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到了1925年的年底，乘風(fēng)廠的系列產(chǎn)品由于質(zhì)量好，價格公道，且信守合同，工廠的產(chǎn)品訂單如雪花般飛來。

石灰膏一度脫銷，搞得在縣城總經(jīng)銷的招君、招祥兩兄弟，輪換著往廠里跑，摧訂單呀。

「干燥吸附劑」由于吸附性強，配料香精等配方合理科學(xué)，再加上包裝精美，不泄漏等特征，越來越深受國內(nèi)外權(quán)貴家庭，高端飯店的青睞，乘風(fēng)牌子越來越響亮。

程水根考慮到明年開始，競聘各省市代理商，進一步擴大經(jīng)銷范圍，面向全國進軍。

工廠里的煅燒車間是二班倒，每天凌晨5點-晚上9點，中間八小時換班，晚上看不見，往往點煤油燈，挑燈夜戰(zhàn)。

由于一車間已改造完畢，所以系列產(chǎn)品的產(chǎn)量都比半年前翻了五六倍，已經(jīng)是滿負荷生產(chǎn)。

對原材料-貝殼的采購量也是突飛猛進，本村的挖掘點已不能滿足工廠的需求。為提高挖掘供應(yīng)者的積極性，收購價格又上浮幾個百分點，極大地調(diào)動了廣大群眾的積極性。

鄰村的許多家庭男女老少全家出動，穿上雨膠鞋，用鋤頭挖，用簸箕洗，籮筐挑，小船劃，忙得供應(yīng)科江阿帆、吳老五他們連飯都顧不及吃，吳老三他們辦公室的人員都下去幫忙。

這天下午，程水根剛送走蘇州、無錫、寧波的代理商，叫阿華安排他們?nèi)ユ?zhèn)上旅館住下。

程水根一天下來，說得口干舌燥，喝了幾口胡瑤香遞上來的熱茶，準備抽根雪茄、喘口氣。還沒摸出雪茄煙，就瞧見吳老三領(lǐng)位三十幾歲男子進來了。

“程先生，這是專程從上海來的經(jīng)銷商周經(jīng)理。周經(jīng)理，這位是我們老板程先生?！?

“你好，周經(jīng)理！歡迎您，一路辛苦?！?

“你好，程老板，久仰大名呀?！?

雙方寒暄后交換名片，上海華強貿(mào)易商行一部周文博經(jīng)理。

水根暗想：上海還沒有總經(jīng)銷，明年得考察一下，從今天來的經(jīng)銷商里先摸一下情況。

雙方落座后，胡瑤香一杯大紅袍，“先生請吃茶”如黃鶯出谷般。

“謝謝，程太太！”周經(jīng)理微微抬身，表示謝意。

程水根和胡瑤香聽罷，都微愣。

胡瑤香兀自抿嘴偷笑，程水根則尷尬的不知如何回復(fù)，說不是嘛，她就是；說是嘛，這程非那程。

還是周經(jīng)理機敏，他似乎察覺點異樣，“程老板，這太太…程…”

“周經(jīng)理，別誤會，她是我的姐姐，來這里幫忙的?！?

“噢，對不起，都是我眼拙，出洋相了，不好意思。只是你的姐姐很漂亮，像個上海阿姐。”

胡瑤香紅著臉，斜睨了水根一眼，沒有吱聲。意思是：看看，別人都知道夸贊幾句，你呢？

“謝謝！噢，周經(jīng)理這次辛苦下來這鄉(xiāng)下，不知有何貴干？”程水根急忙把話題引開。

“我這次專程下來，就是為你廠里的「干燥吸附劑」進貨來的。你們那款「干燥吸附劑」，香味淡而不異，雅香；上海城市夏季悶熱，秋冬季陰冷潮濕，衣裳放幾天拿出穿都是一股霉味，所以你這種「干燥吸附劑」很有市場，人們發(fā)現(xiàn)你們家的很干凈，可以放在柜子里，還能殺菌，蠻贊哩?！?

