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樂會

“蘇虞你最近怎么回事？”花弄影的聲音突然響起。正在發呆的蘇虞被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去：“怎么了怎么了？”

“我跟你說話你也不聽，怎么一直在發呆？”

“我……”

“你想什么呢？”

“想……”想宋淮卿啊……也不知道他的事情解決沒有，還有那天他到底問出了什么，肆荷為什么要偷書，宋淮卿會不會有危險……蘇虞突然一愣。怎么都在想宋淮卿的事情……

“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又走神了？”花弄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在蘇虞腰上掐了一把。

蘇虞咬了咬下嘴唇，“想……宋淮卿……”

蘇虞覺得自己一定是喜歡上宋淮卿了。

這幾天在花影閣，她常常魂不守舍的。不僅是想肆荷的事情，她起床發呆的時候想宋淮卿。宋淮卿這個時候應該用過早飯，開始處理公務了。誰會去給他泡茶呢？中午時候想宋淮卿。宋淮卿這個時候會不會午睡？今天吃了什么？晚上的時候想宋淮卿。宋淮卿今天有沒有出門，去了哪，見了誰……宋淮卿的臉，宋淮卿的身影，宋淮卿的聲音，一直一直在蘇虞面前打轉。

害了相思病了吧，蘇虞默默嘆氣。之前天天見宋淮卿的時候，有那么好的機會，自己怎么就沒有把握！后知后覺。她懊惱地扯扯自己披散下來的頭發。

花弄影皺了眉頭，“你不會是……”

蘇虞有些懊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日，天天想著他。干什么事情都想著。我覺得應該……是……”

“喜歡？蘇虞你別吧？”花弄影一把拉過蘇虞的手腕。

“為何？”

花弄影見蘇虞沒有開玩笑的神色，便正色道：“阿虞，這涼水我真得潑。其一，宋淮卿我是早就認識的，這些年宋淮卿是個什么樣的人我也清楚，他固然對外謙遜禮讓、做事妥帖，可心里硬得很，他的心思，太難揣摩了，連是不是真心都未可知，你的喜歡可能是一場空。其二，阿虞。他是將軍。”

“他是將軍，可也是江湖人、是我師兄。他也不會對我這舞姬身份有什么看法。”

“他是江湖人！”花弄影直直看著蘇虞的眼睛：“可他還是官家人。阿虞！他做官的時間比你到我這兒的時間還久。又有哪個官家愿意同江湖扯上半點關系的？”

“……”是的。宋淮卿宋將軍是有名的人物，若不是他主動找過來，她不會知道……

“其三，他到這里、接你去將軍府、送你回來，皆是隱瞞身份，所備車馬也不會接近花影閣，以防耳目。阿虞，你不忍心細想，我卻非得戳破了，他真的不介意你是舞姬嗎？”

“……”蘇虞還是沉默。

確實如此。宋淮卿確實是沒有接近過花影閣的。

“阿虞，若是換了旁人我也不會說這些，咱們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敢愛敢恨，可是……”

“我明白。”蘇虞拉過花弄影，“可能只是前些日子多見他了。過些時日便不會想了，弄影你放心。”

連著幾日，蘇虞刻意不去想宋淮卿。想到宋淮卿的時候趕緊做一些別的事情。

她學了一支新的舞，又和樂師排了新的曲子。去裁縫鋪子量做了新的衣裳。有一日還同畫舫姐妹去挑了胭脂。

和遇見宋淮卿之前沒什么不同，仿佛在將軍府的日子都好像是做夢。

傍晚時分，夕陽微垂，落日熔金。蘇虞拿了新做的舞衣練舞，這舞衣是花弄影挑了料子親自染的布，是淡淡的青色，再繡了粉色杏花，十分清新雅致。蘇虞非常喜歡，為著這舞衣編了新舞，便叫做《杏花引》。

夕陽正好，窗格都泛染了金色，落進來的光色暈開來，讓人目眩。蘇虞偷懶，正打算歇一會兒，一抬頭就看見花弄影在隔窗外探了個頭。

“你在外頭做什么？”

“怕擾了你跳舞呢！”花弄影這便推門進來，“我染這布真好看！在光下更亮眼些。”

蘇虞笑著捏花弄影的臉一把，“凈往臉上貼金。”說著攏了攏水袖，往屋子外面走去。

花弄影也跟著，兩個人一起出來。此時天色有些青，掛上夕照流霞，飛鴻兩點。眼前的景象瑰麗而遼闊。

“落霞孤鶩，真好看。”

花弄影道：“這一連幾天應該都是好晴天的。剛才還有人送了帖子來呢。”

“什么帖子？”

“是月落閣來的帖子。她們那邊新進了幾個小姑娘，說是想見見世面，恰巧月落閣的薛樂師回來了，便辦了樂會。有名的幾家畫舫都請了呢。”

“咱們也新進了些小姑娘，應了去，咱們也去見見世面。”蘇虞很開心。月落閣同花影閣一樣，也是很大的畫舫，兩家沒有勢同水火，反而相交甚好。月落閣的薛樂師是公認的最好的樂師，和蘇虞私交很好。薛樂師前年回了撫州老家，蘇虞為她送行，還難過了好一會兒。這聽得薛樂師回來的消息，蘇虞自然是高興的。

“當然應了！薛樂師見你定是高興。”

“樂會是什么時候？”

“后天。”

“啊！那我要快點練習了，還想請薛樂師彈我這新舞的曲子呢！還有，這次打算用什么做獎勵呢？”蘇虞問。樂會慣例是所請到畫舫的先輩各自獻藝，然后是各舫后進的后輩比試，先輩點評，得了頭籌的有各舫的獎勵，參與的各舫便需要提前備好。

“上次咱們出的是一組珍貴扇面，嗯……這次……讓我想想……”

“我這里有只新鐲子，要不就出這個？”蘇虞說。

“行！”正說著，花弄影打了個哈欠，“就這些事情。怎么有些疲了，你快去練舞吧，我就不煩你了，吃盞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