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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滾石不生

1834—1837年——鄉(xiāng)村醫(yī)生

在我的哈丁頓朋友當中,有一位名叫喬治·斯考拉,他是一個精力旺盛的人。盡管天生體質(zhì)孱弱,他卻有一個活躍的、想象力豐富的頭腦。跟當時的每個人一樣,他也是個狂熱的政治家,對改革事業(yè)極感興趣。他第一次嶄露頭角是在一場為援助自治改革向議會請愿的公開會議上。令他的朋友們大吃一驚的是,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面色蒼白、身體虛弱、額頭大得使臉都黯然失色的人,居然也能發(fā)表這般鏗鏘有力的演講。他說出了請愿者的心聲,請愿被熱情地采納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演講,一次比一次講得好。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承受不了這樣的腦力勞動。后來,他患上了腸系膜病,被人送到了我這里。為了給他換換空氣,我把他和他姐姐送到了愛丁堡附近的波特貝洛,并派人請來了我的老導(dǎo)師麥金托什大夫,作為顧問醫(yī)師為他看病。大夫盡了力,可他已經(jīng)病得無可救藥了。回到哈丁頓不久,由于病情惡化,他最后安詳?shù)厮廊ァ?

在波特貝洛跟麥金托什大夫見面的時候,他問我在哈丁頓的事業(yè)進展得怎樣了。

“沒有什么進展,”我說,“我快要混不下去了。”

“怎么啦?”

“醫(yī)生太多了,”我答道,“多得足以叫人口翻番啦。”

“唔,”他說,“可要記住‘滾石不生’這個道理啊。”

“確實是這個理兒,”我說,“可是,自從我在那兒落腳以來,我什么都沒有‘生’出來,我想,我最好還是‘滾’吧。”

“好啦,當然,你自己的決定才是最好的。”

就這樣,我們分了手。

我的另一個朋友是北貝里克郡的卡斯泰爾斯大夫,那兒離哈丁頓有9英里遠。他年紀與我相仿;跟我一樣,也在為找生意而奮斗。他住在海邊,住處一面臨海,另一面靠著陸地,因此,能供他行醫(yī)的村子就更少了。有一次他得了咽喉炎,臥病在床,就問我愿不愿意過去,代他出診。于是我去了他家,逗留了幾天。有一天,他派我去給鄒克·懷特克羅斯這個品格高尚的人看病,他是坎提灣的一個漁夫。坎提灣是一個小漁村,差不多正好坐落在坦托隆古堡遺址內(nèi)。鄒克租下了離村子只有幾英里遠的鱸魚巖,它是福斯灣上的一塊圓形大石。在那兒,塘鵝嘎嘎直叫,海鳥飛來飛去。

不久前,鄒克失去了他的兒子——一個體格健壯的年輕人——他在風大浪急的海上翻了船,尸體被海水沖上了岸,幾乎就在他父親門口。鄒克在提到這件令人悲傷的事時,對鄰居說,“啊,伙計,那天,那是上帝對我的懲罰呀。”鄒克只好每年送給教區(qū)牧師12只塘鵝作為“贖罪品”。可牧師卻抱怨他送的鵝太少了,而且吃起來有股魚腥味兒。有一天,鄒克把所有的塘鵝都送到了牧師那兒,可牧師比從前更不滿意了。

“我不能殺生”鄒克說,“可把它們送給您,您也不滿意,現(xiàn)在我把它們都送來了,任您處置吧。”

鄒克還有許多諸如此類的軼事,然而,這卻是最后一個。我發(fā)現(xiàn)他染上了最嚴重的一種霍亂。當我趕到他家的時候,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當我離開的時候,他就斷了氣,這是鄉(xiāng)村醫(yī)生常常看到的場面。

一天夜里,我被派往距離哈丁頓約7英里遠的雷德豪斯出診。看完病以后——這次也是免費出診——我騎著那匹老母馬往回走。當時大概是凌晨兩點的光景,由于前兩天也是熬夜出診,我覺得困得要命。下山的時候,馬踩到了一塊石頭,跌倒了。我從它頭上掉了下去,一頭扎在我的白帽子上,帽子壓壞了,可就是它救了我的腦袋。我站起身來,徹底清醒了,可馬卻從山上摔了下去。我走了約四英里路,發(fā)現(xiàn)那可憐的家伙站在我?guī)滋烨俺鲈\過的人家的門口,膝蓋摔壞了。我告別了它,再也沒有買過馬。

