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兄玄憶
- 魚鳥之歡:鮫人淚
- 綰髻簪花
- 3846字
- 2019-04-24 10:11:15
清晨的溫光照的整個天宮色彩繽紛,瀾翎腳步輕快的奔向“辰軒殿”。今日是多年鎮守冥域邊界的皇兄回天宮的日子。
母神隕歿得早,父神掌管天界無暇顧及兒女,瀾翎與皇兄寂玄憶可以說是相依為命長大的,感情篤深得緊。
可她歡喜雀躍的來到辰軒殿卻沒有見到皇兄身影,聽仙娥們說,皇兄剛回天界,理應先來辰軒殿復命,好巧不巧在來時路上遇見鄂聯。之前下藥一事玄憶有所耳聞,妹妹不追究,可他這做皇兄的卻忍不下這口氣,捻起法器將鄂聯是一頓胖揍。
天帝聞訊怒斥玄憶,趁鄂氏還未拿此大做文章前,罰了兒子在自己宮中禁足反省。如此也好,自己與皇兄相聚更是方便,瀾翎轉身朝著皇兄的“曦德宮”奔去。
來到宮殿門口,竟是被父神親設的一道封印攔住,如此用心她自然是懂的,表面上禁止皇兄出得宮門,可一些刻意生事的人也進不來,與其說禁錮,不如說保護。
瀾翎瞧了一眼封印上的皇族迦文,這封印攔得住別人,卻攔不住她。
輕而易舉瀾翎就進了庭院,她快步來到寢殿正門前卻納悶起來,朗朗青日大門緊閉,難道皇兄在冥域日子久了,習性也黑白顛倒起來。
無妨,叫皇兄起床也是常事,她推門徑直往寢殿內室走去。瀾翎滿眼堆笑躡手躡腳靠近床鋪前的屏風,準備實打實嚇唬一番許久未見的皇兄。
她懷著難以抑制的欣喜縱身一躍繞過屏風撲到皇兄床前,可下一秒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凝固石化,一股復雜的心境由下而上席卷過她哭笑不得的眉眼,將眼尾殘存的笑意碾碎成渣渣。
瀾翎心想,如果當時面前不是一張同樣驚恐萬分的面容而是一面鏡子,那映出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可她并未見到彼時自己紛呈的臉色,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個…確切來說是一對糾纏攀附的男女。男子披頭散發跪在女子身上,雙手撐在兩側,滿頭薄汗氣喘吁吁,身下女子螓首微蹙,面色潮紅,口中不知在呢喃著什么。
瀾翎耳根滾燙沸熱延伸至腳跟,腦中登時冒出四個字,“捉奸在床!”
男子用手胡亂抹了一把黏在額間的亂發,眼瞧著上下滾動的喉結和微微翕動的口型,瀾翎卻不想聽他說任何話,拔腿就向外跑。
身后腳步緊隨,沒走幾步她便被人狠狠的扼住手腕向后扯去,一雙臂膀緊緊環繞住她,耳邊的聲音中依然夾雜著不可控的輕喘,“公主…你聽我解釋…我…”這懷抱不是她所熟識的海洋氣息,一股陌生的味道熏得她頭暈煩躁,捻指一道仙訣打向身后。
“解釋你妹!”
巽彥抱頭閃避,這本能一躲差點要了命,卻不是他巽彥不是她瀾翎,一道霸道的仙訣不偏不倚的打到床上女子身上。巽彥色變,“糟了!”當即丟下瀾翎奔到床上。
瀾翎怒不可遏,一口氣憋在胸口,手指顫巍巍指向他,“你…你還心疼了?大膽水妖!在本宮寢殿睡男人,在皇兄寢殿睡女人?。”緦m…要下旨砍了你!!”
瀾翎轉身一抬腳,眼前一道金光閃過,登時沒了意識,閉眼向前傾身跌去。玄憶收了施法的手,一把將她攬起,抬步向側室走去,臨走扭頭向著床榻上的巽彥道,“抓緊時間?!?
巽彥頷首,手中加緊施法不敢怠慢。
當瀾翎悠悠轉醒,便見到皇兄坐在不遠的竹榻上不緊不慢的溫著茶水,翻閱書箋。玄憶眼簾未抬,“醒了?”
瀾翎一個激靈躍下床鋪,三步并兩步來到玄憶身前,一把將他手中的書按到案幾上,“皇兄你還有閑情逸致看書?有人在你寢宮大行淫亂之事,你不去管管嗎?!”
