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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新加坡法律的淵源

一、制定法

在新加坡,制定法包括立法機關和行政部門制定的法律。立法機關頒布的法律稱為“Statutes”或者“Acts”,行政部門頒布輔助性立法(subsidiary legislation)。一般情況下,一部成文法可以分為幾“節”(sections),有時候規章(regulations)也包括在內。但也有例外,比如《法院規則》就是分成“法令(orders)和規則(rules)”。

在新加坡以及其他大多數普通法系國家,制定法不可能也沒有打算解決該領域內的所有法律問題。當然,刑法除外。根據罪刑法定原則,除非刑法法案中有明確法律規定,否則該嫌疑人不可被判有罪。在其他領域的制定法,其只能解決該領域內的部分問題,對于其他問題必須借助判例法。

制定法主要在以下領域發揮作用:第一,指定某行政機關或立法機關,規定其權力及職責;第二,對特定行業或行為進行規制;第三,對于判例法空白的領域制定法律原則,或者在必要情況下對某些原則進行澄清。下面以刑法為例,來看新加坡的法律淵源。作為新加坡刑法淵源的成文法包括憲法和法令、法規。

目前新加坡憲法包括三份基本文件:(1)新加坡憲法(在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的一個州的時候制定的,原稱為新加坡州憲法);(2)1965年新加坡共和國獨立法令;(3)馬來西亞憲法(部分適用于新加坡)。

法令、法規是新加坡國會以及有權為新加坡立法的機構所制定,包括刑法典、單行刑法和附屬刑法的規定。包括:(1)刑法典。《新加坡刑法典》是新加坡最主要的刑事法規。(2)單行刑法。如《刑法(臨時規定)》、《防止貪污賄賂法》等。(3)附屬刑法規范。這些刑法規范規定在非刑法的法令、法規之中,如《破產法》、《公司法》、《計算機濫用法》、《證券產業法》等法規中,都有關于犯罪和刑罰的規定。這些法律規范也是新加坡刑法的組成部分。(4)英國法令。新加坡建國后,仍然繼續沿用根據《英國法令應用法令》和新加坡成文法所允許的英國法律。而根據《英國法令應用法令》第4條的規定,除了該法附件一中所列明的以及新加坡成文法所允許的英國法律之外,英國制定法不得適用于新加坡。這意味著只有明確指定的英國制定法才可以在新加坡適用,如《英國合伙企業法》、《英國虛假陳述法案》、《英國貨物買賣法》等。

一部成文法的制定,要經過“三讀”才能生效。草案稱為“Bill”,通常包括解釋性程序,制定該法案所使用的公共開支,還有對比性表格。在“一讀”的時候,要提出大標題(longtitle),確定“二讀”的日期。但在一讀過程中不可以提問題。一讀之后應當公開發布。“二讀”的時候,各參加者將會就草案的制定原則和大概的內容優劣進行辯論。參加者可能來源于某些委員會,也可能來源于國會中的所有委員會,或者是從公眾中所選的代表。所選擇的委員會將發布其研究報告。“三讀”的時候,各參加者將會就具體的細節問題進行討論,并進行最終表決是否通過。對于制定法的生效,將會在政府公報(Government Gazette)上進行通知。

之所以介紹制定法的制定過程,原因在于在制定過程中所形成的一系列材料,如三讀中的辯論,均須公布,這些材料在具體訴訟中將會起到解釋法律的作用,在司法實踐中歷來具有較高的地位。現在,新加坡的所有制定法都收錄在《新加坡共和國制定法》中。該收錄是按照字母順序排列,并且每一制定法均有一個章節數,方便查詢。

二、不成文法

作為新加坡刑法淵源的不成文法包括英國普通法、衡平法、判例法及習慣法等。

(一)英國普通法、衡平法

1.普通法

作為英國以前的一個殖民地,新加坡繼承了普通法法系傳統。普通法模式的一個獨特特征是該模式固有的二元論。普通法法系很大程度上是遵循先例,而這些先例可以概略地根據其法源,即法律和衡平法而彼此分開。衡平法可以被定義為最初由英國大法官庭在1873年以前發展和執行起來的一些規則、原則和補償措施。見《民法》第三部分(Cap. 43, 1994 Revised Ed.)和《初級法庭法》第26部分(Cap. 321, 1999 Revised Ed)。