1836年——我的第一部作品

為了打發(fā)大把時間,我做了許多事,其中的一件事就是寫書。這是一件麻煩事兒,不過,我下定了決心,勤奮地讀書學習,還寫了書稿,準備出版。我的主題是“體育教育”,這是個不錯的主題,因為庫姆貝大夫的《如何保持健康——生理學法則的運用》被認為是一本非常有用的書;這讓我想到,一部專門指導(dǎo)如何培養(yǎng)和管教孩子的著作,也許會一樣有用。不管怎樣,人的一生總是從受教育開始的。因為哲學已經(jīng)錯在沒有更深入地從生理上對人進行研究,所以,人的道德也就止步不前。我把佩利[34]的下面這段話作為這本書的箴言:孩子在未來的生活中能否擁有健康和美德,是我們最應(yīng)該重視的,因此,無論什么因素,只要可能對它們產(chǎn)生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影響,都應(yīng)該馬上引起父母的重視。所以,我談到了孩子的看護、環(huán)境營造和體格訓(xùn)練方面的問題;我力圖闡明,對孩子進行早期體育訓(xùn)練是道德塑造和智力培養(yǎng)的基礎(chǔ);同時,我反對把不必要的知識塞進這些年輕的腦子里。

為寫這本書,我竭盡了全力。但是,它的出版本該更順利呢。不久后,安德魯·康姆貝大夫的著作《論兒童的生理和道德管理》的確順利地出版了。可當時我正在寫我的書,不知道這位優(yōu)秀的大夫也在寫這樣一部專題論文。完稿后,我把手稿交給愛丁堡的查姆伯斯兄弟,他們那時正致力于許多娛樂書籍和實用書籍的出版工作。我跟威廉·查姆伯斯見了面,他告訴我,康姆貝大夫會為他們出版社提供一部類似的作品。由于隨身帶著手稿,于是我又找到了朋友博伊德先生(奧利弗·博伊德出版社),請他提供印刷和出版這部小論文的費用預(yù)算。結(jié)果,它很快就付印了。但在它出版前,我收到一封來自威廉·查姆伯斯的信,信上說他對康姆貝大夫的作品感到失望,并將自己出錢出版一部專題論文,請我把手稿給他讀讀。可這太晚了,我的書出版了,并受到了《圖書館》、《議事期刊》及另一些刊物的好評。

我只印了750本。書相當暢銷,不過,只要它物有所值就行了。在后來幾年里,銷售受益都被廣告費耗盡了,最終還剩下100本沒有裝訂的書。這些書,我是按以下方式處理的。我朋友的親戚斯萊特先生,曾在倫敦出版了一系列廉價圖書,包括愛默生的散文集和弗雷德里加·布萊梅的故事集,這些都是當時著名的“廉價叢書”。盡管它們銷量很大,可價格卻極其低廉,最后叫出版商破了產(chǎn)。斯萊特把這些書收起來,準備去澳大利亞繼續(xù)做他的書商生意。他問我可否給他一點兒“贊助”,于是,我把那些沒賣出去的書作為禮物送給了他,希望它們對殖民地的居民和他們的孩子會有所幫助。后來我得知,斯萊特娶了一位年輕的妻子,定居在季隆[35],在妻子的幫助下,他重新振作了起來。

1838年——離開哈丁頓

我必須提一提后來所從事的職業(yè),因為這對我將來的生活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這個職業(yè)就是為一家愛丁堡報社撰寫主要文章。當時《愛丁堡周報》的編輯是托馬斯·默里博士,他是一位政治經(jīng)濟學演講家。我認識這位博士,他有時會請我交一些報導(dǎo)文章。我做的比他要求的多了一點兒,是定期交文章給他的。終于,他把我的文章登上了主要專欄,我也開始以“我們”的口吻寫文章了,就象我就是編輯一樣。我成了一個定期撰稿人,就象后來默里先生說的那樣,是“一個重要撰稿人。”這不就證明了這是通向出版社的大門嗎?當時我就是這么認為的。當《泰特報》打出一則廣告,要招聘一位《利茲時報》編輯,以接替于1837年12月去世的詩人羅伯特·尼科爾的時候,我申請了這個職位。

我接到了報社經(jīng)營人的復(fù)信,要我寄一份能證明我實力的樣文——就選舉權(quán)為題寫一篇文章。我寫了一篇,附在回信上寄走了。文章通過了,但他們卻通知我說,基于長遠考慮——因為《利茲時報》遭到了新報《北極星》——憲章派和極端激進分子的機關(guān)報——的強勁抵制,他們認為必須任命一位報社工作經(jīng)驗十分豐富的先生為編輯,他就是當時《太陽報》的編輯查爾斯·胡頓先生。毫無疑問,他是個極有造詣的人,一位能干的作家,也是《比爾貝里·瑟蘭德歷險記》、《科林·克林克》等精彩小說的作者。我不能對這個結(jié)果抱怨什么,因此也就徹底放棄了這個愿望。毫無疑問,另外的機遇總會來的。

