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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不信

東方亮到底是個山賊,特別喜歡好勇斗狠。

明明有數(shù)百弟兄在樹林里藏著呢,他卻偏偏不用。

他擼胳膊挽袖子,舉起帶把的大片刀奔張綰就是一下子。

張綰那也是久經(jīng)大敵的人,揮刀格擋,進身反擊,絲毫不虛。

這兩個人都以氣力見長,都使刀,一時間也分不出個勝負(fù)來。

你要問打得好看嗎?

我不知道。

但躲在一旁的梅雪島可是看得很清楚。

他覺得啊,一點都不好看。

這兩個家伙倒是打得挺開心,卻苦了他們周圍的花花草草。

那些灌木啊,野花啊什么的,全被他倆手中的刀給剁得滿地都是。

梅雪島看得直搖頭。

照這么下去,那得打到什么時候?

不行,得想辦法拉拉偏手。

幫誰呢?

當(dāng)然是誰對他好幫誰了。

張綰這個死胖子昨晚差點一棍子把他的胸骨都給打碎了,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梅雪島趁他們打得正酣,偷偷撿起地上的短刀,準(zhǔn)備找機會陰死張綰。

但他還沒動手,就聽見背后傳來一陣刺耳的鐃鈸聲和嗩吶聲。

梅雪島不由自主地回身觀望。

原來田獻銖家里果然死了人,現(xiàn)在正抬著棺材,奏著哀樂出殯呢。

不過,有楊守信在大門口把著,就算是出殯也沒那么容易通過。

這不,當(dāng)田府的下人抬著棺材剛出大門口,就被楊守信的士兵給截停了。

由于距離較遠,梅雪島聽不見雙方都說了些什么。

但他們之間的交流顯然并不十分愉快,因為談著談著,楊守信手下的幾個士兵就一起沖上去把其中一個抬棺的仆人給揍趴下了。

梅雪島心想,這楊守信也真夠霸道的。

人家家里死了人,連出殯都不讓,忒不講理了。

不講理?

還有更不講理的。

只見那些士兵紛紛向前,把所有抬棺之人全都攆出去老遠,稍有不聽者即拔刀相向。

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喧囂吵嚷的出殯隊伍一下子安靜下來。

就連晚風(fēng)似乎也感覺到了異樣,竟然連那輕飄飄的白幡也吹不起來。

東方亮和張綰還在打,兵器交碰的聲音此起彼伏,很顯然,他倆斗得很歡樂。

但梅雪島的注意力早已轉(zhuǎn)移,田府大門外發(fā)生的事情才是他關(guān)注的重點。

壽王交給他的兩個任務(wù),簡單的那個他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要干掉田從本。

梅雪島此來就是為了這事。

雖然他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打算今兒個就動手,但如果真的有機會,他也不會白白放過。

有楊守信在,田府哪天不死人?

為何偏偏要在今天出殯呢?

梅雪島不由得懷疑起來,那棺材里怕不是有什么貓膩吧?

*****

楊守信自從奉命緝拿田從本,監(jiān)視田獻銖以來,那可是兢兢業(yè)業(yè)。

他直接帶著隊伍在田府的四周扎下了連營。

每營五十人,一共十座。

他出發(fā)那天,甲盔明亮,刀槍印日,聲勢頗為浩大,但是幾天下來,一點進展也沒有。

田獻銖一副老僧入定的鬼樣子,任他怎么盤問,就是不屌他。

田從本也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始終見不到蹤影。

楊守信覺得,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田獻銖畢竟還是朝廷命官,他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樣。

但田從本可是楊復(fù)恭命令緝拿的罪犯,他有權(quán)對田府所有人進行審訊。

楊守信想了個損招。

他到軍巡院借了一百多件樣式各異的刑具,在田府大門外的空地上一字排開,準(zhǔn)備大干一場。

他對田府的男女老少展開了地毯式的靈魂拷問。

凡是答案不能讓他滿意的,統(tǒng)統(tǒng)地殺掉,以各種方式。

起初,他還真得到一些線索。

但派人一查,全是假得。

楊守信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

他想不到,除了死亡,還能有什么讓田府的人更加恐懼。

如果不能讓他們感覺到恐懼,那他們又怎么會老老實實地交代田從本的下落。

他一下午就躺在胡床上,邊喝酒吃肉,邊想這事。

沒想到,他對策還沒想出來,田府的大院里居然掛起了漫天的白幡。

緊接著,就是哀樂聲和哭嚎聲。

楊守信聽得心煩意亂,媽的,搞什么鬼。

田府每天死的人少則數(shù)十個,多則上百,嚎得過來嗎他們?

他本想派人闖進去抓幾個人出來問問,卻正好看到田府的人抬著棺材出來了。

這可真新鮮。

他倒要看看田獻銖究竟要耍什么鬼把戲。

楊守信摔開酒碗,從胡床上跳下來,晃悠著身體來到棺材旁,“打開!”

就這一句話,讓田府送葬的人們氣得肝都疼。

這要求太無理太卑鄙了。

不要說是大唐那會,就是擱現(xiàn)在,要是有人提這么個要求,估計也得被家屬們毆死。

但楊守信就是楊守信,誰敢說個不字?

他手下的士兵們吭都沒敢吭一聲,上去就要掀棺材。

但就在此時,棺材后面的送葬人群中有人高聲喊了一句。

“楊將軍,你這要求過分了一些吧?”

楊守信一聽就炸了毛,這么多年,軍中還沒有人敢和他這么說話。

他舉起巴掌,就要尋找被打的對象。

但他定睛一看,卻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忍住了動手的沖動。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宣徽南院副使田獻銖,他披麻戴孝,面色陰沉,眼角還有些淚花濕潤過的痕跡。

楊守信把舉起的巴掌又收了回去,哂笑道:“呦,這不是田副使嘛,怎么,本將軍難道沒有權(quán)力查看這棺材里都裝了些什么嗎?”

“楊將軍,你這是哪里話,棺材里不裝死人,還能裝什么?”

“田獻銖,你少裝蒜,要是別人說這話,我信,你說,本將軍不信!”

楊守信扯著嗓子叫道。

很顯然,他對田獻銖的人品信不過。

這也難怪,田獻銖這些年積攢起來的人品,真就不咋的。

也不光是楊黨,京城里的很多人都對他的人品有四個字的評語:老奸巨猾。

田獻銖干咳一聲道:“楊將軍,那你要怎樣才肯信任老夫呢?”

“哼,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本將軍一定要打開棺材,親自察看!”

“那就請吧!”

田獻銖側(cè)身揚手,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模樣。

楊守信心下疑惑,難道這棺材里裝得真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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