普通法是新加坡法律結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新加坡承繼了英國普通法的傳統,并因此享有英國制度中內在的穩定性、確定性和全國統一化特質所帶來的好處(尤其是在商業范疇內)。新加坡與一些鄰國(印尼、馬來西亞、汶萊、緬甸)皆共同分享相似的普通法起源。盡管在細節方面,每個國家都因其特定的政策和需求,對普通法的應用和改進各有不同。

新加坡普通法系統的精髓可以被歸納為“遵循先例”原則。根據此項原則,法官針對具體的案件事實,通過應用法律原則,增進法律系統的完善。因而在同一法院組織架構內,法官僅僅被要求應用較高級法院作出判定的判決理由。因此,新加坡上訴法院斷案的判決理由嚴格約束新加坡高等法院、地方法庭和推事法庭。另一方面,英國與其他英聯邦國家司法管轄下的法庭判決則并不能嚴格約束新加坡的法庭。高級法院在判決中作出的附帶意見,若并不直接影響案件結果,則有可能不被下級法院遵守。

英國普通法對新加坡法律發展的重要影響,一般體現在傳統法律范圍(如合同、侵權和不當得利),較之其他制定法范圍(如刑法、公司法和證據法)更甚。對于后者,其他國家的司法制度,如印度和澳大利亞,強烈地影響了一部分這類制定法的立法路徑和內容。

無論如何,昔日新加坡法庭傾向于支持英國法庭判決的趨勢已經讓位于與英國法庭分道揚鑣的趨勢(即使是在傳統的普通法領域)。本地關于新加坡普通法發展的法理學說也獲得了更多的認同。新加坡最近頒布了多項制定法來調整許多特定的法律領域,如《2001年合同法(第三人權利)法令》(Cap 53B, 2002 Rev Ed),《2004年公平競爭法》(No 46 of 2004)和《消費者權益保護(公平交易)法令》(Cap 52A, 2004 Rev Ed)。

依照《新加坡民法法令》(Cap 43, 1999 Rev Ed),新加坡法院擁有同時運用普通法與衡平法的權力。這樣做,帶來的實際效益就是起訴方在同一法庭的同一案件訴訟過程中既可以尋求普通法救濟(損害賠償),也可以尋求衡平法救濟(包括禁令和特別履行)。衡平法在合同法中的特殊原則,包括不正當威迫原則和不得食言原則,在法律發展上扮演了一個決定性的角色。

如果沒有司法先例的定期出版,讓法官和律師獲得參照,新加坡的普通法就不會發展得如此迅速和廣泛。自1992年起,《新加坡法律判例匯編》就構成了新加坡法院判決對外公開的主要出版物。在此之前,從1932年起,《馬來亞法律期刊》負責公布本地主要案件的判決。在一些重要領域里,本地的法律書籍和期刊文章同樣為新加坡急速增長的普通法作出了貢獻。

2.衡平法

英國衡平法的原則經由1826年的第二司法憲章被介紹到新加坡。See R. V. Willans(1858)3 Ky 16.《英國法律適用法》第三部分(Cap 7A, 1994 Revised Ed)規定,“英國的普通法(包括衡平法的原則和規則)只要在該法開始生效之前就是新加坡法律的一部分,那么它將直接繼續成為新加坡法律的一部分。”這一規定需要予以修改來與新加坡的環境相適應。A. Phang, The Law of Contract, Butterworths, 1998, pp. 19-22.盡管現在普通法和衡平法開始合并施行,但傳統的觀點則認為衡平法和普通法規則和原則之間沒有融合。一個很熟悉的常常用來描述這種情況的比喻是這樣說的:“這兩種管轄權的河流,盡管在同一條河道里流動,但是它們并排流動著,河水不會混合。”W. Ashburner, Principles of Equity, Butterworths, 1933, p. 18; Cf. United Scientific Holdings v. Burnley Borough Council [1978] AC 904, 944.然而,這種觀點近來受到了一些著名學者的反對,他們要求衡平法和普通法之間更大的整合。A. Burrows, We Do This at Common Law But That in Equity, 2002, 22, OJLS 1; S. Worthington, Equity, Clarendon Press, 2003, p. 293, p. 309.如A.伯羅(A. Burrows)說:“我們在普通法上是這樣做的,在衡平法上卻是那樣做的。”Cf. Meagher, Gummow and Lehane’s Equity: Doctrines and Principles, Butteworths, 2002, pp. 52-54.

