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痛苦的抉擇
- 風起幡動
- 適翕
- 3188字
- 2019-03-09 08:42:47
徐七瑞和章子佩帶著十余人,很快就來到了石屋。仔細查看后他們發現袁定一尚未回來,他們立刻將莊順來的尸體拖到附近一個數米深的山溝,又沖洗和清理掉地上的血漬,還專門安排了兩個人躲在山坡一側放風。
然后,就坐在屋內安安靜靜地等著袁定一的到來。
“啾啾”——“咕咕”鳥叫了,這是放風的弟兄發出的信號,說明袁定一已經在路上朝著這兒來了。袁定一這趟買藥還順帶找個館子搓了一頓,但往返都是步行,也十分疲累,手中還拿著一包東西。“莊老板——兄弟我這一趟可真是腳都腫了。”袁定一遠遠地就叫開了,沒人應,他加快腳步徑直往堂屋走去,也空無一人,袁定一覺得不對,正欲伸手掏槍,突然被人從身后撲倒在地。
“啊——”袁定一很快被繳了槍、五花大綁、又連續被徐七瑞扇了好幾個耳光。
徐七瑞說:“你們的老巢在哪里?!
——丁越營和方謙在哪里?!”
袁定一說:“莊老板呢?小海兄弟呢?”
徐七瑞一腳踹過去:“問你!丁越營和方謙在哪里?
——說不說!”
章子佩說:“七瑞,讓我來問他。
——你們在這里住了幾天了?還有哪些人住在這里?”
袁定一說:“就是莊老板、我、盧小海,還一個叫薛美秋的女人。
——今天是,好像是第四天了。”
章子佩又問:“那丁越營和方謙呢?
——他們兩個人住在哪里?”
袁定一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兩個人,我沒聽說過。”
徐七瑞又抬腳欲踢,被章子佩攔了下來。
“宗富,你帶他去看看他的莊老板,如果他不說實話,就立刻送他上路,讓他去陪莊順來。”
袁定一戰戰兢兢回來了,章子佩說:“莊順來是在哪里找到你的,你們怎么從上海到這里來的,是走來的嗎?從什么地方出發的。”
袁定一回到道:“莊老板是東北人,我也是東北人,以前見過幾次。
——后來莊老板說有一樁買賣,要找兩個槍法好的人一起干,酬金是500銀元,活兒也很輕松,就是管著一個女人不讓跑了,問我愿不愿干。我尋思也挺合適,就來了。
——那天我們坐在一輛汽車里,車停在斯伯特路和林德路的弄堂口,莊老板把那個女人綁到車里,賭了嘴、蒙了眼,又在城里兜了幾大圈,然后到這里。”
章子佩問:“車上有幾個人?”
袁定一答道:“除了我們四個,還有一個開車的,到地方了又把車開走了。
——莊老板管開車的人叫……叫營長。”
章子佩:“莊順來帶你去過他住的地方嗎?你們說話的時候,他有說過他住在哪嗎?”
袁定一直搖頭,說:“那沒有,真不知道。”
章子佩:“那他說過你們在這兒待多久嗎?”
袁定一說:“接這活的時候,他說了,待在這地方短則3-5天,長10多天也不一定,他也說不好,還說,他的兄弟外面的事兒都安排好了,就會來接應我們。”
章子佩說:“那個開車帶你們來的人,你一定認識吧。如果他來接應你們,你知道該怎么做嗎?”
袁定一不住點頭。
章子佩叫人把袁定一帶下去,看管起來。
徐七瑞問章子佩:“他們會不會今天就來?”
章子佩回答道:“我們如果想要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來,就要看看丁越營和方謙,他們兩人與南經理約在什么時間換人?”
徐七瑞:“對啊?他們一約好后,就會來帶人。”
“七瑞,除了派人去山頭上看著這條路上的來人之外,我們還得派人回去一趟,守在家里等信,一旦約好了交換時間,就立刻來通知。”
徐七瑞:“對,我讓端午去,他腳力好。
——也翻山去,走這條路萬一正好遇上。”
“嗯,七瑞考慮周到,那讓端午現在就上路。”章子佩說道。
接下來他們便安排起來,包括火力、位置等,準備好一切,只等丁越營和方謙上門。
南凱風的車停在醫院門口,他沖到醫院,大聲叫著:“救救她!救救她……”護士很快把薛美秋推到了治療室。南凱風來到霍夫曼醫生的辦公室:“霍醫生,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妻子,她傷得很重。”霍夫曼對南凱風說:“南先生,別急,我先去看看病人。”
霍夫曼來到治療室,把門一關,一邊安排傷口的清洗消毒,一邊安排輸液退燒和補充能量。
南凱風在門外心急如焚,盧小海則在一旁坐著,安安靜靜地陪著,陪著治療室內昏迷不醒的薛美秋。
過了好一會兒,霍夫曼說:“南太太的傷口感染已經很嚴重,體溫很高,感染正在迅速擴散、惡化,必須馬上安排手術,取出子彈。”
南凱風說:“好,有勞霍醫生。”
緊張的手術籌備開始了,薛美秋躺在病床上,打著吊瓶,從治療室推到了手術室。
當薛美秋推出來的時候,南凱風疾步上前,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薛美秋,追著病床到了手術室,又眼巴巴看著薛美秋進了手術室,“哐當——”自己又被擋在了門外。
盧小海看著這一切,跟在南凱風身后,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放在一個蒸籠里蒸著的饅頭一樣,又熱、又軟。他跟上南凱風,兩人并排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凳上,兩人都把雙手扣在自己的臉上,上下搓弄著,連節奏都很同步。同樣同步的,兩人都停了下來,對望一眼,但一句話也沒有說。
又過了一陣子,唐彩屏突然來了,與她一起的,還有唐彩屏的貼身隨從鄭于芳。還有南凱風家里的丫頭小月。
唐彩屏上前,問:“怎么樣了?”
