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喊叫了一聲，眾人開始嘀咕起來。

文如打了個激靈，害怕地往后退了兩步。

月娘敏銳地察覺到了，猛地扭頭看了她一眼。文如一抬頭剛好對上她的視線。

“月娘！”文如揪著衣角，眼睛里滿是害怕。她往月娘身邊邁了一步，朝她搖搖頭:“咱們還是走吧，別再去那里了。”

靜淑翻了個白眼，說道:“文如，你這是做什么？心虛嗎？咱們有什么好心虛的？一個瘋子而已。”

阮玲嘟著嘴，顯得臉圓圓的，像嬌憨的女孩子。

“靜淑姐說的對，一個瘋婆娘而已，只是個熱鬧罷了。我們有沒有錯，不用害怕呀？文如姐，從剛才就覺得你怪怪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呀？”

文如搖搖頭，伸手拽住月娘。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們:“聽我一句，別去了。”

月娘掙開她的手:“文如，你是怎么了？自從剛才回去了一趟，

你就心神不寧的。”

文如深深地看了月娘一眼，咬著牙，握著拳頭，內心交戰了無數次。終于下定決心說道：“月娘，其實我剛才去了……”

這時，阮玲拍了拍月娘的手，指了方向，示意幾人看過去。

昀和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們，面上隱約帶著神秘莫測的笑。

“這小丫頭……”月娘眉頭緊鎖，厭惡地說道：“怎么看著這么惹人討厭？”

靜淑哼了一聲：“可不是嘛！這小丫頭看著精怪得很，又長著一副狡猾的模樣。”

“現在的小丫頭都這樣了嗎？我瞅著她心機得很。”阮玲軟糯的聲音透露出嘲諷。

文如聽著她們的討論，往昀和那邊看了一眼。小姑娘散落的發絲被陽光照得金燦燦的，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并沒有月娘她們所說的那樣不堪。

文如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她低低地嘆了口氣，瑟縮著垂下眉毛。

“月娘、靜淑、阮玲、文如。”一位婦人朝她們喊了一聲，“你們幾個過不過來啊？那邊好像有人打起來了！”

幾人這才如夢初醒，發現原先在浣洗衣服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計，往大柳樹下頭走了。連那兩位新來的小公子和小姑娘也跟著過去了。

“就過去了。”月娘應了一聲，作勢要過去。

“月娘。”文如說：“真的要過去嗎？”

月娘撥弄了耳邊的發絲，反問道：“不然呢？”

阮玲唉了一聲，對文如說：“文如姐，你胡思亂想什么呢？不會有事的。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本來就沒什么事情，非得自己嚇唬自己。”

“哎呀，快走吧。”靜淑不耐煩地催促道：“既然文如你這么害怕，那你就別去了。反正我們幾個是問心無愧。”

月娘垂著睫毛看了靜淑一眼：“別管她了，文如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靜淑和阮玲應了一句，三人放好衣裳木盆，并肩著走了。

文如看著三人的背影，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暖風吹過來，拂動柳樹的枝條，擾碎了日光。柳樹下圍著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這里圍得水泄不通。

昀和本不想湊熱鬧，但看了看冷清的安歌，還是決定去看一看。好帶著安歌一起，讓他沾些煙火氣息。

安歌不愿意接近太多的人，打算帶著昀和離開。可是昀和不聽他的，硬是要去湊湊熱鬧。

“程安歌，你方才說要帶我在這村子里逛逛。怎么，想反悔？”昀和伸出手指在臉上畫圈圈：“程安歌說話不算數，羞羞臉。”

“好好好。”安歌無奈，只好同意了，帶著昀和走過去。

“不過只能站在最外邊，不要……”還未等他交代完，昀和就仗著自己個頭小，輕松地鉆進包圍圈之內。

“昀和！”

昀和不搭理他，安歌只能嘆氣一聲。背著書箱，艱難地跟著擠了進去。

昀和剛鉆進去，就看見兩位男子糾纏著打在一起。不，確切來說是單方面的打擊。其中一位男子身材高大壯碩，身上的灰色衣衫勒出肩膀上肌肉的形狀。另一位男子白皙瘦弱，渾身酒氣。

瘦弱的那個被壯碩男子揪住衣領，沙包大的拳頭“嘭”地砸在他的臉上。鮮血伴隨著圍觀者們的叫好聲一齊迸發。

“大叔，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他們打架，沒人阻攔呢？”昀和四處看看，尋了個看起來好說話的。

那位大叔長著一張圓臉，下巴上留著一束小胡子。揣著手站著，像一只肉乎乎的橘貓。

大叔“哦”了一聲，打量了昀和一番。看著小姑娘軟嘟嘟的臉，心都軟了。想起他家兩個一身肉的兒子，這么一比較，大叔臉綠了。

為啥不是個閨女，瞅瞅人家，多可愛。養倆兒子，一個比一個能吃。能吃還不可愛，生氣！

昀和看著大叔的臉色變來變去，心里有些疑惑：怎么，這大叔原來是個走高冷路線的？

“小娃娃，看著你眼生。你是外面過路來的？還是哪家的親戚？”

