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門湖紹幫?”程水根怔愣,看了一眼四周幾個。
“這洪門我知道是個很大的黑幫,這湖紹幫又是個什么東西,你們有誰能說一下這個幫的底細嗎?”
他們幾個面面相覷,還是吳老三對江湖上的事多少了解些,道:
“程先生,聽說是從湖州到紹興一帶水域里活動的洪門幫派,有時也會到大運河上出現,幫主姓金,這些我也是聽朝根說起過?!?
“對,他長期跑運輸的應該知道。他現在人呢?”
“朝根出門半個月了,要在年關前多采購些煤炭回來。他可能跟這個洪門湖紹幫經常打交道?!眳抢先坪跻卜磻^來了。
“這還用說嘛,運煤走水路必經洪門這個關,免不了上供打點,可惜他不在?!背趟皖^沉思片刻,道:
“這樣,我們分頭行動,老吳,林根你們兄弟幾個,多帶幾名兄弟,去支援一下江阿帆、吳老五他們,看看收購情況和船的通行問題,我找股東們商議一下,下午晚些時候再碰面?!?
“好?!?
“行,放心吧?!?
吳老三,林根他們退出后,程水根換上厚呢長衫,戴上軟呢帽出發到保長-程法憲府上商議。
程水根與保長-程法憲和堂兄-程招祥在客廳剛落座,就迫不及待的問:
“三爹,您是否了解洪門湖紹幫?”
“洪門湖紹幫?”程法憲微愣,道:
“洪門的歷史我多少是了解的。洪門以忠義二字為統治思想,組織形式是‘陸地為堂,湖泊為幫’。以前長江航運,大運河,太湖,瓜瀝湖都在洪門勢力范圍之內,后來洪門中分裂出青幫,控制勢力就弱小了,下面各自占湖為王?!?
“現在這一帶的洪門都跟政府警察局,各鄉民團勾結在一起,魚肉鄉里,盤剝商家。你說的什么湖紹幫,可能就是在這一帶公開以洪門自居,湖面上橫行的黑幫土匪,他們是‘兵與匪通,警匪一家’?!?
“我爹說的是。這些所謂民團,平時就是地痞流氓出身,他們往往表面上是民團武裝,實際是土匪。這個鄉的民團人員,扮成土匪黑幫到其它鄉去搶劫敲詐,或者白天是民團,晚上做土匪,在本鄉村作案。他們這幫湖匪,販私聚賭劫商擾民,無所不為,我們可得注意咧?!?
民國這個混亂年代,除了軍閥統治下各級政府的苛捐雜稅,土匪的綁票搶劫,還有就是各種黑勢力的保護費。
若你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影響不大,但只要搞出點名堂,有了財源,各種勢力都會冒出來,像瘋狗一樣向你撲來,稍有不慎,被他們盤剝搞死。
程水根知曉這段歷史,也有所布局,像梅宗海這枚棋子的布置。但沒想到的是,來得太早,這企業才剛起步,就盤上來了,就是宰牛羊也得養肥了再動手嘛,這幫畜生也太窮兇極惡了。
不行,不能輕易認慫,否則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瞧見程水根蹙眉沉思,一付痛苦中掙扎的表情,程法憲若有所思,道:
“水根吶,我們廠發展太快,勢頭太猛,這一年不到,產能規模比人家搞了三五年的還大,產生的利潤也是這些廠的十幾倍。我們已成為行業的黑馬,眾矢之的。必須引起某些勢力的關注?!?
“爹您此話差唉,我們廠的配方,工藝,生產組織等都是當代最先進的,市場受歡迎這是必然的,銷售量帶動產能的飛速增長,這不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同行他們自己不行。優勝劣汰,難道讓我們等他們不成?”程招祥不贊同父親的觀點。
“阿祥,爹不是這個意思,講得是做人有時要內斂一些,不可太露鋒芒……”
“怎么內斂法,難道別人上門訂貨,我說沒有?不賣?還是……”
“……”
程法憲父子在客廳里爭辯論道,雙方面紅耳赤。程水根在旁冷靜思索著。
“三爹,阿祥哥,你們不用再爭論了,說得都在理,每個人切入問題的角度不一,結論就不同,所以永遠不可能有勝負?!?
“就目前的狀況,我還是比較贊同三爹的觀點。我做事只關注主觀努力和能動性,并沒有過多思考我們周圍的環境和面對的人。做事沒有‘悠著點’,而是明目張膽的,大張旗鼓的,唯恐天下不知,這就是江湖經驗,姜還是老的辣?!?
“但既然發生了,我不害怕,先勇于面對,看看對手有哪些底牌,大家亮出來瞧。”
“好,水根好樣的,事情發生了咱們想辦法去面對,走,我們現在就去找鄉長去,看看他有什么辦法?!?
程法憲覺得水根又成熟些了,由衷的高興。
“好,我們一起去鄉公所?!?
“……”
話說江阿帆一大早搖著三艘大木船,八個人從東埠頭村一直吆喝到北埠頭村,只見每個村口和村里面都有縣警察局的公告:大概的意思就是,貝殼堆放地屬于公共資源,由政府統一挖掘和收購,否則,屬于非法要沒收。許多村民家門口有成筐成堆的貝殼,就是不敢賣。有些膽大的村民,見到老熟人,平時里見江阿帆他們收購公道,不店大欺客,所以愉愉地賣些……
江阿帆和吳老五從早上折騰到下午3點多,結果三艘船,每艘都沒裝到一半,中午飯也沒吃,嗓子吆喝啞了,大家都垂頭喪氣的。
江阿帆和吳老五幾個商量后,決定返回廠去。
當他們的船行駛在橫湖外河,準備轉入廠區碼頭支河時,突然,從外湖的蘆薈水草處,竄出七八條劃船,二條大木船,船上站立著幾十個,手拿鐵棍、大砍刀,腰間插著斧頭,兇神惡煞的流氓。
江阿帆一看不好:“快靠岸,我們的船沒有他們快?!?
三艘船快速向岸邊靠去……
“停下,給老子停下來!”
一個粗野的男人聲音從江阿帆身后響起。
他們都嚇一跳,回頭一看,離他們最近約十幾米的一條快船上,站立著一位左臉帶三寸長刀疤,很彪悍的中年壯漢,晃動著手中的鐵棍,惡狠狠地警告:
“人都蹲在船上,不要亂動。”
“快,大家上岸去,帶上船上的櫓、槳,往廠里跑?!?
江阿帆吩咐道,八個人抱著漿或肩扛著櫓往廠里方向,
邁腿開奔。
眾人奔了一會功夫,還是被后面空手持械的流氓土匪們追上,并團團圍住。這些惡棍們嘴里嘰里呱啦地嚷叫著,譏諷著。
“跑,往哪兒走?”
“奶奶的,給老子老實點……”
“……”
岸邊的行人早就驚得鳥飛獸散,剛才喧鬧聲一下變得寂靜。路上的幾輛手拉板車深恐惹禍上身,開拉得比平時都快,路邊上的零星小館子、小商店都匆匆的緊閉店門,一付惹不起總躲得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