南凱風說:“霍醫生正在里面,給美秋動手術。”
小月一聽哭起來了,唐彩屏馬上道:“你別哭,你家小姐不可能有事。
——這位是?”目光落在盧小海身上。
南凱風:“這是我們的恩人,是他把美秋救了出來,又來家里報信。”
盧小海站了起來,“太太好。”
唐彩屏迅速打量了一下:“先生辛苦了,難得你勇猛智慧雙全,才能辦得成這樣一件事。
——都坐下吧。”
都坐下后,唐彩屏對南凱風說:“我來,一是看看美秋。二是,你晚上八點前得回家去,曾叔來家里說,那個人下午打電話來了,曾叔跟他說話要約個時間,那人卻生了疑慮,說,讓你晚上八點等他的電話,如果接電話的不是你,那就再等十天。
——看樣子,美秋這邊的事情,那個打電話的人還一點兒也不知道,但如果你還不接電話,他們會有懷疑。”
南凱風點點頭,但是自己又放不下美秋,一步也不想離開。
“現在還有兩三個鐘頭,而且我特地把小月也帶來了,她會伺候美秋的,你放心。
——醫院現在也是安全的,他們總共就三個人,已經死了一個,而且外頭各個堂口的風聲這么緊,他們也不敢亂動的。”
盧小海說:“南先生放心去接電話,還有我,我會在這兒。”
這時,霍夫曼醫生從手術室開門出來,說:“盛太太,南先生,非常抱歉……”
南凱風一緊,頓時天旋地轉,打斷道:“霍醫生,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她!”
唐彩屏也很害怕,但是沒有說話,霍夫曼繼續道:“她的左腿子彈已經傷到骨骼,而且細菌感染擴散非常嚴重,高燒不退,而且已經發生了抽搐。
——如果只是去除子彈,那她的生命可能會發生危險。
——為了讓她活下去,我們要為她截肢,左腿膝蓋以下。”
南凱風慌了,說:“不,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霍醫生,你救她,救她,救救她。”
霍夫曼回答道:“我這樣做,正是為了要救她。”
唐彩屏同樣心亂如麻,說:“霍醫生,對于這樣一個年輕女人來說,你讓她缺一條腿活下去,會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霍夫曼說:“盛太太,我知道這很殘忍。
——但是,子彈傷到骨骼,感染正在擴散;而且她還有呼吸系統的病癥,肺部也已經感染。她非常危險,截肢是不得已的。
——如果你們無法接受這個方案,那我只能盡力為她保守治療,但她能不能活下去,我真的不能保證。
——你們商量一下,五分鐘之內告訴我答案,越快越好。”
唐彩屏說:“霍醫生,我想再請教一個問題,如果不截肢,保全她的身體盡力救治的話,她活下去的希望有幾成。”
霍夫曼回到:“大約三成。”
霍夫曼轉身離開,南凱風覺得整個人被掏空了,唐彩屏開口:“凱風,我知道這很艱難,但是我怕,怕她醒不過來。”
南凱風點頭說:“我也怕,我怕美秋醒來以后……她會不會比醒不過來還難受。
——美秋……她會受不了……受不了……”
聽到南凱風的話,唐彩屏也不禁潸然落淚。一旁的小月哭成了淚人,而盧小海沒有說話,也沒有流淚,但他的心已經被撕成碎片,恨不能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他懊悔、自責,他痛恨自己沒有一槍結果了莊順來,他從未這樣恨過自己。
唐彩屏卻問他:“這位先生,你救了美秋,你就是她的親人,你也說說。”
盧小海平靜地說:“我想,還是不要冒險了,為了支走一個人,她已經病得很重,然后又中了槍。
——她安排和實行這個計劃,一定已經做好了接受各種狀況的心理準備。保住她的命,她會好的。”
唐彩屏和南凱風對視,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