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語類辭書的出例方式及優缺點

以往的語類辭書，例證多選用書證，即直接引用作家作品中的用例。因為書證直接來自成熟的作品，所以一般來說優點有三：第一，語言規范，對條目的運用恰到好處；第二，有一定的語境，能幫助讀者理解語義；第三，選用方便，有較大的權威性。但用書證也存在一定的弊端：第一，為了提供相對完整的語境不得不選取比較長的段落，往往拖沓冗長；第二，為注明來源出處，不得不占用更多的篇幅；第三，為對條目進行歷時性的展現，選例多采用古代、近代、現當代書證并舉的方式，當有些書證的時代印記、個人風格或地域風格比較明顯時，就會在語言應用方面造成某種程度上的干擾，有的書證如果選取不當，甚至會對條目的理解造成影響；第四，書證要核查原文，這方面的工作量也很大。請看下列書證：

【靠天吃飯，賴天穿衣】〔例〕為甚么人家說，“靠天吃飯，賴天穿衣”呢！那都講拿錢買呢？（《兒女英雄傳》，三十三，661）

【糠了的蘿卜，沒大辣氣】〔例〕康老二向她擺擺手，小聲說：“算啦，糠了的蘿卜，沒大辣氣啦?！保ā兜谝粋€回合》，二十三，1034）

這樣的書證雖然避免了拖沓冗長的問題，但對整個條目的運用都不夠典型，語境交代也不夠清楚，從體現條目意義和用法的方面都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為彌補引用書證可能存在的弊端，一些語類辭書采用了將書證和自編例句相結合的方式。如施寶義等編著的《歇后語例釋》（商務印書館，1985）雖然選用了書證，但“為了清除語言上的精神污染，使本書的語言力求規范化”，又“把例句中一些不夠文明或不夠規范的語言作了小量的改動和刪節，因此，所有引例就不再標明出處”。又如周宏溟編著的《漢語慣用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90）對例句的處理是：“盡可能從著名作家的文學作品和其他典范白話文中選取。一小部分是改編或自編的?！痹偃鐪囟苏骶幍摹冬F代漢語小語典》（人民教育出版社，2008），采用的也是自編例證與書證結合的方式。

近年來，商務印書館陸續出版了《商務館中學生成語詞典》（2008）、《商務館學成語詞典》（2010）、《商務館小學生諺語歇后語慣用語詞典》（2010）等語類辭書。這幾種辭書都是自編例句，其中《商務館學成語詞典》收錄成語3000多條（包括一些常用的俗語），專門為留學生和國外漢語學習者編寫，絕大多數條目都提供三個以上例句，且所有例句都遵照“易讀、易懂、規范、有趣”等原則編寫，完全自造?！渡虅震^中學生成語詞典》和《商務館小學生諺語歇后語慣用語詞典》兩本辭書的例句采取改編為主、自造為輔的方式。上述三本語類辭書出版至今，尚未聽到讀者對例句提出的批評意見。這當然不能說明其中的例句編得有多好，只能說例句方面沒出問題。

自編例句的好處至少有兩點：第一，簡明、節省篇幅；第二，由于目的比較明確，能夠較好地體現條目的意義和用法。尤其是以書證為基礎進行改編的方法，更為呂叔湘先生所提倡。呂叔湘先生曾講過：例句就像一棵小樹，樹杈太多不好，咱們拿刀把它削一削，讓它順溜一些。呂先生主編的《現代漢語詞典》《現代漢語八百詞》中的例句，都沒寫出處，但均是有大量的語言材料為依據、經過刪削改造過的。

但是，自編例句的難度很大，這也是大家公認的?！渡虅震^學成語詞典》出版前曾退改過兩次，并請館內四位專家參與審訂，責任編輯參考各方面人員提出的意見，對例句逐條進行修改，修改過的例句有些是作者不同意的，于是又爭論、協商，反復多次才定下來?！渡虅震^小學生諺語歇后語慣用語詞典》的例句編寫也是如此，“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在作者交上初稿后，我們幾位編輯又湊在一起專門對例句逐條進行審改，反復討論、斟酌。同時延請了辭書專家以及北大教授、小學一線教師等參與審稿，雖然是一部收條只有3000條的小型辭書，但在例句編寫方面我們卻下了不少的苦功、費了不少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