衡平法的一個中心主題是:“衡平法是動態的。它的一個主要特征,也是一個優勢,就是它的靈活性來獲得公正的結果。”per Chao JA Chwee Kin Keong v. Digilandmall.com [2005] 1 SLR 502, 528.衡平法的一個基本原理就是它基于訴訟人的良知而起作用See Chwee Kin Keong v. Digilandmall.com [2005] 1 SLR 502.,然而,這并不意味著那些案件是基于法官個人的觀點所作的判決,即法官認為,如果不提法則和案例法在該案件中什么才是公正,訴訟人的良知是否有污點是由對案件的事實和相關的先例的仔細檢查而決定的。衡平法的另一個顯著特征是它能為法律創新提供充足的來源。衡平法被認為沒有經過分娩的時期,但它的“后裔必須是合法的”per Bagnall J. Cowcher v. Cowcher [1972] 1 WLR 425, 431.,根據先例而得出的原則。新加坡法律中的衡平法創新的一個例子,是法院可以憑這些案件來對基于衡平法上的顯失公平概念而產生的濫用履約保證書頒布禁令。See E. G. GHL, Pte Ltd v. Unitrack [1999] 4 SLR 604.

衡平法的格言不是能夠為特定法律問題提供答案的規則,而是對主題的精簡陳述,在其之下,暗含著衡平法的概念和原則。衡平法的一些重要格言包括:衡平法把應做之事看成是已做之事;衡平法遵從法律;求助于衡平法者自身必須清白;求助于衡平法者自身必須公正行事;兩種衡平法上的權利相等時,普通法居上;兩種衡平法上的權利相等時,時間在先的,衡平法上權利優先;等分即公平;衡平法幫助勤勉者,而不是拖延者;衡平法注重意圖而非形式;衡平法不幫助自愿行為人;衡平法對人行事;衡平法不容許有不法而無救濟;衡平法不容許制定法成為欺詐的工具,等等。

(二)判例法

新加坡是普通法系國家,其法律主要是由判例法組成。新加坡最高法院的判例在全國均有約束力。但是,在1994年之前,新加坡的最高上訴法院是英國的樞密院(Privy Council),所以1994年之前的從新加坡上訴到英國樞密院的案件判決對現在的新加坡法院仍有約束力。此外,因為1963年至1965年間,新加坡是馬來西亞聯邦的一部分,所以在1963年至1965年之間的馬來西亞聯邦最高法院作出的判決,對新加坡法院也是有約束力的。

在司法實踐中,判例是解決案件的關鍵,但同時也可能成為合理解決問題的絆腳石,所以有“推翻判例”的說法。但是因為對判例的推翻難度很大,只有最高法院才有權推翻先前判例,而且推翻判例會使先前法官感到有失面子,所以實踐中很少出現“推翻”案件的情形。為了解決這個矛盾,普通法系國家的法官創設了一套“規避判例”的方法,重點就在于盡量找出目前案件與包含司法判例之先前案件之間在事實上的差異,從而規避判例的適用。

然而,基于新加坡國土面積小,判例不很豐富的情況下,新加坡法院在判案時,有可能參照其他國家的判例,這些案例并非新加坡的判例法的組成部分,但在解決法律問題的時候享有很重要的地位,是“有說服力”的。對于這些其他國家的判例,只有在新加坡國內法出現“空白”的時候才可以運用。如果某項原則已經被很多國家承認,則該項原則具有很高的運用價值。尤其是來自英國和其他英聯邦國家的原則,在新加坡具有格外重要的地位。在這種情況下,如何界定新加坡國內法有“空白”就成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般來說,如果出現以下情形,則認為國內法有空白,可以借鑒外國判例:1.該問題從來沒有被解決過;2.下級法院不同意運用現存的法律;3.當地的判例非常陳舊,或者該判例作出之時的時代背景已經變更。此外,如果一項國內現存判例受到了法官和學者的廣泛批評,法院也可能不適用該判例,轉而借鑒國外判例。然而,在此過程中必須注意,該外國判例與新加坡當地的公共政策不相沖突。