玄憶不得已將眼光從書箋上移到瀾翎嗔怒撅起的嘴上,看到許久未見的妹妹憤然炸毛的樣子,沒忍住的嗤笑一聲。他抬起手指沖著瀾翎皺起的眉心狠狠按了下去,“你這小腦袋瓜怎的竟想這般齷齪之事。”
被皇兄這般揶揄,瀾翎頓時臉上憤紅無比,又急又怒的跺腳撒潑起來。玄憶用溫柔慈愛的眼神盯了孩童般任性的妹妹半晌,笑著搖了搖頭,貴為天界公主,統帥衛翎精英,怎的還像兒時一樣愛使小性子呢。
他攔下瀾翎揮舞不停的手,意味深長的對她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要向你解釋嗎?怎么不聽呢?”
瀾翎故意忽略皇兄言語中陰陽怪氣的暗喻,撅著嘴喃喃道,“誰要聽他解釋?!焙鋈挥X得哪里不對,猛地抬頭直勾勾盯著皇兄,詢問道,“你認識他?”
玄憶依舊笑得和煦溫存,“那聽皇兄向你解釋,何如?”瀾翎不置可否,一屁股坐在他身側的竹榻上等待下文。
他彎了彎眉眼,微微低下了頭,將手中書箋整整齊齊落在案幾一角。轉而收了笑容,正色嚴肅道,“翎兒,我要退婚。”
瀾翎一時沒反應過來,眨巴了兩下眼眸。退婚?!天界太子與上古司幽一族大公主千年前便指腹為婚,四海皆知。如今婚期將至,皇兄竟要退婚,怕不是自己剛才被氣出癔癥幻聽了不成。
瀾翎將雙眼奮力睜大,從頭到腳審視面前溫潤如玉卻面帶一絲隱愁的皇兄。多年冥域的風霜早已將當初稚氣的少年磨礪刻畫成穩重自持的男子,皇兄從來不曾違背父神的旨意,棄文從武研習術法,揮兵冥域四海征伐,無一不是踏著父神替他鋪好的康莊大道行走,如今卻要忤逆父神,冒天下大不韙的退婚。
原因她只想到一個,“皇兄…有心上人了?”
玄憶笑而不答,瀾翎覺得此刻皇兄面上這泛出的一抹內斂的微笑,才是多年來真正發自內心的歡喜。
當年冥王野心勃勃,對仙冥邊界屢屢進犯試探,玄憶率軍一舉平定冥界兵患,并鎮守邊界以防冥王起事反撲。
期間幾次三番與冥王周旋,一朝不慎竟落入陷阱,被囚于冥域地牢。玄憶拼死逃出牢獄,卻因為傷重無法離開冥宮,輾轉逃到冥王侍妾寢殿,被那侍妾救下藏在殿內多日。
那侍妾本是冥域游蕩的精靈,被冥域大將俘獲獻給冥王做妾。靈力低微又毫無背景,自然備受排擠,她的寢殿無人問津藏身最好。
后來兩人生出了情分,侍妾為了玄憶盜取冥界“鬼冥盞”療傷,就在玄憶即將傷愈時被冥王發現,當即準備處死侍妾,玄憶一不做二不休傷了冥王盜走“鬼冥盞”順便奪了人家的侍妾揚長而去。
冥王沒了寶貝失了面子還丟了人,臨行一怒將鬼氣充盈的攝魂釘向著侍妾背影打了十幾枚。那女子受了這些個攝魂釘幾欲魂飛魄散,若非連日來玄憶以靈力蘊養替她續命,根本挨不到天宮。
玄憶仙力純厚,卻因真龍一族靈氣太過犀利霸道,冥界之人又通體純陰,是以他無法替此女解了攝魂釘。這才想到請來昔日故交幫忙,巽彥真身乃水族,所修煉皆為水系陰屬。
得知事情始末,瀾翎不服氣的翻起眼皮,“一屆水妖還能解了攝魂釘,皇兄你真看得起他。就算救人,用得著衣冠不整的趴在人家身上嗎?我看他是居心叵測,趁機揩油。”
玄憶噙笑望著言語酸意的妹妹笑道,“那塌上之人是我未來的妻子,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見瀾翎臉憋得宛若熟透的蘋果,暗自道,丫頭終是長大了。
轉而微微斂笑道,“這個巽彥…可不簡單。扶蘇尊者幾次三番收他為徒卻被拒絕數次,后入了昆侖,扶蘇傾囊相授,他的態度卻是愛答不理,勉勉強強。自幼在昆侖作威作福惹是生非,扶蘇卻從不責難,背鍋替過從無二話。至于他的修為…連我都不敢保證能全然取勝他…總之,他在昆侖可是頭號風云人物,如今有他在你身邊輔佐你,皇兄深感欣慰?!?