同時,我把自己的財產(chǎn)安排了一下,賣掉了藥品存貨,準備離開哈丁頓。1838年5月,我離開了哈丁頓。我打算前往萊頓[36]或海德爾堡[37],并取得醫(yī)學博士學位;此外,還打算學習德語,進修法語。懷著這樣的想法,我?guī)狭艘恍┩扑]書——它們來自我敬重的牧師霍格先生、恩師格雷厄姆先生、老友伯頓大夫、我的鄰居以及擔任樂隊大提琴手的教區(qū)長李,還有許多我所摯愛的朋友和熟人——離開了故鄉(xiāng),乘船向赫爾進發(fā)。

伯頓大夫真誠地說,“在人口有限,而且也不再增長的地方,在市場被老一輩專業(yè)執(zhí)業(yè)者占據(jù)了的地方,留給年輕醫(yī)生——無論他多有才能——大顯身手的機會少的可憐,因此,他們不必浪費時間去受這種煎熬;我相信,你走的這一步是明智的,無論你在哪里落腳,你理當成功,你也會取得成功的。”在這兒補充一下,卡斯泰爾斯大夫已經(jīng)離開了北貝里克郡,在塞菲爾德[38]落了腳,他在那兒干得很好;克魯克夏克大夫后來也離開了哈丁頓,在北貝里克郡行醫(yī),最后去了澳大利亞;伯頓大夫自己不久后也去了沃爾索耳[39],在那兒把生意做大了。

我還要補充一下,在我離開哈丁頓之前,我被推選為鎮(zhèn)議會議員,如果我再等等的話,我或許還能當上市政官呢!可我等不了了,因為我想謀生,因此,我得物色另一個行當?shù)墓ぷ鳌?

1838年——荷蘭之行

我安全抵達赫爾,休息了幾天以后,我登上了前往鹿特丹[40]的“海馬號”輪船,經(jīng)過24小時的愉快航行,我到達了目的地。我在一家英國旅館里住了幾天,在慕名參觀了布姆吉斯——一座沿著河岸延伸了約1.25英里遠的碼頭,并參觀了整個鎮(zhèn)區(qū)的公共設(shè)施、運河和橋梁以后,我拜訪了蘇格蘭牧師史蒂文斯先生,因為我有一封寫給他的推薦信。他友好地接待了我,還向我提供了有關(guān)萊頓大學的許多信息,了解到這些信息以后,我決定去萊頓大學攻讀學位,盡管我還有一封寫給海德爾堡的泰德曼教授的推薦信。我坐著運河專用平底船,經(jīng)由特萊克斯庫特前往萊頓,這種船是當時流行的交通工具。

我們穿過肥沃的平原地區(qū)往萊頓進發(fā),經(jīng)過了農(nóng)舍、村莊、風車、菜園、綠油油的牧場,以及從小橋底下向四面八方蔓延的河道。接著,這座古老的大學城出現(xiàn)在眼前,在落日的映襯下,房屋高高的尖頂成了黑色暗影。同船的一位客人把我領(lǐng)到了老城區(qū)的一個家庭旅館,我在那兒逗留了幾天。這家有一位男主人、一位女主人、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他們經(jīng)營著這個小小的家庭旅館,而我是唯一的客人。父親和兩個女兒是音樂愛好者,我很喜歡他們的表演。我很快就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還了解了荷蘭的許多民風民俗。

我及時地參加了醫(yī)學院院長范·德·霍文教授等人的入學考試。這次考試沒有幾年前愛丁堡大學的那次考得那么全面。由于考官操著一口不正規(guī)的拉丁語,有許多信息我都不得而知,考試費也比我想象得貴得多,幾乎讓我掏空了錢包。不過,第一次考試結(jié)束后,我還有足夠的錢按原計劃徒步游覽荷蘭,沿萊茵河上行觀光。6月15日清晨,我撇下行李,背著裝有幾本書和空白亞麻稿紙的背包,從東城門離開了萊頓。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陽光燦爛。為了全方位地觀察這個國家,我選擇了步行。只要你喜歡,你可以手拄拐杖,背一個背包,沿著大路拐進小道;偶爾在鄉(xiāng)村旅館的門廊下休息一會兒,再繼續(xù)前進;你可以聽聽從原野那邊遠遠傳來的鐘聲,你可以仰望游云變幻,觀察它們把紫色陰影投在地面顯眼之處的過程;有時,空中的浮云會開一個口子,太陽從那兒投下一道道明艷的光束,照亮了遠處風車的白色葉片,照亮了穿行在農(nóng)場和牧場間的荷蘭劃艇上的白色風帆。步行是游覽一個國家的正確方式。要全面地欣賞清新、健康和美麗的大自然,你必須步行;只有樂意在工作期間進行必不可少的體育鍛煉的人,才能享受到這種愉悅[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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