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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涯芳草
  • 劉華杰
  • 2755字
  • 2019-12-06 19:26:25

地瓜和空心菜

關于地瓜我記得很多故事,因為它曾是糧食。

地瓜和空心菜,說得稍雅一點,分別叫番薯(Ipomoea batatas)和蕹菜(Ipomoea aquatica,蕹字讀wèng)。

空心菜的花,攝于上海長風公園。

把這兩種植物放在一起,你可能覺得莫明其妙,好像沒人將它們相提并論。可是,一起討論也有相當的道理,因為它們同科同屬,都是旋花科番薯屬植物,葉、莖和花,都有相似的地方。對于北方人來說,它們全是舶來品。這兩種植物都怕冷,在自然狀況下,在北方無法越冬。一下霜,莖葉立馬被打蔫,葉旋即變黑,植株死掉。

地瓜,也叫紅薯、白薯、甘薯、金薯、朱薯、番茹、唐薯、玉枕薯、山芋、山藥、紅苕、阿鵝,它原產于美洲,傳入中國已有400多年。郭沫若說,番薯于明朝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由福建人陳振龍從呂宋(今菲律賓)傳入我國。也有人說,是明萬歷年間廣東吳川人林懷蘭從交趾(今越南)傳入我國的。地瓜進入中國后,先南后北,如今大江南北,到處都有它的身影。

空心菜,原產于我國南方,《南方草木狀》、《嘉祐本草》、《植物名實圖考》中都收有此植物。空心菜,也叫竹葉菜、蕻(hYng)菜、藤藤菜、通菜、蓊菜。空心菜傳到北方的歷史非常短。我個人可以作一個見證。20世紀90年以前,在北京從未見過市場上出售這種蔬菜,更沒有見到栽種的。在市場經濟的推動下,特別是隨著更多的南方人到北方工作,空心菜迅速傳到北方,長春、通化的市場上也能買到。如今北京郊區就有人種植,我所住的西三旗育新花園的南側一塊菜地里,種了十多個品種的蔬菜,其中就有空心菜。

1989年,在一個特殊的背景下,我和黨俊武、李小勤等去廣東途經湖南受阻,在衡陽某學校住了一晚。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吃到“空心菜炒米粉”。空心菜是整棵的,沒有切過,雖經過熱油爆炒,咬起來卻非常脆,口感不錯。但此時我并不知道它長在地里是什么樣子。后來在上海長風公園、湖南德夯見過菜園實地生長的空心菜,并且拍攝了其喇叭筒形的花。一見到這樣的花,基本上可斷定它是旋花科植物。

我本人沒種過空心菜,因而關于它沒有太多“個人知識”和情感滲透。而地瓜就不一樣了,關于它我有一蘿筐故事。從早春在火炕上催芽,到把芽苗蘸上黃泥移栽到壟上,從夏天為其除草、翻藤蔓,到秋天摘秧上的葉柄做咸菜,以至最后用鎬頭刨出喜人的紅地瓜,每個環節都有故事。

為什么要催芽?在北方這是出于無性繁殖和早栽早收獲的需要。每年早春,外面還很冷,許多人家就把平時人睡覺的火炕騰出一塊地,四周用木板圍上。先放一層河沙,把上一年留下的紅薯平整地放上一層,再在上面蓋上厚厚的河沙,澆透水。炕要燒熱,并經常澆水,等上十多天,沙面各處被頂起,密密的、嫩嫩的地瓜芽就出來了。這時要適當透風,讓小風把新芽吹綠,長得壯實些。待到地瓜芽高出沙面10厘米左右,就要拔出備栽。拔芽也需要技巧,必須一根一根地拔,否則會把沙里面的紅薯整個帶出來。新拔出的芽苗未必馬上就能栽到大田里,為了不使其打蔫,百姓找到一個好辦法,把芽苗一束束地捆起來,根上蘸上和了水的黃泥,黃泥能夠起保護作用,防止水分蒸發。

北京栽種的空心菜。

紅薯是藤本植物,可是人們并不為其藤打支架,任由藤子在壟上壟溝里到處長。理論上說,打架、捆綁藤蔓,更有利于光合作用,但成本會非常高。地瓜藤滿地長會有一個問題,橫走的藤蔓每一節上都會迅速生根,葉面光合作用生成的營養物質就會為此而消耗掉或跑掉,于是就要翻藤。翻藤,也叫“翻地瓜秧子”,是指用手把一根根藤蔓輕輕提起,讓生了小根的部分離開土壤,將藤蔓反扣下來,讓陽光曬死那些新生的根毛。這樣一來,地瓜葉和葉柄也倒置了,但沒關系,植物一般都有方向感,即所謂的“向性”。它會自動調整的,不久后葉的正面又會朝上,只是委曲了葉柄,多出幾道彎。一塊田至少要翻兩次藤。

在東北,在家里、小學和中學我栽過無數次紅薯,卻從來沒有看見過紅薯開花。這是個謎。它理應開花并結果的啊?

