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秀才身體還很硬朗，娶有兩房太太。

兩房太太生有6-7個女兒，只有一個兒子。

他唯一的兒子叫程昊遠，在本鄉鎮當鄉長，聽說也是到縣政府捐來的。

程昊遠不僅貪財，還很好色。一肚子的壞水，比程老秀才壞出好幾十條街呢。

程昊遠與水根父親程法安同歲，且在同一私塾念書，按現代的說法是“發小”。這兩人狼狽為奸，吃、喝、嫖、賭，形影不離。

但程昊遠比程法安狡猾，在賭方面經常出“老千”，與外面人設局，讓程法安輸得精光，變賣田地房屋還賭債，只差沒逼他賣兒鬻女。

葉氏酒坊，參與做局他是幕后主使，最后也是他收購呑并了葉氏酒坊。

程老秀才家業是祖傳的，在華舍鄉鎮是首富，除了大片田地，宅房、商鋪、還有好幾間榨油、做酒的作坊。

那宅院比保長程法憲家氣派多啦。

水根陪著娘進去還錢，程老秀才和二太太都很客氣，接入客廳嘮嘮家常。

“法安媳婦，這是你們的兒子？長這么高啦？”

程老秀才不認識水根，但覺得似乎在那里見到過。

“是呀，老族長，他叫水根，是我們唯一的兒子。”

葉小婉欠著身子，諂笑道。

“爺爺、奶奶好，我叫水根！”程水根趕緊起身鞠躬行禮。

“水根吶，在念書嗎？”

老秀才認定『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理念。

“念的，我一直在城里念的，爺爺！”

“……”

“哎喲，我以為是誰來了呢？還要老爺子親自接待，原來是水根呀?！?

忽然，從客廳屏風后走出一妖艷少婦，廿七八歲模樣。

聲若黃鶯，酥麻入骨，眼波流轉，勾魂奪魄。

這妖艷少婦叫胡瑤香，是程昊遠前幾年娶進門的姨太太。

胡瑤香原是縣城里「香玉樓」妓院的頭牌，被程昊遠看中，收娶為第二房姨太太。

胡瑤香原想這土雞變成了鳳凰。

程昊遠家業宏大，有田地、有工廠的。家中獨子，且是官吏。自己雖為姨太太，但也是有名份的。

所以，開始幾年，她使出渾身解數，徹底勾了這男人的魂，鎖了男人的魄，把程昊遠迷的是七暈八素。

孰不知，就是天上七仙女下凡，也有玩膩的時限，況且，這程昊遠又是風流成性。

胡瑤香漸漸發現，程昊遠回來的越來越晚；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以前倆人的風花雪月，如今成了泥潭寡水。

終于有一天，她發現程昊遠有了三房，只不過沒有娶進門，在外面安置著。

突然，胡瑤香發現這深宅大院，變成鎖住自己的牢獄。

她是個風月場中的寵兒，忱邊從不缺男人的陪伴……

胡瑤香寂寞難耐，她當然不甘心，自己像抹布一樣被拋棄，他要尋找男人。

但宅院內沒有一個能入她眼簾的。

有一天，她發現了經常來家送蝦、送水產的程水根。

程水根高大壯實，眉清目秀，劍眉冷眸，雖曬得黑黝黝的，但骨子透出一股英氣，逼人心智，讓她爽心悅目。

她的唇邊浮現一抹妖嬈的媚笑。

于是，她在廚房間，走廊中，墻角邊，故意顯身向水根拋媚眼，送秋波，甚至……

水根不是木訥，也不是不解風情。他在學校有女朋友多年，都要談婚論嫁啦，當然知道女人為何物。

但他更知道，這是一朵帶刺的毒玫瑰，絕然回避。

程水根見胡瑤香突然顯身，不知是何用意，只能先打個招呼。

“二嬸娘好，水根有禮啦！”向胡瑤香鞠躬請安。

“怎么你們認識？”

老秀才一臉懵然，葉小婉也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哎呀，老爺子，你經常贊賞的青殼蝦鮮美，剁螺螄干凈……就是水根送來的貨嘛?！?

“噢，你就是那個捕蝦郎呀，怪不得我有些面熟。你不是說一直在城里念書嗎？難道你小子騙我…？”

老秀才臉色一沉，猛地拍打著八仙椅把手，蹙眉怒目。

程水根心頭“咯噔”一下，遽然一震。

葉小婉也是“嘖”的一下，全身一絲冷顫，頓時冷汗直冒。

老秀才要是生氣了，那后果很嚴重的。

現場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老爺爺您先別生氣，家里借錢一直在供我念書，都念到18歲啦。在這個亂世中，作為男人，我要為家里做些事，攢些錢。今天能還上債，就是這半年的辛苦成果。爺爺您不反對我學有所用吧?！?

“前幾年你娘來借錢，說是供你到城里念書，我二話不說都全力支持。作為一族之長，當然希望本族青年能有所作為，光宗耀祖！”

老秀才端起紫茶壺，緩緩地吸吮了幾口，輸了口氣，現場氣氛似乎要平靜些了。

“既然你說學有所成，不是半途而廢？那今天我要考考你，如何？”

老秀才雙手撐著把手，上身前傾，兩眼炯炯直盯著水根。

程水根緩緩起身，點頭示意，“愿聽教誨！”

“好，水根跟我來書房，法安媳婦！你們坐著喝喝茶，哦！”

“請便，老族長。”葉小婉也為水根捏一把汗。

程水根跟隨老秀才進入書房。

哇，寬敞、明潔，墻上裱掛著各種名人字畫，兩邊書架上擺放著各色書籍，整整齊齊。

一張寬大的書桌赫然映入眼簾。

“水根，書桌上「文房四寶」都齊全，你隨意默寫一篇名人詩詞，如何？”

“好，那我就默寫一篇岳飛的《滿江紅》前半部分?！?

水根非常自信地提筆揮毫：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只見他行云流水，落筆如云煙，一氣呵成。

程水根為何如此自信？原來他生長在書香門第之家。父母均為高級中學教師，父親還是書法家協會會員，水根從小被父親督促練習書法。

進入大學，水根的書法功底成了學生書法協會的會長。

“滿江紅寓意深遠，胸有家國情懷！好小子，沒想到程氏族人中竟有如此杰出青年。哈哈…哈哈！”

老秀才手撫胡須，開懷大笑?！?

回到客廳，老秀才笑瞇瞇地對葉小婉說道：“水根有才氣，好好培養，將來定有出息。這個族孫我認了，凡有事盡管來找我。”

臨別，老秀才贈送程水根一套明代的「文房四寶」

胡瑤香本來想當面戳穿，程水根不是讀書人，以此泄憤。沒想到弄巧成拙……

在回家的路上，葉小婉也是疑惑：“根兒，你有這么高的學問，連老族長都連聲稱贊，看來是真的，以前怎么沒有覺得？”

“哎喲，娘！孩兒每天都在長大，你不知道的事會越來越多的?，F在家里債都還清了，您就可以寬心啦，等著過好日子吧，其它的就別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程水根大而化之地應付過去。

“看來娘真的老啰，無債一身輕，以后就靠兒子養老送終啦?！?

葉小婉從心底里感到，從未有過的愉快，腳下步伐都輕盈不少，也為兒子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