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安排A級車工何富，何富是浦江人，以前因為搶劫、盜竊做了十來年牢，這次又因為搶劫判了十多年，老勞改自然懂得老套路，第一次服刑的經歷讓他在第二次時如魚得水，不僅懂得如何管理犯人，贏得警官信任，而且在文體活動、寫報道時也表現突出。

他本來是文體報道大組長，在車間也是勞動三組的質檢，改造崗位自然可以，但是去年年底他在生產中失誤撤掉質檢，被黃副監區長安排去踩縫紉機，他不服拒不服從安排，被黃副叫到中心值班崗，讓他去踩車也不去，讓他蹲下也不蹲，黃副要拿電棍懲罰時，他還大叫：“警官要打人了！”黃副立即打電話叫來教導員。然后還有另一個警官一同把他拉進車間里面的警官值班室，關上門后讓何富蹲下他仍不蹲，警官就把他放到，然后黃副摁住，薛教直接電警棍招呼，值班室隔音玻璃效果很好，大家只能大致看到里面的情況，但是警官和事務犯都讓大家抓緊干活，不準看。

半個小時后何富身上都是灰，臉色蒼白的走出來，直到幾個月后何富描述起當時的情形時總會用到一個詞，那就是“慘絕人寰”，事后何富被撤掉了大組長的職務，頂撞警官被扣兩分，嚴管兩個月，調到勞動二組來踩縫紉機。兩次服刑經歷，踩縫紉機也有十來年，何富技術自然不錯，但是第一次卷下擺也是不知如何下手，半天后也是去嚴管。

卷下擺一下成為勞動兩組的老大難，但是連續三人的嚴管，堆了幾百件衣服，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接手，可方山此時仿佛有些看明白了，下擺是個圓形外圈自然比內圈大，卷三折后內面就長了許多，要想保持平整必須將外面帶緊拉長，使內面均勻的融進去。但是一拉緊又容易帶成直線，造成下擺不圓順，方山又想起在上大學學微積分原理時，圓放短趨近極限時在短距離上就是直線，老車工們為了跑速度，習慣了拉長距離。圓順問題解決后，還是有一點起扭，方山仔細觀察發現，本來是內圈外圈是對好位，但是踩的過程由于卷三折太厚壓腳一趕就把上面的往后推了，對齊的時候把上面往前對個0.5這樣趕過來時就剛好對齊。

幾個老車工沒解決的問題方山這個剛才沒幾天的新手就給解決了，組長一下就把他從前面拼縫調去后面卷下擺了，一開始質量雖然做的不錯，但是速度上還上不去，衣服越堆越多，方山累的滿頭大汗，棉襖都脫了。教導員過來看流水線時，方山嚇得要死，生怕他又拿出電棍，這時教導員一看方山大冬天的滿頭汗，再加上對勞動二組的下擺也有所耳聞，所以看得笑了起來說：“不要害怕我知道你剛接手，盡快熟練起來，把這堆衣服吃下去。”

教導員走后方山盡力的追趕，但是前面一段時間積累下來的還有幾百件衣服還需要十來天消化，可是組長不這么想，看幾天后方山速度逐漸能追上流水了，就有又給方山加了一道訂主標的工序，這樣方山壓力就很大了，拒不執行組長的分配。同組的吳偉和何富也看不下去，回小組也替方山鳴不平，第二天在組長再次給方山施壓時，兩人就在流水線上吵了起來。這時徐警官就走了過來，問明情況后就讓方山真有什么事情可以找警官解決，這樣大吵大鬧像什么樣子；同時也對劉聲說這個下擺的事情監區都知道，你想讓他把流水上的堆積吃下去了再說。

這件事情后方山發現人善被人欺，在哪里都一樣，所以后面故意放慢速度，每天只比前一天多做幾件，但就是不盡全力，組長看在眼里，但是一般人搞不定，生產已經落后他也不敢再折騰。一招鮮吃遍天，手藝上優勢就是能拒絕不合理要求的砝碼，方山決定要多學關鍵工序，這時分監獄每個季度都要進行一次技術培訓和等級考核，好的車工不僅崗位津貼高，工序工價高，而且關鍵崗位的技術要求高就只做一道工序，技術熟練后相對來說強度也會輕松一些。

裝袖子在衣服里面都是關鍵工序，方山就在勞動大組長統計時報名了，當時很多人都笑話方山剛剛踩縫紉機不到兩個月，只會拼縫，衣服有什么工序都不知道，這就是“連走都不會就像學飛”。方山從小到大被母親打擊慣了，這種言語對他自然是一點傷害力都沒有，勞動大組長李成為人和氣，方山刑期長本來就是培養對象，再加上這次卷下擺的出眾表現，就破例讓他參加培訓了。