在判例法的運用上,還應當注意與制定法的沖突。一旦發現某判例與制定法相沖突,則應當根據制定法優先原則,適用制定法。

(三)習慣法

新加坡法院在審理案件時經常引用英國法的傳統,在沒有新加坡法律的具體規定時,可廣泛采用英國法的原則與原理。先例拘束原則也是淵源于英國法的傳統。習慣法則是適應于新加坡多元種族的特點,不同種族在家庭、民事關系和繼承等方面,古老的習慣法在某種程度上起著成文法起不到的作用。參見鄒平學:《新加坡法治的制度、理念和特色》,載《法學評論》2002年第5期。有的習慣法則得到了成文法一定程度上的確認。如1968年頒布的《穆斯林法實施法令》,就規定了如何處理穆斯林法律在新加坡適用的問題。

新加坡原為英國殖民地,法律制度屬于英國習慣法體系。從歷史上看,新加坡法是伴隨著英國殖民統治而產生的,英國法律對其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但英國法律在新加坡的適用并非無限制,在法律的移植過程中,它也適應了新加坡本土的多元文化和多種族宗教、習慣、風俗的需要。

新加坡建國后,除繼續沿用根據《英國法令應用法》和新加坡成文法所允許的英國法律之外,新加坡的法律制度走上了獨立的發展道路。特別是1994年2月通過了《司法委員會(廢除)法案》(同年4月8日生效),廢除了向英國樞密院上訴的制度,新加坡的最高上訴法庭成為終審法院,法律主權獲得回歸,法律的本土化進程得以大大推進。

三、國際法

新加坡的外交政策以其堅持遵守國際法而著稱。新加坡肯定并支持國際法,這一點一向是新加坡各項外交政策聲明的一大特點。這不會令人感到驚奇,因為小國尤其受益于以法律或法治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對于新加坡這種貿易型國家來講尤為如此,因為相對來講,一個可以預測的國際環境更加有利于一個國家的繁榮。而國際法規恰恰能夠有助于培養一個這樣的國際環境。新加坡加入和批準的國際公約、條約、協議、議定書等,對于新加坡法律具有十分重要的影響。

但是人們很少知道新加坡法院系統采用何種方式解決那些偶爾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國家法問題。盡管《新加坡共和國憲法》(1999年修訂版,以下簡稱《憲法》)對國際法和新加坡國內法律系統之間的關系并未作出明文規定,而新加坡的立法、行政和司法三個部門卻非常關注國際法的規定。

利用行政權力簽訂條約可以將新加坡法律與國際法密切連接起來,而且國際法反過來還會影響新加坡私法關系。有很多國際法影響到新加坡國內法,它們包括1958年6月10日簽訂的《承認和執行外國仲裁決定的公約》(Convention on the Recognition or Enforcement of Foreign Arbitral Awards,即《紐約公約》),1980年4月11日通過的《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Contracts for the International Sale of Goods)。只有新加坡議會通過立法程序將國際條約并入國內法律體系之后,行政部門簽訂的國際條約在新加坡國內法中才具有法律效力。

《憲法》既沒有規定行政部門必須得到議會的建議與同意方可與外國簽訂條約,也沒有規定行政部門擁有權力代表國家簽訂條約。在該問題上,《憲法》并未做出任何陳述或規定。但是,在該問題上,新加坡已經成功采用了英國的慣例:行政部門從未征求議會的同意,也從未把議會的同意看成是必需的。因此行政部門在行使條約簽訂權的時候從未遇到任何障礙。

新加坡堅持三權分立原則,這是新加坡政治方面的一個重要特征。《憲法》第38條規定,“在新加坡,議會擁有立法權”。因此,行政部門代表國家締結的條約并不能產生權利或義務強制法院去執行。詳情參考在Public Prosecutor v. Salwant Singh s/o Amer Singh [2003] SGDC 146一案中Kow Keng Siong DJ在此問題上的觀點。從邏輯推理角度來講,由于在新加坡現狀下,無論是授予權力還是分配法律義務,都要涉及到立法權的行使,因此,只有議會才擁有權力把各條約法納入新加坡法律系統。如果某個條約明確要求通過國內法律體系進行實施,那么,未能達到此要求即意味著違約。但在此種情況之下,議會仍可以拒絕就該條約的實施進行立法,以拒絕(至少在法律原則上拒絕)批準實施此類條約的立法,從而議會否決行政部門加入此類條約的決定。