瀾翎聽完不以為然,嗤笑一聲,“皇兄說笑了,他只是我宮里的花奴。此人面目可憎嗜好奇特…與昆侖男弟子不清不楚,難保不是與扶蘇尊者有什么不可言說之事…”
“公主太不了解旺財了,就算我好男風,也得找寂兄這般俊美少年,糟老頭子旺財可沒興趣。”話語間巽彥推門進來,聽見了吐槽全程。
看到他還未來及整理的衣衫和沒有干透的汗漬,瀾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玄憶轉向他,“巽兄辛苦了?!?
巽彥擺擺手,大搖大擺的坐上竹榻,自行取出空杯斟滿茶水,咕咚咕咚大灌三杯,一陣舒氣,“我說寂兄,你我多年未見,此番見你就差點要了巽某半條命。若非當年昆侖山上我棋差一招,予了你兩件事,巽某還是一個暢游天地無拘無束的散仙。第一件你這個刁蠻妹妹我將她從戰場無恙帶回天宮,第二你那個小美人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你我可是銀貨兩訖了?!?
瀾翎越聽心底越涼,原來當初踐行宴解圍,秘境涉險營救,軍營照顧有加皆因皇兄之托,可笑她還以為兩人出生入死心有靈犀。想起前夜里噴渤在惻的呼吸,心中堵得慌。
不過短暫的糾結郁悶后,便斷然將萌生不久的一絲曖昧連根拔起,這本也就是不該起的念想,瀾翎訕訕一嘲。
一對舊友顯然沒有注意到她漸漸暗淡的神色,巽彥揚手搭上玄憶的肩頭,“為何寂兄你身邊的女人都要命得很。如今完璧歸趙,巽某是否可以全身而退了?”
瀾翎憑空又白了他一眼,“退?!想退到哪兒?同意堇種出來了嗎?”
老友面前自是不想提那不光彩的往事,巽彥不自然的干咳兩聲,忙轉了話題。見玄憶心系情人坐立不安的,便催促著一起去隔壁瞧瞧那女子。
三人前后來到床鋪前,玄憶小心翼翼的靠上床頭,伸手用錦袖輕輕沾去女子額上的薄汗,動作親昵溫柔至極。
瀾翎仔細打量著昏睡中的女子,眉若楊柳桃腮杏面,傷病使得本就晶瑩的皮膚又白皙了一度,虛弱中也遮掩不住其嬌美。仙界女子大多出塵不染,有仙階的女仙更是清揚高冷不可一世,還是冥界女子妖嬈嬌嫩惹人憐愛,這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哪個男子不想盡顯英雄氣概護她在懷。
一番思慮后她打斷了皇兄依戀不舍的眼神,“這女子養傷估計得好一陣子,翎兒以為,待在皇兄殿內多有不便,萬一讓人發現你殿里藏了冥界女子又是一場干戈。不如先來我鸞翎宮修養,至于皇兄心中所想…來日方長,無論如何都得等傷好了再從長計議?!?
玄憶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舞清的傷還未痊愈,還得巽兄多費心?!?
巽彥甩了甩飄落額間的碎發,整理了一番衣衫對著玄憶道,“療傷好說,只是巽某玉樹臨風冠宇風流,舞清姑娘萬一日久對我生了情可怎對得起你我的舊時情義,寂兄可不好怪我…”話語還未講完,便被瀾翎一記胃錘搗得翻江倒海,咳嗽不止。
“你!”巽彥顫巍巍的指頭剛剛伸出,便被瀾翎一聲呵斥,“收回去!”
巽彥捂著肚子努力望向玄憶,“舍妹…咳咳…粗魯!太粗魯了!”
瀾翎轉身甩手揚長而去,遠遠飄來一句,“莫說廢話,將人帶回宮。”
玄憶眼光在遠去的背影和面前一副怨懟嘴臉間來回流轉,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