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采用雁，議婚姻；問名卜算，擇良人；卜兆納吉，定姻親；下聘納征，描書帖；備禮請期，告吉日；親迎拜堂，喜合巹……”

吉時將近，候在素月房門外的明月魄聽著府外響徹云際的爆竹聲，眉間的凝結的愁又蒙上了一層霜。

門開。

當身著鳳冠霞帔的姐姐出現時，他忍不住酸了鼻頭。

“姐姐?！?

素月張開雙臂剛要擁抱他，一陣風吹來，將紅蓋頭吹走

明月魄驚呼：“蓋頭！”說著趕忙追上去。

紅蓋頭飄落在水面，明月魄自木欄桿之間探下身去撈。剛提起一角，水面忽然浮起氣泡。

“噗通”一聲，水泡爆裂，水花四濺。淼淼茶就這樣蓋著濕透的紅蓋頭闖入明月魄的視線。

淼淼茶從水中伸出手，掀起蓋在自己頭上的不知名東西，嘟著嘴，灰藍色雙眸直勾勾地看著明月魄。見他在發愣，她歪頭淺淺一笑。

她這一笑如魚出水令少年心潭蕩起漣漪，經久不息。

倘若歲月真有靜好，大抵如此。

少年微紅著臉，刻意放輕呼吸。他烏黑的眸子倒映著水中的人兒，不愿眨一下，似乎一眨，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似的。

風拂過池塘，芙蓉搖曳。空氣中傳來陣陣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只紅蜻蜓停在少年的銀發上。少女眨了眨眼，游近少年，輕輕一揮手驅走了紅蜻蜓。

四目相對的剎那，時間為他們安靜下來。

“小魄?！?

聽到聲音，少女像一條受驚的小魚，抱著腦袋潛下水去。

明月魄指間一空，有些無奈的喊了一聲：“淼淼?！?

蓋頭還沒拿回來呢……

“小魄，怎么了？”素月走了過來。

“姐，我馬上幫你把蓋頭找回來。”明月魄不由分說地跳入池塘。

素月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潛入水下，“我想說已經不需要了，有備用的?！笨粗妫q豫要不要下去。

另一邊，明月魄已經在茂密的荷葉之間找到了淼淼茶。

“淼淼?！?

“明月?！表淀挡枰幌伦訐溥M他懷里。

“乖，沒事的，有我在。”

安慰了她好一會兒，明月魄正準備帶她上岸，頭頂傳來了姐姐的聲音。

“嗯哼，原來在這兒?！?

“姐，你怎么……”

“還打算在水里呆多久？”

感受到懷中少女的顫抖，明月魄無奈對素月說：“姐，你先回避一下。”

“回避，為什么？你們在洗鴛鴦浴么？”

“不是。淼淼怕生人?！?

聞言，素月萬分失落：“啊——連我這個姐姐也怕嗎？”

見她一臉傷心委屈的表情，明月魄一時竟有些語塞。雖然淼淼不是第一次見姐姐，但……

“好吧好吧，你們快出來，別著涼了?！?

“嗯?！?

明月魄護著淼淼茶上岸后，素月操縱著銀色絲帶串起芙蓉花瓣，制成了一件披肩，打上結后將多余的絲帶編成蝴蝶結綴在淼淼茶頭頂的兩朵茶花枝莖上。

完工后，她頗感滿意地說：“吶，美麗的小花當然要有漂亮的絲帶點綴。”

“謝謝。”淼淼茶抬頭，終于肯直視她。

素月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郡主，吉時已到，該上轎了。”

素月應了一聲，從淼淼茶手中取回蓋頭，烘干后又遞給淼淼茶，蹲下來溫柔問道：“可以幫我戴上么？”

淼淼茶凝視著她黑色的眼睛，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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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04年9月3日，四季之城藍家少主，藍浮迎娶星塵國素月郡主，什邡素月為少主夫人。

是日，兩地同慶，雀鳥喜鳴，恭祝新人長長久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在這場精心策劃的聯姻中，雙方都以最高規格表達誠意。殊不知，傀儡正是在這一刻掙脫了絲線。接下來，將是操縱者的遵循舊劇本自導自演的鬧劇。

……

是夜。新婚夫婦對坐桌旁翻閱著巫醫種各個家族的資料。

“優衣的情報果然靈通，這些人的底細掏得清清楚楚?！卑刖頃摚{浮看著她欣慰地笑了，“但我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藏不住了。哼，”

攘外必先安內——十萬年來“主戰”與“守和”的勢力在各個種族中此消彼長，即便是巫醫種也逃不掉此定律。

素月：“畢竟是木鳳千琴傳下來的。”

“十萬年的基業確實不簡單，一脈相傳的原因應是在此。”他不得不承認千琴制定的管理體系的優越性，“但我想不通，她不將光之雪這顆巨大的定時炸彈交予精靈內部的人，反交給自己麾下的后代是何用意？礙于主和的是景星鳳主？或是掩人耳目？”

素月沉默片刻后回答：“只要能完成我的目標，哪怕是局又如何？”

他懂她的意思，也正因此才擔憂：“你沒必要冒這個險。”

“至少這顆炸彈現在仍然聽命于我。”放下資料，她轉移話題問他，“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暗殺，以你我的實力倒不成問題?？晌覔?，對方提前防備——作為同族和親屬，他們足夠了解我們。”

素月對此表示認同：“嗯。習慣偶爾也會成為致命弱點。”

藍浮只當她是在夸自己，正開心時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意有所指地說：“優衣。我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看向他，卻見他將一身喜服散開。

“……今天的設計圖還沒讓師父過目?！痹捯袈涞?，素月閃現在門口，剛開一道縫，一個人就栽進來了。

藍浮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側身對著門口，用喜服袖遮住她的臉。

那人趴著，不敢抬頭。素月撩起他的袖子看向門口。

“藍關！”

那趴在地上的不就是——藍魂厚著臉皮抬頭跟二人打招呼，“哈哈，表哥表嫂好啊?！?

藍關站在門口端著木案，強裝鎮定道：“長老們托我們給表哥送醒酒湯來?！?

聞言，藍浮含笑垂眸，在素月下意識回頭的瞬間又回歸淡漠。

“放桌上就行?！?

“嗯?！彼{關視死如歸的進門放下湯，轉頭拉著藍魂慌忙逃離現場，臨走還不忘把門帶上。

確認姐妹倆離開后，素月的臉色旋即沉下來。

“你不是說你的院子很安全嗎？”

“嗯，沒說謊。她們不敢聽墻角?！?

“……我不是說這個?！彼⒉魂P心藍關和藍魂會不會聽墻角，她在意的是長老們。

藍浮的瞳仁收縮后又放大。門外，一層薄霧緩緩將院子包圍。

〔空·霧境籠〕

“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素月開門瞧了一眼，點點頭。

“那么優衣想讓我清醒著洞房，還是喝了這碗‘醒酒湯’再……”

“嗯？”素月警惕地看著走向圓桌的他，“沒有第三個選項嗎？”

“有。”

“是什么？”

藍浮把碗推向她的方向，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素月當即領悟，惱羞地跑過去踹了他一腳。

“你還敢笑！”

“別擔心嘛，雖然我是第一次實踐，但相關知識總歸是有的?！?

“……滾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