盡管沒有明文規定,但是新加坡法院系統宣稱自己有權力“宣布任何有違憲法的法律條款無效”可參考案例Taw Cheng Kong v. Public Prosecutor [1998] 1 SLR 943(per Karthigesu J. A.)at 953; Nguyen Tuong Van v. Public Prosecutor [2005] 1 Sing L. R. 103(per Lai Kew Chai J.)at 120.。這種審議權包括對條約的審議權,可以審議那些以立法的形式并入新加坡法律體系的條約章程。據此,行政機關可以加入那些要求在新加坡國內法中以規定權利和義務的形式進行實施的條約,議會也可以(以通過法案的形式)批準實施該類條約,但是法院系統對其合法性擁有最終解釋權。

由上可知,新加坡議會可以將各條約并入國內法律體系,但是議會的這種權力受到《憲法》的制約。因為違憲行為的范圍和程度由法院系統最終決定。法律并未規定何種類型的條約可以由議會通過國內法律體系實施,或何種類型的條約不可以通過國內法律體系實施。事實的確如此,并沒有任何條文規定議會僅限于實施新加坡締結的條約,例如新加坡《國家豁免權法令》(Singapore’s State Immunity Act, Cap. 313)與1978年《聯合王國法令》(United Kingdom Act of 1978)就有極其相似之處,而《聯合王國法令》又是以1972年5月16日通過的《歐洲國家豁免權公約》(European Convention on State Immunity)為藍本起草的;而同時,新加坡卻并非該《公約》的締約國。

同樣,議會在把條約法并入本國法律系統時可能會擴大條約的適用范圍,但這不得違反條約本身所產生的義務。這樣問題就產生了:即在將該類條約規則并入本國法律體系的過程中,在擴大該類條約規則的適用范圍或法律效力時,國內法是否會與該類條約產生矛盾。可參考案例Tan Ah Yeo & Anor v. Seow Teck Ming & Anor [1989] SLR 257。上訴大法官趙錫燊(Chao Hick Tin JC)認為,只要遵守條約的要求,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不過當國內法律與條約產生沖突時,即便條約的要求沒有得到遵守,只要國內法規有明確規定,仍以國內法規為準。Tan Ah Yeo v. Seow Teck Ming at 263.但是,在解讀議會的意圖時,法院假定議會是在試圖遵守國際法或“國際禮讓”的原則。Public Prosecutor v. Taw Cheng Kong [1998] 2 SLR 410 at 434(International Comity, per Yong Pung How C. J.); Tan Ah Teo v. Seow Teck Ming at 263(per Chao Hick Tin J. A.)at 263.遵守國際法或“國際禮讓”原則,即包括遵守新加坡簽署的國際條約中的義務。新加坡法院系統在解讀某一法規時,通常要與那些在國際平臺上對新加坡有約束力的條約義務相一致。當然,只有在條約與國內法的明文規定相抵觸時才需如此解讀。

由此一來,新加坡法院系統要適當確定該類法定條文的權利和義務的內涵、范圍以及適用情況。在決定是否存在一個有頭等法律效力的條約時,法院接受了國際法對“條約”的慣用定義。早在Government of Kelantan v. The Government of Malaysia and Tunku Abdul Rahman Putra Al-Haj [1963] Mal L. J. 355一案中,湯姆森(Thomson CJ)就已經對通用規則作了明確的表述。他說:《馬來西亞協議》“應當按照解讀條約時所通常采用的原則來解讀”。然而,新加坡法院有時似乎并不太接受對條約法附帶問題展開辯論。新加坡上訴法院曾評論道,“新加坡與任何國家之間是否存在條約,這與上訴法院沒有關系。博學多識的辯護律師根本沒有必要在法院面前詳盡地展開棘手的辯論”。Attorney-General v. Elite Wood Products(Australia)Pty. Ltd. & Anor [1992] 2 SLR 280.做出這番評論之后,上訴法院對陳錫強(Chan Sek Keong J.)所持下列觀點深信不疑:“引渡條約中‘協議’一詞是‘條約’的另一種表達方式,指的是國與國之間的協議,……該類協議應當有別于國內法,應當受國際法的約束”。Re Letter of Request from the Court of New South Wales for the Prosecution of Peter Bazos(Deposition Proceedings)[1989] SLR 591 at 605-606.

