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樹里也不知道從哪里盜來的飛毛腿，跑的極快，一眨眼就竄出去幾十米，將樂州宇遠遠丟在身后。

樂州宇急的滿頭大汗，將全身力量都放到了兩條腿上，緊追不舍。

從街頭追到街尾，拐彎翻墻鉆狗洞，賀樹里好似黃鼠狼子附了體，專撿歪路鉆，折騰的樂州宇苦不堪言。

他腦門被刮了一道口子，胳膊肘碎了好幾個窟窿，身上又是泥又是爛樹葉，這埋汰倒霉樣兒，比街頭曬太嚴的乞丐都不如。

總算在一條街上抓住賀樹里，樂州宇用力拍打著胸口，猛火時候的風箱一樣劇烈喘息著。

“師，師父，你……”樂州宇想要批評賀樹里一頓，可看到賀樹里那懵懂癡傻的眼神，埋怨的話被他吞回了肚子。

賀安樂這會兒也追了上來，累的渾身跟面條兒似的，到了樂州宇身邊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話都說不出來。

樂州宇拉住賀安樂的胳膊，將她提站起來，給了她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站著歇會兒，坐下來會涼肚子。”

也不知道賀樹里腦子哪塊兒出了問題，不止會突然奔跑，還會撿著話接，“涼肚子，就會生個怪娃娃。”

賀樹里很認真看著賀安樂，“可不能生怪娃娃，會被丟進尿罐子淹死的。還會喂給蛇吃。”指著遠處，賀樹里好似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瑟縮了一樣，蹲下身躲到樂州宇身后，鬼鬼祟祟貼著樂州宇耳朵說悄悄話，“你看到沒有，那邊有一個蛇甕，里面很多很多蛇。那些女娃娃和怪娃娃，都會扔進蛇甕里喂蛇。你要小心，你是個乖娃娃。”

樂州宇心頭發涼，將賀樹里從身后拉出來后，緊盯著賀樹里的眼睛。

越看他越害怕。

之前有一次，他們在郊外碰見有人殺女嬰后埋掉，賀樹里當時也是癱軟在地，當夜就不會說話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樂州宇帶著賀樹里去看了赤腳大夫，赤腳大夫開了點醒腦的草藥，賀樹里喝了之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賀樹里清醒后，跟樂州宇解釋，說他家祖上就有這個毛病，傳男不傳女，遇到受不住的事兒就會突然傻了，吃過醒腦的藥就會好。

樂州宇還以為賀樹里這次糊涂，也和上次一樣，吃過藥就會好。

可現在，他不確定了。

賀樹里上次犯病時的眼神和這次完全不一樣。

壓下心頭恐慌，樂州宇帶著賀樹里找到一家診所，請醫生診治開藥。

這位老醫生檢查了賀樹里一通，眉頭越皺越緊，“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

“前天！”樂州宇趕忙回答，“遇到了點事情，我師父一時接受不了，就成這樣子了。”

老醫生抓了些藥，遞給樂州宇，“這是醒腦的藥，你拿回去按照我上面寫的喂給他喝。要是喝完這些，他能醒過來，那就帶他過來一趟，我再給開個藥鞏固鞏固。要是不能醒過來，那以后也就是這樣了。你也不用帶他過來，好好照顧著他。”

“我師父說這是他家祖傳的毛病，肯定能清醒的。以前他也糊涂過一次，吃了藥就醒了。”樂州宇慌亂解釋著，很怕賀樹里清醒不過來。

老醫生微笑安撫著樂州宇，“他要是年輕幾歲，是容易醒過來。可他年紀太大了，腦袋里面的東西都老化了。老年人，到了這個歲數，即使祖上沒有這個糊涂毛病，也容易糊涂。但你也別太擔心，既然之前有過一次，那說明他清醒過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心慌意亂進了診所，心事重重離開診所，樂州宇心情不僅沒輕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賀安樂提著藥，跟在樂州宇身后。

她突然快走兩步，來到樂州宇身邊，“爺爺肯定會醒過來了。你是好人，爺爺也是好人，好人都會活的好好的。”

“嗯，肯定會好的。”樂州宇為自己增添信心。

在回去的路上，樂州宇因為心神恍惚，不小心撞到了人身上。

他趕忙道歉，“對不起，對……是你！”

冤家路窄，樂州宇迎面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英寧。

英寧用眼角余光藐視樂州宇，好似樂州宇眼瞎撞了他。

實際上，是他故意走到樂州宇面前，與樂州宇撞上。

賀安樂把真相看在了眼睛，鼓起勇氣揭露，“是他，是他撞你的。他之前走在對面，看見之后故意走過來，和你撞在一起。”

英寧輕蔑撇了下嘴角，好似那困鎖深宮怨氣沖天的老太監似的，聲調陰陽怪氣，“你知道嗎，你師叔到我們一口道來了，第一場就得了滿堂彩。你師哥也來了，在我們一口道當服務員。你和你師父要是在外面過不下去，也可以到我們一口道來。”

樂州宇鄙夷的用鼻子噴了股氣兒出去，像是趕蒼蠅一樣忽閃著手，“這是哪兒的大糞坑炸了，怎么這么臭啊，真是臭不可聞！”

捏住鼻子，樂州宇扶著賀樹里朝前快走，“安樂，咱們快點走，衣服熏臭了可不好洗。咱們窮啊，又沒錢買帶香味的肥皂。惹不起咱躲得起，快跑。”

賀安樂經過英寧身邊時，小哼了一聲，快步朝前走。

英寧抓住賀安樂的胳膊，狐疑端量著賀安樂，“你是，那個，招娣？”

“招你爺爺個大腦袋！”樂州宇轉身，一腳狠狠踹在英寧屁股上。

英寧撲倒在地。

“干什么呢！”英寧他爸英建設從對面店鋪出來，怒喝一聲，朝著這邊沖。

樂州宇一看英建設那大塊頭，知道要是被英建設抓住肯定落不了好。他一手拉著賀樹里，一手抓著賀安樂，飛速逃離現場，“快跑吧，這缺德玩意兒帶了幫手，我們趕緊跑！”

之前像是裝了兔子腿一樣能跑的賀樹里，這會兒卻好似那老烏龜，腿腳邁的沉緩無力，且還隱隱朝后墜，拖著樂州宇的后腿。

有了這個沉重大后腿的拖累，即使樂州宇使出吃奶的力氣，聯合賀安樂一塊兒拉著賀樹里朝前跑，也跑不快。

英建設不費吹灰之力，就攔住了樂州宇。

“怎么著，打了我兒子就想跑啊。小兔崽子，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打我兒子，嗯？”英建設沒做倒兒爺之前，是街頭混的，滿臉橫肉一聲匪氣。

他點指著樂州宇的腦門的力道很大，點的樂州宇不住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