“馬上要過年了，我們商行想在年前進批貨，以便在正月期間熱賣一陣，嘿嘿。”

“這次我們是全款提貨。另外還談一下明年能否做成上?？偨?jīng)銷商，條件我們可以談一下的哦。”

“這些我們都好辦，我們對總經(jīng)銷有具體要求，這樣吧，先去住下來歇會，晚上給你接風(fēng)，提貨和總經(jīng)銷事宜我們明天再談，可否？”

“好，客隨主便?！?

“我這里還有些事，請我姐送你到下面碼頭，有人送你去旅館的?！?

話畢，胡瑤香帶周經(jīng)理到樓下碼頭，由阿華安排人送去鎮(zhèn)上。

程水根這才有機會喘口氣，他忙不迭地從雪茄煙盒子里摸出一根雪茄，劃擦火柴點燃后，深深吸啜一口，憋悶一下，然后慢慢吐出，有一種從心肺穿拂而過，絲絲清涼的感覺。

忽然，供應(yīng)科江阿帆和總管吳老三急匆匆進來，神色慌張。

“程先生，今天來送貝殼的人突然少了大半，問他們說，有人攔阻，不讓他們送過來，他們都是偷著繞道過來的，不知道明天還能否過來？……”

程水根聽罷，劍眉緊鎖，臉色一沉，一絲涼意襲來。

“老吳，你馬上派出人員四處打聽，鄰村有哪些外來人，那些攔阻者是土匪還是地痞？”

“好，我馬上去安排?！眳抢先龖?yīng)聲退出房間。

程水根平靜地對江阿帆，道：

“先不要慌亂，來的人少就安排幾個員工歇會，這幾天不是忙著加班加點的，另外，現(xiàn)庫存原料還有多少？夠幾天？”

“也就三四天吧，平時我們不需要大量庫存，每天有人送來，源源不斷。原來的堆場都作為煤炭堆場啦?！?

“明天開始，你們?nèi)グ佯B(yǎng)殖場那邊的幾艘大船調(diào)來，再租二艘，自己組織到附近村去收購，也試探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多嚴重？”

江阿帆頷首退出。

江阿帆走后，程水根一個人抽著煙在沉思，這是某些小地痞結(jié)幫想敲些錢花，還是有黑勢力有組織有計劃的行為，背后還有什么？

程水根想得頭都疼了，唉，不想咧。反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先處理眼前的事：晚上宴請今天到廠的幾位代理商，經(jīng)銷商，喝酒吃飯，接風(fēng)洗塵。

傍晚6點，程水根就在鎮(zhèn)上最好的飯館-橫湖飯館包了一桌，請三爹-程法憲和在家的堂兄-招祥一起前來陪酒。

酒過三巡，大家一起相互談產(chǎn)品，談市場發(fā)展，談合作，相言歡笑……

宴席散去，程水根被阿華攙扶著回到辦公室的寢室歇息，一夜醉臥無事。

翌日早晨，鍛燒車間里燈火通明，辦公樓里靜悄悄的，程水根從臥床上起來時，吳老三，朱林根三弟兄都已在辦公室等候多時了。

“程先生，我們打聽清楚了：從前天上午開始，就有一伙人說，貝殼是公共資源，是政府的，他們代表政府統(tǒng)一收購貝殼，不準單獨賣給乘風(fēng)廠。從昨天開始，情況更復(fù)雜了，除了叫囂著統(tǒng)一收購的那幫家伙外，有人封鎖了進入我們乘風(fēng)廠的水路，不準運貝殼船只通過，說要收河道保護費。”

“誰如何膽大妄為，封鎖河道收保護費？”程水根聽罷，勃然大怒，臉色鐵青，一拳砸在辦公室上。

“據(jù)說是洪門湖紹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