新加坡法院系統在處理國際慣用法時,通常遵循普通法理論;具體來講,國際慣用法可能會被當作普通法的一部分被新加坡法院系統采用。這同時也是英國和英聯邦各國法院在處理該問題上的主流方式。See Ian Brownlie, Principles of Public International Law, Oxford: Clarendon, 6th ed., 2004, at 41.

但是國際法被接受之后仍然受制于國內的法律等級層次。換句話說,國際法規則雖然以普通法的形式被新加坡接受,但它仍然受新加坡憲法和法律的制約。這就造成了以下這種情況:國內法與國際法產生沖突時,大多數情況下是國內法優先。See Taw Cheng Kong v. Public Prosecutor at 969(per Karthigesu J. A.).國際法與國內法產生沖突時新加坡法律優于國際法;依照這一主張我們可以類推:在國際條約與新加坡法律產生沖突之時,國內法同樣優于國際條約。See Public Prosecutor v. Salwant Singh s/o Amer Singh.表面看來這一原則適用性非常廣泛,但是它也有一定限度。比如說,當某一成文法規內所包含的一個國際法規則與普通法規則產生沖突時,這一國際法規則優于普通法規則。

在有些情況下,法律賦予部長一定權利,使其能夠根據新加坡簽署的國際法的義務要求,制定輔助法例,使國際法優于那些與其不一致的法律法規,此時,國際法之所以具有優先權是因為母法賦予了它高于國內法律的地位。請參照《聯合國法案》(Cap. 339)sections 2(1)and 2(3); C. L. Lim,“根據國際條約進行行政立法”[2002] Sing. JLS 73。新加坡獨立后有一個案子Krofan Stanislaus v. Public Prosecutor [1965—1968] SLR 135.,內容涉及到是否要將“偽裝蓄意破壞者”與間諜同罪處罰。在判決過程中,法院試圖尋求與“各國戰事法規則”相一致,并同時采取了“國際習慣法的立場”。但這只是法官在判決中的附帶意見,因為新加坡上訴法院真正關心的是《日內瓦戰俘公約》(1949年8月12日)第107條規定,而并不關心同類案例。還有另外一個例子Public Prosecutor v. Taw Cheng Kong.,這一案例中上訴法院真正關心的問題是,如果議會規定《反腐敗法》(Cap. 241)在境外只對公民適用,不對非公民適用,那么《憲法》是否會允許這種做法。法院最后得出結論,認為《憲法》是允許這一做法的,因為這樣做是為了“遵守國際禮讓并尊重其他國家的主權”。Public Prosecutor v. Taw Cheng Kong at 434(per Yong Pung How C. J.).因為普通法法院經常用“國際禮讓”一詞來指代慣用國際法,而不是指國家間常見的禮節規則,因此我們可以認為,上訴法院有意承認國際習慣法規則的存在。再如海洋法中的“無害通過”規則,“很久以來就已經為新加坡所接受并成為新加坡慣用國際法的一部分”Star Cruises Ltd. v. Overseas Union Bank Ltd. [1999] 2 SLR 412Selvam J.,但從該案的事實角度來考慮,這僅僅是一句司法評論而已。

有時新加坡法院也會考慮并采用國際法專家的著述。盡管案件的實情與這些專家觀點之間會存在差別,但在任何情況下,都應對這些國際法專家的觀點作出審慎考慮。參見Nguyen 127一案。在該案上訴過程中,法院考慮了Professor David Harris CMG的觀點。因此,此類著作,尤其是杰出的國際法專家的著述,應被新加坡法院視為權威之作;國外的(尤其是英國的)有關國際法問題的決議以及國際法院或法庭的決議,也應當被視為同類案件中的權威。訴諸國際法專家的著述,這一做法是合理的,因為它們能提供強有力的證據來證實某些既定的國際法規則。

還有一點應該提到,驗證外國法需要提供事實證明,而驗證國際法通常并不需要提供事實證據。這一觀點還沒有得到新加坡法院驗證。但是,在案例中,法院曾作出這樣的考慮:“是否可以確信地說,在馬來西亞的領海范圍內有‘無害通過’的權利”。Public Prosecutor v. Narongne Sookpavit and Ors [1987] 2 MLJ 100.《證據法》(1950年)要求,“法院必須首先提供其存在的例證,然后方可得出結論,說明其確實存在”。而且根據《證據法》,外國法還需要提供專家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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