“我是外面過路來的。”昀和一聽這稱呼，就安下心來，露出招牌微笑。

“哦，怪不得你不知道。”大叔嘻嘻一笑，抬抬眉毛，頗有神秘莫測的意味。“那個動手的，是我們村里的里長。那個挨打的，是我們村一個酒鬼。為啥打他我們還叫好呢？因為這家伙喝了點兒小酒，拿媳婦兒出氣呢！”

“呀！”昀和作出吃驚的表情。

大叔咂咂嘴，繼續說道：“他媳婦兒這里還有問題。”大叔指指腦袋：“這就太過分了。”

又說道：“小娃娃，你以后婚配時，可要擦亮眼睛。有些臭男人，一開始表現得可好。可如果妻子出了事兒，生了病。那些臭男人的真面目就顯露出來了。”

大叔撓撓頭，咕噥了兩句：“有句話叫啥來著？我記得挺高深的，完了，忘了。”

昀和笑了一下，想要再問些什么，就見安歌板著臉擠了進來。不消安歌開口說話，昀和就乖乖地跟大叔道了謝，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大叔，我兄長來尋我了。我要過去了，多謝您剛才給我講的。”

“啊？哦，哦，好好。”大叔意猶未盡，斜了冷著臉的安歌一眼。嘟著嘴暗暗想道：冷冰冰的，瞅起來怪嚇人的。這小伙子太不可愛了，這么可愛的小娃娃，不怕嚇到她？

昀和看到大叔的眉毛扭來扭去，就知道他又在各種聯想。偷笑一聲，朝著安歌走了過去。

“程安歌，你板著臉不好看。”昀和朝著他綻放出笑容。

“稱呼。”安歌瞥了她一眼。

昀和“嘿嘿”笑，朝著他搖頭晃腦。

她才不說呢！剛才是對著外人，總得擺出一副正常人的模樣。現在對著程安歌，那就不一樣啦。

這時，月娘一行人趕了過來。

“好了好了，這成什么樣子！這么晦氣的地方，一個個地圍著做什么？”月娘氣沖沖地走過來，一把扯開圍在外面的人。

待看清被打的那人是徐坤的時候，月娘的聲音又高了八度。“陳德生，你這是做什么？為什么平白無故打人？”

“怎么就平白無故了？”陳德生悶聲悶氣地回了句，不過他同時也撒了手。

徐坤被捏著領子，陳德生一松手。他就應聲落下，濺起地上的一層灰。

看起來真的如那位大叔所說，喝多了酒。被陳德生這樣丟在地上，也不動彈，只是哼哼了幾聲。

“陳德生！”月娘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再低頭去看躺在地上的徐坤時，眼神變得心疼而又溫柔。

她正要伸手去扶的時候，后面的靜淑拽住了她。小聲地說道：“月娘，你注意點兒。”

月娘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個個眼睛里閃著不明的光芒。

她哼了一聲，伸出去的手打了個轉兒，順勢拍了拍袖口：“怎么滴？個個看著這陳德生打坤子哥，不知道上手攔一攔啊？你們瞅陳德生這沙包大的拳頭，整出人命怎么辦？”

人群中有人發出不屑的聲音：“切，你什么時候會這么好心了？還不是為了……”

“為了什么？我能為了什么？”月娘順著聲音找到了那個人。是一位略胖的婦人，長著一對圓圓的眼睛。

“說話可得注意點兒。”月娘瞪了她一眼。

“我說了什么呀？你就朝我吼。”那婦人翻了個白眼，小聲辯解道。

“你！”月娘指著她，氣勢洶洶。

那婦人可不吃她這一套，拍開她的手：“行了行了，我不想跟你多說。月娘，麻煩你看看清楚。里長可沒有錯，錯的是這徐坤！”

月娘還想和她理論什么，靜淑走過來把月娘拽了回去。

“月娘，別說了。”靜淑拍了她一下。“咱們還是聽聽里長怎么說吧。”

靜淑揚聲說道：“咱們里長也不是一個平凡無故就對人動手的人。這事兒肯定有什么原因，里長你就說說吧，也好讓咱們看個明白。”

陳德生咳嗽一聲，憨聲道：“能有什么？他出手打了琴娘，還不知悔改，我一時情急，這才出手打了他。”

“坤子哥打了那瘋子？”靜淑驚呼，臉色微微發白。月娘、阮玲、文如的臉色也變得不好。

“是啊。我剛才路過這里，看到坤子一身酒氣。琴娘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身上盡是腳踩地印子。”

昀和看著站在安歌身邊，斜了她們幾眼。剛好碰到靜淑的目光，靜淑挪了位置，擋住了月娘，瞪了昀和一眼。

昀和覺得莫名其妙，皺著眉頭收回視線。

安歌低頭看了看她，問道：“怎么了？”

安歌嘟著嘴：“我一看就知道，那幾位肯定有問題。”

安歌掃了一眼，月娘和靜淑還算鎮定。她們后面的阮玲都快哭出來了。文如臉色煞白，像見了鬼一樣。

“嗯，看出來了，她們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