一無所有？

□因為公司的許多貸款都是以我個人財產作擔保的。所以，八佰伴破產后，我承擔了2000億日元的債務，我的私人住宅也被法院扣押拍賣了，只剩下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和換洗衣服。

●和田先生現在主要靠什么生活？

□我們老夫妻現在福岡縣租借了一套房子，主要靠從以前繳納的退休基金中每月獲得一部分生活費，另外，還有一些講演費的收入。

●八佰伴破產，給予您最大的教訓是什么？

□成功是事業發展的最大危機。

資料來源：2001年7月20日星期五《北京青年報》。

●思考與討論題

3.1　八佰伴破產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3.2　八佰伴的使命如何表述？在戰略目標的選擇上有什么問題？

3.3　和田一夫說：“成功是事業發展的最大危機?！蹦銓@句話的含義有何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