前面提過,紅薯是外來物種。在北方,一般它不開花,主要是光照周期的問題,情形跟葫蘆科的佛手瓜差不多。用專業術語講,紅薯是“短日照植物”。紅薯在北緯23度以南能自然開花,在北方則很少見到開花的,結實的更少。2009年我栽了幾株紫薯,它是紅薯的一個新品種。深秋,我突然見到藤蔓的葉腋處長出了一些像花序的東西,對,是花序。不久它竟然開花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紅薯開花。對于南方人,這可能不新鮮,但北方人不這么看。2009年11月1日北京第一場雪來得突然,當時我正在河北大學講課。上完課,在大雪中駕車急回北京,在天黑前趕到我在昌平的小園子中挖紫薯。刻不容緩,若等到第二天,我辛苦照料了一年的紫薯就可能被凍壞。雪下了有近16厘米厚,鏟開雪,紅薯葉還是綠的,竟然還沒有上凍。拔下藤蔓,挖出的紫薯非常喜人。不小心碰斷的地方呈鮮艷的紫紅色,斷面立即成環形冒出白漿。我把紫薯放在雪上,拍照留念。紫薯的顏色非常特別,尤其是煮熟的紫薯。因此有人懷疑它轉了基因(GMO),這是不對的。紫薯的顏色是天然的,轉基因土豆已經很平常,但至少現在科學家還沒有做成轉基因紅薯。

在北方很少見的紅薯開花。這是我栽的一種紫薯,攝于北京昌平虎峪。

地瓜與土豆是都是薯類,是一對朋友。過去有一個電影,表現我方通訊時,呼叫“長江,長江!我是黃河!”輪到敵方則是:“地瓜,地瓜!我是土豆!”從植物學上看,兩者差別大了。一個旋花科,一個茄科。我們吃的紅薯是植物的“根”,根上有毛;而我們吃的馬鈴薯(土豆)實際上是地下“塊莖”,莖上無毛。

俗語曰:“當官不與民作主,不如回家烤白薯。”北京人管“烤紅薯”叫“烤白薯”。開始時不習慣,覺得北京人有點色盲,紅薯怎么變白色了?紅薯的瓤一般有三種顏色:白、黃、紫,前兩種常見。可能北京人是按白瓤來命名的,但近些年北京出售的多是黃瓤的。深秋,北京鳳凰嶺至百望山沿運河的馬路旁,隔不遠就有出售黃瓤紅薯的攤子,一袋子10元,已經連續多年保持這個價格。

紅薯有許多種吃法,最有特色的仍然是火烤,烤紅薯有相當多講究。選擇中等大小的紅薯,在柴火堆里烤著吃,此乃正宗,用汽油桶烤和微波爐烤都不地道。紅薯還可做成一種非常有特色的小食品“地瓜干兒”。選擇細小的“地瓜扭兒”,蒸熟,但不要熟過了,曬到半干,隨時食用,甘甜并有嚼頭。現在超市出售的零食紅薯干明顯屬模仿。哪種好吃?不用說,用機器大規模生產的,口味要差得多。

郭老那首紀念地瓜的《滿江紅》,水平不算高,卻寫得樸實,比如:“我愛紅苕。小時候,曾充糧食。”當年糧食短缺時,我們也吃過“地瓜干子”。東北人吃的地瓜干子多來自山東,在糧店里憑戶口本定量供應。注意“地瓜干兒”與“地瓜干子”可不同。前者是人們喜愛的零食,后者是沒糧吃時用來填肚子的。地瓜干子是把紅薯切片曬成的生薯干,吃的時候用水泡一下再水煮,最后做成干飯。淀粉倒是很多,但口感不好。不過,小的時候我個人覺得還蠻好吃。畢竟,那年頭,連地瓜干子也吃不上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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